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上的学者们将长达八年的精灵大战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自神木历1003年到神木历1005年,被称为「蔓延期」。
这一时期,以〈世界树〉出现非周期性枯萎现象为开端,最靠近〈世界树〉的德雷斯顿以及最远离〈世界树〉的大陆边缘地区最早爆发了精灵狂乱。
由于对〈狂精灵〉的认知不足,各国采取的诸多对策尽数失效,在坚持了三天后,最终只得将无法镇压暴乱的德雷斯顿以超大型结界封印,使之成为人类禁区。
另一方面,因为德雷斯顿被〈狂精灵〉完全占领且被封印,其作为大陆中转站的作用无法发挥,以德雷斯顿为中介的绝大多数传送术式自然陷入了瘫痪状态,所以对大陆边缘地区的精灵狂乱也就未能予以及时解决。
最终,未能得到有效镇压的大陆边缘地区的〈狂精灵〉们开始向内陆地区靠近,精灵狂乱现象也逐渐从大陆边缘向内部蔓延。
在一时期,人们还以为精灵的狂化现象只是一种偶发性的自然灾害形态。
……
第二阶段,自神木历1006年至神木历1008年,被称为「狂乱期」。
这一时期,以某个中远边境国的一个小镇的悲剧为标志,三分之一的大陆已然发生了精灵狂化现象,四分之一的人类武装部队也已经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一时期,由于〈世界树〉的枯萎已然过半,所以由〈世界树〉所维持的人间界与精灵界的元素平衡被打破,超大范围的异常元素波动频发,大陆气候出现了极端的异常变化。
这种气候异变,既非烈日也非酷寒,既无狂风也无暴雨,而仅仅是……无止境的阴云。
无论是白昼或是黑夜,无论是沿海或是内陆,灰黑色的乌云就如完全封闭的鸟笼那般笼罩着整片大陆。
由于长期接受不到日照和雨水,并且受到〈混乱〉魔力的侵蚀,这一阶段中,大陆的自然水循环几乎断绝,土壤性质也发生变化,大量的动植物灭绝,更有传染病在大陆上逐渐肆虐起来。
这一阶段,人间界与精灵界的界面模糊区域情况恶化,有大量精灵界的上位精灵通过界面裂痕到达人间界,转而狂化成强力的〈狂精灵〉甚至〈魔精灵〉。
同样在这一阶段,为了查明〈世界树〉的异变缘由,在三大国的组织下,从大陆各地聚集起了顶尖的精灵使们,总共组成了三次对〈世界树〉联合调查队,然而,三支队伍都在途中因遭遇〈狂精灵〉及〈魔精灵〉而全灭。
……
第三阶段,自神木历1009年至神木历1010年,被称为「终结期」。
这一时期,以〈世界树〉的完全枯萎为标志,大陆各地爆发精灵狂乱,全大陆的精灵战争随之彻底爆发。
面对有着压倒性力量的〈狂精灵〉和〈魔精灵〉的进攻,人类军队一败再败,一退再退,最终未被攻破的只剩下三大国的都城及其周边的一些大城市。
在赌徒心理的作用下,三大国从大战最前线召集来了仅剩的精锐精灵使战力,组成了著名的第四期对〈世界树〉联合调查队,派往被封印的德雷斯顿解决〈世界树〉枯萎问题。
最终,第四期联合调查队以出发二十三人,回归四人的惨烈代价,不仅消灭了三柱〈魔精灵〉,更成功解决了〈世界树〉枯萎问题。
即日,恢复生机的〈世界树〉引发神迹,将大陆环境修正,逆转回大战爆发前的状态,同时封印了剩下的六十九柱〈魔精灵〉。
至此,精灵战争宣告结束。
……
「那么,你和星涟就是那个边境国的悲剧小镇——赫文的原住民,是那场〈天堂坠落〉(Heaven's Down)的……幸存者?」
像是感到窒息那般,菲莉卡克制着呼吸,微睁着眼眸,紧张地确认道。
「嗯,没错。」
月斗平静地点点头,露出了近乎虚幻的笑容。
得到了月斗的肯定,菲莉卡即刻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但、但是……!在那场〈天堂坠落〉里,赫文应该是没有一个幸存者的才对……!整个小镇全部被〈狂精灵〉破坏殆尽,没有找到一个幸存者,所以才被称为狂乱期的始动悲剧……!可你、你和星涟……!这、这……!」
「……觉得难以置信吗?还是无法接受呢?」
月斗微微倾侧脑袋,以极为安定的神情向菲莉卡问道。
仿佛被月斗毫无波动的神情所影响那般,菲莉卡有些错乱的思维逐渐陷入冷静,她紧紧盯着月斗的面容,似乎想从中读懂些什么。
两人短暂对视。
一个人的眸光如箭矢般锐利。
一个人的眸光如止水般平静。
通过目光进行交流,通过目光传达信息。
最终菲莉卡的目光偏移,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看样子,你不是在说谎呢。」
「本来就没有说谎的必要。」
月斗微微一笑。
「那场悲剧的确是狂乱期的序曲,整个小镇里也的确几乎没有幸存者,但毕竟只是几乎,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悲剧中死去了。至少如你现在所知,我和星涟活了下来,虽然……」
月斗的话语一顿,仿佛陷入了短暂的犹豫,但他很快无奈地咧开了嘴角,以复杂的语气继续说道:
「虽然是……以父母的生命为代价。」
「——」
菲莉卡立刻陷入死亡般的沉默。
未去在意菲莉卡的态度与反应,月斗眼帘低垂,视线落在空无一物的桌前,平静地说道:
「那一天,一如既往和平的小镇里,毫无征兆地出现了精灵的狂化现象。因为是在偏远地区的边境小镇,所以根本没有可以与〈狂精灵〉相对抗的精灵使存在。真的是转眼间的事情,整个小镇就陷入了混乱,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那种异形的怪物啊……不过,光是这样的话,倒也不至于落到全灭这种惨烈的结局,最为绝望性的是,四处逃窜的人们突然发现半空中出现了一道界面裂痕。」
说到这里,月斗不禁咧开了嘴角,仿佛自嘲,仿佛讽刺,他说道:
「现在学过大战史的人都知道,赫文的所在地,就是七十一个界面薄弱点之一啊……」
仿佛回忆起了一些画面,月斗的眸光变得深邃起来。
「镇上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界面裂痕中出现了一柱精灵,又眼睁睁地看着那柱精灵被大气中〈混乱〉魔力所侵蚀,眼睁睁地看着它像是溶解一样变成流体,眼睁睁地看着它成为〈狂精灵〉,最后眼睁睁地看着界面裂痕消失不见……眼睁睁的结果是什么呢?只是多出了一柱〈狂精灵〉而已啊……」
月斗微微眯起了眼睛,遮蔽了变得锐利起来的视线。
「上位的人型种,狂乱的火精灵……而已啊。」
菲莉卡的身体微微僵硬。
「然后,火焰吞没了整个小镇。树木也好、街道也好、建筑也好,全部在猛烈燃烧。放眼望去,哪里都是火焰、哪里都是绯红、哪里都是黑烟。悲鸣、惨叫、哭泣,混杂在建筑物的爆裂声和倒塌声中,但是到了最后,又只剩下火焰在寂静燃烧,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就好像……没有任何生物一样。」
——那就如棺椁般死寂。
月斗缓缓闭起了双眼,仿佛有什么光景浮现在脑海中。
「在这样的火海里,我们的父母为了争取我们的逃跑时间,主动吸引了那柱〈狂精灵〉的注意力……真的是……够傻的啊……」
月斗咧开嘴角,露出扭曲而复杂的笑意。
「父亲只是赫文当地的一家诊所的所长和主任医师,而母亲在诊所里担任父亲的助理并且作为医生之一工作着。两个人不要说精灵使的才能了,就连别人起争执的情况都很少……这样的两个人居然去和那种级别的〈狂精灵〉对峙……除了用傻还能用什么来形容呢?」
「……结果呢?」
「结果?」
月斗微微一笑,目光缓缓挪向窗外,仿佛觉得阳光格外刺眼那般,他眯起了双眼。
「火焰平息之后,在确保了星涟的安全后,我一个人去街道上找过他们,心想也许有个万一呢?然后,我在变成废墟的家的附近,找到了父亲爱用的白大衣的碎片,上面还留有星涟涂鸦的痕迹,还找到了父亲送给母亲的项链——虽然大部分已经变得焦黑。再然后……」
月斗话语一顿,接着毫无情感波动地继续说道:
「再然后……我翻开了近旁的废墟,找到了两具尸体——不……」
月斗露出朦胧的笑意,那就像是面具般虚幻。
「找到了两具……焦炭。」
……
那是漆黑得犹如浊泥的景象。
那是苍白得犹如浮尸的光景。
「我现在闭上眼睛,还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况……被火焰炙烤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裸露在外的焦黑与暗红的血肉……如果是菲莉卡你的话,应该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的吧……」
月斗微笑着望着对面一言不发,面色显得凝重而苍白的菲莉卡。
「那种『啊,这种东西居然曾经是我的父母』——这样的心情啊……」
听到那话语的瞬间,菲莉卡猛地瞪大了双眼,就仿佛从灵魂的最深处被刺激到了一般。
不知被月斗的话语勾起了什么回忆,菲莉卡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牙齿,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隐约露出了歪曲的色彩。
见菲莉卡的情绪似乎有暴走的倾向,月斗眸光微微闪动,摇头无奈地说道:
「说了些让人没有食欲的事情呢……要是让你心情变糟糕了的话我道歉,抱歉啊……像这样和别人讲过去的事情的机会不是那么多的,一不注意没控制好自己……真的很抱歉……」
菲莉卡沉默着,以近乎瞪的程度紧盯着月斗。
良久,一直到月斗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菲莉卡忽地露出了极度不甘心的神色,把自己吃到途中的炒饭连盘带勺推到了月斗面前。
「……给你。」
月斗不禁因困惑而眨了眨眼睛。
「什、什么意思?」
菲莉卡撇了撇嘴,以偏低的语调小声说道:
「……施舍。」
「……哈?」
见月斗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菲莉卡像是炸毛般敲了敲桌子,气势汹汹地道:
「所以说——!这是出于同情的施舍——!」
月斗不禁因过分的吃惊而缓缓瞪大了双眼。
菲莉卡有些慌张地摇摆着手,像是有些不知所措般慌乱地传达着自己的想法。
「你、你的过去怎样我不在意也根本不感兴趣!你想说的事情太复杂我也根本没听懂!那种心情是什么心情我也完全不明白!就算你说我应该明白我也不明白!我理论成绩又不好,做事情想事情都是凭感觉直来直往!所以我就是不明白!我又不是你,你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更何况我也根本不想知道!像你这样变态偷窥魔恶质跟踪狂的想法光是了解一点点我就有被污染的感觉!在此之上,反倒是我被你窥探了记忆!虽然你说什么扯平,但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看到的东西和我听到的东西完全无法摆在天平上作比较!就是这么大的差别!你可是窥探了少女的秘密花园啊!不、不过……话虽如此……」
菲莉卡像是感到畏惧或是羞耻那般缩起了肩膀,低着头不让月斗看到表情。
「你也有和我相似的糟糕回忆这一点我已经很清楚了……所以……」
菲莉卡用手指再次推了推餐盘,像是把自己最喜爱的玩具让给友人那样,面带不舍,却又分外坚定。
「这、这是出于同情的施舍。」
「……」
「话、话先说在前头啊!只、只是出于同情啊!没有其他意思!绝对不是因为感同身受什么的才做的!这、这是对你这种可悲的变态的怜悯,是本小姐的慈悲之心!感、感恩戴德地接受吧!就、就算把我当作女神信奉也不是不可以!虽然我也只能给你炉灰级别的加护!」
「……」
「喂、喂!我、我说,不要一直沉默好不好!就我一个人反应这么激烈也太过分了吧!?」
「……噗。」
「……噗?」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居然对认真说话的别人报以嗤笑!?你人格是有多歪曲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抱、抱歉抱歉,我没有嘲笑的你的打算……」
几乎笑到流泪的月斗缓了缓急促的呼吸,接着解释道:
「没想到你还是有可爱的地方的吗……对你改观了,菲莉卡……」
「什……!?可、可可可可爱!?你在耍我吗!?找茬吗!?想变成炉灰吗!?」
「等、等等等下!别、别这么大火气嘛……我没有耍你的意思。要是把你惹火了,我可就真的是『引火上身』了……我可不觉得变成炉灰有什么愉快的,又不是受虐狂……」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嗯,也就是说,虽然你性格执拗本能行事思维简单没有朋友——」
「就算是违反规定我也认了!我要在这里把你人道焚烧毁灭——」
「——但是,这种有些别扭的性格,我觉得还是有可爱之处的。」
「——!」
菲莉卡的面容仿佛被煮熟般,逐渐染上了朱红色,与她耀眼的赤发相映衬,显得格外可人。
「你、你这是骚扰!性方面的!」
「诶?是吗?我只是实话实说啊,我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男人。」
——大概。
月斗在心底默默补充上一句。
——但我也的确没有说谎。
虽然没有说谎,但菲莉卡的反应非常有趣,这让月斗的嗜虐心隐隐作祟。
「为了证明我没有说谎,我就来具体阐述一下这个可爱之处的表现,首先,心口不一作为一种性格表现——」
「够了!给我闭嘴!」
「——咕哦!?」
恼羞成怒的菲莉卡猛地用勺子舀了一勺炒饭狠狠塞进了月斗的嘴里,使得他刚刚开始的话语被强行中断。
「咕唔啊呜……咕、咕……咳、咳咳……咽、咽下去了……你冷不丁干什么啊,很危险的知不知道!?进气管了怎么办!?」
「叫你说些多余的话!?」
「我只是想赞美一下傲娇的优点而已……」
月斗一边把嘴里的勺子放到一旁,一边小声嘀咕着。
菲莉卡顿时敏感地反驳道:
「谁是傲娇啊!?」
「……那、那什么,我没指名道姓,你不要对号入座。」
「咕唔唔唔……!」
「就算你用这么凶狠的眼神瞪着我啊……」
月斗露出无奈的表情,因心虚而下意识转移视线的时候,他的目光忽地定格在刚才菲莉卡拿来堵住自己嘴的勺子上。
一瞬间,月斗的神色变得极其诡异起来,迟疑了一秒,他缓缓地开口:
「……我说,菲莉卡啊。」
「干什么!?」
因为月斗之前的话语,菲莉卡仍旧满脸不快。
「唔嗯……其实是有件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见到月斗欲言又止的表情,菲莉卡忽地神色警惕起来。
「……我可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那种生意不做。」
「所以说卖火柴的小女孩不是那种人!」
「那你是想被烧成炉灰吗?的确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不过非常抱歉,因为校区规定,我暂时无法满足你的要求。」
「为什么要说的像『因为天气原因,本店暂时无法提供此类服务』一样!?把人烧成炉灰是一种生意吗!?那种东西会有人买!?」
「当、当然有!」
「有啊!?」
「哼、哼!我在校园里时不时会碰到一些男生,一见面就跪倒在我面前大喊着,『菲莉卡大人,请用您那炽热的火焰在下贱的我们身上猛烈炙烤吧——主要是下半身!』」
「那不是生意,而是更糟糕的其他东西吧……你、你该不会烧了吧?」
「本来看在他们很可怜的份上,想给他们来一次全身烘烤大餐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被莎夏撞见,然后抢先把他们冻成冰雕……咕!居然抢别人的猎物什么的,太过分了那个女人……!」
「……为什么我觉得她是出于好意——不对不对,比起这个,话题完全跑偏了不是吗……」
以轻不可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后,月斗猛地醒觉过来,他指了指身前的勺子。
「我是想说关于这个勺子的事情啊!」
「……勺子?」
「对,勺子。」
「勺子怎么了吗?没有开花也没有结果啊?」
「开花结果那还得了,成精了啊——呸,又被你扯开话题了。」
「是你太执着于吐槽,漏掉几个不成问题的。」
「这可不行!我这么执着是有理由——啊啊!差点又被你带飞了……」
「……所以说,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挠了挠脑袋,月斗举起了那个勺子,无奈而认真地望向菲莉卡。
「菲莉卡,我确认一下件事,这个勺子……你之前是不是用过了?」
「废话!当然用过……了……啊……」
菲莉卡起初极有气势的语气逐渐弱化,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逐渐瞪大了双眼。
「啊、啊啊、啊啊……骗、骗人……不、不会吧……!?」
菲莉卡以惊人的眼速来回扫视桌面,一会儿停留在剩下一半左右的炒饭上,一会儿停留在月斗手里的勺子上。
月斗无奈地点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
「咿——!?」
猛地意识到月斗想表达的意思,菲莉卡立刻从脖子开始一直到耳根,像是急速升温那般染上了娇艳的绯红色,视线也开始有些摇晃不定。
「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不不不不是间、间间间间间接接接接、接……咿——!?」
「冒、冒烟了!?就因为一个间接接吻!?」
「再说一遍那个词我就用这个勺子挖下你的眼球!让你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
「反应这么激烈!?」
「让你再也看不见星涟!」
「谨遵法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青春少女真难懂。
望着拿勺子对着自己眼球比划的满脸通红的菲莉卡,联想到经常设计想和自己发生点什么的星涟,月斗不禁无奈叹息。
……
「虽然有点早,但午餐也解决了……那接下来,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了吧?」
月斗第二次歪着脑袋向菲莉卡确认道。
这一次,菲莉卡非常干脆地摇了摇头。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没有了。」
「那下午就按照我的计划来行动了哦?没问题吧?」
仿佛觉得不停确认的月斗十分啰嗦,菲莉卡眉梢一翘,露出极度不满的神色。
「唔唔……不用每件事都找我确认!你是没有主见的围观群众吗!?像个男人一样干脆点好不好!?」
「我明明是考虑到你的想法才这么说的……」
作为一个以绅士为目标的男人,月斗发自心底感到委屈,不过他很快嘴角一扯,愉快地说道: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就不管了哦?」
「唔哇……好、好可疑的说法……你不会要带我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吧?视情况而定,我会决定把你烧成炉灰或是炉渣。」
「那不是没有多大差别吗!?结果都是至少十一分熟啊!?」
「区别大了好不好!?前者是粉身碎骨,后者是面目全非!」
「……抱歉,你想表达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月斗冷漠地回应了一句,然后摇摇头,转回话题。
「好了,比起这个,快出发吧。今天是假日,那边应该会有不少人……」
「所以说那里是哪里啊!?」
「去了就知道了!不要磨磨蹭蹭了,走了啦!」
「等、又、又是这个套路吗!?为什么只有这种地方才这么强硬啊!?」
被月斗拉着前进的菲莉卡,不禁发出了动听的悲鸣声。
……
「这里是……〈洛基乐园〉(Loki Land)……」
脚步停滞在古城堡般的大门口前,仰望着远处高悬的摩天轮,菲莉卡的喉咙中漏出了有些阴郁的声音。
与她的语气相契合,菲莉卡的表情也显得分外压抑,真红的眼眸仿佛蒙着一层阴翳,就像是遭遇到了某种不可预知的灾难。
「你……来过这里吗?这个……游乐园?」
月斗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眸,尤其是见到菲莉卡的神色之后,心中更是隐约有些糟糕的预感。
——从这个表情看来……在这里可能发生过什么吗……
听到月斗的话语,菲莉卡不禁自嘲般地扯开了嘴角。
「还谈什么来没来过,这里根本就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菲莉卡保持着张嘴的动作,却倏然中断了话语。
短暂的犹豫后,她漏出了有些疲劳的吐息,面色缓和了几分。
「……不,什么都没有,当我没说。」
「……吊人胃口啊。」
月斗不禁无奈地嘀咕了一声,而菲莉卡则是挑了挑眉梢,挑衅般地望着月斗。
「怎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吗?明明窥探了我的记忆?」
「我不是说了吗……说是窥探了你的记忆也只是几个片段而已。更何况人的记忆本来就是暧昧的东西,留在我脑海里的只是一些印象般的感觉,人的长相啊之类的细节根本不清楚,最多也只是模糊记得某个谁的氛围,发生了什么这种程度的事情而已。」
「听上去就和借口一样呢——不,不对,不是和借口一样,就是借口吧?」
「这是千真万确不可否定的事实,比珍珠还真,比石灰还实!你可以相信我!」
「意义不明的比方啊……而且强调到这个地步,反倒显得假了。」
「……我蛮早就想说了,菲莉卡你对我的信用度是不是太低了?」
「哼哼,你倒是说了有趣的话嘛。」
菲莉卡极度讽刺地望着月斗。
「作为一个变态,你身上有哪里是值得我信用的?是你的力量吗?是你的智慧吗?是你的床、床床床床床床床、床床功吗?」
「……不要勉强自己说这种词汇,看着怪可怜的,真的。」
「烦、烦死了!去死吧!变成炉灰吧!」
「……我对习惯了变成炉灰的自己感到害怕。」
满脸无言的月斗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接着挑眉问道:
「不过看你的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怎么办?游乐园……不要进去了?」
「……」
短暂的沉默后,菲莉卡眸光略显深邃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不,我要进去。」
那里无一丝迷惘,更无一丝畏惧。
「……是吗。」
月斗悄无声息地瞥了菲莉卡一眼,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那……走吧?」
「……嗯。」
于是,跟随着人流,月斗和面色复杂的菲莉卡一起进入了游乐园内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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