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奔跑的好，体力需要节省，用在关键的时候，就跟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一样。莫丽娅并没有大肆奔跑，而是小跑着过去，同时对线的感知也再一次清晰起来。
雨并不算大，地上离蓄起水坑还很早。这个年头并没有路灯，夜间赶路并不是好主意，不过目标能动，她自然也能动。
线的距离很离谱，不需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近身跟踪，但离得越远感知越困难，所以现在莫丽娅和那个男人同向移动，尽量保持距离不变化，同时试图聆听线传达的声音。
只有脚步声，男人沉默着赶路，并没有说话，
伴随着推门和关门的声音，男人似乎进入了某个建筑。
嘈杂的声音，混乱的线，建筑里的人似乎是在进行舞会。各种形式的搭讪、婉拒、情话、浅笑混杂着服务生送上酒的礼貌报告。
稍微缩短了一下与男人的距离，顺着墙根，披着斗篷的莫丽娅现在像是个大黑耗子。
扫了一下自己的周围，没有其他人的线，偶尔有也不过是路过的建筑里睡着的人们。雨声并不吵闹，若不是自己依旧聆听着线带来的声音，这个雨夜意外地宁静。
建筑里，从正门进入的男人礼貌地接下斗篷掏出请柬，和一个普通的赴会者一样，但门口并没有人。正常赴会玩耍的人早就来得差不多了，门口并没有验收请柬的侍者。这里确实是小镇最好的大厅，但也终究是没落许久的小镇，赶不上卢弗斯那么大阵仗。
很多人正围着一个美人打转，正在对她大献殷勤。那个美人并不是多么国色天香，但是在这个场合这个地方确实是非常漂亮的一个，她是这场晚会上的明星。她雅致、妩媚、优雅，所有的男人都盯着她，打听她的姓名，求人引见，希望能自然地和她聊上几句。
好吧，也不是所有的男人，比如说，她的丈夫已经在舞池之外某个相对安静的小房间睡着了，那个小房间还有几个同样累得不行的丈夫呼呼大睡，等她们的老婆玩到凌晨四点。
作为莫丽娅监视目标的男人在舞池里象征性地晃悠了一会儿，就走进了这个小房间，并沿着这个路线靠近一个走廊，步子开始放得很轻，很轻。
他没有真的进入那个走廊，但听见了走廊里有人正在小声谈话。
莫丽娅并不知道这个建筑物的具体地形是怎么样的，线到目前为止并不能提供任何视觉信息，她现在呆在距离男人4里左右的地方，雨停了，在地上留了很多讨人厌的小水坑。从线传来的声音越来越低，目标正在压制自己的呼吸和脚步，低到一定份上以后，本来极小声的谈话因为距离的拉近又大了回来。
好像跟外遇没什么关系吧，不过莫丽娅现在很想笑。
目标似乎正在窃听别人的谈话，自己正在窃听目标窃听别人的谈话，要不是自己身周没有任何线展示出可疑的动向，莫丽娅觉得现在自己身后应该也有个人在窃听自己，这层数不就叠起来了吗？
不过层数并没有叠起来，但谈话传了过来。
“你犯了傲慢之罪啊，蠢货。是谁说那些野史传言不值一提，不必清查的？”
“释放成百上千次都未必有一次成功的低效术式不就是废纸吗？我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我们的判断也没有任何问题。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们。”
“那你就去问马汉的二十万冤魂吧，看看他们会不会容忍你们的失职。”
“这不劳您费心。我被您以提供重要线索的由头叫过来，可不是来听你翻旧账的。”
“我早就说过你们应该注意那些人，他们……”
“没有异能和魔法的教派没有任何调查的价值，天下自立教主闹闹哄哄的垃圾有的是，到头来不过是为了骗钱，随便去一票警察就能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我们不可能对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逐个调查，边境的老鼠已经够多了。您还有什么事吗？”
“哼！你们还真是自由，这会儿想起保家卫国了，疫病无国界的原则丢到哪里去了？罢了，我要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我找到了一些被你们当作废纸的东西，上面记录着那群人宣称的'最初魔法'……”
“闭上你的臭嘴！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些东西，只有你慧眼如炬，只有你谦虚谨慎？只有你能超越常识的束缚放下身段从零开始研究？你以为疫医都是些傲慢的蠢货吗？我们早就用各种方式检验过那些什么'人类最初的魔法'，结果就是，这是些按照任何年代的魔法规则解释都没法洗白的一堆废纸。花精力研究这些东西大概是我们干过的最蠢的事情，没有之一！”
传来了布料被撕扯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被拉住了。
“你还要说什么？我的朋友，不要试验我的耐心。要不是你曾经对我有恩，我现在就该把你抓起来然后通告说你染病你知道吗？！放开我。”
“行，我相信你们研究过并且认为这套理论是蠢驴都不信的垃圾，但我觉得我有责任把我的研究成果告诉你们，我的良心让我不能沉默！可以让我说完吗？”
“……讲。”
“按照他们'最初魔法'的理论，在马汉进行的仪式所想要引发的奇迹，还没有发生。那件事才刚刚开始，根本没有结束。”
“让二十万人人间蒸发尸骨无存难道不是他们想要引发的什么奇迹吗？马汉可是矮子最先进的试验城市之一，是超越时代的杰作。住在这个城市的那些研究者们被杀本身就已经是极其重大的损失了，你居然说这还不是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难道这些人死了只是顺带？这不是那群恐怖分子最喜欢的无差别攻击吗？”
“你认为马汉那群人想做的事情是歼灭吗？你认为他们的仪式是个攻击术式？”
“不然呢？”
“……但在他们的体系里，这只是个立约仪式，和神明签订契约的仪式。目的并不是攻击啊。”
“那么蒸发二十万人他们是怎么解释的？”
“神使火从天降下，烧尽了祭物，代表神回应了约定，与人的契约成立了。”
“约定的内容呢？立约人是谁？照这个体系的话，总应该有人因为神回应了约定而受益吧，受益的人是谁？他们的神做了什么？”
“不知道，但是，神还没有履行约定，所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收下吧，这是他们的圣书，我希望你们能够从这个角度重新研究，这也是为了马汉的冤魂。”
“……唔，按照这个逻辑的话，受益的人应该会活着离开马汉吧，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仪式死了吧，要是死了还要神干什么？”
“呃，等等我不是想说这个……”
“你回去吧，我会找找看的。”
交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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