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莎，你知道是什么时间，痕迹所有者是……”
我刚想进一步询问，法尔科他就有了苏醒的迹象。
“啊，啊……我怎么了？”
在法尔科醒来前，我和丽莎马上把他搬回了沙发上，当作之前的事情没发生。
“你刚才太累了，法尔科同学，突然就睡过去了。”
丽莎咧起嘴笑道。
“额可是我刚刚明明……”
他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手，随后看向丽莎的方向。
好家伙，这家伙肯定是第一次碰到女孩子的手。
“怎么了吗？”
丽莎装作困惑地歪了下头，表现出一副极度不解的样子。而我也配合她的步调，用着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啊，不是……可能我最近，确实是太累了。”法尔科晃了晃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想以此振奋精神，“刚刚我还做了个白日梦。”
“方便问一下是什么内容吗？”
我坏心眼地补了一句。
“不，不。什么都没有。”
他脸红着摇了摇头，还往丽莎的方向瞟了几眼。
丽莎小姐，你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总感觉自己的心里头还是有些痒痒的。
“咳咳，法尔科同学。”
“啊，我在。”
我马上把这种诡异的气氛给驱散干净。这件破事就给我到此为止了。
“你平常都在哪学习。你没来学校，你的书也全都拿走了。”
我之前去看过他的情况，法尔科已经把宿舍里的书本还有其他东西都搬走了。
“啊，是。我都带回家了。我现在都在书房看书。”
“你把学校里的东西都放在那了？”
“没错，都在那。”
法尔科爽快地承认了，这也给我省下了点功夫。
“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唉？”
我突然的提议把马尔科吓了一跳。他一定以为今天的事情会在会客室全部解决吧。
那也太天真了。
所谓的家访，如果只是坐在客厅里扯皮聊天，那就大错特错了。有时候还是要扩大战场的。
“不行吗？”
我特地摆出了营业微笑。
“啊，当然可以。请和我来。我还没怎么整理过，请见谅。”
法尔科他并没有拒绝我，而是带着我和丽莎前往他的书房。
书房离这里仅仅只是上下层的关系。这里的庄园目前只有主屋仍在使用中，而主屋本身不大，仅仅几步路就能到书房。
“就是这里了，请进……”
他有些不情愿地打开房门，但还是颇为绅士得请我们进去。
书房内部颇为整洁，和刚才那个临时打扫的会客室不同，这里地面非常洁净，别说水渍，甚至连一点毛发都见不到。
值得注意的是，里边的有一块红色的帘子，里面到底藏着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我看了下，这些书架上都有很多哲学作品，还有很多帝国和哥萨克的小说和名著。
“唉，这是原版的哥萨克小说哎！法尔科同学你也懂哥萨克语吗？”
“啊，啊……懂一点。这些书我都是看着词典一点点看的。”
面对丽莎的夸赞，法尔科又一次面红耳赤地撇开头。
“介意我看一眼吗？”
我想看一眼他平常阅读的习惯，还有什么书目是他的偏好。
第一层书都是哲学类，唯心论、唯物论、虚无论，还有其他各国流派的著作。
第二层则是有关教育的各类书籍，还有帝国教育家的个人心得和自传。其中一本还是经济和教育的捆绑联系。
这些看上去就和费莲娜经常看得那些大部头的书很像。
“嗯？”
第三层和第四层都是哥萨克那边的原版外文小说。其中一本很怪的书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因为它书名用的好像不是哥萨克语。
“Yosuga no Sora？”
我感觉我都不会拼这个单词，中间这个no是“不是”的意思吗。
“啊，那个老师。我建议你还是别看比较好。”
丽莎很果断抓住我的右手手腕，她的态度看上去非常坚决，是不想让我碰那本书。
“怎么了？额！”
法尔科走到我身旁，想看一下是什么书引起了争议。但他看到那个书名后，很快脸色大变。
“什么书的内容那么神奇啊。”
这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伸出左手，想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书会引来丽莎的反感。
“这老师，还是算了吧。”
法尔科勉强地维持着笑容，按住了我左手腕。
现在这两人都保持着尴尬但都不失礼貌的僵硬笑容不让我去翻这本书。
“额，好吧。我知道了，我就不看了，行吧？”
这两人都已经抵触成这个样子了，那我还是不要翻开为好。
“法尔科同学居然对这种哥萨克非主流言情文学感兴趣，我还是比较惊讶的。”
“不是的，丽莎小姐……这个，这个只是我练习哥萨克语翻译时用到的素材而已，我买的时候也没想打过是那种内容！”
他红起脸慌张地摆手否认。
“所以是什么内容啊……”
““老师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我直到家访结束，都不知道那本书讲得到底是什么内容，毕竟我哥萨克语也不是很好。
不过看完书架和法尔科书桌上的东西后，我果然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法尔科同学，你的……额，你平常在课上给我引用的文献呢？”
我困惑地问道。
费莲娜是科研人员，她的书架上到处都是深奥难懂的著作和论文集。法尔科他应该也有类似的书架，可我现在却看不到。
“它们……”
法尔科往幕布的方向看了眼，随后把视线朝向了地面。
“我把它们都处理了。已经完全没有用了。”
“为什么？”
我赶忙询问道。
“家里人要我继承部长的位置，当科研人员显得并不像话。”
他无奈地苦笑道。
“明明教育部现在都这个样子，他居然还要我来接手他的烂摊子。真是……”
他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情绪有些波动。不过法尔科他很快地就冷静下来。
“抱歉，老师。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回特A了。”
“你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
法尔科他完全抵抗住了黑魔法，这就意味着他对离开特A这件事，恐怕还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态度肯定地回复了我。
“法尔科，我相信同学更看重你个人能力，而非是现在的背景。帝都贵族都很现实。”
贵族子女虽然高傲自大看不起庶民，但往往承担着更大的责任和义务。帝都贵族强调能力和心性培养，以更好地管理底下的群众。
我想即便法尔科有多落魄，他仍然是贵族，只要他还愿意走下去，都有翻身的机会。
“父亲他，要我做好转学的准备。他说他会给我安排一个不错的地方学校……”
“转学？你父亲和我说的是……”
我之前听他说的分明是转班。难道说如果我不放弃抵抗的话，法尔科就会直接从这所学校退学吗？
还真是有佐西斯家的风格……我的头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他说不久的将来，我要离开帝都。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接替部长的位置。”
“这样啊。”
查菲尔先生果然知道不少。但问题是教育部是否和佐西斯家在一条线上。
我唯一能确定是他确实是为这件事做好了准备。
“我明白了……”
我沉重叹了口气。看来在这里想要劝说他留下，恐怕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法尔科的事情，我得再想办法。不过在这之前，我有必要看一些东西。
“那幕布后面是什么？我能看看吗？”
我指了指那块红色幕布，那后面应该还是有空间的。
“啊，那里……好吧。”
他应该也清楚我知道那块幕布后面到底有什么。法尔科拉了下墙上的拉杆，幕布就宛如舞台的帷幕一样，被拉开了。
里面的空间非常狭小，和书房整体比大小不足四个平方。仅仅留下了若干个书架和一个狭窄的过道。
书架上的就是我之前没有看到的学术期刊，帝国和哥萨克那边的期刊都有。
特别是哥萨克那边的文献，还有哥萨克语的原版。
“看起来，你父亲很反对你去当科研员。”
我看到这个环境，就知道他父亲对这种事情的态度了。
“是。但说实话这是我唯一的兴趣了，我一直想做个伟大的发明出来。”
“有梦想是好事。”
“是啊，梦想是好事，但也很奢侈的。我身在贵族家才能像这样去追梦。”
“呵，也是。”
我也自嘲地轻笑一声。
贵族身份给我提供了很多便利，但也给我带来了不少非议和鄙视。
法尔科他追着的梦是因为他是贵族。而这个梦必然也会破碎，也因为他是贵族。
“我很羡慕费莲娜小姐，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很热爱自己的事业。”
“何以见得？”
我追问道。
费莲娜和法尔科平时几乎没有交集，好像除了两个星期前在图书馆遇上的那次，就没有交流了。
“就上周五的展览会，我也参加了。我看到了最后。”
“你大概也看到了她亲自下令把那只熊给杀了。”
“是的，那真的太震撼了。”
那时的场景我现在都历历在目，我想法尔科也是一样的。
“我当时觉得，做出那种举动，并发表出那种演说。虽然听上去很狂热有煽动性，但表达出了一种很真挚纯朴的情感。”
“继续说。”
别人眼里的费莲娜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很想知道。
“她坚信自己的发现能为帝国带来福祉，坚信自己的存在能为帝国带来自信。”
“……”
事实上，费莲娜她也做到了。这场新时代的军备竞赛，她确实弯道超车，在某一领域赶超了哥萨克。
我想所有帝国人都能和法尔科一样共情——特别是在经历那次展览会后。
“我很羡慕费莲娜小姐，”他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她有才能，源源不断的灵感，还有支持着她的家族。”
“……”
说道家族，我就皱起了眉头。法尔科应该还不知道佐西斯家的事情。
“而且在那之前，我也和她在图书馆碰到了。我也和她聊了些学术上的东西。她措辞谦虚，彬彬有礼，从不开口提自己的成就，还会耐心地提供一些指引。我想那才是心中的偶像吧……”
“那还真是，印象深刻。”
法尔科他究竟是承担了多大的压力，才会选择用那种方式释放压力呢。
我想打从开学那个时候起，他就在承受着。直到现在才到巨大的压力下，放弃，崩溃。
我大体已经知道了法尔科的想法。在这个情况下，我恐怕没法阻止他转班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谢谢老师您专程过来一趟。还有你，丽莎小姐，着实让你见丑了……”
他绅士地向我们鞠了躬。
“不，哪里。”
丽莎随即摆出标准的微笑。
“丽莎同学，你先出去一会，我有些事情想和他交代一下……”
“好。”
法尔科的事情，我也已经有眉目。
我和法尔科说了下自己会同意转班申请，但希望他能在退学的事情上，能有所保留。
交代完这些，我便离开的宅邸，和丽莎一起坐到了回校的马车上。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丽莎。那个时间，还有……”
“两周前的周日，是费莲娜。”
“……果然。”
费莲娜果然在那时候对法尔科用黑魔法了……我想图书馆的那次，就不大可能是偶遇。
但，但是……费莲娜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她当时应该在和法尔科聊学术的问题，我能看得出来她对法尔科的知识储备显出了明显的惊讶和欣喜之情。
从法尔科的话也能看出，他俩交谈非常顺利且和睦，费莲娜也难得热心地给了他一些发展建议。
这样的她，真的会在那个时候对法尔科下手？她会做出这种“侮辱”学术的行为吗？
现在黑魔法痕迹指向了费莲娜，丽莎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
可这种违和感却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挥散不去。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背后有更大的故事可以挖掘，只要我能打破某个地方的思维定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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