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
暖洋洋挠人心。
适合放下手中的事儿，在阴凉处歇一歇。
快到深秋啦，这天一点点地冷了起来，秋风吹过，到底是凉丝丝的。
这个时辰就没了烦恼，穿得厚实点就感觉不到了。
淮苏城中亦是一片死寂。
无人。
有事。
很大的事。
大致是说，淮苏城主才是勾结邪派的人。
也不晓得从哪里传出来的，也不晓得是谁添得那把火，淮苏城主俨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那一类了。
“大人，情况便是如此。
属下若猜得不错，应是大小姐做的。”
老人谦卑地单膝下跪，抱拳道。
眼中是一抹惊色。
身前是位中年人。
剑眉星目，乌发黑亮，一对黑眸锐利得仿佛天上神鹰。
他背过双手，微闭着眼，几分薄凉与沧桑被岁月刻在了他的脸上。
可在深深的眼底，终究能看到几分炽热的火焰的。
“呵······
这丫头······”
叹了口气。
嘴角微扬。
她长大了。
甚至学会算计别人啦。
等她胆子再大一点，说不定连他都要算计到了。
“镇国公大人，淮苏城中的丐帮子弟来消息，大小姐想您可是想念得紧呐。
甚至在听说您被判死刑的时候，慌得险些得了一场大病。
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回去见见她？”
是了。
中年人姓陈。
名唤，飞绝。
他便是这六帝之中，中双龙之一，大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位唯一的镇国公，此刻的他雄姿英发，气宇轩昂，他仍旧是那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将。
“大人？”
老人问道。
似是有些不解。
陈飞绝沉默着。
并未答复这位忠心耿耿的大管事。
徐毅又被赵光义从益阳城派回来了。
名号好听，说是支援北冥离竹。
等他真的来了才明白。
这是来告诉他真相的。
所谓陈飞绝被害一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镇国公大人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只为将淮苏的邪派之人一网打尽。
虽说被陈大小姐从中作梗，令他的盘算全乱了。
好在结果不错。
城主不及自危。
邪道无从隐藏。
再过几日，应当就是对簿公堂的时候了。
这些算是小事情了，徐毅讶然的是，陈飞绝说陈衣雪并非他亲生女儿一事。
徐毅的下巴大概是过了好久好久才合上的。
旋即又想通了。
亲生与否又有何干？
大人已视其为己出。
这便足矣。
“那大小姐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
徐毅自然不会遮掩自己的好奇心，可无论他怎么问，也只能从陈飞绝口中只得了一个摸棱两可的答案。
“盖世英雄。”
陈飞绝如此答道。
不掩眼中的敬佩。
“若非他们，苍生涂炭。”
言至此，陈飞绝再不开一口。
徐毅只好将震惊按捺下了。
静候良久。
“那······”
徐毅不知该不该问。
毕竟，这可能涉及到什么天大的秘密了。
“问吧，能说的我自然会告诉你。”
倒是陈飞绝察觉了徐毅的异色，挑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拍了拍这位老人的肩膀。
军旅生涯影响徐毅太深了，至于其在私下里，也不能如普通好友那般与自己交谈。
徐毅深深吸了口气，谨慎问道：
“大人，大小姐坠崖一事······
究竟与您有无关系？”
“有。”
徐毅瞪大了眼。
似是无比骇然。
陈飞绝竟是如此大方地承认了！
“您为何要这么做！虽说结果一切安好，大小姐亦是得了无上的武功，可大小姐从如此高的山崖坠落下去，一个不好······”
那就是身死的结果啊。
徐毅不敢再说，只是死死地盯着陈飞绝的背影。
那一刻，这位的模样是如此的陌生了。
“您该如何保证啊······”
徐毅幽幽道，不满褶皱的手捏得咯啦作响，无名之火从心旁升腾而起。
倒是陈飞绝不急不缓地伸出手，握住了那柄险些出鞘的六扇门制式长刀，叹了口气。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鄙人陈飞绝，总不会是无情无义之人。
我明明白白地明白，丫头落下去是绝对毫发无损的啊。”
她命中有一劫难。
渡过，便天下无敌。
往后，逍遥世间。
无人可挡。
世道艰难。
苍生苦楚。
也许在许久之后，这天下还要她来救。
一如她的父母的所作所为，成为那无与伦比的盖世英雄。
徐毅恍惚了好半晌，才怔怔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到头来。
徐毅还是不明白。
陈飞绝明白。
······
陈飞绝与徐毅并不在城中。
他早些年于城外建了一座墓园，人们都说他宅心仁厚，不愿见淮苏百姓死后魂抛荒野，便挑了一块风水宝地，将亡魂寄托于此。
唯有他知道。
墓园本非他本意。
这里本只有一座墓碑。
一座无字的墓碑。
妻死得好早。
在战乱中，被敌人一刀捅穿了咽喉。
待他征战归来时，只能瞧见妻死不瞑目，冷泪冰寒的模样。
可偏偏，他从妻没了魂的眼中读出了自豪与柔情。
仿佛在说，天下苍生更需要你的武功。
她死不瞑目的缘由，应当是无法亲眼见他卸甲归田，无法与他共度余生的悔恨。
赵光义听说此事，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背，将一位将军深埋的热泪从心底拍出了眼眶。
“好兄弟······战事有我与大哥看着，你······就先回去吧。”
熟料，将军披着被血染黑的甲胄于第二日归来。
眼眸猩红。
眼神凶煞。
他朝赵光义抱了抱拳。
赵光义无言对，长叹。
“好兄弟！”
从此，战场之上，陈飞绝的凶煞威猛的身姿传至了所有人的心中，无人不为其孑然独立傲视天地的强势而蛰伏。
少数人知道，这是将军悼念亡妻的悲歌。
又有谁知，在数年以后，他才能将亡妻的尸骨安葬在郊外百花烂漫之处。
今日，陈飞绝握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于妻墓前单膝跪下。
铁骨铮铮的硬汉亦有着柔情的一面。
徐毅只是远远看着。
摇了摇头。
隐于树荫。
陈飞绝飒然一笑。
“好久不见了。
最近忙的事情太多，不得空来看你。
倒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现在有空，可以与你好好说说。
我的义女，衣雪，最近回来了，变得无比强大。
若你能看见她，定是欢喜极了。
你总说没能有个孩子，是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但现在有了衣雪，我为她感到骄傲。
虽然······没有血肉的纽带，但以那丫头的性子，说不定我现在让她改个姓她还不肯呢。
呼······你可知，最近邪派又开始猖獗，这一回我引出了不少的贼人。
再过些时日，定叫他们纷纷付诸。
届时。”
陈飞绝漠然不语。
眼中闪烁烈火熊熊。
我要为你复仇。
男人承诺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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