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透过楼道上的窗户看到外面的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费莲娜应该也被亚莉老师给接走了吧。
现在漆黑的消防通道里，只有我和丽莎两人，静静地坐在楼梯上。
丽莎就这样坐在台阶上，抱起双腿，把脸埋在环着腿的臂膀里。一开始她只是一言不发，随后她便发出了淡淡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我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免得她着凉，自己便一个人守在他旁边，一个人对着天花板思考整理着现在的情况。
下周三就是突击测验，到时候所有女生成绩都能出来。虽然卡罗琳搞罢课的事情让人遗憾，但至少我能从这次考试中了解到她的实际水平。
卡罗琳所在的劳伦斯家应该是最德高望重，同时也受人畏惧的贵族。她作为“独生女”想必也承担了巨大压力。
她罢课的行为固然让我感觉不爽，可我觉得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更何况我还要等王那边的直接命令。
“接下去是……”
法尔科。
这个教育部长的孩子最近已经开始顶撞我了，开始挑我讲课的理论的漏洞。可以说，他正逐渐不把我放在眼里。
如果只是课下和我搞这种交流还好，可他却是在课堂上直接和我对质，浪费了全班人的时间。
我也发现费莲娜对他的行为早已无法容忍。她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直忍着没有爆发。
随着丽莎入学，这种平衡可能会被打破，法尔科可能会为此遭重。
我有可能在从中获得一个一石二鸟的机会。
接下去是我的两个心头大患。费莲娜和未知寄信人。她们都是威胁我教师生涯的最大威胁。
费莲娜我还能勉强应付。可寄信人却一直躲在暗处，没有现身。
我能理解丽莎的恐惧。神秘的寄信人不仅知道我的秘密，甚至还知晓丽莎过去的一切。
我们真的有能力和这样的人对抗吗？我不禁心中有这样的疑问。
我同时考虑过费莲娜和寄信人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从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最大。
结合侦探的推理。寄信人的第一封信是为了告知我“我来了”。随后，费莲娜就来到了学校。
寄信人将丽莎的档案号写在照片上寄给了我，说明他知道丽莎的全部底细。而费莲娜也很快认出了丽莎就是开颅者。
这难道真的是巧合？
现在如果我想要继续往前走的话，就必须得依靠丽莎的力量。因为她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丽莎她真的很奇特。她只是见过了一次面，就对我有好感。即便她反复解释过这是黑魔法“交流”得到的答案，可我依旧不相信。
“一见钟情也太扯了。”
我不相信这种爱情的存在，第一印象往往都是错的，卡罗琳就已经给我上过这一课了。
丽莎的感情，我决定还是再观察一下。就算她对我的心境很了解，我对她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我也得好好成为她的助力，不能给她拖了后腿。毕竟现在她可是来这里帮助我的。
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吧。
上周的计划完全脱离实际，我得更加随机应变——哦，我忘了还得和同事们搞好关系。
“嗯……呜呜呜。”
丽莎发出了慵懒的呻吟，睡眼惺忪地看了下四周。她随即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也看到自己身上还批着我的外套。
“我居然睡着了？”
丽莎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有没有觉得哪里凉？”
我给她套衣服的时候，把外套的下摆垫在了她的臀下。这外套对丽莎来说偏大，刚好有一部分可以让她抵御住大理石地板的冰冷。
“没有，很暖和。”丽莎羞红着脸把外套裹得紧紧的，“我没想到哥哥居然一直陪在我旁边……”
“你好些了吗，你之前的状态很糟糕。”
我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拉近一些彼此的距离。
“我睡了一会，感觉好多了。抱歉哥哥，那种精神冲击对我的消耗非常大。”
精神冲击吗？
丽莎用了这样的词，想必那本档案对丽莎而言非常的重要，不对，不如说对丽莎本人而言极度不利。
“那本档案写了什么？”
“我过去的一切。这其中包括我的出生、技能、履历、心理评估、审讯笔录，甚至还有我的未来打算。”
丽莎不情愿地解释着。
从她的话里，我能知道这本档案里确实塞满了丽莎所有的信息。如果我拿到它，丽莎就将没有秘密可言。
“很介意吗，那个档案的事情？”
“嗯，有的事情我还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那份资料本来应该被当作最高机密保管起来才对。”
丽莎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她可能在纠结是不是该把这个秘密向我交代出来。
“我不想让任何人，特别是你看到我过去经历的那些事情。我明明想更多地了解你一点，可对自己严防死守。我这么想肯定很自私吧。”
她自嘲着，脸上的笑容充满着苦涩的味道。
我也有不想向他人交代的秘密，所以我能和她感同身受。在这方面我还算看得比较明白。
我端坐在地上，仰起头目无焦点地看着啥也没有的天花板。
“我也有秘密，不想向任何人说的秘密。”
我向侦探说出过去的事情，也只是觉得他能从中窥探出真相而已。可这件事我却怎么都没法对丽莎说出口。
“这个秘密肯定会让我们的人际关系出现裂痕，因此才会一直隐藏在心底。我们就是因为顾虑这点，才不愿意将秘密说出口。”
我一本正经地说起了大道理。
“所以这不是什么自私的表现，单纯的人之常情罢了。”
我和丽莎的关系，现在也只是止步到此。我们还没有亲密到互相分享到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这一地步。
“哥哥……”
她垂下眼帘，哀伤地看向地面。丽莎可能觉得我是在安慰她，负罪感反而更加重了。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开颅者吗？”
“当然记得。”
开颅者是丽莎的代号，这我是记得很清楚的。同时原先的开颅者被丽莎所杀，她继承了开颅者的名号。
“开颅者的名字就叫丽莎•弗莱兹。我不仅继承了她的名号，还继承了她的名字。”
“……那你是谁？”
我站起身，警觉地和眼前的少女对峙。她此时是如此的熟悉，就是我眼前的丽莎；她同时又是如此的陌生，行事冷酷果断。
她不是丽莎，丽莎只是一个她所使用的假名。这个少女的过去掩藏在迷雾中，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明天就去档案馆找到那本档案吧。我所有的信息都在上面……”
少女万念俱灰倚靠扶手上，她毫无生气地继续说道。
“我是一名黑魔法术士才确信不疑，你是清白的。这也是我能对你交代的，唯一的秘密。”
我眼前的女孩子，和我认识的丽莎从外表上看去并没有不同。
她实际上所要隐藏的秘密，远比我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我竟然有些不认识她了。
“那，你是谁？”
我颤巍巍地发问
“我现在是丽莎•弗莱兹。”
少女面无表情地回答。
她的表情冷若冰霜，和以往的热情形象判若两人。这样的表现不禁让我往后后退了几步。
假若她真实的性格和我熟知的丽莎相去甚远，我该怎么对待她？
“可你刚刚说过那是开颅者的名字！”
我对眼前的事情发展着实摸不着头脑，只能做出如此粗浅地反驳。
“丽莎确实是开颅者的名字，但与此同时也是我的名字。”
少女的话里没有夹带半点情绪，只是在机械性地陈述事实。
这冷峻的形象，难道就是她的另一面吗？
我不由得这么思考。
“那……你明天能和我一起去档案馆吗？”
我鼓起心中最后一丝底气，向她发出邀约。
我觉得这件事她必须也得在场，她是这件事的当事人。
“你自己就可以去的。”
少女依旧把视线看向窗外，没有回头，给我了一个明确拒绝的答复。
我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坚持都是没有用的，便放弃了劝说她的想法。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究竟有多笨，居然就把这件事给谈成了这样。
明明是她向我说的这个秘密，我却否定了她的这份勇气。
我得冷静点，好好地正视并处理这件事。
她可能或许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没错，甚至会比开颅者档案里的信息更加黑暗和复杂。
“明天下午两点左右我就会去档案馆，可以的话……”
我再次向她发出邀请，同时表现出当前还想和她好好相处的意愿。
档案馆我非去不可。
寄信人敢如此大大咧咧地宣扬自己跟踪我调查我的事实，甚至还能把她的机密档案给调取出来。
这能说明寄信人有非常大的势力，手握的资源超过我的想象。
我手头上关于这个寄信人的信息非常少，只能饥不择食去档案馆赌一赌运气。
至于丽莎的个人隐私信息，我真的有勇气和资格去处置吗？
“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来。”
“……”
我看她还是没有想回应的念头，便放弃了劝说。
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独处一会，我现在在她身边只会扰乱她的思绪，让她更加没法集中精神。
“就这样吧……早点休息，晚安。”
我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会伤害到她，但这是必需损耗。我如果想要继续走下去，那这就是必须的牺牲。
我会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重新审视和她之间的关系。明天就是我和她之间关系的分水岭。
现在，我更得随机应变，观察周遭的环境，别让上一次在教区犯的失误把自己又给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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