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弱,于是我连七毒都没用,就把他撂倒了。他气得连眉毛都像是要飞起来,叫了剩下五个人一起上。
我单挑尚佳,群架却招架不住,尤其是那假侍卫,身手要比那群乌合之众好得多。他明明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为何要混在一帮地痞流氓之间?我想不通。
其中有个瘦子,在袖子里藏了一支袖剑,趁我无暇顾及他的时候射向我,正巧射中了我的左臂。我又受了许多刀伤剑伤,弄得浑身是血,但并非无法取胜。
谁料他们还有同伙前来支援。
就算我再怎么厉害,也无法同时应付十多个人。除了那个假侍卫,其他的人都穿着青色的制服,看来他们都是一伙的。也许是哪个武馆的弟子,亦或是别的什么组织。”
读到这里,苏言的心狠狠地揪紧了,她好像是站在少年薛晓对面的透明人,能够直接地看到,感受到他的痛苦。
“好在柳虔怕我不认得路,遂前来寻找,这才替我解了围。他们似乎都有点害怕柳虔,大概因为他是那个人的亲传弟子吧。
师父还是没有出现。柳虔替我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但是临到擂台上一活动,伤口就都绽开了,像是肌肉被生生撕裂一样疼痛,纱布也止不住血。
最深的一道伤口在右腿,每当我想要忽然加速,它就开始折磨我。台下的人都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占上风时,他们并不为我喝彩,落了下风时,他们就倒吸凉气。
后来听柳虔说,有个赌徒把他的全部身家都押到了我的对手身上,吵嚷着说我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瘦得像个女人,绝对赢不了。
只有我知道,那些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的痛觉大概已经退化了,就算是心里感觉疼得要死,身体也可以移动照旧。
在打别人之前,师父叫我先学会挨打。
我成功地熬过了初赛,让那个赌徒输尽了钱,也让那些叫嚣着瞧不起我的人颜面扫地。”
她缄默不言,只是看着那由工整渐渐变得龙飞凤舞的字体,对薛晓的钦佩从心底油然而生:他原来受过这么多的苦。
从薛晓那时说话的口吻来看,他年少时并不似现在这般张狂,而是既谨慎又寡言,可他从未缺失“自信”这个东西。
苏言觉得,他现在的性格更像是札记中的苏怀。
他到底是在与父亲的生活中被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呢,还是因为什么变故而突然变成这样的呢?
苏言继续看了下去。
昭阳五十八年二月九日。
“今天是复赛,师父也来了,但是脸色很差,像是有人欠了他几十石大米一样。”
苏言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结果不小心撞到左肩膀,痛得她鼻子一酸,眼角滴出几颗眼泪。
“复赛的第一个对手看上去很温柔,但是打人很疼。我最终还是打赢了,只不过消耗了很多体力。他说他想和我交朋友,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不是不喜欢交朋友,而是不敢乱交朋友。皇兄和他们的势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到我。我是因为听到三皇兄和梁公公想要杀我,我才跑出来的,那两个人势力范围太广,我不能冒险。
柳虔不一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他认识师父,所以我没有特别防范他。他说话也不像是有心机,有城府的人,我相信他绝不会出卖我。他是我从小到大交到的第一个挚友。”
苏言勾起嘴唇,心中暗想:你没有看错,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第二个对手则更加难缠。他显然是昨天看了我的比赛,一直故意往我的伤口上打。当然,他也不用特别刻意——毕竟我昨天被那帮混蛋砍得浑身都是伤。这让我很难受,因为那实在是太疼了。
不过他并没有达到他的目的,因为疼痛并不能限制我的动作。他用剑,出招很快很刁钻,让我吃尽了苦头,但到底还是没能打赢我。走之前,他还跟他的师兄弟说我是怪物,怎么打也不会觉得痛。”
苏言在心里替他打抱不平:不是的,薛晓不是怪物,他也是人,也会感到疼痛!
“还有四场对决,我就能参加决赛了。我不能辜负师父对我的期望,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差。”
昭阳五十八年二月十一日。
“我一路走到了决赛。昨天连着打了四场对决,累到不行,回来倒头就睡着了,所以没有记录任何事情。今天我和上一届的第三打了一场,据说若不是因为上届比赛柳虔和叶欢还没有升到成年组,他完全可以拿下榜首。
他叫什么名字呢?我记得不太清了,因为他除了打架很厉害之外,其他一切的一切都太普通了,是扔进人堆里完全找不出来的类型。
他用一把大刀,刀面很宽,看起来很重。我无法用七毒和他对峙,因为一旦我们的兵器相抵,我一定会被他轻松地压制。
我的力量和他比起来不值一提。
我只能不停地加快进攻和躲避的速度,尽管浑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让我停下来。他说他很欣赏我,希望在打赢我之后与我做朋友。
但是我没给他这个机会。我提前在七毒上淬了毒,剂量很小,连兔子都毒不死。我用毒药赢了对决,可他们都说我钻规则的空子,说我作弊,胜之不武。
从那以后,武斗大会就改了规矩……”
苏言正看得入神,却被敲门声吓得浑身一颤。
“丫头,大夫来给你换药了。”是薛晓的声音。
苏言连忙把札记原封不动地塞回书架上,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啊,进来吧!”
薛晓推门进来,看见苏言居然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着实有点惊奇。
那大夫是个身着青衫的矮小女人,用浅青色的纱巾掩着脸,只露出一对炯炯有神的圆眼睛。她看薛晓还在旁边待着,于是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要是帮不上忙就给我出去。”
薛晓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有啊,”大夫十分爽快地应道,“帮我把她衣服脱了。”
薛晓闻之,立即走出房间,关了门。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打扰了。”
大夫也不多说废话,替苏言解了衣衫,然后手脚麻利地将她左臂上绑得严严实实的纱布剪开,剥了下来。
狭长的刀伤早就不再渗血,取而代之的是黑紫色的狰狞血痂,突兀地将白皙细嫩的肌肤切割开来。
“纱布不用缠着了,总是闷着的话,伤口会烂掉。”她将草药糊做成膏药,干脆地拍在了她肩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肚子上的纱布也拆了吧,我看一眼。”大夫说着,不给苏言反馈的时间,熟练地剥了纱布,细细检查起来,“愈合得还行,你身体条件不错,再过几天就没事了。”
“谢谢大夫。”苏言看着她为自己贴上药膏,由衷地道谢。
“谢什么呀,你家那位可是给足了银两的。”她摆摆手,“还有,别‘大夫大夫’地叫我,我叫许千潆。”
苏言乖乖点头,道:“许大夫……”
此话一出,苏言就被许千潆狠狠瞪了一眼。
“啊不不不,应该是许……呃,许姐。”
许千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不是我家的……”
许千潆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大新闻一样,惊讶无比:“什么?你们不是……?”
苏言无奈地叹了口气:“绝对不是,骗你是狗。”
“嘿诶——”许千潆显然十分失望,“那他是朋友?什么朋友能在你身边不眠不休地守三天啊!”
“他也不算朋友。”
许千潆“梆”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开玩笑的吧?这么好一男人,你就这么吊着他?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呢……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会果断地嫁……”
苏言连忙叫停:“停!麻烦您别胡思乱想,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点一言难尽,但是绝对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要害羞嘛,早点找个男人挺好的啊,不要像我一样,快三十了还没嫁出去。”许千潆摆摆手,叹了口气。
“许姐怎么会嫁不出去呢,气质这么好,还精通医术药理,看许姐眼睛生得这么好看,相貌定然也不差。”眼看着许千潆语气变得低落,苏言连忙开口安慰,绞尽脑汁搜刮了些褒奖的词儿,一股脑儿都倒给了她。
许千潆还真就吃这一套,脸色顿时乌云转晴,圆圆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线:“嗨呀嗨呀,我哪里有那么好!其实是我看不上人家……”
许千潆滔滔不绝地向苏言说了许多“要珍惜”,“和他好好相处”之类的话,临到午饭的饭点,她这才想起来离开,走之前还笑着说:“苏言你真有意思,我以后还来找你玩。我特喜欢吃拐角那家糕饼店卖的荷花酥,下次也给你带一盒来尝尝!”
苏言点头,同许千潆道别,心道:若不是她给我治了伤,我真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冒牌顶替的医师了。
她在凡城陷落之前,也是这样一副无忧无虑,活泼快乐的样子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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