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露菲视角(甲龙历411年,鲁迪乌斯4岁)】
“魔石病?可这怎么可能……”
希露菲和妈妈艾维达忐忑不安地坐在父亲罗尔兹的床前,看着希瓦莉尔握着罗尔兹瘦削的手进行诊疗。伴随着低不可察的咏唱,时而有萤火虫一般的白色光点闪现,而希瓦莉尔的表情也愈加困惑不已。
“老师,魔石病究竟是……”虽然没听懂希瓦莉尔的自言自语,看见她紧皱的眉头,希露菲感到心凉了大半截。
“小希露菲,还有艾维达女士,你们真的确定,他染病的时间距离现在满一年了吗?”
“嗯,希瓦莉尔大人,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去年秋天时的事情……”艾维达抹了一下眼泪:“罗尔兹他只是和往常一样,去他熟悉的地带打猎而已。也没有遭遇什么魔物,只是回家时有点偶感风寒。他平时身体可强壮了,几年都没有感冒过一次,谁知道从那以后,他这么快就成了这副样子!不管什么汤药和祈祷都不抵用,就连从罗亚请来的医生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老师,这是很危险的病症吗?您也没办法让爸爸好转起来吗?”希露菲耷拉着小耳朵。
“要说危险的话……这要出现在一般患者的身上,几周以内,周身的魔力就会凝固成魔石。病人会连进食的能力都被剥夺,死于饥饿和衰弱。”
看见母女俩错愕和悲痛的眼神,希瓦莉尔摇摇头:“而他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我的魔力能探查到他皮下极其细微的魔石颗粒,但是它们并没有作为晶核生长下去,而他的病程也一直没有发展。”
“嗯,说实话,一开始那段日子,我甚至以为这个家里很快就要没了顶梁柱……”艾维达将希露菲搂进怀里,不住地安抚着她:“圣米里斯在上,他至少还活着!”
“我可以为他舒缓病痛,尽量让他比起现在的状态,能够多活一些年月、清醒着的时间更长一点。”希瓦莉尔斟酌着字句:”不过,我没有办法作出在那之上的承诺了。哪怕是动用王级的治愈魔法,这也是极其棘手的病症。更不用提,男人患上魔石病,可以说史上闻所未闻。“
”您能这么费心,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毕竟是小希露菲的爸爸,这点程度的帮忙,也是理所应当呢。“希瓦莉尔揉了揉希露菲的头顶。
”老师,我可以跟你学那个吗?“希露菲思索再三,最后鼓起勇气发问。
”希露菲,不可以任性哦!不好意思啊,希瓦莉尔大人,这孩子太小了,还不太懂事……“
”你想学什么呢,小希露菲?“
”魔法,我想学治愈魔法!“希露菲满怀希冀地望着自己憧憬的老师:”我想让爸爸的身体早点好起来!“
“是吗,真是孝顺的好孩子。不过,魔法需要不断地练习,而要达成治好你爸爸的目标,各种意义上都会非常、非常辛苦呢。”
希瓦莉尔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更何况,现在我是鲁迪乌斯的家庭教师,并没有太多余裕经常过来指点小希露菲哦。”
“实在让您见笑了,希瓦莉尔大人……我们家里现在这副样子,让全家人温饱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确实不能像骑士大人家一样,奉上与您相称的薪水呢。”
“倒不是在说钱的问题,毕竟我为罗尔兹治病也没想收你们一分钱。”
希瓦莉尔拉开凳子站起身来,目光越过木屋简陋的窗户,望向无垠的青空:“因为,小希露菲的魔法资质,实在是太过于突出了——稍微有点困扰呢。”
“啊咧?”听到与想象相反的回答,艾维达困惑地问道:“可是这孩子既没有学过,也没有用过魔法啊。”
希瓦莉尔别开了目光:“我没有太多可以透露的……但是,我就是知道,这个孩子作为魔法师的潜质,不可限量。而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是长大以后会卷入大人物的麻烦的意思吗?”艾维达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往事,眼神黯淡了几分。
“……到时候谁才是大人物,那可真不好说。”希瓦莉尔撇了撇嘴:“总之,小希露菲,在真正接触魔法之前,有一件事你有必要记牢了。”
“是,老师!”对刚才的讨论,希露菲自己似乎没什么所谓,她正在为希瓦莉尔暗示会教自己魔法而欣喜不已。
“不仅是人追求魔法,魔法也会追求人。”
希瓦莉尔俯视着希露菲的目光,带着无尽的严肃:“而以现在你的体质,如果说治愈魔法与你的相性是一,那么攻击魔法与你的相性就是十,甚至更多——如果假以时日,你的治愈魔法优秀到能彻底治好罗尔兹的魔石病,那么你的攻击魔法会抵达什么样的境界呢?”
“可是我谁也不想攻击,我只是想治好爸爸!”希露菲委屈巴巴地抗议道。
希瓦莉尔轻叹一声:“想不想做和去不去做之间,终究还是有点距离啊。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点的。”
“希瓦莉尔大人,这难道是什么预言还是诅咒吗?希露菲可是很乖很听话的……”
“既不需要预言,也不需要诅咒,只是单纯的本能罢了——与小希露菲的这份才能相称的本能。”
“老师只要教我治愈魔法就好了,其他的魔法我不想学也不想用!”
“要是被大城市的魔法师公会里的老古董们听见了,这可是要被骂的哦,小希露菲。”
希瓦莉尔轻轻一笑,弹了一下希露菲的前额:“学魔法可不像上饭店点菜,可以挑三拣四。该学的功课,我可不会让你落下。”
“这样的话,老师会很困扰吧?”
“毕竟你都已经是我的学生了,这是我的义务。我的另一个学生,虽然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爱逞强的笨蛋,不过我好歹有大把时间可以从旁守着他。而你这边,大多数的时间要去自己练习,自己体悟啊。”
“只要不是再也见不到老师,我没问题的!”
“嗯,我会定期来找你——给罗尔兹释放治愈魔法,也给你做魔法的答疑。”希瓦莉尔蹲下身去,牵起希露菲的小手:“那么,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在那之前,和我一起练习一遍最简单的治愈魔法吧。”
“好耶!”
“我会透过你的双手,传送一点点魔力。仔细感受魔力在体内游走的方式吧,然后你的本能会告诉你,如何将你体内既有的魔力牵引起来。”
“是,我会努力的!”
“随着我重复一遍治愈魔法的咒语——”
“神圣之力是香醇之粮,赐予失去气力之人再次站起来的力量吧!「治愈」(Healing)!!”
多年以后,理解了一切并面临抉择的希露菲,回忆起自己踏上追求魔道之旅的这个时刻,一定会万分庆幸,自己有意识用出的第一个魔法是治愈魔法而非攻击魔法,自己入门的理由也是解除病痛,而不是掠夺和杀戮吧。不过,对于现在的小希露菲而言,那样的未来稍微遥远了一点——
翠绿的炫目光辉照亮了整个木屋。光亮过后,希露菲一口气没喘上来,一个趔趄软倒在希瓦莉尔怀中,而病床上的罗尔兹似有所感,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母亲大人?”
“什么?”艾维达被搞糊涂了;看见希露菲的魔法才能崭露头角,她为之欣喜不已,希露菲的虚弱又令她担心不已,而提前醒来的罗尔兹说的话没头没脑,令她不禁担心刚才的那一下是不是烧到了他的脑子……
“没什么……是我一时糊涂了。”罗尔兹环视屋内,看见来客和熟悉的家人,这才轻出一口气:“希瓦莉尔大人,恕我失礼,没法好好向您致以问候……要是小女确实有魔法的才能,那就遵照您的意思,尽情磨练一番吧。”
“爸爸!”尽管仍然站太不稳,希露菲还是面露喜色,扑上去抱住他:“再等等我,爸爸,我一定会学好治愈魔法,把爸爸的病治好,约好了哦!”
“嗯,约好了,我很期待小希露菲的表现啊。”罗尔兹一时间欲言又止,最后笑着应承下来,带着半是忧伤半是宠溺的神色,抚摸着小希露菲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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