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后就是你的搭档了。”百灵婆婆拉着一个低垂着脑袋的少女走进来。
陆青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女，少女的面孔被阴影笼罩让她看不真切，一脸的死气沉沉，像是刚刚经历过什么让人悲伤的事情。
“你好！我叫陆青，乾元门弟子，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眼看少女低垂着眼帘，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陆青只好伸出手报上自己的姓名。
“顾以北。”眼前的少女回应道，只是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没有门派。”
陆青忽然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到的是模糊的景象。
“睡醒了？”旁边的顾以北黑着眼圈递过来一杯热茶“你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倒是你，一夜没休息吗？”陆青接过顾以北递过来的热茶，茶杯中冒出的热气熏着她的脸颊。
“嗯，你们都休息的时候得有人值班啊。”顾以北自己也端着一杯热茶坐在陆青旁边。
镇妖司内的别人顾以北不知道，但是起码是顾以北这边的大家基本都没怎么休息，虽然乾歌表示姬雪遇袭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但是镇妖吏被人用梦貘拉入梦境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整个镇妖司绷紧神经了。
此时屋外的天色还有些暗，天上繁星点点，街市上此时却已经热闹起来了，深秋时节天色亮起来的稍晚，外面还有些寒冷。
陆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趴在案上睡着的，回到京城的时候本来就舟车劳顿，回来后一口气还没顺好就遇到了姬雪遇袭的事件，整个镇妖司又忙碌起来了，自己也在忙碌中耗干了最后一丝精力，趴在案上睡着了。
不知怎么的就梦到了与顾以北初遇时的事情，其实现在想想还有些怀念。
屋内十分安静，不少镇妖吏或趴在案上或躺在地上休息，没有休息的也在轻手轻脚的做自己的工作，生怕吵醒了休息的同僚。
陆青看着自己坐在自己旁边捧着热茶吹气的顾以北，想起梦中的景象，与眼前的少女对比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察觉到陆青莫名其妙的咧嘴笑的顾以北转头看着她。
“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陆青笑着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你的变化可真大。”
“大吗？”顾以北被陆青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我都快忘记我以前是啥样的了。”
“你以前……”陆青搜刮着自己脑袋里的词汇想要对曾经的顾以北做出一个准确的描述，可能是因为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混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准确的词汇来描述那个低垂着眼帘的少女“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想了半天也只能用可爱这个词来描述那时候的顾以北。
“哇，你都想了半天才说出来。”顾以北侧起脑袋忽闪忽闪的眨巴着眼睛看着陆青纠结的表情“我以前肯定很讨人厌，不然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为啥那么讨厌我呢？”
“没有的事！”陆青忽然慌乱起来了“那是我以前太幼稚了。”
“是吗？”顾以北狐疑的歪歪脑袋，想了想记忆中的陆青，随后说道“算了不回忆往昔了，出去吃点小食吧，然后去一趟秦晰府上。”
“天色还早，你不休息一下吗？”陆青问道。
“不了，我还撑得住。”顾以北把茶杯放在案上，起身拍拍屁股说道“趁现在还有时间过去看看，我估计过会儿就要开始忙的找不到北了。”
一般来说武者身体强健，几日不休息也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陆青这种以符咒为主的人却常用脑力，因此保养精力是很重要的。
“好吧。”陆青也起身放下茶杯，随着顾以北踏出镇妖司，走进寒冷的早晨中。
……
“秦晰原本是西府守将，听说去年因为在西府镇守时旧伤复发难以继续任职，便卸任回京了。”陆青回忆着脑海中关于秦晰的印象，她本就是一个喜欢打听各种小道八卦的人，这种事倒是也有些听闻。
看上去就很暖和的阳光洒在街面上，清道夫提着巨大的扫帚扫清街面上的落叶与灰尘，发出飒飒的声响。
“旧伤复发？”顾以北让开地方好让清道夫清扫街面，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旧伤啊？治不好吗？怎么就自己放弃前程了呢？”
这确实是让常人难以理解的做法，仅仅是因为旧伤复发就辞官回家放弃前程，就算是无法医治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就辞官卸任吧。
毕竟已经坐到了将军这个位置，也不需要亲自上战场杀敌，坐镇后方指挥大局就算是身上旧伤复发也没大碍的吧。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陆青边走边说“秦晰这个人好像自从卸任回京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二人在西兴坊吃过小食之后已经是天边大亮了，二人此时一边聊天一边向着秦晰府邸走去。
“对了，你知不知道岳弦这个人？”在二人走到秦晰府前的时候，顾以北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事，捏着下巴思付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今天好像没有像之前一样每天早上去书库询问岳弦的踪迹。
“岳弦？倒是有听说过，好像是书库监察。”陆青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旁边的顾以北“问这个干嘛？”
“之前遇到过那个黑影，他说这个案子岳弦知道细节。”顾以北伸了个懒腰，说道“你回来之前我每天都去书库问岳弦的踪迹，可是书库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
“这样啊。”陆青又开始捏着下巴思考起来，暗暗把岳弦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先进去问问吧。”
“好。”顾以北应了一身，便扣响眼前府邸大门上的兽首扣环。
扣环响了几声也没有人来应门，这倒是让二人有些疑惑。
“难道没人在府上吗？”顾以北说着，再次扣响了扣环“不应该啊……”
即便家中主人不在，也应该有家丁或者下仆来应门的啊，又不是寻常百姓，这种大家大户不应该没人应门的。
扣了几声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就在二人即将放弃的时候门却忽然开了。
“二位姑娘有什么事吗？”开了一条缝的大门里边冒出来一颗脑袋，看样子像是家中下人。
“请问这里是前西府守将秦晰的府邸吗？”陆青向着这个下人行了一礼，问道“我们是镇妖司的人，想来向秦晰将军询问一些事情，麻烦通报一下。”
“主人他三月前就回乡了，二位请回吧。”从门缝里冒出来的脑袋恭敬的回了一句，便想要缩回去关上门，却不想门被一旁的顾以北抵住，像是一尊石像般卡住门让他关不上。
“不请我们进去说话吗？”顾以北冷冷的说了一句，朝着门缝往院内望去。
却见到院内冷清无比，就连前院里种的绿植都因为没人打理显得破败不堪。
院内的物件似乎是为了防止灰尘侵染而盖上了白布，显得惨淡无比。
院内似乎也没有什么人烟。
“主人早已带着大部分家仆回乡了，这边只留下几人看院，实在没有能力招待二位，二位还是请回吧。”看顾以北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个家丁倒也不藏着掖着。
若是秦晰走之前带走了大部分家丁，此时府上就留下几人看院，院内陈设无人打理倒也说得通。
只是扶着门的家丁忽然感觉到门上传来好似千钧之力，眼看面前这个姑娘就要强行打开院门进来了。
就在家丁即将被门上的千钧之力推到在地的时候，一旁的陆青却忽然拉住抵着门的顾以北，对她摇了摇头。
……
“为什么不继续啊？”顾以北看着面前洒满温暖阳光的街面，阳光刺眼，让她不仅眯起眼睛举起右手遮挡刺眼的阳光。
“他说的是实话，我们强行进去也没什么用。”陆青抱着胳膊说道“既然他说秦晰回乡了，那就是真的回乡了。”
“只是他为什么是在三个月前回乡的？”陆青又捏起下巴思考起来“不应该啊？三月前有什么事发生吗？”
“好像也没什么事啊。”顾以北说着，也搜肠刮肚的回忆着这几个月来京城发生的事件。
“若是要回乡，他为什么不在卸任之后就马上回乡？”陆青思考着这些疑点“非要等到三个月前回乡？”
“难道是因为三个月前他老家出什么事了？”顾以北试图给秦晰的行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可能……”陆青捏着下巴低头“不过我总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他老家在哪里来着？”
“不知道！”顾以北学着陆青捏着下巴思付了一阵，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去趟户籍司问问吧。”陆青轻拍了一下顾以北的脑袋，自顾自的朝着户籍司的方向走去。
“对啊！户籍司！”顾以北忽然拍了一下手，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嗯？”走在前面的陆青被顾以北突如其来的反应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疑惑的看着自己身后的这个姑娘。
“我不是之前说过那个书库监察岳弦可能会知道案件的细节吗？”顾以北快步走上前来，说道“之前去书库问的时候，书库管理员说他告假回乡了，我们去户籍司问问不就知道他家乡在哪里了吗？”
“我怎么现在才想到！”
……
丞相府 人工湖
此时已经快到晌午时分了，湖面被微风吹起丝丝涟漪。
裴德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学着自己的父亲裴寂给鱼钩上饵，汉子站在一旁不知裴德忽然将自己叫来做什么。
“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裴德说着，挥起鱼竿将挂有饵料的鱼钩挥入湖水。
“在下不知。”汉子躬身作揖，低着头说道。
“不，你知道。”裴德没有回头，看着湖面微微荡起的涟漪。
“黑石县的救济粮其实三个月前就拨下去了，对吧。”裴德轻声说着，言语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种事在下从未听闻。”汉子的头低的更深了。
“这件事你是知道的。”裴德面无表情，看着在湖面上漂浮的浮标“我查过司农寺的账目，那批救济粮在三个月前就到达了黑石县，但是黑石县没有上报。”
“我只能猜测有人拦截了这批救济粮。”
“正好，三个月前黑石县上报了数个负责粮仓的官吏死亡的消息，虽说是因为意外身亡，但是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巧了吗？”
“你和我父亲达成了什么协议我没兴趣知道。”裴德看着湖面上的浮标忽然上下浮动起来，有鱼上钩了“但是你们若是想要威胁大云安稳，我会亲手处理掉你。”
鱼竿挥动，一条挂在鱼钩上的鲤鱼便从湖中飞跃而起，落在裴德的手上，不断的扭动着。
“你要的救济粮我会在几日内准备好。”裴德轻柔的为手中的鱼取下鱼钩，大手一挥便将这只鱼重新丢回湖中“你来京城也一个月了，早些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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