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梦。
我很难说那到底是不是梦。它既飘渺，又非常现实。就好像，在那里发生的，都是在另一个维度的空间中发生的。
那个箱庭奇观，是我和乌龟，一起修行时所在的地方。为什么那个地方，会屡屡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糟糕的……”
我拖起身子，从床上起来。我眼前那个黑斑已经消失，稍微休息了一下我的视野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房间里的窗户玻璃似乎被昨天晚上那颗谜一般的长柱体给震碎，丽莎似乎用纸把它给糊上，没有漏风。
我的被子似乎也被那个玩意给烧黑了。但总体来说，我的房间居然和之前没多大的区别，想必丽莎她也收拾过了。
“现在的时间是……”我看了眼旁边的闹钟，“十一点。”
我脑壳嗡嗡作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早上的课。我想现在去教室也太晚了。
肚子有些饿了，我应该去找点吃的。丽莎此刻也不在，我想她应该是去上课了。
“你醒了？”
客厅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我的沙发上。不对，这人我认识，是鼠群的士官，弗莱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理了下衣领，并没有料到这个不速之客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是什么结束了？”
“追查那支特殊部队的任务。我们虽然找到了他们的临时据点，但已经人去楼空。在花资源去找他们已然不值当。”
弗莱彻遗憾得宣布了结果。
特殊部队已经离开了据点，就说明他们已经转移，恐怕再不过不久就是行动的时候了。
“所有的事情前辈已经和我们交代过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
“哈……”
我是那种需要花那么多资源保护的人吗？显然不是的。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
“你应该派人去保护恩雅和莱茵哈特。我只要还是特A班的教师，他们就不会对我出手。”
如果他们想杀掉我，肯定早就动手，不会等到现在。之所以还留着我的命，是为了等到我脱离特A班的教师身份。
只要恩雅和莱茵哈特没事，他们就威胁不了我。
“对了，前辈她给你留了午饭。另外有些信息，我得同步给你。”
“好，那我边吃边听……”
丽莎她确实给我留了个便当盒，里面有些是我没见识过的东洋料理，吃起来味道相当独特。
不过，我现在真的没心思品尝味道了，算是我对不起她。
“你们查到了什么？”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弗莱彻再一次摇了摇头，“他们反侦察意识很强，没留下任何痕迹。”
我扒了口米饭，没怎么嚼就咽下肚子里去了。
“是这样吗……”
“对不起，是我们无能。”
他惭愧地低下了头。作为特务头子，没能帮王分忧，想必他自己也非常自责。
“无所谓了……重点是之后该怎么办吧。”
现在的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我的两个学生处在极度危险中，而我们只能被动防御。
“是，是的。最高督军和神教圣女今天下午就会来访。”
“前督军营吗……”
究竟是为什么，寄信人……啊，不对，佐西斯家要对督军营的人下手呢。他们会这么选择，一定是有目的的。
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作为当事人的父母，我确实也需要他们的帮助。”
督军和神教都有自己的武装部队，我想这是我们现阶段能看到的战斗力。
只不过，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有抵御佐西斯家那支特殊部队的能力。那个老头子做决策，知道这其中的风险。
“那两位大人很乐意帮助你，老师。说是你曾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哈哈……”
我干笑着，过去的事我是真的不想去回忆。不过能得到两人的支持，确实也算是好消息。
我们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这可真是个问题。
“下午会议内容，是什么？”
“商谈具体措施。届时所有相关人都会参加。”
“都谁？”
“我，你，前辈，两位大人，这所学院的校长。”
就六个人吗？我们能从中商量出什么来呢。
我完全没有方向，不知道该怎么走。
丽莎她确信我能找到出路，可是即便到现在，我都想不出方法，谜题和威胁反而越来越多。
我总觉得，那个假费莲娜说得对——我心里早就已经投降，我根本没法阻止那支部队。
即便我用上前督军营的力量，都不可能阻止他们。对佐西斯家的恐惧，早已深深地刻进了我意识的最深处。
我太了解他们了……
“我现在仍然不知道怎么保护恩雅和莱茵哈特。”
“……总会有办法的。”
难道即便事情都演变成这样了，我们仍旧是束手无策吗？我到底能从哪里找到破局点。
餐桌的两人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再说话。我也在不自觉的时候，吃完了盒里的午餐。
真是，一点味道也没有。
“那个啊，老师。”
“嗯？怎么了。”
漫长的沉默后，弗莱彻还是先开了口。
“你是佐西斯家的遗子，没错吧。”
“……是的。”
佐西斯家的遗子，我是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呢。这个称号，也就我被流放的那段时间，在贵族圈里流传了一阵子。
现在旧事又重提了。
“佐西斯家为什么要取一个流放者的命？”
“……你这问题还真是尖锐。”
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我自从被流放那天起，就已经和那个家族毫无关系。
为什么我现在突然被父亲视为眼中钉，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如果他要杀死我，就根本没必要流放我。五年过去了，他到底又有什么打算。
自从我当上特A班的班主任开始，事情就变得非常不平静。难道说，因为我的这次委任，父亲感受到了威胁？
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现在来要我的命，肯定是觉得我威胁到他什么了吧。我也说不明白。”
“我有个猜想。”
“呵，你随便说。”
怎么会有人懂父亲的想法。我自暴自弃地让他随便说下去。
“我们现在的调查结论看，嫌疑全部聚焦在费莲娜小姐身上。我在想，她会不会是佐西斯家的又一个弃子。”
“……呵，怎么可能。”
我对这个看法嗤之以鼻。
“费莲娜可为佐西斯家赚足了名声，她本人更是帝国绝无仅有的天才，是佐西斯家的下一任家主。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真的没有这个可能吗？佐西斯家真的把费莲娜当作了下一任家主了吗？
我能察觉到的事情，父亲他不可能察觉不到。那就是费莲娜她没有做家主的才能。
五年前的事情，一切证据指向了费莲娜，是她策划了一切。可我觉得她没有那么的心机，在很多时候她变现出的都是一股相当狂热的纯真。
就好像有人在让费莲娜承担所有的罪责。父亲他到底看上了什么，敢以费莲娜为筹码。
他到底在赌什么？我究竟有什么价值和可能性，值得他如此豪赌。
“我想也是，是我多想了。”
“没事，我也想到了什么。”
他的话让我明白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那就是我身在佐西斯家，对他们恨之入骨的同时也足够地了解佐西斯家的行动模式。
一个计划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只是它实在是过于冒险，我决定还是持保留态度。
现在我仍有很多事情不明朗，比如父亲的目的，假费莲娜的身份。于此同时我们仍面临着很多困境——这都会降低这个计划的成功率。
而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就是那么低，低到让人绝望，和自杀完全没有差别。
想要彻底挫败佐西斯家的图谋，成功率越低的计划，才越有可能成功。我必须得踏出那一步。
两全，是个美好却难以做到的字眼。我得承担风险和代价，这是我能做到的唯一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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