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与少女是一类人。
都是很心高气傲的人。
放眼大江南北，无人能超过他们的资质。
江湖中，青年与少女各自留下了一段佳话传奇，一个显赫名声。
虽然在他们的眼中呀，这些都不是值得在意的。
把自己的功夫练得更好一些。
这个更重要。
他们很高傲。
却有应当高傲的本事。
可青年与少女爷不曾想到过的。
高傲让他们的人生产生了交集。
他害了她。
她叹了他。
他们相识已有半年了，要说爱恨情仇的话······除了爱以外，别的似乎都相当轻易地被放下了。
“半年啦。”
“嗯······”
“时间过得好快好快。”
少女的脑袋搭在青年的肩膀上。
秀发逗弄着青年的脸。
香香的。
滑滑的。
少女的长发自是极美，她有好好打理过哩。
青年不知如何应答，只是傻傻呆呆地环住了少女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
她很轻，仿佛一片柔弱不堪的羽毛，落到了青年的怀里。
青年只是抱着少女，深深低下了脑袋。
无言以对。
无话可说。
沉默有时是最好的调味。
同样的，沉默也会是最差劲的拉扯。
青年自是对少女心怀愧疚。
但在愧疚之余。
还有一份感情。
一份他自认为相当扭曲，不应出现在他身上的感情。
两人本应是形同陌路的人，却由于那一场恍若玩笑的事故被苍凉命运牵扯在了一起。
他仍记得，那一晚的少女是如此的妖冶，疯狂地索取他的一切。
她为青莲。
满身污浊。
念及此，青年重重地叹了声。
仿佛一曲自远古传来的歌谣。
好诡异的毒······
“在想什么？”
少女伸出一只秀美的手指，嘴角含着一抹盈盈的笑意，轻轻地戳戳青年俊朗的面颊，再将视线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回到他的身上。
帅倒是挺帅。
人不是好人。
赌气般拧了下青年的腰。
于他错愕的目光中笑着掩饰过去了。
青年挠了挠头，很无奈的样子。
明明已经相处了半年来着。
他不懂她的心。
却知她的哭泣。
无论怎么故作遗忘，终究能想得起来那晚她眼角的泪。
仿佛是一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猫儿，楚楚可怜地窝在自己的怀里，满面绯红与清泪。
青年无法反驳，他对着眼前柔弱的少女狠狠地动心了。
从那一日起，二人结伴同行。
不问江湖。
不问尘世。
他们在寻找一株灵药。
今日是入了一座小小的郡县之中。
正巧看到这座小湖泊。
安坐于此。
极目远眺。
能瞧见稍远处的渔家炊烟渺渺，以及传来的鱼鲜虾蟹香。
水产一年四季都有的吃的，不过能吃上这么新鲜的水产，到底是要亲自去一趟河边海边。
少女是这个行当的行家，自己的故乡紧靠着一片广袤的大海。
海鲜可多可多。
最近还去吃过。
偷偷地。
悄悄地。
少女还是不敢将自己清白不见，内功尽失的消息告诉家里人，生怕长辈们勃然大怒，来找青年的不是。
她原谅了他。
用了半个月。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啦。
若不是他，自己的性命早在半月前就丢了。
敌人狡诈，令她身重如此剧毒。
是他救了她呀。
虽说······
一开始自己的确没能给他好脸色看。
偏偏青年毫不介意，生生顶着少女的坏脾气将她照顾得好好的。
只是这么一来，若她再生他的气，不就显得自己很小气嘛······她是知恩的人呀。
而且青年还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于她的耳边低声呢喃着。
“抱歉，我会帮你寻回内功的。”
少女没辙啦。
于是旅行从此就开始了，其中更是瞒着青年，将他带回故乡了一阵子。
在她的私人小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又领着他吃遍了城中大大小小的闻名遐迩的饭馆。
如此生活持续了半年，少女忽地觉着······无法习武了爷挺好的。
他会愿意照顾她的。
她心安理得地想着。
不行的。
她苦笑。
少女内功尽失，他却安然无恙。
之前路过某一处时，她孤身一人上了街道。
却听得二位道士打扮的人窃窃私语。
他们说得小声。
却被她听着了。
“大师兄失踪那么久了，师傅和师叔们都着急得很，作为弟子也能理解长辈们的感受，可天下如此之大，大师兄若刻意要躲，我们怎么找得到？”
“莫要发牢骚了。
快些将饭吃完罢。
听闻隔壁郡城的师兄来了消息了。”
少女没来由地心一紧，心跳不免跳得仿佛小鹿儿。
道士打扮，大师兄······说得是他吧。
是她把他强行留在身边了。
会不会太自私？
“在想什么？”
青年略显沉闷的声音在少女耳边响起。
少女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又不知不觉陷入迷茫与回忆之中了。
愣愣地注释着鱼儿从水面上高高跃起，又重重地砸向湖泊，溅起一片高昂的水花。
水花打湿了她与他的足尖，冰冰冷冷的，激得她浑身颤了颤。
“回去吧，你身子骨不好，这里太冷了。”
青年不由分说抱起了她。
很坚决。
很强硬。
很温暖。
他的怀抱总是如此，温暖得不像话。
少女只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这般温热之中了。
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脑袋埋在他的肩上。
她果然还是舍不得他走。
羞羞的。
······
但她还是走了，走得无声无息。
少女自认为自己是个大激灵，倘若自己舍不得青年离开，那只要她离开就好啦，这样就可以把他忘记，让他回到属于自己的江湖里了。
她觉得自己离开的时机很妙。
天蒙蒙亮，青年睡得可香了。
少女强忍着酸酸的鼻子，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啦。
穿好了衣裳，带上些碎银子，本想立刻离开，脚步却是停住了。
不告而别是不是有些不好······少女如此想到。
不知为何，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珍珠。
对，这样不好，不论如何，她还是想给他留下一点礼物呀。
但她往后就是孑然一身啦，平日里闯荡江湖也不会带着名贵的东西能赠给他的。
思索良久，少女用力抽了抽鼻子，忽地惊慌失措地看向了青年。
一时疏忽闹出了大动静，会不会吵醒他······
青年只是转了个身。
依旧沉沉地睡着呢。
那就好。
松口气。
少女仿佛下定了决心那般。
她留着一件对她来说很宝贵很宝贵的东西。
是一块破布，从她的裙上扯下的布。
破布上沾染了她的血迹。
很羞人的。
微叹一声。
在夜色中显得无尽惆怅。
少女留下了离别的礼物。
往后。
相忘。
少女的脚步颤颤的，嫌隙瘦弱的身子便是如此隐于不见月华的夜色之中，在身后留下了一串晶莹的落花。
她哭得可伤心啦。
但少女不曾知晓。
在即将天明，天边泛起鱼肚白的刹那。
青年幽幽地睁开了眼，强忍着心肺的痛楚，用力咳嗽数声。
腥臭的血液将床铺染黑，足以令多数人觉着恶心。
青年捂住了绞痛的心扉，拿起那块破布。
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总是晚她一步。
泪洒长空。
悲哉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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