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一时半会招谷俊之是不想走的了,但我也没空听他的牢骚,就算有空我也不想听。
虽然他看起来挺可怜的,找不到人倾诉的样子也挺值得同情的,不过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个体,都是很难找到一个认真倾听自己每句话的倾诉对象的孤独的个体,既然大家都差不对,可又不想倾听对方,那大家都不值得同情。
招谷俊之微微抬起头,看着我说:“要想成为拳击手,需要很多训练,要想成为出名的拳击手,需要很多比赛,要是有个没什么名气的拳击手,打败了最厉害的拳击手,那他就会取代那个最厉害的拳击手,被其他没有名气的拳击手挑战。”
我很后悔给他倒了碗水,他喝过以后像是恢复体力了,或者把我当成了倾诉对象,我真想再给他倒一碗水,连水带碗一并塞进他嘴里,让他安静下来。但我也不是这么暴力的人,我觉得在水里面加点东西,让他拉肚子应该就会离开这个地方了吧。
说真的,难道他就没别的事情要做了吗?当上金厨以后就不用工作了吗?
“当然,没什么名气的拳击手,不可能一下子挑战最厉害的拳击手,他会先去参加小一点的比赛,取得连胜,打响名号,之后没有人敢和他比赛,生怕输掉,但他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成绩挑战最厉害的拳击手了。”
我小心翼翼把静置好的几碗布丁放入锅中,继续蒸煮,不是很懂招谷俊之在说什么,拳击我不喜欢看,要看也只喜欢胜利的那一刻。然而,有胜就有负,我不觉得我是胜利的那一个,我倒是觉得我经常遭受生活的暴打。
“我的意思是说,我有实力,所以挑战了许多厨师都没输过,后来,那些有名气的大厨师,他们不是没有实力,但是他们被我连胜的气势吓到了,不敢和我比,于是我也没有对手了。我也在积累成绩,既然找不到对手,那我和以往一样,打算离开这个小镇,到下一个地方去了。”
招谷俊之看我在忙活布丁的事情,没认真听他说话,但他却没打算停下来,他自顾自地说着话,像是妄想自己躲在一间无人的空房子里,然而我和他之间没有墙壁的阻隔,我能听得见他说话,而我的东西还在这里,我也不想搬来搬去了。
“准备离开之前,我在小镇闲逛,看见有个小餐馆,进去随便点了个炒饭,想批评一下厨师的手艺,却不经意间看到有个女厨师,认真地给客人准备饭菜,她笑着把炒饭放在我面前,我一口气把饭吃完了。”
招谷俊之源源不断地在描述他和杉惠姐的邂逅,听得我浑身不自在,感觉心底里有某种奇怪的瘙痒,虽然挠不到但也不是很严重可又无法忽视。
虽然这种问题不应该我来思考,但以杉惠姐的条件,应该不乏追求者才对,虽然招谷俊之是死缠烂打了一点,但好歹也是金厨,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让杉惠姐心动的吗?
“虽然那个炒饭不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炒饭,但那个女厨师的笑容,是我见过的最迷人的笑脸,像是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盛开时,一阵微风吹过花海,她站在当中盈盈一笑,那些薰衣草都黯然失色了。”
看来招谷俊之的话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影响的,他的存在本就是一个很大的影响,不断让我产生疑问,逼我去思考一些我根本不会去思考的问题,更为重要的是,这些问题的答案,也根本不是正确答案。
“招谷先生,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如果你想我当你的传话筒的话,恐怕我会让你失望。要是你有什么想说的话,请你对当事人说,那请问,你有把你的这些话,告诉给杉惠姐知道吗?”
我一边把鸡蛋和砂糖混合,一边煮着牛奶和奶油,我望向招谷俊之,我问道。
“我,我,我看到她我很紧张,我不敢说话。不过我想了个办法,我希望能展示我的厨艺,让她一见倾心,于是我拜托小镇上的厨师,让她和我比试一场,但是我真的太紧张了,光是看着她我就无法专心,那次我输了,我也服了。”
真想把煮好的牛奶奶油泼到他的脸上,你都多大个人了,你跟我说你紧张,你不敢和杉惠姐说话,你是小孩子吗还害羞。原来这个比赛是这个意思,怪不得杉惠姐无端端被邀请去参加这个奇怪的比赛。
不对,照顾俊之都公然在广播上说,希望用比赛来获得杉惠姐的芳心了,这算哪门子的害羞。
“早些天,你们小镇不是举办夏日祭,我鼓起勇气,用电视,广播等的方式,向杉惠她告白了啊,我可是练了很久,才能自信地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难道杉惠她没看见或者听到吗?我还以为她会来的,哪知道那天来的却是你,但既然有人来了,也就是说杉惠她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所以我很认真地进行比赛,可很奇怪的我竟然又输了。”
招谷俊之的解释还挺合理的,我忍得很辛苦,没说话,我看着他那忽然一脸天真无邪的脸,心里想的却是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威逼利诱都用完了,难道这次要打同情牌,让我产生一丝的同情心,好让我放松警惕?
“招谷先生,我这么跟你说吧。比如这样,我这里有一锅热牛奶,我回去和大家说,我要用这锅热牛奶泼你,我会在街上发传单宣布这个消息,你会怎么想?”
凑巧,牛奶和奶油微微沸腾,开始咕咚咕咚地冒泡,我赶紧关了火,拿起了锅,吓得招谷俊之狼狈地退开了几步,生怕我真的拿牛奶泼他一样。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请回吧。”
成贵大爷再次说道,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吓跑闯进来的人,毕竟不是任何人都像招谷俊之那么天真。
看我只是把牛奶奶油混合液倒入鸡蛋砂糖液里,他松了口气,反问道:“我会怎么想?”
纯白色的牛奶和奶油和蛋黄色的蛋黄混合,变成了淡淡的布丁黄,一个个的小布丁又即将诞生了。
“对,你会怎么想,怎么想我的意图,怎么想我泼你热牛奶的目的。”
小心一点,就不会把鸡蛋一下子烫熟,烫熟了就不是布丁了,而是鸡蛋牛奶特饮了。
“你跟我有仇,我得罪过你?你有精神问题所以才会这么做?”
招谷俊之想了想,不明就里地回答我说。
“感谢你的回答,你在广播,在电视上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朝杉惠姐泼热牛奶,杉惠姐当然认为你跟她有仇,她得罪过你,你精神有问题才会这么做,你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
诚然,招谷俊之是很惹人烦,但要是招谷俊之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还是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比较好。虽然杉惠姐很反感招谷俊之,更不希望我和他有所接触,但是听完招谷俊之的“自白”,如果完全是真的,那他很有可能继续做出奇怪的事情,来吸引杉惠姐的注意力。
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的,那我也没辙了。
“招谷先生,如果我事先跟你,泼热牛奶是我们当地的一种习俗,只是朝你脚下的空地泼一点牛奶,寓意幸福安康,其他的热牛奶都是请你喝的,那你会怎么想呢?有什么话,请你和当事人解释清楚,你躲在门口这里跟我说,是没有用的。”
小心把布丁液分到容器里,等气泡自然上浮,那边在小火蒸着布丁,算上这一次,有十八个布丁了,一人两个的话,我算了算人数,大概也够了,留八个放冰箱,四个给霜雪和夏帆就好,四个给小狐狸和云雀,要是她俩也吃的话,不吃留到第二天也没问题。
“我有到小餐馆里找她,想跟她说清楚的,但是她好像不想见我,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的,可是又进不去,找你们学校的负责人,他们竟然说我是骗子,拒绝了,我想编个理由进来,然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招谷俊之大概是把想说的都说完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裤子,而后才站直了身子,朝我鞠了一躬,说:“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还是谢谢你,我明白你的话的意思了,那我先回去了。”
要不是我那些布丁液都装到碗里了,我一定拿来泼他,节目组的人不记得我的样子就算了,这个人太可气了,我们曾经比赛过,他竟然能不记得我的名字?
算了,被忽视也是我经常遇到的事情,况且我今晚上忽视了他一整晚了,也算是平衡了。
“等一下!”
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我喊住了准备离开的招谷俊之,我思考了一下,没有马上接着说下去,倒是让招谷俊之有些手足无措。
“你明白我的意思,那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招谷俊之这个人的思路也是很奇怪,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就是我没和杉惠说清楚,造成了误会,误会越来越大,说不清楚了不是吗?放心好了,我明白的了,我保证以后不会来打扰杉惠,和你们的了,我自作多情,可以了吧。”
招谷俊之越说越激动,他的手紧紧攥着,像是在强忍着眼泪,很有可能在演戏,但也很有可能是想通了整件事情,于情于理,误会还是需要消解的,不然只会造成麻烦。当然,误会的源头已经解决了,我只要告诉杉惠姐一声就好了。
看时间还充裕,我再次让招谷俊之等在原地,我回身想找杉惠姐过来说说清楚,好说歹说,杉惠姐总算答应我过去听听招谷俊之怎么说,然而,等我们回到门口的时候,招谷俊之已经不见人了。
“都跟你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了,你怎么不听话呢?那个人,奇奇怪怪的,等下把你的杉惠姐拐走了怎么办?”
杉惠姐有些生气地和我说道,却瞥见桌子上有张纸,她好奇地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很快就揉成一团扔回桌子上,说:“道歉有用的话,那还需要布丁干什么!”
说着,杉惠姐径直走向了冰箱,把冰箱里冷冻的布丁一个个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招呼大家说:“夏日鬼故事大会就暂告一段落吧,大家吃点布丁吧,一御,拿点调羹过来!”
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莫名有几分希望招谷俊之,能再次从黑暗中跳出来,吓我一跳。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出现,成贵大爷也安静地睡着,虫子也“窸窸窣窣”地鸣叫。
倒是锅盖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惊醒了我,我赶紧把火关掉,打开锅盖看了一下布丁的情况。
幸好没有煮干了,我小心地把布丁一个个地拿了出来,放到冷水里泡着,回头跟大家说:“等一下,我快弄好了。”
总算能坐着休息一会,每锅刚好六个布丁,我们这里五个人,刚好够分。
杉惠姐和梨月提醒我说,她们每人要吃两个,六个布丁根本不够分,让我快点回去接着做。
我说让我休息一下,第二组还在泡冷水浴,第三组还在等气泡消掉,就算我回去,也是干等而已,她们才让我坐下来,并分到一个布丁。
“好吃!”
木槿吃得津津有味的,我的忙碌也算是有了回报。
“和超市售卖的布丁不太一样,吃起来没有果冻的感觉,口感偏硬,比较嫩滑,牛奶和鸡蛋的香味很重,甜度适中,如果加入其他食材的话,应该会有更丰富的味道。大家知道吗,我们现在吃到的这种用鸡蛋、牛奶和面粉做的布丁,起源于撒克逊人。在十六世纪的英国,布丁更接近水果小蛋糕,英式布丁上面还有葡萄干,到了十七十八世纪,,布丁才演变出现在的这种样子。”
与其说织星世纪在吃布丁,还不如说她正在研究这个布丁,就差没把布丁的营养成分全部列举出来了,要是她真的把布丁每一克包含的热量说出来,说不定能让杉惠姐和梨月减少布丁的摄入量。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了,忙了一整天,自己做的东西自然特别好吃,刚才一直对着热烘烘的炉子,出了一身汗,现在能吃上又冰又甜的布丁,那种美味的感觉,是精神上与味觉上的双重享受,虽然有些自恋的,但我也不得不夸赞做这个布丁的人,手艺实在是太棒了。
“所以你把姐姐叫过去是要做什么?那个怪人想干什么?”
梨月吃了一小半,疑惑地问道,但她不问我也准备和杉惠姐说了,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客观地把误会告知给大家,剩下的就看杉惠姐怎么想了。
“我决定了,为了惩罚一御擅自和那个怪人聊天,我每天要吃四个布丁,要吃上一个月!”
“啊,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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