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傅啊……我跟你说哦，我呢，很喜欢人类，因为人类真的特别了不起，进化出了智力，但很多时候选择不用。嗯，很潇洒的物种！”
“你这话说得你好像不是人一样。”陈司傅吐槽道，手上也没闲着，端着一台ipad不停翻看资料。
和码农兄分别后，陈司傅心底有了一些猜测。
他找来了关于死者苗睿的生平经历，结果越看眉头就越紧皱。
好像……和自己想得不一样啊……
“你要喝茶吗？”端起一身女仆装助理小姐递来的红茶，商绾绾客气了一下。
“免了，我还不想吃喝。”脑海里那些糜烂肉块的记忆挥之不去，陈司傅没有一点胃口。
他们从现场回到安全屋，暂时屏蔽了外面的嘈杂声。
现在是夜晚12点，已经有人表达出来不满，认为自己有不在场证明，却偏偏要和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杀人犯关在一起。
于是一个戴着眼睛的，穿蓝白色短衣长裤一看就十分严谨的年轻女子被推出来当做游说代表。
整个谈判过程很不顺利，商绾绾强势拒绝了，表示谁也不准离开，哪怕有不在场证明也不行！
后来，商绾绾一家和虚二公司职员成了所有人怒喷的对象。
对于种种谩骂，这位气质出众的女孩仿佛不在意，轻柔缓和地说道：
“你看，这些人光知道抱怨咒骂，没有人像你一样站出来调查，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甚至在她的语气中听不出嘲讽。
“商绾绾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可以‘琴棋书画诗酒花’，日常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能过好自己的一生就不错了，都是来玩的，结果遭了无妄之灾，成了池鱼，是人都会有情绪的……而且我还觉得你的命令没啥用，白费功夫而已。”
“这怎么说？”商绾绾放下茶杯，抿嘴笑了笑问道。
“怎么说？”陈司傅放下了手中平板，摩挲下巴仔细地想了想回道：
“你想想我们历史书上描述的那些弯路：
上说wg，下开武斗。
我说赶英超美，你就玩跃进；我说破除四旧，你却毁文物。很多命令本质是好的，但执行的人可不见得。搁现在这种现象还存在，净网搞一刀切就是。扭曲化，扩大化，极端化，人心难测啊～”
说完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商绾绾。
“你们不怕到时候虚二背一口黑锅吗？”
“可是虚二风评被害和我商绾绾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呀。”
陈司傅联想到其他事，不屑地说道：
“还女孩子……我感觉你都进化成了老阿姨了。”
这引起了某人的疑惑：“咦？你从何而来的这种结论？”
陈司傅察觉到了，她和原道萱之间的关系……有点诡异。
说好……确实感觉挺好的，原道萱都称呼对方“绾绾”了，陈司傅都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变好的。
说不好……嗯——
这个棒棒糖你吃不吃啊？
放心，我不会真抢你的，我就舔一口给你看！
——大概就像这样。
所以在陈司傅看来，商绾绾好像本性不改，只是用一种温和充满情趣的方式去……欺负人？
这算什么关系？竞争？敌对？
……喜欢？
她可是有前科的！
最后一个陈司傅想都不敢想。
“逗原道萱好玩吗？”他反问。
“好玩！”商绾绾脱口而出。
陈司傅心中一慌，赶紧将话题扯开：“呸呸……话题扯歪了……”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少年组织语言问道：“我说你刚才的话…崽卖爷田不心疼是吧？”
“并不是呢。”
“哦？”
“谁也不知道凶手是仇杀还是无差别的报复社会。”对于这个问题，商绾绾面色柔和，语音轻缓回答，“前者还好，如是后者……所有人都要感谢我的。”
“额……我更认为你还是会被喷，舆论本质上需要的不是正义或者邪恶，而是热点。这件事的喷点太多了，光‘安保不到位，让凶手都带枪上了船’这一点你们再怎么辩也没用。只要咬死这一点，你们后来无论怎么做都是应该的，都是在‘赎罪’！”
“陈司傅……”放下茶水，商绾绾目光灼灼。
“怎么？”
“我所做的，是正确的！”
商绾绾说这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自信。
陈司傅一噎，过了数秒才说：“呵呵，也有一个人和你一样天真。”陈司傅说的是原道萱。
“你说的是你吗？”商绾绾笑着反问。
“不说这个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陈司傅把平板电脑物归原主，并问道。
————————
推门而来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东方俏丽女性，具体年龄不好猜测，可身材非常好，配上一身繁琐的紫色v字礼服裙更显得充满魅力。
室内本来是一间很平常的包厢，现在正中央摆放了一张长桌，陈司傅做在靠窗的一侧对来者问好：
“你好。”
“您好。”
等女子就坐后，陈司傅低头看向平板电脑，上面有商绾绾助理整理好的资料，看着信息，少年开口问道：“请问你就是苗睿苗社长的私人秘书吗？”
“是的，陈……先生。”俏丽女性看见了做一旁商绾绾，表情有些不自然。
有口音，不过问题不大。陈司傅安慰道：“不用紧张，就当这个人不存在。”陈司傅很不客气指了指商绾绾，自然引起了她的一抹白眼。
“不是……不是因为商小姐……是这样的，我叫高桥幸，是日本人，中文不太流利。”
“额……高桥小姐的汉语可真好。”
想来也是，一位日籍华人的秘书怎么说也应该是汉语通。
“过奖过奖。”高桥幸直用书面语谦虚。
“好，废话不多说，我们找到你，是想多了解一些关于苗睿社长的信息，想找到凶手……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能，我……听力满分的，就是话不太好。”
“那你介意我们询问你关于苗社长的问题吗？”
“没关系的，我也想把凶手绳之…之……”
“绳之以法。嗯，那好，我想知道苗社长在死亡之前都干了什么，又接触了什么人。”
“很平常的……接触的人……都是平常接触过的。”
陈司傅心神意会。
都是上流人士。
就算有问题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秘书可以嚼舌头的。
陈司傅也不为难高桥幸，继续问道：“苗社长和虚拟偶像「幽灵」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为什么凶手会借虚拟偶像之口说出‘骗子’一词，是苗社长骗了什么人吗？”
“这……”
陈司傅考虑到这个问题会带给别人一些麻烦，本想跳过……
“我可以考虑考虑让你来我们虚二日本分公司工作。”
也不知道商绾绾有没有开空头支票。
“不不不，我是…真的不知道…苗社长骗了谁，在我看来，社长他人很好，很正义，很慈祥，很……伟大！”
陈司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到这一幕，商绾绾心想：还是太嫩了啊……
“资本的积累是吃人的……你在他身边工作了几年？”商绾绾问道。
“两年了。”
“那她的话你就要考虑考虑了。”商绾绾转而对陈司傅说道。
两年可看不清一个人！
“再问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陈……先生您请说。”
“苗社长他……真的喜欢虚拟偶像吗？”
“喜欢，很喜欢，甚至到了痴迷……苗社长他对虚拟偶像……是不带有欲望的，他……本质上还是一位宅男。”
“嗯，开枪也是毫不犹豫的。”
商绾绾又出来唱反调了。
“据我所知，这次苗睿可是一口气将12位虚拟偶像的版权卖给了虚二……所以，他喜欢的是虚拟偶像，还是喜欢她们带来的利益？”
“呵呵呵陈司傅你这话说得苗睿就像一个老鸨……”
这引起了高桥幸的反弹，她很是严肃地向商绾绾干净利落地解释道：“虚拟偶像……只有在你们的技术支持下才能更好地向全世界宣布她们的魅力啊！这也是社长他的毕生梦想呢！”
“社长还说，如果你们不能善待好他的女儿们，他就算破产也要将版权买回来的！”
……
“你好。”
“啊！很高兴见到你，美丽动人的商小姐……”
一个穿着骚气粉花衬衫海滩短裤，二十出头，油嘴滑舌的男人。
陈司傅第一感觉就不行，忍着听完他对商绾绾的谄媚，少年再一次礼貌地问好：
“你好。”
好像商绾绾也忍不住了，直接站立起身，道一句抱歉，欠身离开了
等伊人背影消失，油嘴滑舌的男人才依依不舍回头正视陈司傅：
“哦，抱歉抱歉很抱歉，这位……小哥？嘿嘿，你长得可真好看。”
陈司傅拿起平板，调出商绾绾助理收集来给他的资料。
“请问你就是汪仁川的……嗯？！儿子……？！！”
卧槽，你爹刚死了你还有心思调戏小姑娘？！
汪仁川的儿子双脚一抬，架在了桌子上，向后一靠伸懒腰说道：“是啊，我就是汪腾。”
“你父亲刚去世你不难过？”
“难过什么？遗产一分，爷马上腰缠万贯！当然哦，这话出来这个门我就不认了！”
陈司傅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样的人，嗯嗯嗯——他长见识了。
“说实话，你这样……别说商小姐了……是个女孩子都会不喜欢的。”
“我从来没想过商绾绾可以正视我啊，没看到她刚才都表达出来厌恶吗？其实吧，我就是想凑上去舔一舔而已……你不觉得……”汪腾把脚撤下，脸凑到陈司傅面前，手托了托自己胸，沉声笑道：“简直超规格了！”
“……”陈司傅突然感觉商绾绾也很不容易啊，估计每天都在忍受猥琐的视线吧。
“再说了只要我转头一看……”重新摆出刚才的架势，汪腾扣着指甲轻佻地说道：“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孩为了钱会来舔我，那我干嘛吃饱了没事玩恋爱？”
“你……”陈司傅感到了严重的冒犯！
“各持所需罢了。”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我问你，你介意我们询问你关于你父亲的事吗？”
虽说有怒气，可正事还是要办的。
“没事没事，别看我流里流气的，其实我很好说话的。”
“你的父亲，汪仁川在死亡前有没有接触过谁，又做过什么事？”
“不知道。”
“那他有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对手？”
“不知道。”
得了，这位爷毫不关心他父亲。但没办法，船上最熟悉汪仁川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了，陈司傅不报以期望地询问了第三个问题：
“那你能说说你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汪腾开始碎碎嘴了：
“诶诶诶你听我说哦，你别看现在他那一副挫样，他读书的时候老帅了，和我妈是一对情侣，结果我妈贪慕虚荣和一个港城来的矮胖子走了，然后深受打击他辍学打工，阴差阳错在股市赚了一大笔，钱还没捂热，就去做生意，结果被投资人坑没了！还倒欠别人几百万！”
汪腾说起自己父亲的落魄史简直是眉飞色舞，口水满地，叽里呱啦直说了十分钟。
“他为了还债，出去到股市交易所门口给别人擦皮鞋，回家跪着给债主说：你们砍我手脚，甚至杀了我毫无意义，因为我一文不值！如果你们信任我，那就放我离开，我之前能在股市赚那么多钱，那以后也有可能重新赚到钱！我还有利用价值……”
“然后他重新发财了？”
“不，他赖掉了。说实话他就是运气好一点罢了，东躲西藏硬是躲过去了！后来十几年一直过苦日子：他去了港城，带回了我妈，一家躲在出租屋，后来开公司，赔了破产，再开公司，赚了，赔了，赚了……直到几年前再次发了一笔小财。但这一次不同了，他好像舔到了幸运女神的大腿根，创办的小公司竟然被虚二高价收购，再后来，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挤进了虚二高层，身价在两年内增加了百倍！”
“你父亲的公司……可不是什么小公司。”
这个时候商绾绾推门进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并递给陈司傅一份文字资料。
“这是？”
“汪仁川公司能被高价收购的原因。”
陈司傅翻开文本，忍着看完枯燥无味的专业词汇和拗口语句，半读半蒙外加询问知道一点点的商绾绾，最终得出来一个惊人事实——
虚二那真实到可怕的vr技术……最初版本竟然是汪仁川公司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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