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们相对而坐。
她愣愣注视着她。
她淡淡移开目光。
“有什么推荐的好菜？我好饿了。”
北冥离竹端正了坐姿，似是一位听讲的学子。
可惜她没能找到一位好老师来为她解惑。
“衣雪？”
她自言自语。
眼中流露而出丝丝的不解之意。
她在为这个名字而疑惑，很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我觉得衣雪是你的名字，当下不用管这些，若是可以的话，你要告诉我，我到底该吃些什么，不然我就真的要饿死了。”
北冥离竹握住了她的手。
她猛地一颤，想缩回手。
却被一道大力死死握住，竟是抽不出分毫。
原先冰凉的手心逐渐被握得暖呼呼的，酥麻感却也随之而来。
眨了眨眼，她的眼角竟是含着一滴晶莹的泪花了。
“手，不舒服······”
“不舒服？”
“疼。”
北冥离竹松开了手。
“疼，要知道说。”
少女们齐齐沉默了。
北冥离竹翻看着菜单，她依旧在发呆。
只是看着对侧少女的目光中，恍惚间多出了些许的神彩。
而非死水。
死气沉沉。
那大概是名为好奇的神色。
北冥离竹偷偷地瞥了她一眼，再度看起了菜单，一对柳眉在不知不觉中拧成了个大疙瘩。
自己大概是遇到了十八年来最为麻烦的两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其中一个，便是中饭到底要吃些什么。
“掌柜。”
少女轻唤。
段忘年听得，便放下了活。
却忽然瞧见她们坐一块了。
目瞪口呆。
“掌柜的，我问你，我从益阳来，在淮苏城中一路打听下，都对你这龙井阁盛赞有佳，我却不知你这什么东西好吃。”
言外之意嘛。
就是推荐呗。
将震惊赶出了脑袋。
段忘年这会起劲了。
“江南的菜，龙井阁都有。
北边点的，这里也可以做。
即便是那大炎以西诸国菜式，若想要尝鲜的，我们也可以呈上来。
但真要我说啊，来咱江南大城淮苏城，还得试试看这些个河鲜海鲜，浓油赤酱来。”
北冥离竹微微颔首，古井无波的漆黑眼眸中亦是泛起了点点期待。
说了三四样。
“小份点。”
要的都是些江南特产。
八宝鸭她倒是想吃的。
但分量实在太大啦，一个人的确吃不掉。
段忘年应了声，回后厨找厨子，让他加快点干活去了。
不快点不行呵，来的人实在太多啦。
菜要来不及做了。
敲定了要吃什么，北冥离竹皱紧的眉稍微松开，见她依旧在发着呆，便凑了上去，学着她的模样，放空了思绪。
看呆了食客们。
“她们······在做什么？”
“发呆吧，总不是在对峙。”
“这可说不准，万一人家很厉害呢？
一身功夫于无形中隐现，一息间便可过招千万呢？”
说出这话的人眼冒精光，其友人捂住了脸，想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
大抵是平日里话本子看多了，思想都变得有些离谱。
北冥离竹不在意那些讨论啦。
她只是在发呆。
放放空挺好的。
“在想·····什么？”
她捧住了少女的脸，字句从口中吐出。
还有些不完整，不过北冥离竹依旧是听清了她的话。
这倒是她第一回主动与自己说话。
北冥离竹眨眨眼。
其实什么也没想。
或者说，她想得很简单。
比如江南菜式的味道，比如她是不是点得太多，一会儿吃不完，可能还要寻盒子带回去。
“没什么。”
其实有什么。
她在想带回去会不会不好吃了。
“你想不想吃？”
她愣了愣。
厨子方才把菜端了上来，看见少女二人互相捧着脸的模样，险些没能绷住笑意，包不容易才将笑声给憋回去了。
急急忙忙跑回后厨去。
说实话，有点可爱的······
北冥离竹夹起一小口菜肴，吹了吹。
“啊······”
“啊······”
她木讷地张开嘴，少女将佳肴送到她的口中。
“嚼。”
“嗯。”
她点了点头。
随意嚼了嚼。
便将其一口吞下，愣愣地看着北冥离竹。
北冥离竹也不再管她了，看她的模样，大概是什么味道都没能吃出来的。
就着白饭，北冥离竹小口小口地吃起了饭。
一口饭。
一口菜。
一口肉。
她眼睁睁看着菜肴均匀地变少。
“酒？”
她问道。
北冥离竹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以尾端轻轻地敲了下她的脑袋，发出稍有些清脆的响。
“你不能喝，身子骨弱成这副模样还想着要喝酒，也是让人敬佩。”
但北冥离竹总归还是给她倒了一杯茶的。
以茶代酒也好。
她接过了热茶。
闻了闻，却又放下了。
“有人来，不喜欢。”
她喃喃道。
话音未落，大门处传来一阵巨响，却是龙井阁的门被暴力推开，数十身披甲胄者手指长枪，面色肃然，将龙井阁团团围起。
“城主府查案。
所有人不得离开。”
登时哗然四起。
即便有所不满，却也不敢说出口。
城主府出人查案的都是严峻事项。
若是能早早结了案子，于百姓而言也是大好事一件。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起身，站到一旁去了。
如此情景，唯有一桌无动于衷。
北冥离竹默默地吃饭。
她默默地看少女吃饭。
仿佛时光定格在二人的周身，并未被阁中恐慌所影响。
城主府来了数十人，由一魁梧者领头，见到少女二人静坐不动，却是有丝丝的不虞。
办案子的人总是想要所有人老老实实配合的，以防忽略了重要的线索。
偏偏这俩姑娘，模样生得好看极了，性子却算太好。
他才想走上前说一说，却被段忘年拦下了。
“不知大人来鄙人小店有何事？”
换上假笑，段忘年搓了搓手，顺便往少女二人处瞥了眼。
废话，那里有两个他惹不起的祖宗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去找二人的麻烦，而且这领头人他也是熟悉，人挺好，倒是脑子一根筋了点。
瞧见段忘年，他也是颔首致意。
“大人得报，说龙井阁中有叛贼余党。
特命我来此查探一番。
掌柜我晓得你的为人。
定不会做出包庇之举，只需所有人配合，检察快得很。”
他拍了拍段忘年的肩膀，朝他眨了眨眼，却是忽略了段忘年眼中的不安。
待段忘年反应过来时，他已挥手离去，向那二位少女处去了。
应该没问题吧？
段忘年祈祷着。
有那位六扇门的大人物在。
陈大小姐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有事？我好饿。”
听得少女的回答。
段忘年心里咯噔一下。
忘记少女不懂人情了。
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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