院门未锁,薛晓于是象征性地叩了叩那有些老旧的门环,然后就推门进去了。苏言紧随其后,没有谴责薛晓这一连串的不礼貌行为。
那鸢尾并没有前来迎接,苏言不禁怀疑她到底在不在这有些破落的老院子里。一直走到正屋门口,薛晓又一次敲了门,里面没人应答,门却推不开,大抵是被锁上了。
难道那小厮在说谎?苏言推开薛晓,敲了敲门,提起嗓门问道:“请问鸢尾姑娘在吗?”
屋里似乎是传出来一阵动静的。薛晓转身,小声对苏言说道:“咱们过会儿再来吧。”
“为什么?”苏言有些不解地问道。
“万一人家在接客……”薛晓面露难色,想要拽着苏言一起离开,可还没得手,便听见“吱呀”一声响。
两人纷纷回头看去,就看见一位身着黛紫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门口,不悦地发问道:“在门口吵吵嚷嚷的干什么?”
还不是你半天不来开门?苏言暗自抱怨一番,却看见薛晓又顶着那副假面皮,摆出一副笑容来,好言道:“一看这面相便知鸢尾姑娘气度不凡,想必不会与我们计较这些……”
“少来,有话就进来说。”鸢尾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屋里去。
不同于屋外的古旧,屋内的装潢可是精致无比,书架,床铺,桌椅,大多是用上好的木料做成的,再仔细一看,书架上摆着的书籍全都是一人所著。
苏言走在最后面,私自望了一圈,根本没看见薛晓口中说的“客人”。
鸢尾带着他们到桃木圆桌边坐下,提起旁边的一只白瓷茶壶,倒上了三杯茉莉花茶:“说吧,你们找奴家有什么事。”
苏言又一次掏出了她的令牌,说道:“我短时间内回不到陈家军,想请您找人给我兄长报个信。”
“兄长?你是苏将军?”鸢尾听了这句话,态度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事好说,不过我记得苏将军和您长得有点……不一样。”
“这次前来自然是易容过的。”苏言解释完,又指了指薛晓,“此外,他还有一点事情要问鸢尾小姐。”
一番交谈过后,苏言惊异地发现,这鸢尾虽看上去年轻漂亮,实际年龄和已经和丹姐差不多大了。她简直就是个情报中心,两人所问出的问题皆能得到回答,苏言觉得这大概要归功于燕春楼在南方的名气了。
人道:“北有风雅阁,南有燕春楼。”风雅阁坐落于京城靠近中心的地带,是丹姐以前谋生的地方,可谓是北方最大的风月场所,而燕春楼能和风雅阁相提并论,其出名度可见一斑。陈温当初就是看准了燕春楼那庞大的客流量,以鸢尾为首,在燕春楼各个角落安插了陈家军的眼线。
鸢尾回答了他们的问题,起身想要去重沏一壶茶,却被薛晓拦住了。他顶着那张假面皮,脸上仍然挂着笑容:“鸢尾姑娘,我有些私事想要跟您聊一聊。”
鸢尾并不认识他,只是看在他和苏言一同前来的份上,才没把他赶出去。她有些不爽地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完?”
薛晓背对这苏言,从袖中掏出一只蓝紫色的荷包来,低声说:“这只荷包,鸢尾姑娘想必认识吧。”
鸢尾瞪大了双眼,盯着那只荷包:“你怎么有……”
“所以我想与姑娘做个交易,可以吗?”
鸢尾恨恨地攥了拳头:“当然。”
薛晓于是走到苏言身边,对她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跟鸢尾聊一聊,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
“真是难得客气啊,”苏言白了他一眼,“随你咯。”
说罢,苏言便起身走出门去。虽然知道薛晓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且她为此感到很不舒服,苏言还是选择尊重薛晓。若是他真有什么不善之心,那苏言绝不会留他。
仅仅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薛晓便出来了,鸢尾站在他身后,眼角有些泛红,似是要哭出来一样。
“我们走吧。”薛晓对苏言说道,“先回到驿站去。”
苏言微微皱眉,却没有多问,只是点头,然后与鸢尾辞别。天早就黑透了,若是放在从前的凡城,这时候的街上应是空无一人的,可南安却截然不同。纵使夜深,这里的街灯仍亮,店铺照开,街上的行人一点儿也不比他们来时的少。
苏言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薛晓则跟在后面。两人一路无言,回到了驿站,进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苏言没有丝毫睡意。她终于意识到,对于薛晓来说,她不仅是师父的独生女儿,还是一个局外人。薛晓不时与她切磋也好,救她于水火之间也好,都是因为她的父亲叫做“苏怀”罢了。
地上放了盆冷掉的洗澡水,那是老板托人送来的,她早已经洗过了,只是还没有叫人把去水倒掉。也罢,她想,反正明天一早就该离开了,不去管它也无所谓。
正当苏言准备就寝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她有些恼火地坐起身来,披上外袍,道:“请进。”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薛晓。苏言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缠在你腹部伤口的纱布该换了,”薛晓说道,“还有脸上的妆也要洗干净,明天重化,不然会黏在脸上洗不掉的。”
“纱布我自己就能换,妆也可以自己洗,谢谢提醒,”苏言坐在床榻上回答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薛晓的眼神中似乎现出一丝动容,竟认真地对苏言承诺道:“我现在的确有事情瞒着你,但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会把它们全部告诉你。”
苏言淡淡地说道:“那还真是万分感谢。”
薛晓一怔,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叹道:“好好休息。”
说罢,他便轻轻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苏言全身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像是长舒了一口气似的瘫倒在床榻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薛晓,毕竟薛晓并没有对她坦白一切的义务。但只要想起他请求她回避的那一刻,只要想起他和一个近乎陌生的人背着她共享情报,苏言就感到浑身不舒服。
既然薛晓都说他会把真相告诉我,那我就最后相信他一次,努力活到一切骚乱结束的那一天,然后亲耳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吧,苏言盯着天花板,默默地想。
……
“咚咚。”苏言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敲门,于是缓缓睁开眼睛,利用坐起身的时间令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便下床去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面容清秀,书生模样的青年,左手提着竹篮,右手则端着脂粉盒。苏言愣了一瞬,随即转身让他进来了。
说实话,若不是那身乌鸦似的黑衣服和手里的脂粉盒,苏言还真认不出他来,薛晓的易容术实在是太精湛了。
“怎么换妆容了。”苏言又坐了下来,她还没有完全睡醒。她像是在问出一个问题,但语气实在太过平静,以至于让薛晓产生了“她在下结论”的错觉。
“虽然那个面皮费了我很长时间,但是总戴着面皮很不透气的。再说了,昨天的那张脸已经被叛军的人看见过了,必须换一张才行。”薛晓解释道,“对你也是一样的。你先吃饭,我稍后再再给你易容。”
“作为‘陈懿’的时候,你那面皮可就没怎么摘下来过。”苏言端起粥碗,看着那白缈缈的热气从碗里升起,一点点地消失在空气中,归为透明。
薛晓显然不愿苏言提起‘陈懿’这个名字。他的神色中闪过几分内疚与难过,但那些都很快消逝了。
薛晓一言不发地看着苏言吃饭,手里不自觉地摆弄着脂粉,半黄半白的粉末沾在了手指上,他也不去在意。待到苏言放下筷子,薛晓这才坐到苏言面前,让她洗了脸,然后开始为她易容。
苏言闭了眼睛任由他摆弄,一直等到薛晓说出“好了”之后,才睁开眼睛,拿起桌上摆着的一把镜子,看到自己竟是被薛晓化成了一副少年模样。
苏言扭头问道:“为什么化成这样子?”
薛晓回答:“化成男子,做各种事情都更方便一些,只是对你来说难度稍微大了点。”
苏言撇嘴:“这种事情没什么难不难的。”
“那就好,”薛晓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两人通知了店老板,然后便从马厩里牵了马,准备继续向东南方前进。
“薛晓,我们再买一匹马吧。”在即将出城的时候,苏言忽然提议道。
薛晓挑了挑眉:“为什么?”
“总不能一直走路或者同乘一匹马吧。”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事先说好,买了马之后,我可没有足够的钱让我们撑到阳昌。”
苏言从袖中掏出一只钱袋来,将其举起,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鸢尾给的,不够还有。”
薛晓眨了眨眼,这下就连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苏言拉着薛晓,在南阳东门市买了一匹白马,然后二人借着易容术的遮掩,顺利地出了城。
(本章完)
逸尘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仙子们魔堕后抓住我狠狠报恩》、《炮灰却把路人师妹养成凤傲天》、《为什么她们总想让我孝心变质》、《剑仙大师兄今天就要摆个痛快》、《被仙子们疯狂压榨的我只想逃离》、《身为皇子的我替公主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