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虽然加斯克尔是在这里诞生的,但他依旧是从天上来的不速之客,因为他们的祖先虽然是地上的居民,但他们却是从天上来的。由此可见他们属于这里,又不属于这里。
如此复杂的缘由,简而言之便是他们并不能被称为是原住民。
【我们只是单纯为了活下去而生存,并不能称为活着】父亲加斯奥平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那轻松同时表现得无奈的语气,犹如早就抛弃了一切,却又执着于某件事情。
加斯克尔并不知道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被称为荒地,他也始终未能见过其他风景。此时此刻跟随父亲的脚步开始旅途,他们并肩站在山坡上。加斯克尔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景象,他见到了传说中的绿地。那是如今地上仅有的绿地,以及庞大茂密的森林,仿佛是世界中最后的乐园。
但是,森林中生活着一头凶残的怪物。
从荒地往西边方向走至尽头时有一条长且宽敞的小河如边界挡在眼前,河对岸便是庞大茂密的森林。此处河水并不深,任谁都能轻易走过,可至今未能有谁从荒地这一边踏至另一边从而进入森林里。绝大数原因是森林里有着一头怪物,只有一头而已,便能杜绝所有想要进入森林的人。
在河边被杀死,或是偶尔幸运的潜入森林,但也会立即被杀死,谁都无法真正进入森林。
没人能知道,深藏于森林中的怪物其实也并不是只有一头,而是世代更换的存在。
地上仅有的绿地,任谁都会向往,甚至试图掠夺而发起讨伐,为了得到绿地,为了生存下去与怪物战斗。
加斯克尔还听父亲加斯奥平说过,族人跟不同时期的怪物战斗过,总共发起了七场战争。
从战场活着回来的族人都有着同样的言辞,怪物拥有少女的外貌与身形,姿势却如同动物般四肢趴在地上,本应人畜无害的稚嫩脸庞下一刻便龇牙咧嘴,就像不断地寻求猎物的猛兽。
她那嗜血身影能够抵御任何攻击,不需要任何援助,仅仅是独自爬行在充满血腥气息的战场上就已经胜利了。
最终结果是讨伐怪物发起的七场战争,族人都以惨败而收场。
“继续前进吧……”
父亲加斯奥平走下山坡,拍了拍加斯克尔的肩膀。他始终有一个疑问,既然是如此无望的战争,族人为什么会屡次前去讨伐怪物。
沙尘暴是荒地的常客,妄图前往森林夺取绿地的大多数人也会在遇见怪物之前死于大自然下,干燥环境中刮起尘土,其中再给予如刀割般的飓风酷刑。这绝不是轻松的旅途,他们是第一次见到沙尘暴,加斯克尔甚至误以为是怪物引起的攻击。
狂风来袭,他那试图挡住脸面的手腕瞬间被沙尘划伤,双脚又像陷入泥潭般停滞不前。
“这就是怪物吗?太强了……唔……”
加斯克尔一张开嘴巴就吃了口在空中旋转的尘土,呕吐时被狂风刮倒翻滚着。父亲加斯奥平低着头紧闭嘴巴,拽起趴在地上的加斯克尔迎着狂风朝前走去。他穿着的紧身衣仿佛不受沙尘暴侵蚀般,衣服表面根本就没有被划破,他走在狂风呼啸,尘土胡乱旋转的荒地中也不像加斯克尔那么辛苦。
他只需要挡住脸面,就能够在其中任意行走,他扛着加斯克尔走进了能够躲避沙尘暴的山洞里。
山洞内阴暗一片,只有入口处有些许亮光,他们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加斯克尔皱着眉头,脸上表情显得很难受,他嘴里冲进了尘土,自然不会有多好受。
“看来短时间内不能出去了。”
父亲加斯奥平望着那群在山洞口疯狂乱叫的沙尘暴,叹了口气。
加斯克尔难受着扭动身体,被划破的伤口沾着尘土,喉咙充满干燥与苦味。也许,他会就此死去。裸露着上身只穿一条短裤,赤脚行走在恶劣沙尘暴中想要平安无事是不可能的。父亲加斯奥平因为那如防护服的紧身衣,他并无大碍。对于眼前遭受的灾难,他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仅仅是坐在地上冷静凝视着此时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的加斯克尔,可能这会被称为无情,事实上他正非常认真思考对策。
加斯克尔是被沙尘暴划伤而难受,还是吞了尘土而难受。只要没弄清这一点他就不明白,毕竟他们都是第一次遇见沙尘暴,也不曾吞过尘土。
“忍得住吗?”
“我感觉不会因此而死去。”加斯克尔艰难地开口,他明白,这并非父亲担心而是在确认他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
“愿天上神拯救你。”
父亲加斯奥平双目闭合,左膝跪地而右手抓住左臂,身体微微前倾。
于辗转反侧无法断绝的痛苦中,加斯克尔最终还是昏睡过去,山洞外随着时间流逝,环境也渐渐昏暗下去,黑夜很快便降临。
漆黑天空,狂乱的沙尘暴,实在是如同怪物在黑暗中肆虐般。
庆幸的是这附近不存在任何野兽,所以躲进山洞内不会遭受危险,当加斯克尔昏睡过去后,父亲也缓缓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沙尘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强烈日光从天而降,烤着大地。
父亲加斯奥平站在山洞外,放松的望着四周。躺在山洞内的加斯克尔从昏睡中醒来,他除了口干舌燥之外并无大碍,身体各处的划伤细长并不宽,如果不会因为尘土而恶化基本上没有关系。
一望无际的荒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父亲加斯奥平强壮的体型穿着深蓝色紧身服,加斯克尔却裸露着瘦弱上半身,仅穿着一条破烂裤子。不论何时任谁都会感觉很滑稽,很奇怪。让人感到异样的不仅仅是装扮上,在之前经历沙尘暴袭击时就完全呈现出来,父亲的紧身服仿佛是保护伞,加斯克尔却不受任何保护,肉身被沙尘暴胡乱刮伤,吹倒,导致痛苦难受一整夜。
这里也许能以服装不合身来解释,但为什么父亲加斯奥平能拥有这身防护服而加斯克尔却连上衣都没有呢?
要说这是父子待遇颠倒差距的现象那也太夸张了,除非……
除非这个世上仅此一件或是只有父亲才有资格身穿防护服,而加斯克尔才是族人里的正常服装。
“父亲,我们也许是去送死啊。”加斯克尔抚摸着肩膀上的伤口,此时仅仅是微风拂过脸颊,都使他下意识后退,躲闪。
他依旧是跟随着父亲的脚步行着,但已经有想要放弃继续前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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