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回来吃饭?”
坐在嘉宾席上,服装设计师稍微整理着领带,看着手机里收到的这条消息,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他敲击着虚拟键盘回复着:
“我回来,弄条鱼,炖碗汤。”
自家老婆就是喜欢发一些老掉牙的图,就比如现在回过来的比爱心的表情包。马上纪念活动就要开始,他只是收下手机,拧开半瓶矿泉水慢慢喝着,等待着几分钟后,大明星冯阿飞上台念开场白。
坐他旁边那个,在他眼里有些古怪的书店老板——渊向他搭话:
“您看起来很开心,收到什么好消息了~?”
“老婆叫今天晚上回去吃饭,能喝一碗鲜汤。”
他本以为渊会调侃诸如“难道顶级酒店的午餐也抵不过一碗从普通菜市场买来的食材进普通高压锅炖出来的汤?”这样的话,结果那个精瘦的男人反而把他准备回复渊的话说出来了:
“确实,外面的东西再好吃,也不如家里的一顿糙饭~”
这话从一个年轻人的嘴里说出来,反而听着哪里奇怪,尤其是从一个在顶级酒店吃泡面的书店老板嘴里,服装设计师稍微顿了一下,张口说道:
“...之后我会来贵店拜访。”
“诶不必费心,您要什么书,我回头给您送来就是了~”
“不。”
服装设计师正色着,用设计师观察生活一般的眼神盯着渊表达他坚持的态度:
“我觉得贵店,肯定能给我带来不少灵感。”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渊本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却将右手掩在耳上,专注听着蓝牙耳机。
服装设计师心领神会,这次纪念活动因为神秘人的大曝光预告搞的沸沸扬扬,照常举行的现在,时刻和警察与第二警官保持沟通,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这个看起来喜欢揽事情做到抢话筒来说广播的渊来说更是如此。
但即使这样,这个服装设计师并不打算介入警方和犯罪者交锋这一块里面,他今天来一是应酬,二是寻找灵感,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事。
待渊右手重新放下,他这才故意转换注意力,视线看向前方搭着的舞台,说着结束这段对话的话语:
“但愿今天的纪念会上,还能找到更多灵感。”
舞台上的灯光啪的一声亮起,柔和的音乐在高级音响的环绕下交叠成章,冯阿飞英姿飒爽地握着话筒,踏入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服装设计师自然也没有再看座位边上的渊,他只听到渊回复他的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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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肯定会很有趣的~”
身着修身休闲服的冯阿飞开始讲起开场白,渊的这一句话被淹没在音响发出的冯阿飞带着舒服磁性的嗓音里。
就算是休闲服,只要加一点点闪亮的反光片,穿在冯阿飞的身上就是显得不一样,渊觉得明星效应加上人靠衣装,合起来的效果真的很棒。
他的笑容有些绷不住。
小朋友们牵着大人的手,年轻女孩穿着应援的衣服,就好像在听演唱会一般聚精会神,保安还是石像一样站着,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
而与之相对应的,渊能感觉到,尖锐刺痛着这和谐和弦的视线。
——不这样可不行~
在一片和谐里的一个不和谐音,宛如钟摆两端,二者奏响的些许混沌的混响,才是让渊如此兴奋的原因。
——好了,来这里,发自内心想要杀掉这个我的,想要切断我的呼吸的...
连续杀人犯、“抹布”、蝴一琦。
——您在哪里~?
明明自己现在才是被杀的那一方,渊却嫣然一副守株待兔的期待,在视线里寻找着可能刺杀自己的身影,导致舞台导演精心编写的开场白,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今天,就让我们以这样一份乐观,缅怀开拓者李先生的同时,继续对未来保持着相同的乐观和期望。”
——会从哪里过来~?
“...历史记住的是他的名字,我们记住的是他的心。”
“...只是因为乐观的心,即使是平凡的我们,也能改变世界。”
——用什么凶器~?瞄准的会是哪里~?
“...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是开拓者。”
——在做什么啊,再不快一点的话,可就没时间了哦~?
渊反而开始替抹布想起了办法。
——现在动起来的人会很显眼,应该等待一个契机,那么,最好就在...
台上的冯阿飞结束开场白,鞠躬致谢,台下站着的观众们和席位上的赞助商们都鼓起掌来,谁也没管渊那不停移动的视线。
——该不会要说因为什么原因不来了吧~?喂喂,可不带这么玩的吧,我可是为了吸引您来,让自己扮演了一个不尊重已婚女士的烂人啊...虽然之后解释起来也很有意思就是了~
回想起他挨个和群里的女士们解释的时候,渊忍俊不禁。
掌声在冯阿飞精神的发言中结束:
“那么接下来,各位来宾,让我们秉持着乐观的精神,首先就反其道而行之,来进行大家最最期待的抽奖环节吧!各位脸上的贴纸还好好贴着的吗??”
这下,观众们除了掌声,连欢呼声都一起出现了。
渊甚至在人群中看到熟人,那是人称小百面的张每,据渊所知,从白狼那件事之后,张每就没有再传出什么声音,现在看到挽着张每胳膊蹦跳着的女生,渊觉得小百面收手不干这件事基本实锤了。
这次的抽奖很简单,在入口贴纸的时候每个来宾都脸上贴着纸片拍了照,只需要抽纸片来对照片就是了。
从四角走入人群的服务员们拿着纸箱子,收集着纸片。渊能看到弄丢了纸片的小孩子低头哭丧着脸,旁边的小女孩则开心地跳起来把纸片扔进去,有个大叔把自己的脸摸了好几遍也没找到纸片,现在正在原地发愣,搂着张每胳膊的女生把张每脸上的纸片也撕下,与自己的一起放进纸箱,而张每似乎因为被带下来一两根胡子,现在脸上表情有些扭曲。
——这么看来,以后可能会有的那些事情,不能再找张每了啊,只是,某些很浪漫的活动,就可以专门给他打电话了~
“现在,由本次纪念活动的赞助商们,抽取中奖名单!这个期间,请欣赏我私自练习的说唱伴奏。”
冯阿飞这么一说,至少有一半的人注意力没在这几个无聊的赞助商上面了,大屏幕上映出赞助商们的样子,台上的冯阿飞捂着话筒,压低声音,发出让人忍不住跟着抖腿的节奏。
渊则很快顺着大屏幕发现镜头,他站起身来,接过女服务员呈上的话筒,夸张地将身体转一圈,配合着冯阿飞说唱的节奏,做出亮相的姿势:
“那,从我开始抽了哦!今天的第一个奖品,是冯阿飞限量版附带签名的专辑!嘿~!!!”
即使他伸手进纸箱子里的样子投入着十分的热情,但他并没有因为投入而遗漏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冯阿飞的说唱曲调,好像是在致敬开拓者李先生曾经唱过的歌谣。
第二件事,就是抹布如果真的要动手要自己的命,那么最好的机会,是不是就是现在?
他现在处在会转播到电视里的摄像头前,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在箱子里,这个姿势,背后会破绽大开。
这么说来,刚刚拿箱子和话筒过来的女服务员,现在是不是就是走到自己背后去了?
而且...那个女服务员的脸...
——真的,很漂亮~
连将手从抽奖箱里抽出来的动作都没有,渊直接侧身朝右边闪开,随着惯性回转身体,在闪着黑色光芒的眼瞳目睹到那股杀意之前,右手就已经预先抬起,伴随着视线映照出画面,右手握住的话筒切入一条直冲而来的弧线。
——混入服务员里,瞄准抽奖时手伸进箱子里的这个时机从背后动手,使用的凶器是方便藏在袖子里,就算拿在手上也不会起疑的筷子,筷子的前端削尖,瞄准的位置,是我的左眼窝~
话筒上抵着的那根削尖的筷子划破了渊的食指,亲身感受过这个锋利程度的渊知道,这根削过的筷子肯定经过仔细的打磨,任何一根可能卡肉的毛刺儿都没有。
这个抹布是打从心底里想要杀掉自己,这个事实他又一次得到如此清晰、浓烈的确认。
——真是...太棒了~!
一说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个空洞,有时会被填满,有时又会空缺,具体的细节倒无所谓,可如果真的有这么空洞,那么此刻渊内心的那个空洞,毋庸置疑就是被什么东西充盈起来了。
即使充满这个空洞的,是对自己的浓烈的杀意也是一样。
在第一个女士发出尖叫的同时,那个女服员打扮的连续杀人犯抹布的另一根筷子抬手便刺,渊裂开笑容,将抽奖的箱子朝前面扔去,他胳膊用力将抵着话筒那根筷子别开一边,自己一个后仰翻到桌子另一侧。
各式颜色和形状的纸片伴随着被捅穿的纸箱爆发出来,从天空洒落,像是蜂窝被捅穿后喷涌而出的蜜蜂,抑或因为一阵春风吹醒的一片蝴蝶。
在这一片蝴蝶之中,渊的声音也随之飞舞:
“您果然来了,鉴于第二警官和警察很早就驻扎在这里,您应该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待在了酒店里面,这漫长的等待和准备,全部都只是为了刚刚那一刻,为了了结我的性命!但是,真是可惜,这个机会已经过去了~!”
因为被纸箱和纸片遮挡住视线,抹布在胡乱挥舞,却只是把一些纸片裁成两半,等她终于和渊对上眼,已经有几个工作人员和观众打扮的警察和第二警官在朝她靠拢。
对着镜头,渊举起留下一道划痕的话筒,用着义正言辞地语气发出有力的声音:
“在纪念会上逮捕罪犯,这也是开拓者精神~!”
然而下一句话,他又切成了调皮模式:
“嗯嗯,好在我手上这一张没有掉,这份礼物还是能够送到这位幸运儿的手上,保持乐观,这也是开拓者精神,让我们来看看这位是...”
舞台是大屏幕给了渊手中纸片一个特写,然后台下观众里,张每就爆发出一句“不是吧!?”
但抹布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她朝着渊直线冲刺,即使面露凶光,那脸看上去也十分美丽。面前来抵挡她的两个警员则准备在这里制服她,摆出招架的姿势。张每发现自己中奖,现在脸拧的恨不得整个容,他身边的小花还处在抓捕杀人犯的惊恐和中奖的开心之间,现在一脸迷茫不知所措,冯阿飞也差不多。刚刚进这个展厅的沁阳,正在朝这里极速奔来,抹布和她一对视,自己的动作就又加快了一分。
而这一切,都在渊的注视之下。
这众生相汇聚在一起的景象让他感到欣喜,各个人交织在一起的可能性对他来说就是可口的美味。
他本该继续关注着所有人的动向和表情,只是蓝牙耳机里突然传来的刺耳声音打断了他目前的好兴致...
那是李来音的惊叫:
“不行!不能屏蔽那个无人机的信号!那个操作者就在等着信号被屏蔽!现在屏蔽掉的话会...!”
...又带来了新的好兴致。
应该是渊第一个看到,那个撞碎窗户的无人机失去控制地被惯性恣意带领飞落的样子。在于地板猛烈撞击之前,那个无人机如同海船的侧舷开火一般的从机身两侧喷出火舌。
四散的火舌究竟是落在窗帘上猛烈燃烧还是命中谁的袖口将之点燃,此刻都不算太过重要,要命的是,这个无人机可以预见的落点,是抹布和正在包围她的警官们的位置。
——冒着火光的无人机,如果就这么直击的话...
一想到可能这就是这个杀人犯或者这几个警官人生的最后一刻,本来已经把抽奖的桌子掀倒的渊,就连蹲下躲在桌后的动作都停止了。
是的,如果这就是他们的最后,渊就没办法移开视线,他没办法让自己不去凝视,哪怕这样会导致自己被爆炸波及也在所不惜。
就是这样一个保持凝视的渊,就看到了对他来说的礼物——
一声踏在柔和地毯上的闷声之后,沁阳第一脚踏在花盆上,第二脚压在墙上,接着,一个凹凸有致的身体轮廓便在空中拉出一条弧线,与无人机坠落的轨迹交叉。
就算渊早已明白沁阳的身体素质高于常人,但如今这个场面,依旧震撼着他的内心。
他注意到,沁阳腿上抵着一个破旧的背包,那是旁边的展品之一。
沁阳就这么在空中回转着身体,用带着背包的腿,朝着被火焰包围的无人机,使出一记带风的回旋踢。
有铁皮变形的声音入耳,之后那个被这一猛龙摆尾一般的一脚改变方向的无人机撞毁在无人的地面,发生剧烈的爆炸。在空中的沁阳首先被余波吹飞,那几个警官有的蹲在地上用手遮挡着面部,有的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就这么站在掀倒桌子后面的渊,只感到自己面前袭来热浪,火星从他耳旁飞逝,火光让他闪着黑色光芒的瞳孔映出一片红色,他还没来及看到其他人是个什么情况,爆炸的震动就让他也站不住脚,幸亏扶住了倒下的桌子,才没有倒在地上。
等余波平息,他再次抬头,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喷淋器洒下的雨点,和不堪示弱的火焰对抗,折射出的一束彩虹。
在这之后,喷淋器处理不了的无人机残骸那一块燃烧的大火,和周围被点燃的窗帘便映入眼帘。
再之后,他首先做的事,便是拿起依旧握在手里的话筒,轻咳两声确定还有声音,便立刻用他不怎么大的肺活量猛吸一口,爆发出叫喊:
“冷!!!静~!!!”
幸亏这个音响的效果很好,全场混乱的人群绝大部分都注意到了他的声音,而有人则顺着他制造的机会协同起来,有的站成一排,有的开始搀扶起老人抱起小孩。
“请大家冷静,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快速而有序的撤离,这也是开拓者精神~”
这话说完,看到没有人群没有继续混乱,他才放心地放下话筒。
“渊!”
顺着这个声音看去,渊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她是今天给小朋友们的故事会上的一员,也是一个新面孔,可能是由于她是姐姐的原因,渊能从她身上看出早当家的成熟。
即便是这样,她现在脸上还是露出着孩子的惊慌。
渊只是走到她身前,半蹲下来,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露出温和的笑容:
“没事的,您也快跟着去避难吧~”
“不是!我是说你...”
原来,她是在因为刚才的刺杀,在担心渊的安危。
而渊又重复了一“没事的”,脸上笑容依旧,还冲她眨了眨眼。
等目送走这个早当家的小女孩,渊才把因为震动掉在地上,刚才蹲下顺手捡起来的蓝牙耳机戴回来,刚喂了一声,就听到了红苗的怒吼:
“你tm还活着呢?!”
“以为自己死翘翘了之后再见到您我也很开心~”
渊的笑容在这个时候又裂开了一点,吐出淡淡的声音:
“接下来,请让他们都全力去疏散群众和灭火~”
“开什么玩笑!你也给我跟在队伍最后走!非要等抹布给你盖个抹布在脸上才开心?”
“所以才不能走啊~”
他的视线在周围游离,嘴上也没有停下:
“只要我留在这里,她就不会混进人群跑掉,为此,我只需要留一个人陪我就行,还有,红姐,您知道,神秘人...灰良那里才是重点~”
渊话说着便突然在身前一摆右手,将瞄准自己脑袋飞来的筷子弹到一边,这时,耳机里传来了沁阳的回话:
“我马上就来!”
“啊,真是...可靠~!”
他又做出突刺的动作,再次将一根筷子刺偏飞行的方向,那根筷子在空中转着圈,最后落在地上。
两次,渊还是没有看到投掷筷子的抹布在哪里,但他的脸上没有慌张,反而有股坐在特效拉满的大屏幕前翘首以盼的兴奋。
他现在,感到一股饥饿。
唯有留在这里,留在这个火灾现场,才能饱足这个饥饿。
他右手握着一把餐叉,随时准备再接一根飞来的筷子,那双瞳孔凝视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魅影,他深吸一口已经有些浑浊的空气,缓缓吐出深深的一口气,发出低沉无比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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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哪里?
本来,被渊抽到自己的纸片,把脸投射到大银幕上,就足够让张每撒腿开溜,再加上突然出现的杀人犯抹布,让张每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安全通道撤了几步,唯一让他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小花。
现在想想,当时怎么也该拉着她走人的。
一个什么东西撞破窗户飞进来,射出火舌,发生爆炸和震动,他原地摔倒,陷入短暂昏迷时,脑子里就全是这个想法。
幸亏他不是第一次短暂昏迷,十多秒之后他就扑腾着站起,“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想法充斥着脑海,驱使着他挪动脚步。
——我没有陪这些杀人犯和罪犯胡闹的理由,也不想牵扯进警察和第二警官的抓捕,更不想和渊扯上关系。我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我已经不是里侧世界的人了!我现在是个普通人,只想过普通的生活...
刚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普通人的话,在自己跑路之前,找到还没告白的女朋友一起离开,才是天经地义的吧?
他这才折返回去,并没有花多少功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小花,那个姑娘正躺在地上,人还没有缓过来。
“没事吧?小花!喂!”
他的呼喊十分管用,小花一下子便恢复意识,张每就慢慢将她扶起。
“什...么?”
“其实就是...嗯!?”
她还泛着迷糊,而张每话没说完,便注意到她背后的衣服上还燃着小火苗,赶紧手忙脚乱地连吹带拍给它弄灭掉。
“怎...怎么了?”
小花被他在背后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动作搞的有点懵上懵。
“总之,要跑路了,能站起来吗?”
张每冲她伸出手去,她接倒是接了,就是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脸上还残留着困惑。
“啊啊啊!”
四周的人群已经开始被引导着开始撤离现场,张每实在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下去,于是他很果断地绕到她身侧,一手扶住背一手挽起腿。
“!”
“抓牢喽!”
张每抱起她,也跟随着人群疏散的方向走去。
他确实只是非常想带着小花赶紧离开这里,于是采取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合理最快捷的办法。殊不知他的这个俗称公主抱的姿势,对小花的杀伤力有些大。
“你你你!你做什么啊!”
两手如同躺着的小猫抬起前爪一般放在前面,小花发出悲鸣。
——至少她现在恢复精神了...
张每苦笑着问她:
“你都热的脸红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吗?”
小花这才开始留意四周的火焰、喷水和混乱,趁着这个时间,张每慢慢加快着步伐。
他刚刚视线瞟到过渊,他看到了他的表情。
那是...一直倦惰的打盹,懒惰到洋溢出些许可爱气息的怪物,偶尔锁定兴趣时,所散发出的本性。
而这个怪物盯上的,是会把猎物吃干抹净,断绝最后一口气息的杀人犯。
在这俩之间,或许还隔着专业猎人灰良,能踢飞电瓶车的怪力女沁阳,还有神秘莫测的神秘人...
张每感觉自己细思极恐了。
——管他哪路神仙!
现在的自己,是个普通人。
——赶紧溜啊!
幸好,逃生通道现在因为没人拥挤,并不混乱,大家都尽然有序的撤离,可以预见的,只需要几分钟,张每就能带着小花离开这片神仙打架的是非之地。
——普通的被波及,普通的撤离,然后,普通的安全!普通的...
张每就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些许“不普通”的东西。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纪念会上之前并没有这么个人:
那人裹着淡黄色的卫衣,盖着兜帽,也跟着人群在走,步调却更慢一拍,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环境灯光火光的原因,张每看到兜帽里隐隐露出些许红色。关键是,这人还戴着个,之前张每和小花没有在墙上找到的...
那个【黑色的鬼面具】。
注意到归注意到,张每现在还是朝着撤离点走去,耳畔伴随着,那个大明星冯阿飞的广播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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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C出口走,不要慌张!”
火焰和水互相冲刷,冒出的蒸汽中掺着烧焦的味道,但冯阿飞还站在高处,站在舞台之上,用话筒引导着众人疏散。
冲进来的应急医生紧张地工作下,躺在地上的人们陆续站起,被搀扶着慢慢撤离,还有几个起不来的,正被人往两人抬的救护床上抬。
第二警官、警察和几个工作人员架着灭火器在灭火,控制住了几个窗帘和几个展品附近的火势。
“投资商们都已经全部撤离。”
那个光头的贴身保镖从背后拍着他的肩膀,汇报完工作又用眼神对他示意:
“你也该撤离了。”
“是...吗。”
冯阿飞朝着投资商们的座位看去,其中一个垫着软垫的座椅倒下烧着了火,确实没有人在那里了。
——唯一留着的就...
朝着被火焰包围的那方看去,他隐约能注视到渊那个瘦高的身子,但却看不清渊的脸,不知道那人现在什么表情。
但浓烟和火光之中,的确有什么东西在窜动,他能够感觉的到,那个杀人犯抹布,正打算为她的罪状上再添一笔。
救火的第二警官和警察们手上的家伙什顶多只能稳住火势,要扑灭这场火焰,还是得等正经消防员来架上高压水枪才行。
冯阿飞现在,正站在烈焰、厮杀与文明世界的交界处。
在无人机残骸又发出一次爆炸的瞬间,那抹布行动了!压低着身体极速冲刺,冯阿飞惊讶于她那个夸张到几乎贴着地面般的身形,她一路跑着,烟雾也随之卷起,在她与渊的影子互相重叠的时候在空中飞舞,遮挡住两人的模样,冯阿飞只能从嘈杂环境中勉强听到什么铁器碰撞的脆响、什么锐物划破空气、什么桌椅翻倒的声音。
两人的影子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竟令冯阿飞在此刻感受到一股戏剧化的旋律交叠成章。
他这个艺人来灵感的时候是不分场合的,不过他并不会因此失去判断能力,此时此刻,有一件只有一直看着那边的冯阿飞,只有他一人才能做到的事。
“冯阿飞先生,来把这个戴上,我们赶紧...”
“正好!”
看到冯阿飞一把接过消防防毒面具,保镖的脸上刚刚露出点松口气的笑容,结果冯阿飞一脸感激的样子,然后往前一个跨步,端起面具就是一个大力投掷。
是的,刚刚他看到抹布压低身体冲刺的时候,留意到了抹布脸上已经戴好了这个玩意,而渊并没有这个东西。
在保镖下巴掉到地上之前,冯阿飞冲渊叫了一句:
“接着!”
渊有没有接到面具,或者是有没有听到这话,冯阿飞不得而知,因为他在说完这话之后就被保镖强行一把抱起抗在肩上,强制撤离现场。
一直到保镖快步转进拐角,冲下楼梯为止,冯阿飞都在保镖肩上,以一上一下颠簸的视线,注视着火焰、浓烟,和那两个人组成的画面。
倒是现在,他看到了还在进攻的抹布那诱人的曲线,还看到了不断后退招架的,渊的脸,渊在笑。
就是这个画面,让冯阿飞明白了:
这并不是单方面的猎杀,这是赌上性命的博弈,是互相的狩猎,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在现在两人的交锋中,却是已经模糊不清,模凌两可。
受困于火焰中的困兽,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个?
“失礼了冯阿飞先生,但是我有必要尽到我的职责。”
保镖这么说着,可还没从那个画面里出来的冯阿飞并没有听清楚,他这才反应过来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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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因为刚才无人机爆炸的震动,脑袋撞出个包的灰良一边揉着一边问着。
“我说无人机炸了!现在抹布要把你心爱的渊切成一块一块打包带走了!你是管还是不管?”
红苗的声音传进耳中,灰良则慢慢朝前走着,为了不踩到电线挡板和玻璃注意着脚下,嘴上问着:
“沁阳在哪里?”
“她马上就到渊那里了。”
“那我不过去了。”
“这就是你们男人的友情哈。”
红苗刚说完就反应过来:
“你怎么戴着小赵的耳机?”
灰良朝着身后那个铐着手铐跟着自己的神秘人瞅了一眼,又继续前进着,平静地说道:
“因为我抓到神秘人了啊。”
此话一出,愣是一直到他们俩摸索着走出夹层,走到城市酒店第二高层的地板上,红苗都没吭声,反而是灰良先开腔:
“其实我还可以让他跟你讲讲话,要我把耳机又还给他吗?”
“滚!”
感觉就好像红苗现在才缓过来一般,她继续下达命令:
“那你赶紧把那混蛋带下来,现在你头顶上烧着火,能用的电梯只有F1,你朝...”
“不,我并不打算坐电梯。”
“哈?”
红苗会莫名其妙也是很正常的,从P市最高建筑的第二高层押着犯人走楼梯下来才是有病。
只是灰良并不打算去坐那个可能在到达一楼之前就在某一层打开,然后被一群汉子包围的电梯。
要怎么把老伙计安稳押送进车里,是他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好在,现在上面乱成一团,他还有点时间可以慢慢想。
“灰哥!什么情况?咋把小赵铐上了?”
是之前灰良打过招呼的第二警官老彪。
——这不来的正好吗?
老彪老熟人,灰良赶紧先把插着自己手机卡的对讲机递给他,煞有其事地千叮咛万嘱咐起来:
“没时间解释了,这是十分重要的物证,我现在还要去支援上面,你快坐电梯下去拿给红姐,千万别弄丢了,对!找证物袋给它装好,拿走!电梯现在能用的只有...嗯最近的就是F1,你知道就好,赶紧去!拜托了!”
还没等老彪再多问,灰良赶紧把他推走,确定四周没人之后,他才把耳机取下来,随手放在了面前的垃圾桶上,然后冲小赵模样的神秘人一摆手说道:
“手机。”
神秘人则只是冲他晃了晃铐的死死的两只手。
“靠,我都忘了...”
灰良自己走过来,从【他】兜里取出手机,输入号码,打通了红苗的电话,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红苗直接开骂:
“灰良你tm就喜欢趁乱火上浇油是吧?”
“后头您再慢慢骂我好吧老大,现在,有些事情我得请你帮忙...这个酒店的监控位置,现在开始,麻烦你定位小赵的手机给我报一报,我要带着【她】下来。”
“我艹你...”
红苗这一憋憋的,让灰良暗自感叹老大不愧是老大,这要搁他他肯定忍不了。
“...行吧!那接下来,不要走过道,你面前右手边应该有个员工室,你要是能弄得开门,就从那里走...”
“得嘞!谢谢老大!”
一手挽着神秘人,灰良抬起脚来猛地踹开了员工室的门,赶紧顺着红苗引导的路线前进。
他是没想到,找自己老大要监控画面的理由,居然是为了避开监控。
“但这样坚持不了太久。”
神秘人这一句提醒倒是一针见血,就跟以前灰良打算用玩笑话转移他超年龄转生不了的话题时一样。
“知道!你就是喜欢戳人痛处啊!”
拿着对讲机的是老彪这件事很快就会暴露,而灰良没有出现在监控里,变相的等于暴露了他的逃跑路线。
要是这里是低层,说不定这些招数还管用,可从这个高楼上,一路避人耳目走下去,大概是不可能的。
——不行,不管怎么预想,都会在途中被拦住...
“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作为第二警官,去找自己押送的犯人商量计划这件事很扯淡,不过灰良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挑食。
“我觉得,在第十三层或者十一层,就避免不了冲突,那个时候,我戴着铐子,你一边打架一边掩护我,是不现实的。”
“除非我腿折了,否则给你解铐子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你们俩聊的很开心嘛!?”
久违的三人聊天,竟然是在这个关头什么的,让灰良不知道该感谢老天爷还是画个圈圈诅咒上天。
“我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不要我让几个信得过的人员朝你们那里集中一下?或者你们干脆找机会混进从纪念会上撤离的群众里?”
红苗的提议,灰良只是稍微思考一下就摇摇头:
“不行,咱们这点人救火疏散还有抓抹布够忙活的了,而且,这件事掺和的人越少越好。”
稍微沉默之后,红苗又骂出一句话“卧槽”,灰良知道老大应该想明白为什么了。
“喂!灰良,你该不会想要破罐破摔吧?”
“我在你眼中就是喜欢玩命的人吗老大?我连婚还没结,我不想挂着个残疾去找女朋友!”
灰良和红苗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却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正当灰良继续表态说自己并不打算万岁冲锋莽一波,并且准备让红苗联系李来音想想主意时,他听到了身边神秘人自言自语的一句:
“...但是没办法,只要咱们往下走,就避免不了接触。”
“你说什么?”
灰良突然是觉得什么东西不对劲,扭头问道。
【他】只是又重复一次,灰良便抓住了心中那股若即若离的想法。
“有了!”
一个管用而且很符合他灰良不走寻常路的计划油然而生,灰良举着手机对红苗确认着:
“顶层现在还燃着火,还有抹布在杀渊,还有一堆警官和警察在灭火和疏散人群是吧?”
“是。”
“还有,沁阳也在那里,对吧?”
“没错。”
红苗回答着回答着就发现味道不对:
“喂,你小子不会...”
“不愧是老大,懂我!那,您先联系着...”
红苗只吐出一个“草”字,灰良就挂了电话。
“拿定主意了?”
神秘人在身后问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找机会,再来一局桌游决个胜负。”
灰良朝老伙计看去,他知道自己现在正挂着笑容。
那是久违的,彼此达成共识美妙感觉。
两人就这么,不再顾及监控,径直折返,不再向下,而是,朝着上面,朝着顶层,朝着那片烈火前进。
——这事儿要是成了,怕不是会变成一个大新闻...
灰良暗自思考着,忍不住吐出一句:
“...看来今晚是回不了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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