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点燃引线,她将这大绿色的烟花送上天空,炸出漂亮的花朵。
只是做出这一个动作,便引得众人欢呼雀跃,拍手叫好。
“接下来,请各位欣赏,歌舞表演——动之以情!”
主持人可爱的声音激起掌声不断,却让后台站着的演员们步入紧张的表演状态。
这个女人,也是如此。
她现在穿着打扮十分夸张,闪亮的彩片和反光的铁片装饰着华服,映衬着大红色的彩气服装,加上稍微根据她稍显丰满的身形微调,她扮的是,遇福神。
在这种时刻,其他人会如何缓解紧张她倒是略知一二,但她自己的方式,便是回味一下,自己这一路的经历。
这个上台的机会,以及主角的机会,争取来的过程也是充满梦幻。
本来,表演名单上并没有她的名字,理由是她预订接受的二次转生就在两个月后。
“你选的是二代转生服务,转生后会保留转生前的记忆和身份,13岁的身体对于舞蹈来说是绝好的机会,你能找到新的感觉,新的姿态,机会还多着呢,这一次遇福神庙会,就留给没办法转生的老人们吧。”
话在理,安排的也很不错,所以理所当然,她之前加班加点的练习算是打了水漂。
——本来还说好给她们炫耀来着。
在进行着每天的日常练习中,她只是趁着间隙复习着之前的排练,名义上,还顶着个表演替补的名号。
在聊天群里,她倒是和她的闺蜜们,还有认识的知心朋友们交流谈心,大倒苦水,互相骂街。
“可惜啊,你跳的舞,风格真的很适合遇福神。”
“咱之后上更大的舞台,这个小地方,不去也罢。”
“转生后来出来K歌,谁家去K歌能有伴舞的?我家!”
现实里真的见过她,见过她的舞蹈的好朋友们,都对她这次表示遗憾。
只有一个,只有一个人私聊她,说了一句:
“转生后的机会确实不少,但是,是不是这一次机会,也不想放弃呢~?”
那是她在搜索附近里刷出来,聊上一段时间后觉得很投缘,便互相加好友的网友。
是的,即使之后的成功道路是约定好的东西,她也不想放弃,那个为了自己生活到现在的城市,为了从过去到现在的自己画上句号,为了这一切而做的,庆典上的一舞。
和不同的人聊天,感觉是不一样的,而和这个网名“漏洞”的好友聊天,会让她感到放松。
等之后她和朋友们聚会,她的闺蜜带着一个新朋友前来,互相打过招呼后,她就发现,似乎不只是她感觉和“漏洞”聊天很放松。
可能这就是改变的契机。
那天,她听说这次祭奠的赞助商之一来到舞团参观,正好是她因为最近不忙,所以和朋友们休息玩耍的时候。
——反正不上台,爱怎么怎么吧。
刚这么想着,出来上洗手间的时候,就接到让她上台的电话。
“羽姐说她想好好退休,不想再折腾,正好,你不是想跳来着?”
“反正你也练了很久,现在一下子就能捡起来,就上吧!”
“这次表演来看的艺术家和大老板也有很多,对你来说,能上自然是好事,毕竟,你的路还长。”
说了半天,最后一句总结是:
“人赞助商想看你跳!”
这终于把她逗乐,笑着说了句:
“跳就跳呗!”
今夜,她便穿上华彩,涂上霞衣,粉墨登场。
烟火、音乐、伴舞,还有鼓点敲出的节奏,一切的一切,现在这一刻,便只为映衬她——遇福神而存在。
那便起舞,那便醉动。
没有丝线,并非人偶,来自内心,源自灵魂。
烟火之下,伴着音乐,领着伴舞,踩着鼓点,她化作起舞的红,醉动的彩。
遇福神降幅,令注视之人沉醉。
醉吧!舞吧!赞叹吧!
她心中所想,也通过主持人的广播,传遍庙会各处...
“...祝大家遇福!遇福!”
在场的人,都没有理会这个祝福的功夫。
要确认现场的情况,只需要刚刚第一个烟花短暂的一瞬便足够,沁阳看到了倒地的人们,因为插着刀的伤口挣扎不起,还有,那一个穿着暴露,沾染着血污的犯人。
——那就是抹布?
——那就是抹布!
她一冲而上,准备快速击倒抹布,救治伤员,那抹布却在无法挽回的前一刻回转身体,手中的切肉刀亮出寒光。
刀入近前,不管是拨还是挑,躲还是别,都得尽快做出决定,等到刀入肉皮儿,再好的功夫都没用了。
这一刀沁阳仰头后撤半步躲开,之后立刻反力而上,抬手抵住手腕抵挡住从上而下来自另一把刀的斩击,而烟花的光芒已经开始暗淡。
她反手抓手腕的动作被躲开,而另一把刀的快速而连续的刺击迎面而来,力道不大但速度很快,沁阳跟着刺击的节奏稍微后退着闪躲,等待着那个,最后一刀回去的时机。
从抹布戴着的那个夜视仪来看,沁阳大概能猜到抹布的打算:等着光亮消失,一片黑暗之中,便是抹布的砧板...
...对于一般人来说。
空手的自己要完全制服带着利器的敌人,需要的是一个,对方把力气全部压在刀刃上的一个机会,那个机会大概率就是,确认这一刀一定会中的时候。
她和抹布都在等的时机到来,烟花的光芒彻底消失,沁阳的精神高度集中,准备着引导那一刀刺进身侧,然后顺势抱住手腕,之后的事情,可以有很多种解法...
但那一刀并没有到来,不止如此,她连所谓的杀意都感觉到越走越远。
可能是太多集中,她现在才意识到:如果抹布并不打算要她的命的话...
她赶紧翻开手机,点亮手电筒,将手机置于左胸口袋里,晃动着胸口搜寻着四周。
那粘着血的身姿倒是十分好找。
这样一来,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
——在刚开始叫的增援到来之前,争取抓住她,然后,咬死她不放便是。
不出沁阳所料,这个抹布完全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只是为了摆脱她的纠缠,时不时飞几个不朝致命处的美工刀过来,还不如平时她练功时,别开射过来的网球速度快。
烟花又炸开两颗,她追逐着倩影的影子,提脚踩在货箱上,直接一个空翻,抄近路落在抹布和一个受害者之间,用刚刚接住的美工刀砍开扔过来的另一把,还趁机抵在握着水果刀的手背上,压低刀刃速度的同时,刺拳击中手指,让抹布吃疼扔下一把刀,这次她没有再放过机会,低头躲开另一刀的同时立刻回身抬脚,一个回旋踢扫过抹布的脸。
并没有踢中脸的感觉,唯有,踢中塑料的那种脆脆的感觉。
更近一步的追击因为她必须去接扔向伤者的美工刀而停止,烟花的光亮再次熄灭,将刀放好的她又再一次踏上追逐的路。
下两发烟花的光又会再次亮起。
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当成飞刀使的美工刀飞出来的评率越来越少,那抹布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再下一次黄色的烟花绽开之时,抹布扯下刚刚被踢坏的夜视仪,爆发出尖锐的叫声:
“为什么!我并不想伤害你啊!!!”
沁阳则挺着坚毅的眼神回答:
“谁也不会让你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这些垃圾!!!”
“是不是垃圾,都不是你能够处刑的。”
激动到磨牙的抹布颤抖着身体踱来踱去,而沁阳为了确认抹布的位置也挺起胸膛跟着她晃...
“...本来挺正经挺正能量的画面的说...”
——“我就说沁阳绝对是女特工!你看那身法!那动作!那...那...那胸肌!”
耀玲一躲在货架后面,瞅着这边不知道该看哪里的画面留着冷汗,内心的房间里,他弟弟耀灵衍则嗨的不行。
突出的喉结滑动一下,他捂脸摇摇头,朝着自己的目的地看去,记住路线和道路上有的所有东西和人。
——那个抹布已经取下夜视仪,现在只要等着烟花的光亮消失,摸黑行动的话,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
本来被沁阳嘱咐“在门外等着”的他自然没有听话,从刚刚开始就躲在仓库门后面,悄悄看着情况,并趁着两人追远的时候蹲着进来。
路过卡车时,他翻上去偷偷瞅了一眼。
——“是转生机器!”
“对啊,是...”
耀玲一看到了,那个用刀刻上去的数字3。
“...是三号,吗。”
他刚刚翻下车,就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后面动了一下,自己又朝着前面摸了一段路,拿东西却没有跟过来。
“三号,没什么问题...”
小心跨过伤员,根据记忆的位置避开地上的扳手和碎酒瓶渣,他终于来到货架后面,正巧目睹到那俩都很大的女人的博弈,稍作整顿,在烟花的光芒消失之时,他蹲步前行,朝着他的目的地——电闸所在的墙壁走去...
——那人去弄电闸去了?
伴随着那俩女妖怪的追斗,链哥已经摸索到卡车侧面躲着,摸黑翻了半天,等烟花亮起才取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他上半身从副驾驶翻进去,屁股露在外面抖动。
**钥匙,链哥扭到电源开启,并没有着急打火,隔着暗淡的车窗,借着车表微弱的灯光追寻着那俩女妖怪的追斗,转生机器3号已经在卡车上固定好,只要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开车就能跑路。
刚看了没几轮,他就感觉到车上有动静。
从车上抽出来的不是扳手这种修车工具,也不是切肉刀这种厨具,而是一把除了切砍不做他用的大砍刀。
那是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看着那个3号,稍微嘀咕一下,就跳下车,摸着墙前进,之后遁入黑暗之中。
——这不是正好嘛!
等那人把闸打开,所有人被明晃晃的灯晃瞎的瞬间,就在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轰燃引擎,油门踩死!朝着自由,朝着金钱!
他又一头扎进车里,把砍刀放在身侧。
悄悄松掉手刹,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舒服地坐在驾驶上,激动地心情让呼吸有些急促,手上的汗甚至比刚才逃命的时候出的还多,他只能把汗一手搓在方向盘上,一手搓在车钥匙上。
他已经开始,默默期待...
“...快点走啊!”
抹布人傻了。
这女人是哪里来的?干什么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妨碍我!?
——转生...
——转生机器,3号。
——都无所谓。
——只要,只要能宰掉这些男人,宰掉,宰掉这些负心汉!
——杀,杀杀杀杀!
——还得回去做饭。
——要给老公做饭。
——还要躲开他。
——远离那个男人,开始新的生活。
——等等,远离他?还是回去做饭?
——烦躁!
——吵死了!
——神秘人!
——转生!
——我的年龄没有问题!
——漏洞!
——我记不得存折的密码!
——我不想...
——我想!
——女孩,躲开!
——该走了。
——第二警官,要来了。
——该走...
——杀!
“赶紧躲开啊!”
思绪乱成一锅粥,抹布抄起剩下的一把切肉刀和一把红色的办公刀,她腰带里还藏着最后一把褐色的办公刀。
双手交叉摆出架势,苍白的眼球在眼眶中不安抽动,她朝着那个女第二警官又一次发起冲锋。
第一刀不论怎么用力,用什么角度都一定会被躲开或架住。第二刀也是一样,第三刀之后如果不小心则会被反击。至今为止第三刀过后,她要么将美工刀扔向伤者,要么松开武器,才得以避免被那个女第二警官直接ko的命运。
这次,她将双臂交叉,两把刀作剪刀状,向前进行大范围地裁剪。
这一下一定会被后跳躲开,这次就趁机朝着相反的方向全力奔跑,把剩下的两把刀都扔向伤者,制造逃跑的时间差。
外面小巷的拐角和岔路很多,不愁甩不掉一个追兵。
她的如意算盘,被沁阳的动作一下子便打破。
那个女第二警官不但没有躲避,反而朝着她的锋刃迎上,那是不知道从地上的哪里捡来的两块废砖头,就这么硬接下两把刀刃的夹击,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抹布用尽力气压制着她,因为这个如果现在松劲,她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根本跟不上这个女第二警官的速度。
——怎么办?要被抓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还要回去做饭!
——还要远离老公!
——还要...
——还要!
——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如同浆糊一般的思绪中,却唯有一条如同清流一般时刻清醒:
——把事情变成这样的神秘人,不!可!饶!恕!
如同上天在回答她“你的想法没有错”一般,仓库的灯光,随着电闸合上的震撼之音骤然明亮。
突入其来的光芒让所有人都觉得眼前刺痛,却便宜了想要遁走的抹布,因为她只需要朝着大方向逃跑,而追击的沁阳却需要精准的方位。
抹布立刻手上松劲,拔腿便跑,全然不顾背后的女第二警官,也没有理会她叫出来的那一句话。
那并不是“别跑”之类的威胁,而是来自女第二警官的正义感,来自沁阳的善良的一句:
“危险!”
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便在抹布的右耳边炸开,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处传来一阵冰凉,但她没有顾及这些的余闲,她只是,尽力朝着门的方向奔去。
只有好像是从天上传来的一句沉重的男音进入她的耳朵,那是一句她已经听到厌烦程度的,如同她老公每次生气时爆发出骂人气话的前奏...
“...草!”
老犟醒过来的时候,是一片漆黑,让他怀疑自己并没有睁开眼睛。
等他眨巴眨巴眼,依旧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是灯没有亮。
——之前是跳闸了来着。
——可之后是...
随着记忆的苏醒,老犟感受到的,是右眼传来的火辣辣的灼烧感。
伴随着疼痛的复苏一起醒来的,还有怒火。
抹布打算黑吃黑,并且在一片黑暗中,以自己嘴里叼着的烟为准星掷出飞刀,正中他的右眼,深深地**眼球,现在,刀还在上面。
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好到他现在还有机会愤怒。
于是,他便怒火中烧。
抹布自然不知道,他的右眼早就在之前的某次斗殴后切除,现在留在眼洞里的,只是一个好看又便宜的假眼睛。
被伤到的只有下意识闭上的眼皮而已。
人还没有翻起来,手便已经摸到了枪上。
现在一想,这把枪也是在当时的斗殴后,老犟逃离那里时在某台转生机器旁找到的东西。
而他现在还在二层,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运气真的很好。
可从眩晕中刚刚苏醒的脑子加上黑灯瞎火,确实不怎么适合瞄准射击,于是他又稍微缓了一下,悄悄侧头,用唯一的真眼看着下面。
直到他看到有人去推闸,便算准时候站起,撑在二层的护栏上做好射击的姿势。
没有人能伤了老犟之后全身而退,没有人!
灯光照耀下,他瞄准目标,扣动扳机。
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愤怒和杀意,全然被一个有能力,也有善心的第二警官制止了。
沁阳在千钧一发之际扔出的砖头成为子弹和抹布之间唯一的防线,那颗子弹击中砖头发出闷响,不知道飞到哪里去,而抹布只是因为砖头的碎片伤到了耳朵而已。
这把手枪并没有上满子弹,他滑开弹夹看过,只有四发。
现在只剩三发了。
他则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来,准备将剩下的子弹,倾泻到那个女贱人再也爬不起来动不了为止。
——能扔砖头你就再扔几个试试啊?!
老犟,又扣下扳机,但抹布并没有倒下。
他甚至没有看到她有踉跄。
抹布依旧在奔跑,而他看到的是朝着他看过来的那个女人的惊讶表情,还有她眼中闪着的几分欣喜。
再之后,就连食指都失去了知觉。
血气上头的他这才发现,自己握枪的右手已经被结实的胳膊锁住,拉到了后面,等他回过头来,一根甩棍已经抵在他的胳膊肘外侧,形成一个着力点,而他的右手碗已经被另一只胳膊死死腕住。
在他背后的男人只是一提,便让老犟的右手体验到了物理学带来的力量,以及...
胳膊肘往外拐过头,过头到再也拐不回来的那种剧痛。
手枪掉落在铁质地板上的响亮声音,都被老犟的悲鸣所淹没。
大脑被疼痛占据时,老犟任由着剧痛带着刚才的愤怒,用还能朝着正常角度拐的左手握拳,朝着那人挥去。
但痛过头的时候,这一拳的力道,站姿和角度等等,都是没有办法思考的。
那男人一掌按住拳头,轻松接住这一拳,之后那个握着甩棍的拳头发出的刺拳有多快,力道有多重,还有那人的话语,老犟得等到再一次醒来,才能回想起来了...
“别跑!”
提着衣领子把已经这人扔在地板上,灰良对着快要跑出门的抹布发出充满底力的叫声,直接单手一翻,从二层跃下的同时冲已经开追的沁阳叫到:
“其他人正在包围这里,跟死她!”
顺着着地的力道往前一个翻滚卸力,扭了一下脖子,他刚准备撒丫子开追,却被突然轰鸣起来的引擎之音吸引注意。
那辆停在旁边的卡车这个时候突然启动,就在灰良刚刚注意到车上绑着转生机器,骂出“草”字的瞬间,那车子因为油门被踩到底而发出暴躁的声音,轮胎和地面粗暴地摩擦,带动着卡车一冲而出。
是要追杀人犯抹布,还是追这辆卡车,他只花一秒不到,就做出了决定。
“那路上停着共享电瓶车来着!”
朝卡车奔驰的方向追去,他手里翻着李来音的电话,脚上则使出当年测短跑成绩时的劲头。
只要一想在卡车上开车的犯人的得意嘴脸,他就感觉自己,充满了力气...
“成了!哈哈!”
链哥在卡车上发出爆笑,本来看到老犟举起手枪,他还想着局势得到控制,结果几秒之后,他便发自内心的感谢老犟给他制造的空档。
只要冲出仓库,进入车道,他有着甩掉所有追兵的自信车技,而早已停在几公里外停车场里监控死角的另一辆卡车,正等待着他驾驭,奔向自由的远方。
——还有大把票子的远方!
这踩到底的油门,便是他迫不及待的证明。
那个红色的钢门已经近在眼前,他不由得发出欢呼:
“爷这就,跃!龙!门!!!”
就和外国商业大片一样,卡车轻易冲破大门飞出,一个漂移上主路,风驰电掣任由驰骋。
他感到一股,自己什么都能做到的【万能感】。
这股感觉仿佛持续延绵永无尽头,却又在以秒计数的时间里,结束了。
卡车就这么撞在钢门上,却如同撞在一座山上一般,发出震裂的声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后轮胎翘起。
后座摆放的工具在整个空间里起舞,副驾驶上打开的半包薯片喷吐出飞舞的薯片,前窗碎裂成无数碎片,被爆裂而出的安全气囊挡在另一头,这一头则和链哥还没反应过来的笑脸热情碰撞。
等这一股力量终于释放完毕,卡车的屁股才重重落下,稍微往后移动一点,终于停下。
一片狼藉,不管是车内,还是链哥现在的脑子。
似乎有什么东西插在了右手上,晕乎乎的脑子连痛感都感觉不到,并无法察觉那是什么。
裤子上似乎被什么液体打湿,鼻子现在堵得恼火,并无法嗅出那是什么味道。
只有心里的震撼,还有巨大的失落感,如幽幽大气,触不可及,却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困惑,是现在唯一支持他精神的东西。
“为...什么...”
说来奇怪,明明周遭视线一片模糊,但红色钢门那里的视野,他却连上面的锈迹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门被他撞的朝外变形,充满凹痕,却依旧被一把略微生锈的【大锁】牢牢锁住。
——之前来看的时候...明明没有上锁啊...
——这个仓库连庙会的人都没有使用,谁会专门跑过来,就为了上把锁?
——是谁啊...
——是谁...为什么...
链哥就这么匐在安全气囊上,感觉就像趴在席梦思上一般舒适。
他就这么,进入梦乡...
“...这玩意做梦呢?”
目睹这一切的灰良跑到卡车边,正纳闷着这是个什么情况,李来音的声音就在耳边传来:
“这个时候你给我打电话也没用!我告诉你!那可是现场限定版的手办!我不管你有什么事要干嘛,需要我怎么帮忙。你要是没把手办给我带回来,我今天就要把你电脑里藏的那点破学习文件给全P市的第二警官拷贝一份!你别想...”
灰良听着李来音的靡靡之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顺手看着手机地图上沁阳共享的位置信息,发现她在的地方是一片平层楼,小巷颇多杂乱,别说汽车路,连个红绿灯都没有。
所以,他赶紧对着电话说了一句:
“没事了,手办我肯定给你带到。”
“没事个屁!没事你给我打手机?有一说一灰良,你打我手机的时候哪次不是...”
掐了电话,他用手机把沁阳正在追抹布的消息和地址分享出去,之后打开驾驶室,把那睡的烂死的人从上面拽下来,扶到旁边的柱子上靠着,检查伤势之后,就着柱子把那人铐好。
翻上已经熄火的卡车,灰良把固定的松紧带取下,拍了拍机器上的灰,在机身上寻找着【数字】。
“三号...吗。”
在他脑内出现的一张记录在白色便签上的名单,又有一项可以画上勾。
“之后开会要给沁阳好好说一说这一单转生机器的事了...”
自言自语着,他朝回走去。
——剩下仓库里的都是伤员,看起来伤的都不重,挨个拷上,完事。
感觉有些活动不足的他捂着脖子扭着,想着如果能有个漏网之鱼的话,今天晚上回去后,某个立式拳袋就不用受苦了。
结果刚走到门口,那个红头发的青年就和他撞上。
“嘿诶还真就说什么来什么...”
其实靠近的时候灰良就看出来这位没有那股“犯罪者的臭味”,但出现在犯罪现场,总归也是也需要询问,先让他感受一下第二警官的威严也方便之后询问,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大幅度活动着胳膊,让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不不不是!我是给沁阳带路的!”
——好么,沁阳,你还找个市民带路...
准备一会拿这事儿涮沁阳的灰良现在就只是一耸肩,放下手的朝仓库门走着说道:
“没事,里面什么情况?”
“其他第二警官已经到了,正在救治伤员。”
“速度够快。”
灰良走了几步又回头冲他摆头:
“跟上,回头做个记录。”
推门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某场小规模战役后的打扫战场,一堆看起来凶恶的男人,现在跟第一次上医院打针的孩子一般吵闹。
还有一个人说什么也要打个电话,全然不顾自己腿上的伤口,却被其他第二警官们说着“你以为你的立场还能打电话!?”一把按倒,好让医护人员处理伤口。
灰良只是不免叹气:
“虽说没伤及性命是挺好吧...”
——可总觉得今天...
“...今天有些运动不足。”
开了一晚上的车,王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拧开一瓶绿茶咕咚喝下去一半。
本以为会直接开去机场,现在却停在机场旁边的楼顶停车场,吹着冷风,看着一架架飞机闪着红色的光,带着人们飞向大体已知又具体未知的远方。
现在正是抽烟的气氛,他掏出从房车里取出来那个认不出名字的好烟,稍微思考一下,又揣进兜里,取出自己的烟来点了一根叼嘴上。
“我以为你这种...成功人士,都会去VIP候机室里吹空调,怎么也想不出来会跑到这种地方吹冷风。”
不是瞎说,现在的风吹的真有点冷。
保持着安全距离,那个奇怪的女人——菲德安特在旁边的一大片平地上放慢着脚步,以便能和追逐她的小狼保持匀速。
嗯,他是和坐在一边舔着爪子的大狼保持安全距离。
“它们不能上飞机。”
菲德安特这么一说,王詹才反应过来这么个简单的问题,他吃惊地反问:
“我还以为你们早商量好秘密送上去呢!?”
——等等,这么一说...
他从兜里取出一张之前被渊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忘记带的高等仓机票拍了两下:
“那这玩意是干嘛用的!?点烟吗!?”
在只有稀疏灯光的这里,菲德安特那紫瞳显得异常明亮:
“这是给你用的。”
“我tm...”
“上飞机,到机场后去最近的地铁口,有个老人家接你。住个三天,返程的机票他会给你,之后。”
她自己蹲下,方便小狼扑倒她:
“就没事了。”
——没事个球哦!?
王詹是不知道这里面牵扯到些什么,他只知道这个安排听起来十分扯淡,而他又突然想起:
“不是,我飞了你和这娘儿俩坐什么?这车灯都歪了的房车?”
他并没有听到菲德安特的回话,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下一口烟,王詹都还没吸进去,那股冷风就突然剧烈起来,吹的他差点没站稳。
——咱这内地还挂台风的!?
什么东西呼啸的声音传入耳中,一盏刺破黑暗的探照灯从他背后点亮,让他的影子出现在自己脚下。
——卧槽难道是!?
看到那架直升机的时候,那根烟从王詹张大的嘴上掉下,在空中便熄灭,被直升机产生的旋风吹飞无踪。
“嘶...”
他感觉,这呼啸的冷风吹的有些牙疼。
只有那抱着小狼的菲德安特,和同样护着小狼的大狼,很平常地站在原地。
他突然明白,这里并不是属于他待得地方,自己待在这里才是碍事的一方。
“那什么!”
他只有大喊才能让她们听见:
“我!先!走!了!”
并没有谁回话,只有菲德安特冲他轻轻挥手。
——不就是坐飞机吗!劳资还没坐过!正好爽一爽!
“飞...机?”
手上,似乎没有机票那股质感了。
而眼前,出现了那张高等仓的机票,被旋风吹袭,朝着屋内飞去的样子。
他倒吸一口凉气地开追...
“...卧槽!!!”
在遇福神庙会表演的舞台之上,她作为压轴的遇福神表演者,正按照练习时的姿态,于空中飞舞。
华丽的音乐和更加绚烂的布景,点缀着她长到夸张的双袖舞出一个足以让观众交出“卧槽”的画面。
她十分享受观众们为她的表演震撼的场景。
每一次回转都和预演时一样完美,她甚至还有余力注视观众席上的观众。
有个年轻女生是真的觉得她的行为很危险的样子,她双手攥紧着坐她左右两边位置的男人的手,几乎快用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姿势充分暴露她的紧张。
这个女生左右两边一高一矮胖的男人们,只是用看着另一场“经过精心安排的表演”的表情在看舞台,只是高的那个因为手上没啥肌肉,被女生捏的表情有点痛苦。
一圈一圈,她不停旋转,只为这一刻存在的衣袖越散越开,随着拉升显露出不同的颜色,音乐和灯光已经达到最高潮,她如同那躲在万千红包之中的遇福神一般,渺小而又不可忽视。
她终于找到了,那个赞助商。
那个男青年坐在前面第三排,反而因为太近而被她一直忽视。
听老师说,这个赞助商是个书店老板,为这次遇福神庙会提供了不少的资金。
他有着女生都羡慕的瘦小身材,个子却比一般男性还要高。
那个微笑使他看起来十分放松,就像一只倦惰的猫。
但他的眼神,却因为正注视着狂舞旋转的她而充满精神。
他注视着她,凝视着她。
等她终于落地,音乐骤然而止,彩炮随着她谢幕的姿势迸发而出。
全场掌声雷动,那个赞助商也是一样,为她精彩的表演献上掌声和喝彩。
她觉得,如果有机会,她很乐意和这位书店老板聊一聊,问问他是不是那个和她畅所欲言的好友“漏洞”。
而现在,她只是鞠躬谢幕,倾倒在喝彩之中而已...
“...精彩~!”
渊为他做的决定感到十分正确。
“果然让她来表演是正确的,看她跳的多么完美~”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人做想做的事情,这样拼凑出来的状况便是如此壮美的场面。
“太棒了!太棒了~!”
他还停留在壮丽表演的余韵里,掌声久久没有停息。
突然,渊停止鼓掌,接着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部被时代淘汰的小灵通,就连那个屏幕都还是方块的数码拼凑成的图案。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刚准备按下接听键,小灵通便不再震动。
“看来,那边已经结束了,真是可惜,我只能选择观看其中一边~”
打从心底里觉得可惜的他,将小灵通关机,取出电话卡。
“‘不管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请阻止这场交易顺利完成吧!’,被这样拜托的话,可真是让人没办法拒绝呢,我猜就算那锁有些年代了,不用钥匙要把它弄开,不花上小时计算的时间,也是不行的吧~”
将小灵通放回内侧口袋,他抬头瞅着时钟:
“亲爱的菲德安特现在已经上直升机,王詹同学应该也在等飞机了吧,但愿她们没有迟到~”
观众们开始散场,他则站在原地等待着,等待着节目之后的庆功宴,顺便期待一下和表演者们的聊天。
夜晚这才开始。
一想到这里,笑容便止不住显露出来,他在心中衷心祝福着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有个美好的夜晚,并渴望着自己也涌入这夜晚之中。
起身松开拳头,他仍由着暗黑色的电话卡落在地上,被借过的观众们各式各样的鞋,踩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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