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这是我新做的蔬菜煎饼，我特地为此调味过，如何呢？费莲娜小姐也来试试！”
大清早，丽莎小姐就忙里忙外的为我和费莲娜准备早餐。她对此一直乐此不疲，手艺也不差。
我现在开始习惯去费莲娜的寝室那边吃早饭了，就连门口的警卫看到我便直接放我进去。
费莲娜面对丽莎时没有吭声，只是无声地煎饼放到盘子里。
她在昨天下午的课过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精神，对丽莎完全失去了竞争性。
我不知道她这个样子能不能称作是好事。如果她能一直消沉下去，或许就能挫败她的动力。
不过，我不能冒险。现在我对费莲娜的动机仍然一无所知，擅自挫伤她的自信心和行动力很有可能会让她狗急跳墙，我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没法承担这样的损失。
为此，我特地为她设计了解决方案，费莲娜应该会接受的。
“费莲娜，你接下来有安排吗？”
不同于以往，我决定主动出击。现在我对费莲娜有了一定程度地了解，可以自由对话，没有以前那种生涩感了。
“没有，怎么了嘛？”
费莲娜看上去还是没啥精神，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重回干劲。
这和我让她继续沉沦一样有风险，但值得一试。
“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我发出了邀请，并期待她的反应。要知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邀请她出去。
“走走吗……”
费莲娜先是惊讶于我的提议，但脸上的光亮很快又被黯淡所掩盖，她明显不知道如何决定，用手指去卷绕着头发。
“那老师可要和我去房间里做私人教学咯，声音可能会很大，费莲娜小姐请不要介意。”
丽莎看准形式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伴随而来的是谁听了都觉得很糟糕的台词。
“那也只会是训斥你的声音。我为费莲娜找了项差事，需要她帮忙。”
我应付着丽莎的打趣，图穷匕见。——让丽莎去和费莲娜比试射击，就是为了这次行动做铺垫。
我本想着靠险胜刺激费莲娜，万万没想到丽莎即便最后成为了无情的“十环机器”，期间还多次要求更换靶纸，把丧失战意的费莲娜削成了光头。
最后教官们把几张靶纸叠在一起，发现10环上的弹孔居然彼此高度重合。这更是进一步把费莲娜在技术层面打得体无完肤。
“开玩笑的，今天班上有的女生找我去训练场，希望我能教她们射击。”
丽莎吐了吐舌头，把我放开。看来今天她有人情上的安排，丽莎小姐的人际交往能力还真是不可小觑。
“差事，什么差事？”
费莲娜虽然精神状态依然不是很好，但对我说的内容产生了兴趣。这可是一件好事。
“这个得放在后面说，只要你答应我外出走走。”
“我明白了。”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费莲娜还没有认识到这是我和丽莎打出的组合技，在这段空白期期间，我需要收集费莲娜更多的信息。
“你们两人月考准备的怎么样了？”
在餐桌上，我选择了其他话题，稍微削弱一下丽莎给费莲娜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用眼神暗示丽莎可以在这里稍微示弱一些，要是再向费莲娜施加压力可不是个好主意。
“客观题我基本能掌握了，但是主观题还需要一点时间呢……”
“……”
丽莎完全没有示弱的打算，反而笑眯眯地向费莲娜展露獠牙。
这等于是在告诉她，丽莎现在努力补足弱势。
“我完全没问题。”
费莲娜握着刀叉，切薄饼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一股狠劲。
我困惑地看向丽莎，不知道她为啥不按我说的做，而她则是用同样恐怖的笑脸回敬了我。
我是做了什么不识风趣的事情吗，还真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简单地享受完清晨的美食后，我便带着费莲娜简单地出了门。
在路上，换作以前我和费莲娜之间要么是彼此沉默，要么就是费莲娜单方面地要求我和她回去。
秋风
但现在，该由我开始话题，主动进攻了。
“你没必要那么失落的，费莲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嗯……”
费莲娜还是有点萎靡，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她面对我的主动对话时，回应仍然很少。
“你到底对自己哪里不满意。丽莎那孩子可是能300米不用任何辅助就能命中目标的神射手，输了很正常吧。”
“……”
她仍然没有什么回应，既然如此我就继续说下去，不能让话题中断在这里。
“你是科研人员，她用的枪还是你设计的，难道仅凭这点还不够你自豪的？你也不想想你当初设计出卡宾枪的时候给两国的外交关系带来多大的变数。”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嘴根本停不下来。我还头一次因为费莲娜能说这么多话。
“哥萨克和帝国都在用你设计的武器，哥萨克枪械设计这一筹码也被你彻底粉碎，帝国也在谈判桌上获得了更多的主动权。这难道不是你的功劳吗？”
我以前会刻意回避费莲娜的报道，哪怕是同名的人我都会避开。一开始这招还会有效，可最后她的报道铺天盖地，任何报纸都在报道这位天才白鹰，我才放弃抵抗。
和她想处那么久，我都忘了她是天才少女，是帝国的骄傲。我同时也忘记了最当初的心情。
“丽莎确实很强，在战争泥潭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实力自然深不可测。但费莲娜你也很强，你能为所有人提供助力、信心，还有面对世界浪潮的勇气。难道，这真的还不够吗？”
费莲娜在帝国改革期间，所做出的贡献不是只言片语能描述的。
特别是对外开放时，所有国民都在迷茫国策是否正确，哥萨克在从中占据多大的主动权而迷茫困惑的时候。是费莲娜站出来打破了哥萨克在枪械设计上的垄断，带领帝国人民迈出第一步的。
我现在都想不明白，做出如此贡献的她，为何会对自我认识如此不自信。迄今为止我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
费莲娜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她的这个小动作，我在昨天那场比赛的时候见到过——费莲娜那时看到丽莎打出十环。
费莲娜现在可能承担着某种巨大的压力，只是现在压力来源不明。
“你到底想啥呢。”
“呜——”
为了能把她嘴撬开，我做出了迄今为止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是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摸着她的头。
费莲娜被我的举动吓到了，但她也没有抵抗，只是把脑袋压得更低了些。
“你是我的骄傲，费莲娜。这五年来，报纸上都是你的事情，你俨然成了所有人的偶像和榜样。我为你所做的感到自豪，那是我穷尽一生都做不到的。”
我没资格说出这种话，特别是还有嫌疑的情况下。但是，这也是我的内心所想。
当她的报道我怎么都没法回避，哪怕是酒吧老板都在聊费莲娜的事情时，我才彻底放弃。
打从心底为她感到自豪，与此同时愧疚会彻底淹没我。
“如果我们还是家人的话，你一定会是我最自豪的妹妹，我依旧会是家里最没用的那个哥哥。”
我当初明明是决定放弃了，把机会让给费莲娜。她在这个位置上会更加闪耀，而我什么都不是。
我想，我把我的想法传达给她了。即便当初事态失控……
“我搞砸了。”
她现在终于肯说话了。现在费莲娜说的每一个字都至关重要。
“你没有。丽莎本来就是你没法战胜的对手。”
我从另一个角度刺激她，希望能套出更多话来。
“你不懂。她出现在了最糟糕的场合，特A班全员都在场，而我当时代表的是佐西斯家。”
果然，她现在是佐西斯在外的门面，家族不会允许她的失误和失败。这和我预想中的一样。
“那你很在意昨天的事情吗？”
“……”
费莲娜再次沉默不吭声了，她可能觉得已经没话好说了。唉，费莲娜的话还真是寸句寸金。
“在意吗？”
“……”
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厚着脸皮一点。
“在意吗？费莲娜小姐。”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费莲娜幽怨地瞪了我一眼。虽然结果不是很好，但是话口还是打开了。
“你忘了吗？我找了份差事给你。”
“……你确实说过。”
我把铺垫已久的东西端了出来。费莲娜也对此有了兴趣。
“我们去校长室坐坐吧。”
“校长室？”
费莲娜听到目的地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毕竟上次她和校长见面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都很差。
“走吧。”
“等，等等……”
我看她的样子有些犹豫，便抓住她的手腕往行政楼带。
我也没多想，只想着快点让她和校长谈妥，费莲娜就能度过现在的低潮期，这怎么想都稳。
“那，那个……可以放开了吗？”
“唉？”
费莲娜不习惯采取主动攻势的丽莎，所以我也学着丽莎主动了一回。现在看来，这效果还算不错。
她对我的强硬态度，也没表现出拒绝。我只得松开手，试着关心一下她。
“有把你弄疼吗？”
“疼。我手腕都快被你拉脱臼了，你就只顾着自己往前走。”
她揉了揉手腕，赌气地回应道。这还是费莲娜从来没有过的表现。
“抱歉，我温柔不起来。你还是别找这样的人当哥哥比较好。”
为了不让对话再次以费莲娜的沉默发展下去，我继续刺激她。
“上次，你拿回寝室的那只兔子玩偶。我明明想要，可你不肯给我。”
费莲娜此刻突然旧事重提，让我提高了点警觉。
“我在丽莎房间里，看到了同个款式的兔子玩偶。我要听你说实话。”
“额。”
我当初明明清掉了几乎所有外出游玩的证据，看来还是百密一疏，漏过了重要的部分。
毕竟我还没有狠心到要把和丽莎一起赢到的奖品一起扔进垃圾桶的地步。
“你那时候不仅没听我的警告，还和弗莱兹小姐一起出去玩了吧？”
“……是。但我和你说过吧，那是为了找到黑魔法术士的身份而做的应酬而已。我也有我的打算。”
费莲娜听罢也不再追究。明明我之前和她说过一次的。
我随即话题换了个方向，在这个节骨点上被她缠住可不是好事。我总不能说，费莲娜你就是头号嫌疑人这种话吧。
和费莲娜聊了些不痛不痒的日常话题后，我带着她来到校长室门前，和秘书打了个招呼，确定是预约时间，她便让我们进去了。
校长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早上好费莲娜小姐，请坐。请问要喝茶吗？”
“不用，有事说事。”
费莲娜尽可能保持住脸上的礼仪，让自己不去在意之前的事情。
“好的，我这边的差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您能在我校举办一次你主持的科研汇报展览。”
校长看出了费莲娜藏在心底的嫌恶之心，便开门见山。
“汇报展览？”
“费莲娜小姐你平常一直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你的研究成果。但是让人实际看到你的成果，这可从没有过。”
“你要我登台展示什么？”
“当然是你的研究成果。我们校方会提供场地和平台，设备和防护措施。”
上周六，我特意把校长找来说了这件事，给费莲娜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就是这次的展览。
校长一开始很困惑，但看在“天才白鹰”小姐会在自己学校举办这种成果展示会，能极大程度地提高学校知名度，也是合算的买卖。
总之，校长提供场地，而我，为费莲娜提供参加的动机。
这就是我让丽莎在那次比赛中重创费莲娜底气的原因。倘若她想要在之前的比赛中扳回一城，就需要这样的契机。
而我，会给她提供契机。
“门票收入将全部归洛基山实验室所有，另外本校会在这四年给实验室捐赠100万克里的经费。我们的诚意如何，费莲娜小姐？”
“？”
我呆愣在原地，校长这也太未免太下血本了。
学院在这个过程中完全没有盈利，甚至还要背负巨额的开销。
“你们肯定有要求吧。”
费莲娜却显得异常冷静，和进门前那种萎靡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是有。我希望这四年间，允许我校派遣2—3名毕业生或者是特别派遣生去洛基山实验室实习。”
校长这个要求其实比较有风险。这等同于要求费莲娜开放实验室给那部分学生，并且还要有专人去培训学生。
“校长先生。我的手下全都是有前科的，甚至还有正在服刑的罪犯。这点我必须要提醒你。”
费莲娜松口了，这可超乎了我的预料。她既然已经提到了自己的人员细节，很有概率就是要答应了。
“另外，实验室作息非常严格。我们对学生会和研究员一个要求，如果你的学生没法满足硬性要求，我们有权劝退他们，不会返还名额，这点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请继续。”
校长也很迁就，无论怎么算，他另一方面都是血赚。
费莲娜还提出了一些要求，基本出发点都是保障洛基山实验室那边的主动权，以及培训达标要求这类非常基本的事项。
“我校尊重洛基山实验室的主体地位，不会干涉你们内部运营，这点还请你们放心。但我认为我校需要派出一个常驻观察员。”
“没问题。相互监督是信任彼此的基本保障，另外如果出现违反规章的行为，我们也有权利遣返观察员。”
费莲娜在和校长进行谈判的时候，显得非常有自信和气势。这和之前的表现，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在社交场合的表现，属实是可圈可点。
经过两三个小时左右的磋商谈判，两人彼此都明确了需要确定的细节，很快就起草了一份合同书。
帝国公立士官学院和洛基山实验室的合作试点项目，在此刻出现了雏形。
“关于下周五的展会，你有什么材料方面的需求吗？费莲娜小姐。”
“是的，有些必要的建材无需要校长您赶紧去置办。首先，我需要一整套防爆装置。”
防爆装置？学校里怎么就能会有这种东西。我总觉得费莲娜现在在找茬。
“你说的是那种全套的防爆玻璃吗，实验室用的那种？”
“没错。”
费莲娜点了点头。
“简单我能弄到手。然后呢？”
“？”
校长居然就这么答应下来了，还说可以随便搞到？我直接听懵了。
“我还需要哥萨克那边的投影仪和一个巨幕显示屏。为此配套的电力设备我全都需要。”
“小问题，我能解决。”
校长依旧自信地一口咬死，把我看得绷不住了。我们这里到底是学校还是工程部啊。
“如果你预订是周五开始，那么工程必须周三完工。我需要对场地进行系统性的安全检查。如果有质量不合格的地方，我会要求返工甚至无限期拖延这次展会。”
“那是当然，参会客人的人身安全也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的现场指导。如何，费莲娜小姐？”
“我没问题。”
两人的会谈和上次完全不同，气氛也好，进展也好，都相当顺利。
最让我吃惊的还是费莲娜在这次会谈中的表现。
她在谈判过程中，面面俱到，逻辑清晰，可理解性也强，会把所有不明确的地方一次性都理清。
于此同时她还照顾到了非专业人士的专业盲区，会多一些专业性的地方进行补充解释。
如果说丽莎的战场是在泥地和战壕，那么费莲娜的战场就是在谈判桌和学术交流会上。
我就这样很偶然地看到了费莲娜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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