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小姐？”
段忘年松了口气。
他瞧见少女们啦。
北冥离竹牵着陈衣雪，悠然地走出来了。
且陈大小姐死死地牵着北冥离竹的手，大概是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这位指挥使也是个奇人，居然能压制住暴走的陈衣雪。
出于对姑娘们的担忧，他还是得问一问。
“她无事。”
北冥离竹答道。
拍了拍陈衣雪。
这家伙躲到自己身后去了，偷偷冒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段忘年，一副怯生生小女孩儿的模样。
时不时瞥一眼被她弄坏的桌子椅子。
那些都是她先前爆发剑意时弄坏的东西。
“装得挺像的。”
北冥离竹传音道。
“多谢你夸奖。”
陈衣雪给她的传音是笑嘻嘻的。
小姑娘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将自己很厉害告诉幕后之人。
让那人在对自己动手前好好掂量掂量。
顺便为自己拖时间。
找证据可不容易啊。
相不相信另说。
但人总是这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姑且能够确定下来啦，应当是淮苏城主干的。
听说镇国公大小姐入城，又因为剧变导致其变得疯狂，无论真假，都一定会派人前来查探。
于是城主派了人。
所以她要查城主。
而北冥离竹在此，陈衣雪就又多了一分六扇门的力量。
至于为何还要瞒着段忘年的原因嘛······
陈衣雪想逃了。
白吃白喝许久。
又弄坏了人家的物件。
大概要赔偿好多好多吧？
她现在可穷了。
倒是段忘年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他拍了拍胸脯，看着被激荡的剑意斩得七零八落的龙井阁，心有余悸。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无人被剑意伤到，就是最好的事儿了。
人家来他这里吃饭，总不希望带身伤回去。
叹了口气。
段忘年看向陈衣雪。
她又缩回去啦。
“她······”
指了指陈衣雪，段忘年忧心忡忡。
北冥离竹只是摇了摇头，口微张。
“太害怕了而已，这种情况下突然被人捉住手臂，定会不由自主地反击。
剑意被我逼退，但陈大小姐也变成了这副娇弱的模样。”
言语很轻，唯有段忘年能够清晰地听着。
“我要带她回六扇门。”
北冥离竹道。
拉着陈衣雪。
方行一步，便被段忘年拦下。
这位掌柜面色复杂，眉紧皱。
少女神色不变。
手已握上苗刀。
“你想拦我？”
“自是不敢的，只是······我想知道六扇门对镇国公大人的态度。”
迟疑许久，段忘年将自己的疑虑倾吐而出，目光炯炯，虽是掩藏不住对那柄苗刀的警惕，却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少女的身前。
北冥离竹抽出了刀。
阳光透过窗，令刀身熠熠生辉。
寒芒在他的眼中显得分外刺眼。
“我想走，你拦不住。”
“那也得拦一拦不是。”
段忘年苦笑。
世人皆知镇国公一生忠义，如今却被告知其通敌叛国。
陈大小姐又是出了名的心善，平日里对他这龙井阁多有照拂，他管一管也是应该的。
真要说起来，打架他也不怕，还有厨子渔子两人能够帮忙嘞。
“不用拦我。”
北冥离竹忽地笑了。
很浅很浅的一声罢。
但他听得到。
她居然笑了。
在段忘年的眼中，北冥离竹是位不苟言笑的姑娘。
可当她的嘴角真切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时，他大概能明白“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意思了。
北冥离竹并未回眸，她只是站在原地，收起了刀，笑了笑。
“六扇门之人听命于陛下。”
如此言道。
“走吧。”
少女回首，看着陈衣雪。
陈衣雪只是愣愣地点头。
握着北冥离竹的手的力气大了几分，故作迷茫的眸倏地闪过一丝清明，朝段忘年眨了眨眼，旋即恢复了傻傻呆呆的样子。
他看不看得到就纯靠造化喽。
悠然地想着，陈衣雪的心情是极好的。
有空就回来看看，吃一顿饭。
但现在不行。
她有事要做。
她记仇。
······
“你刚才那一句话说得真漂亮。”
在无人的巷子中，陈衣雪终是能卸下厚厚的伪装了。
感知向四面八方散开，那跟踪她们的人早被甩到不知何处去了，兴许在自我懊恼着呢。
想跟踪尊榜第一和最年轻的帝境高手，大概还差了数十年呢。
陈衣雪颇为自满地昂起了脑袋。
“哪句？”
北冥离竹微怔。
问向身旁少女。
“六扇门听命于陛下那句。”
陈衣雪模仿的像模像样的。
北冥离竹似是叹了口气，指尖在陈衣雪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事实罢了。”
“我知道啊。”
但无法改变陈大小姐心情不错的事实。
因为她读懂啦，赵叔叔既然派了六扇门中最强大的麒麟镇指挥使前来，想来也是收到了消息，且不愿相信镇国公会背叛他。
这样就好。
剩下的嘛。
交给年轻人就可以了。
江湖终究属于年轻者。
“没想到指挥使居然可以这么年轻······”
陈衣雪自语着，并未掩藏言语中的惊讶。
北冥离竹脚步不停，却是稍稍缓了缓。
“被爹推上去的。
他说，我该试试。
北冥总有人要出云顶山，立足江湖，立足朝廷。
这一辈是我，因为我强，能把尊境的前辈击败。”
大概是在回忆吧。
语调很慢，很慢。
北冥离竹的话挺少的，但在陈衣雪的身边，其实是会不知不觉地说出很多很多的。
她的确是被推到指挥使的职务上的啦，不过北冥的骨子里总归都是相当认真的人。
既来之则安之。
还要做到最好。
这是尚且年轻的姑娘的小小的执念。
“但还请不要逃避我的问题，我讨厌说谜语的人，猜很累。”
北冥离竹在跟着陈衣雪跑入巷子中时就问了她一个问题，可陈大小姐只是回答了一句“你猜”，就再也没有后文了。
“最后问一次，你到底带我来这里作什么？”
陈衣雪停下了脚步，听到北冥离竹的问话，挑起了眉。
“你听说过北方的第一大派吗？”
北冥离竹一愣。
北方第一大派？
陈衣雪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向前走去。
于阳光照耀不到的黑暗处款款而立。
少女打了个响指。
“恭迎大小姐！”
豁然间，山呼海啸于幽深的巷子响起，人山与人海自周围的破落房屋涌出。
众星捧月般将陈衣雪围在正中央，无不单膝下跪，向少女彰显着自己的恭敬与尊重。
一半衣衫破落。
一半衣衫端庄。
破落者由一老人领头。
端庄者则是一名少女。
若是段忘年在此，大概会直呼被老人骗了。
少女却是凑到陈衣雪的耳边。
“大小姐，这排场够了吗？”
“够了够了。”
陈衣雪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红着脸，笑意嫣然地注视着恍惚的北冥离竹，不自觉地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自己先崩不住了。
这一个月，她也不是白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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