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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番外(三)

江御迟说礼尚往来,所以我和他的饭局从此再没有了上限。后天就是他生日,我趁着周末去商场给他买礼物。江御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成天都是在画室里埋头苦画,要么就是看一些文艺作品打法时间。

这么一对比,我除了实习就是看些爱情小说,时间好像都被自己白花花的浪费掉,实在有些无地自容。可是这么一来,我也选不出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买来做生日礼物了。

前两天晚上我去画廊找他玩儿,两个人吃完外卖就自己干自己的事情——这么说可能不太精确。因为,一直都是他看书,我看他。遇见他以后,我的事情大部分都脱离不开他了。

我想起他在看莫奈相关的书籍,以及谈及这位画家时目光里的崇敬,于是进了藏书阁,想看看有没有莫奈的画册。

他不会缺,但我心意一定得到。

结果我没扫过几个柜子,一个女生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拉着我身旁一个女地说:“嘿,电梯上有人在打架,刀子都拿出来啦!”。

我听了拿出手机就往外走,瞧见一群人还不怕死地在录视频,立马大喊着叫他们进到室内的店里别出来。张局比救护车来得要早,我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等到救护车来便要继续去挑礼物。

结果张局说今天就他一个人值班,人不够,我得和他一起去医院候着了解情况。

我有些犹豫,但也知道其他人的休假难能可贵,我没必要......没必要叫别人特地跑一趟出来。一直忙活到晚上六七点,我再赶去商场时,老板和我说唯一一本珍藏才不久被人买走了。

一路用跑着上来,我气喘吁吁趴在栏杆上,心里委屈得要命。一方面是责任,一方面又是喜欢。明明任意一个都无法割舍,我却必须在必要时候,做出选择。

我就是突然感受到了少有的无奈和悲哀,负面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让我无力招架,也没法招架。夜里面风其实很凉,吹到我汗津津的额上、胸口和背脊上,更是刺骨。

可我特别热,特别特别热。

和江御迟约好了在五点吃饭,我硬生生和他说让他等等,到八点行不行。

还得憋着,不告诉他我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我还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呢。眼看马上就要八点了,我离越好的地点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路程。“喂,江御迟。”我打电话过去,刚刚哭完,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喂,你在哪儿呢?”

我听到饭店里嘈杂的声音,有人大声吆喝着,然后周围一片哄堂大笑。

他的温柔隐约在热闹非凡里,却灼烫了我的眼睛。我压制不住,说话时呜咽出声:“江御迟,对不起......我本来想给你买生日礼物的,结果商场里......有人打架了,我才录完口供从医院回来。”

“再去问的时候,东西没了......我,对不起......”他显然愣了一下,但我完全沉浸在难过里了,根本没法去想其他事。他安慰我,叫我别哭。

告诉我他一个人,其实从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我能记得就已经足骨让他感动。

责任大于一切,特别是我身上应该背负的责任。他能理解。半小时后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感觉到身前被黑色笼罩。

我的头仍然埋在膝盖与胸口的缝隙里,泪水兜住冷风,黏在皮肤和衣物上,可我不愿去看来者是何人。

未料想,那个人直接伸出手臂围住我的脊背,再拖住我的臀,一把抱起。

我猝不及防,离地的失重感让我无法抑制地尖叫一声,长时间的不说话,嗓音喑哑的不行,难听的要死。

“小警察,不哭了好不好?”我手不自觉攀上他的肩膀以防摔下去,就那么直愣愣得瞧着他。我不知道回什么,于是吞咽了口水,过了许久才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和一句“生日快乐”。

他亲亲我的脸颊和眼睛,告诉我说。

“不用对不起,你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我就行。”

我瞪了他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然后红着脸低头抱住他。那个他从饭店匆匆出来未来得及拉好的背包里躺着的莫奈画册进入我的眼眶,我顿时明白,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另。

上午八点,夏日里的最后一场雨终于停了。庭院里的花草树木被风雨吹得歪斜,但好在熬过了这场连绵几个月的梅雨季,它们就又能多活一年。

江御迟已经醒了。

他其实醒得很早,但江御迟向来不爱早起,宁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等沈清时叫他起床,也不肯主动起来活动活动。而沈清时则与他相反:他为了获取一些在江御迟看来毫无必要的酬劳,总是早出晚归。尽管江御迟对此颇有一些微词,但看在沈清时本人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设定的面子上,他也只能随他去。

今天又是一个工作日。

江御迟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在床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好,默数几秒之后,房间门应声开启,探出了沈清时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江御迟,起床了。早餐的煎蛋你要单面的还是流心的?”

“我不需要,”江御迟依旧闭着眼睛,“并且,我想你也同样不需要。为什么你对人类的食物这么执着?

“不是执着,”沈清时毫不介意他的态度,认真回答道:“我对人类的食物没有太多偏好,但这是融入他们日常生活的最好手段之一。”

“……行吧,随你。”

有时候,江御迟真的打心底里觉得沈清时这种想法简直幼稚到可笑。毕竟像沈清时这种人,又是这样的身份,哪怕把自己变成了完全的人类,对于真正的人类来说,也不会被接受。

——这一点,就连江御迟也是一样。

直到这会儿,江御迟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灵巧地翻了个身坐在床边,毫不避讳地当着沈清时的面换起了衣服,露出精壮的躯体和紧实的腹肌。沈清时歪了歪头,对他的这个行为没有什么反应。等到江御迟换好衣服准备随他出门时,他才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庭院里的秋千倒了。”

“什么?”江御迟没听清。

“我说,前几天风和雨太大,庭院里的秋千倒了。”沈清时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

说起来也好笑,在他们之间,明明江御迟才是更加全知全能的那一个,但反而是沈清时对他更有耐心和包容心。每当他认真地重复着也许已经说过几十上百遍的话给江御迟听时,总会让江御迟生出一种自己正在被当成孩子对待的可笑错觉。

但是江御迟没有对沈清时说过——江御迟对任何人或物都没有说过。那就是:他不仅不排斥这种被沈清时认真对待的感觉,反而还因此有些自得。

“倒了,那就再扶起来。”江御迟不以为意。

“恐怕不行。”听了他的话,沈清时难得地面露难色,“或许我的这个描述不太准确——准确来说,庭院里的秋千倒塌了。”

等江御迟吃过饭姗姗来迟到庭院里时,才明白沈清时所说的“倒了”是什么意思——他的形容简直太温柔了。如果让江御迟来评价草地上那堆看不出原样的残骸,他只会说:是一堆与秋千毫无关系的破烂。

“这就是你的秋千?”江御迟身高腿长,几步就绕着那堆残骸走了一圈,朝着不远处的沈清时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救了,重买一个吧。”

沈清时摇了摇头,“不,我想把它修好。”

听了这话,江御迟蹲下身,随手捡起像是支架的某部分的残骸又看了一眼,才说:“选材很普通,做工也不复杂。你要是想修好它,所需要的准备和时间不亚于再重做一个,而且也无法恢复原貌。重买一个吧,还是你有什么……别的原因?”

江御迟说得委婉,他其实是在担心沈清时是不是又没钱了。他知道沈清时平日里的生活支出全都依赖于给人类做事获得的报酬——不多,满足日常生活绰绰有余,但如果遇上一些额外支出,就远远不够看了。

秋千就属于这种额外支出。

江御迟不认为在它身上付出时间和金钱是必要的。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考虑自己什么时候有空出门买秋千了。

“确实有,但这不是重点。”沈清时摸了摸鼻子,看向江御迟的眼神很清澈,带着些真情实感的迷惑:“我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喜欢坐在秋千上看书休息。这么看来,它陪了你很久。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舍不得吗?”

“我?舍不得一个秋千?就因为我在上面打发过时间?”江御迟本以为沈清时会给出什么了不得的理由说服自己和他一齐把秋千修好,但是这个理由听得他有些想笑,“别闹了,沈清时。它只是一个秋千,我在沙发或者床上也能这样打发时间——换句话说,它对我来说没有特殊到非它不可。”

“是这样吗。”听了他的回答,沈清时的语调没什么波动,只是从那双令人心动的蓝绿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我还以为你会……它是我做的。”

“……什么?”

“这把秋千是我做的。我刚搬来这里的时候,除了基本的生活设施之外,他们没有给我更多的东西。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学习方法、购买和处理材料,才做出来了这把秋千。也许它比不上市场上售卖的成品好看,但我依旧想修好它。对我来说,它就算非它不可的”

意识到自己可能误解了这把秋千对于沈清时来说的意义,江御迟斟酌了一下语句,试图不动声色地做一些挽回:“那……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沈清时回绝了他。

这句话要是换别的人来说,江御迟可能还会怀疑自己的回答是否惹怒了对方(尽管他并不在意),但是若是换沈清时说出来,那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拒绝。那张清秀的面孔上写满了坚定,看得江御迟心底微微一动。

“那时候的我可以做出来它,现在的我也可以修好它。既然是要恢复原状,就算是简单的维修工作,也应当是由我自己来动手。”

沈清时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据江御迟观察,自打他那天说出要修秋千以来,便真的开始了行动。

人类指派给他的兼职工作并不固定,因此,能得到的酬劳和休闲时间也并不总是固定的。有时候沈清时可能在外一天才有两位数的入账,有时只要工作三五个小时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但无论是何种情况,江御迟总能在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看见沈清时安静地在庭院里修理秋千的侧脸。

支架倒了,他便又立起一个新的,还用了钢管加固。座椅塌了,他便换了一种材料,还在座椅与摇杆相连的地方精心地做了装饰。兴许是因为已经做过一遍秋千了,对于所需的材料和步骤,沈清时都熟记于心。

他做得很快,没几天就修好了大概,只是因为近日的工作,而耽误了最后的收尾进程。

而这段时间里,江御迟也全程见证了那摊散落在地上的残骸是怎样又变成了一个秋千的。

诚然,沈清时新修好的秋千比起之前的那个来说更加美观坚固,但是因为选材和做法的差别,成品比起之前的秋千来说,与其说是修好了,不如说是完全重建了一个新的。

看着不远处沈清时忙碌的背影,江御迟眯起了眼睛。

“你的秋千修好了?”

“嗯,快了,一些部件还需要再打磨下。怎么了?”

“没怎么,”江御迟伸出手,轻触着秋千重建的支架,“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沈清时并不抬头看他。

江御迟也不介意,而是慢悠悠地说道:“你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第一次做好的秋千,所以才执意要修好它,而不是换新,对吧。但是你看看,眼前的这把秋千,你换了全新的材料,涂了全新的漆,甚至还添加了从前从未有过的装饰。那现在的这把秋千,和从前的还是同一把吗?”

闻言,沈清时不紧不慢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先是放下工具,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单手扶在支架上想了想。半晌,才答非所问道:“你是在借机问我对于某个人类古老悖论的看法吗?”

“就当是吧。”江御迟靠近他,笑眯眯地回答道。

“那你觉得呢?还是同一个秋千吗?”

“我觉得?”江御迟没想到沈清时会反客为主地也向他提出这个问题,摇了摇头,“很明显,不是。甚至可以说,它除了是‘你做的秋千’这一点之外,和之前的那个没有丝毫共同点。”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吗?”沈清时笑了笑,顺手将垂落在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但我却觉得,它还是那个秋千。”

“为什么?”江御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它除了是‘我做的秋千’之外,和原来的那个完全不同。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它的本质也是这个呢?”

不等江御迟回答,沈清时又继续道:“世界上的秋千这么多,材料结构各不相同。如果以‘一个物体等于其组成部件之和’的观点来看,世界上是没有相同的秋千的——展开来说,世界上是没有相同的两件东西的。据我所知,这也是被大多数人类所接受的论点。但我却觉得,只要一件物体的本质不变,那么,他们就还是相同的。比如拥有美好品德的人类被称为好人,害人的野兽被称为凶兽,再比如只要是我做的秋千,只要我在制作时都投入了相同的心情,那么,它就还是我的秋千。”

这是一个流传了几千年的古老命题,江御迟也并没有想着能在和沈清时的交流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哲学是没有答案的。更何况,他也从没想过要和沈清时辩出高下。但是此刻太阳初升,晨风吹拂,耳边还有清脆的鸟鸣声。江御迟看着面带微笑的沈清时,忽然生出了一丝想要摸一摸他被风吹乱的头发的欲念。

“诡辩,沈清时。你的这个回答漏洞百出,但是,我……”

江御迟忽然从沈清时的手里接过工具,将那个他拆开又重组过好几遍的部件三下五除二地装好。然后又捡起地上的砂纸,变魔术般地将该打磨的地方打磨好。最后,他在沈清时有些欣喜的眼神中直起了身。

“……但是,我并不打算反驳你。因为,如你所见,现在它是‘我们’的秋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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