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的水流声响彻耳边，时不时我还能听到一些清脆的鸟鸣与虫鸣。
我坐在箱庭的长廊上，正对着正中央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树。
“这里是……”
是箱庭。这里的建筑风格不同于帝国和哥萨克，而是呈现出更加复杂的雕刻，还有诡谲的建筑琼宇。
我再一次梦到了这里。
“你终于醒了？”
我的身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费莲娜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茫然若失地看向出现在我身旁的她。那个费莲娜模样的女孩子，再一次出现在我梦境中。
“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你难道已经忘了？”
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啊，你是梦境试炼里的那个费莲娜……”
我记起来了，第一次被丽莎释放黑魔法的时候，我在梦境试炼里遇到的人就是她。
“呵呵呵，我来见你了。”
她阴森地笑着。
我知道她并不是费莲娜本人。因为我现在清楚理解了费莲娜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费莲娜完全不同。
“你想用费莲娜的外表到什么时候……”
我直接出言挑衅道。
她到现在还用着费莲娜的皮囊，我怎么想都是别有用心。这种人根本不值得相信。
“我没必要告诉你吧。毕竟我要是告诉你我的真身，对我反而不利。”
出乎意料的是，“费莲娜”并没有做出回击，而是很认真地做出了答复。
“……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不会告诉你。”
她再一次阴森地笑起来，阴冷的气息让人难以忍受。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我真的有必要搞清楚。这是她当初留给我的伏笔。
“我当然是来找你聊天的。毕竟现在留给你和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的时间？”
我有些困惑，她的话不知所云，没法理解。
“就是那支特殊部队的事情。你不明白吗？”
“……你知道多少？”
她为什么会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情，难道她也是特殊部队的一员？
我不由得提起戒心。
“哈哈哈，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但我知道的，又比你多。”
她的笑容扭曲起来，发出冰冷的怪笑。“费莲娜”就宛如一个巫婆，悼念着听不懂的恶毒咒语。
“说谜语也适可而止！”
我受够了和她打哑迷了，现在任何情报都非常珍贵，我必须从她身上挖出任何消息。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严格来说，那支特殊部队也算是和我一伙的。”
“啧。”
我啧了啧舌头。
“算是”，这个字眼非常有意思。这个“费莲娜”和那支特殊部队的联系似乎并不紧密。
不过光靠这个，我根本没法推出她的真实身份。
“我说的时间快到了，指的就是你的现状。我想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又要马上定下来了。”
“我们还有一次见面？”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能知道的那么清楚。我绞尽脑汁，都无法推演出她的身份。
“没错，就像那种茶色信封实际上还有一封要寄到你手上。”
“……”
她为什么能预测未来？她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呵哈哈哈哈！就算你这么盯着我也看不到答案。因为你现在被蒙蔽了双眼，根本看不清真相。”
“真相……”
她恶劣地讥讽我，而我却被她压制住，一句话都反驳出来。
“没错。我的身份，还有五年前的事情，你都没能看出一点端倪。”
“五年前的事……为什么现在会牵扯到那件事情上！”
我完全不理解她那极度跳跃的脑回路。她说的事都非常跳脱，毫无逻辑可言。
“因为我能看见你看不到的东西。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
她继续打着谜，讥笑着茫然若失的我。
“对我而言，你是我成功路上的障碍，是需要排除的对象。可是呢，我也没法对你下手。”
“……你究竟是什么存在？”
她到底是只存在我的心中，还是说她在现实中是有本体的。
我即便连这种“存在”，都没法肯定。
“我现在存在在你的心中，而在现实中我也有肉身。”
她张开手欣赏着自己的指甲，一脸惬意地回答道。
“费莲娜”在现实中有肉身，却又没法对我下手。这究竟隐藏着什么可能性。
“总而言之呢，我们彼此之间的决战时刻，已经近了。”
“想都别想，现在最重要的费莲娜、丽莎，还有我的学生们。你排不上号。”
我没时间和这个身份不明的人玩这种无聊透顶的猜谜游戏。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度过眼前的难关。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她听到我的话，癫狂地大笑起来。
“你不可能赢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她的话狠狠地直击我的心窝，说中了我的痛处。
“丽莎小姐虽然百般安慰你说你能找到解决方案，但是你自己却很清楚——你没法阻止那支特殊部队。”
“……我有解决方法。”
我嘴硬道。
“不，你没有。你心知肚明。”
她的语气非常肯定，丝毫怀疑都没有。
“她们确实会成功，绑走你的学生，即便是丽莎……啊，可爱的丽莎小姐……”
她一说到丽莎，就再也不分析下去。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女人很有魅力吗？就和带刺的玫瑰花一样带着神秘之美却又难以接近。而且她确实有很强的战斗能力。”
“……”
她为什么开始这么夸起来了。
“你难道不同意？她亲手安排的事情何时让你失望过，滴水不漏井井有条，而且还对你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欲求。这种可靠还有个性的女性，你都没感觉？”
“说回正题吧……”
我不是对丽莎没啥感觉，好几次我理智都濒临蒸发边缘。但这可不是和别人随便聊的事情，这让我非常不舒服。
“呵，你害羞什么。她变着方式来取悦你，在你失落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站在你身边来安慰你。对你来说，你完全没有心动吗？”
“够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现在没有耐心听她的废话了。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才和我饶那么长的舌。
“呵呵，你做好了牺牲丽莎小姐的准备，是吗？”
“呜……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牺牲丽莎，她怎么可以那么说！
“我说啊，你知道那支特殊部队，必定会成功的。而丽莎•弗莱兹小姐作为绊脚石，也会在那时被一并踢走。”
“我才不知道那种事……”
“不，你知道。”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再一次确信地说道。
“佐西斯家在要债上强调的是百分之百的执行力，特别是让负债人逐渐感受到何为失去上，做到了极致。”
佐西斯家，他们会一点点夺取受害人所拥有的，珍惜的东西。他们逼迫受害者出卖灵魂。
而他们在夺取这方面，一直是专家，以保证后续计划的实施。
是啊，我知道的。那支特殊部队，是不可阻止的。
“他们要做什么，通常都做好了充足准备，并布下天罗地网。等猎物发现自己上钩的时候，往往都已经晚了。而你就是那个猎物，你现在想挣扎，已经晚了。”
“……”
我没法否认她说的话，她说的事情虽然刺耳，但确实就是事实。我恐怕没法从现在的麻烦中脱身了。
“你如果要继续反抗下去，就必须得牺牲丽莎•弗莱兹——那个一直无条件地站在你身边的少女。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你真的要那么做？”
“……”
“说得更广些，法尔科、基里连科、莱茵哈特、恩雅、特蕾莎，还有你妹妹费莲娜。你如果选择反抗，他们都会因你受害。你真的能为所有人争取到一个完美结局？”
“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但是丽莎她却很肯定地告诉我，我一定能想到对策。
“不过，我可以为你争取到一个不错的归宿。”
她站起身看向箱庭里那棵参天大树的树冠。
“你？”
她能做到让所有人都能重获正常生活的办法？包括费莲娜。
我也站起身，怀疑地打量着她。
“我确实能做到这点，只是有个条件。”
“……说吧。”
如果这是一条可以考虑的路，那我确实可以听听她的建议。说不定……这是唯一的出路。
“爽快。我的条件就是，牺牲你自己。”
“什……什么？”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牺牲自己的话，等同于把我交给佐西斯家，就是单纯的投降。
“我来操纵你的身体。我会顶替费莲娜成为佐西斯家的新候选人，费莲娜能重回科研岗位，丽莎小姐也能和康纳•佐西斯一起过上好日子，你的学生们也能回归正常校园生活。这不就是完美结局吗？”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这个结局，就是我所期盼的大团圆结局。
所有人都能安心地回归日常，这到底何尝不可。
“如果你同意的话，”她向我伸出了手，“就和我握手，我会马上解决这一切。”
她就像变色龙一般，会变为康纳•佐西斯，代替我活下去并给所有人最好的归宿。
那我为什么不同意……不，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我收回了那只想要伸出去的手，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这是我的人际关系，不是你的！你没权利干涉我的生活，你更不懂丽莎和费莲娜！”
她听到我的答复，呆住了几秒。随后，她便仰天放出了丧心病狂地狂笑声。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蠢货……”
她笑得前仰后合，笑声里充斥着讥讽和轻蔑。
只见她佝偻的身子突然恢复了原先的站姿，之前那狂笑也戛然而止。她就这样恢复了平常的脸。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到时候，就是我们最后的决战。”
“决战……”
我和她，和这个陌生人的最终决战。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执意要和我一较高下……
“那么，再见。丽莎小姐还在旁边等你睡醒呢。”
她打了个响指，整个人化作了一团白色的雾气，消失在了长廊上。
而我，只得看着眼前的参天大树，思考着可能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种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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