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一直流落于荒山郊野间,慕羽也对这江都的名号有所听闻。
这是一座繁华可与今国京城安丰相提并论的大都市。
此地位置是为今国货资转运枢纽,地处临江,兴修水利,建有运河。得水利之便利,加以物资丰饶,商贸即为繁荣。所以虽有良田成倾,却少有粮食稻谷种植,反以桑树、果茶、花卉与渔牧为盛。
城中更是的商会林立,所备货资之盛,甚至被言传为“天上地下,包罗万象”,不论是修士亦或凡人,皆可来此地探寻所需。
不过,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
慕羽起身离床,面向那位女仆问到:“这里,是否就是这酒楼顶层?”
“是,请问少爷您有何吩咐。”
“请问,有窗子在哪?”
“请您随我来这边。”说着,女仆朝前走出,为慕羽带起路来。
在拉开一处几近垂地的长帘,她打开了帘后的琉璃窗,便闪到一边,将这位置留给了一旁的慕羽。
此刻将近夜半,只不过,那般原本足以吞没万物的昏黑,如今却只留给了头顶的天空。
而从这顶楼上俯眺望而去,一眼千里中,在那辽原之上,在那滩涂之间,哪怕是延入一望无际的江流,皆为绚烂灼目的万千流光所淹没。
这光亮既有长夜不息的万家灯火,亦有游人摩肩接踵的晚市集会,也从上万余星罗棋布的亭台楼阁中流散,又自江口河岸千百艘晚归而来渡轮渔船间生出。千百万灯辉一同自地界之中扶起云霄而上,使得满天星空黯然惨淡,仿佛这星辰不在穹顶,而是逐光而来,一并落入这热闹人间。
“师尊她,之前就一直住在这般仙境中吗?”
晚风吹袭而来,吹拂起少年那已被梳理整齐的灰发。清秋夜间,如今的他只穿起一件贴身的单衣,可也许是因这眼前光景看入了迷,慕羽并未感到丝毫寒冷,仍是一脸兴致地居高而望,细细观赏起这副自己不曾见识过的辉煌夜景。
“少爷,夜晚风凉,还请您多穿一件衣袄。”
听到身后的女仆提醒,慕羽才发觉到那阵阵拂面而过的劲风正止不住地从窗口涌入,使他赶紧离身,关好这扇琉璃窗。
“多谢关心。”
“少爷言过了呢,为主子的一切向最好着想,本就是婢女的意义所在。”轻笑应答着,这位女仆便转过身去,来到那张摆放着水盆的方桌之前,将一只柔荑伸入其中,试了试水温。
“请问少爷现在可想稍让婢女来为您洗漱一下呢?这样一来,一会主人回来,您也好与之相见。”
“你是说,师尊她马上就要来到这里吗?”快步赶来间,慕羽的语气之中,既有惊,也有喜。
“是这样的。大概一个时辰前,主人将还在昏睡中的您托付给了婢女,让婢女为您沐浴换药,吩咐说‘一定要温柔招待这位少爷,在他醒来后,就要全心全意地听候他的差遣’。”
女孩一边如此柔声回应着慕羽的疑问,一边在热水之中放入几抹散发清香的粉末,同时拿出一条织巾,轻轻沾起水来。
“主人还说,她料理一些小事后,就会回来看望您的。如果您在主子回来之前醒来,就在这间客房内稍稍等候一下。婢女…婢女已经备好了酒食。”
说着,女仆正想要用手中的织巾为慕羽擦拭肌肤,却不料他吭了一声“不必”,便自己动起手来,捧起盆中热水,清洗起脸颊。
“我想洗脸这种小事,就不用再麻烦姑娘你了。”
看到这位“少爷”如此特别,这位侍奉他人已久的女仆一时感到意外。不过她立刻反应过来,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而走到了一处橱柜前,拿出了自己备好的酒食。
热水敷面,抹弄几次,慕羽正想拿出织巾擦净了事,忽然感觉到脸面之上传来一阵针扎一般的刺痛。
然而这痛楚不待慕羽有所感触,就已经转瞬即逝。诧异之际,他望向那溶入药物后变得灰黄的水面,却只能得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倒影。
大概是这药剂含有消炎的成分…
如此暗中安慰着自己,一阵浓郁的肉香转而吸引到慕羽的注意。
那是一整块盛入瓷碗,熬入糖色,色泽红润如玛瑙的烧肘。熬糖的焦香与烂熟,配上点点葱花香菜以翠色相伴,虽不知其味,但也色香俱全。
但这小女仆手中却并不仅此一样,她一只小手,正一刻不闲地自那橱柜之中取出四五只盛放着瓜果、素菜、小食的瓷盘,另一只小手则拿出汤匙碗筷。再将之依次排列到餐桌上后,便又毕恭毕敬地站于一边。
这摆满碗盘菜肴,颇有阵仗的餐桌,一时惊到了本以为只是要吃几口干粮的慕羽。
“这真是多…多谢款待。”
得到认可后,女孩那娇柔的容颜即刻绽放出欣喜的笑靥。她立刻转过身去,取出两只玉制的细口酒壶和几只小巧的酒杯。
“少爷先请品尝,婢女这就为您备好美酒。但不知,少爷您是喜欢服用热酒,还是偏好凉饮呢?”
发觉到这女孩正要打开壶塞,为自己斟酒,慕羽连忙抬手推辞,一脸苦笑。
“那个…姑娘,真的不必如此劳烦。我其实…”
“根本就不会喝酒。”
斟酒的一双小手猛然一颤,泼洒出来的酒水淋漓半桌,有几滴甚至散入肉肴素菜之中。
“怎么了?”担心起女仆的慕羽正想要上前查看,然而这上一课还笑容满面的女孩,现在已是满脸骇然。
未等慕羽走到身前,她就已经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酒壶,立刻跪倒在了慕羽面前。
“婢女真的不知道少爷您不会喝酒!婢女知错了…婢女不是来故意惹恼少爷的。”
“你怎么又…我这不是要责怪你啊!”在慕羽眼里,这女孩的行为简直莫名其妙。
“总之快点起来,别再跪了。”
“多谢少爷恩德。”如获大赦般站起身来,女孩的神态已经安复到了平静。俯身赔礼后,她转而收拾起了那几件现在用不到了的酒器。
女孩这般时而一惊一乍的反应引得慕羽无奈的同时,也不禁勾起了心中的好奇。
明明自己没有一点责备她的意思,可她却一次次过激地哀求起原谅,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害怕自己会迁怒于她。
“我说,姑娘你为什么要一直这么低三下四?”
小女仆闻声回头,一双秀眸瞪圆,似是吃了一惊。
“服侍主人贵客,婢女理应谦敬。”
“谦敬?可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总是动不动就赔起罪。弄得就好像我是在故意欺负你一样…”
“婢女…是惹得少爷您又不高兴了吗?”声线惶恐得暗暗颤抖,这小女仆竟下意识间,将自己下唇咬得煞白。
“没有没有!”害怕女孩再次误会自己,慕羽一边摆手示否,一边在脑海中构思起安慰的话来。
“老实说来,姑娘你和我那个小妹明明年龄相仿,却这么标致动人…我能在此欣赏就已经算是一桩幸事,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语气用的是柔言相向,可听到此话的女孩,却宛如受惊的小猫般,哆哆嗦嗦地甩起青丝,摇起头来。
“还求少爷不要如此折煞婢女。”
“妹妹可是骨肉至亲。而我…不过是一介连名字都不配提起的贱婢而已,又怎么能消瘦得起少爷您拿自家妹妹这样相比呢?”
闻言,慕羽一时黯然无语。
这位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六的女孩确实清丽可人,却时刻垂头低腰,不敢与服侍之人正面相望一眼。
侍者自然要保有应当的礼数,秉持恭敬的态度。但这女孩,却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显露着自己对于服侍之人的畏惧,时时以此般畏惧来鞭策自己满足服侍之人的意愿。
与其说是仆,不如说是奴。
想至如此,本想说些什么的慕羽,却想起了这是自己师尊家中的女仆,故而未发一言,只是轻叹着回了一句:“害…随你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姑娘你好像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原本,慕羽如此发问的缘由不过是突然对这女孩口中的“贱名”感到好奇。可那“贱名”的主人,却在听到询问后,支支吾吾地为难了起来。
她来到这家酒楼已有三年时间。在此之中接待了许多由那位主人送来的客人。虽然在那位主人的威压之下,这些客人不曾对她的娇躯加以亵玩,但陪酒作乐、起舞助兴这种事已不记得做过多少次。
但三年下来,却从未有一位客人问过她的名字。
而那位主人,则一直习惯用自己为她安置的名号——“立夏”来相称。
以至于如今,女孩自己也一时难以记起,那个早已沉没于过去的名字。
“婢女,婢女的贱名是…”
“她叫莹澈。”
这插入其间的人声仿佛从天而降,以至这客仆二人猛然转首,一同循声望去。
原来,是那主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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