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耳鸣，视线模糊。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自己的情况。我从来还没有遭受过这种特别待遇。
我想放眼全帝国，或是全世界，我真的很可能第一个患上这种症状的人。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丽莎复述当时的状况。
那枚圆柱形还有若干孔洞的东西震碎了我房间里的所有玻璃，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鸣声，惊醒了所有人。
而那个神秘人跳下窗户，混进夜色逃之夭夭。没人知道那人去哪，在宪兵封锁学校前，就不见踪影。
“我说……你怎么恢复的那么快啊。”
和卧躺在床被刚刚那下爆闪就被制服病怏怏的我不同，丽莎她明明是正面吃下了那记强音和暴光，现在却和没事人一样在安慰我。
我现在仍在耳鸣，视力更是迟迟没有恢复。我脑袋昏昏沉沉的，非常想呕吐。
“硬要说的话，我也不算是常人呢……”
丽莎笑着自嘲道。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监视费莲娜吗？”
最让我惊讶的是，丽莎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保护我的安全。
我没想过她会来。
“是费莲娜小姐。她叫我赶紧过来保护你。”
“费莲娜……”
居然是她？
她那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是为了保护我吗？
“我说的难听点，这可能是调虎离山的计策吧。”
丽莎依然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个人，并不想要你的命。他在你枕头旁，留了一封茶色信封。”
茶色信封？又是它。这短短的一天，寄信人已经给了我两封信，甚至现在这一封还是当面给我的。
我难受地摇了摇头，现在敌人的矛头，是真的已经指向了我的眉心。我感觉自己真的很难撑下去了。
这新信封里的内容，究竟会是什么？会是进一步的威胁吗。
“能，读给我听吗？”
我向丽莎请求道。
我必须知道寄信人在想什么，只有这样我才能想出对策。
“不行，你现在必须休息。你要是因为大脑疲惫而做出错误决策，才是最不利的。你昨天其实没好好休息过，不是吗？”
丽莎义正言辞地拒绝我的要求。
休息吗？我现在确实需要休息。我现在不仅是身体，精神上也异常疲惫。
该死的！我完全着了他们的道。他们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威胁我，恐吓我，想要消磨我的精神力。
“读给我听……”
“这不是现在需要着急的事情。”
“读给我听！”
我再三强调道。
我知道现在休息很重要，但现在获取信息也同样重要。我要知道敌人下一步要干什么，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要捕捉出一些关键。
“那我有一个条件。”
“……说吧。”
丽莎是不会那么容易让步的人，我也知道，不过她现在也算是做出了让步。
“我读完信后，你就得喝下我手里头安神药物，老老实实地休息睡觉。我会守在你身边的。”
“哈……我答应你。”
我除了答应她以外，确实没什么好的选择了。
“那我，就开始了？”
“嗯。”
听见我的答复后，丽莎松开我的手，将它腾出来扶住信纸。
“尊敬的……”
丽莎刚没读出来几个字就顿住了。我见她半天都没有反应，就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吗？”
“嗯，好。”
丽莎稍微顿了一下，便继续读了下去。
“尊敬的康纳•佐西斯。”
“……”
寄信人知道我以前的名字，也知道我以前曾是佐西斯家的长子。它恐怕对我过去的情况，知根知底。
“我本以为自上一封来信后，你能清楚地认识到，你现有的人手和资源与我等存在巨大差距的事实……”
鼠群现在还是没能找到那支部队，说明寄信人真的对王都的其他力量有所防范，而且还滴水不漏。
“我看到你身上，一个懦夫的影子。那就是不敢去面对既定的命运，而选择逃避，抱着侥幸心理认为你还有别的路可选。”
丽莎再次停了下来，她读信的语气，逐渐开始发颤。她大概是感到了不安。
“继续，丽莎。”
“嗯，好……”
丽莎再次深吸一口气，继续阅读信纸上的内容。
“淮名 枝理。我知道你身边的那个黑魔法术士是何许人也，也知道她的本事。但如果你把它当成王牌，那就大错特错了。”
“丽莎，你没必要……”
她没必要真的照着信纸上的内容，把自己的本名给说出来的。
“我没事。我继续了……”
我看不到丽莎脸上的表情，视野里的黑斑还是没有消除。
她再一次读了起来。
“她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其他人。我们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她在布列特要塞等地的行动。我们会专门对付她，再来慢慢对付你。她也将会是你下一个失去的人。”
“……”
局面恶化。我拒绝了他们的招降，这些杂种果然开始加大筹码，将更多的恶劣手段端上台面。
“不过，我们仍会避免和枝理小姐发生正面冲突，把你最担心的人放在后边些。所以……”
丽莎好像咽了口唾沫。
“我们会选择对你的学生下手，我们甚至还选择好了合适的对象。”
“……”
一股寒冷的恶意爬上我的脊椎。他们真的是认真的，狂妄自信到要去对付贵族子女。
然而，我真的有办法能保护他们吗？
“他们分别是，最高督军基里连科之子，莱茵哈特•奥古雷恩。第二位，神教圣女特蕾莎之女，恩雅•索别斯卡。”
“莱茵哈特，和恩雅？”
我默默念叨着这两个学生的名字。
为什么他们的名字会突然出现在这支部队的猎杀名单上。仅仅只是因为，我曾去家访过他们吗。
“丽莎，他们……！”
我慌忙地想从床上爬起来。我不能让这两个无辜的学生因为我而遭遇不测。
我本身就是教师，我答应过王，要保护好手底下的学生。可是，现在他们却要因为我而受难，这根本就是讽刺。
“哥哥，冷静点。恩雅大人和莱茵哈特大人没事，他们还在自己的宿舍里。这件事两位神言者也都知道了。”
“啊，是这样吗……”
丽莎把我重新扶回床上。而我的视力，现在却仍然没有恢复的迹象。
明明现在危机就在眼前了，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我现在就和个废物和残疾一样只能躺在床上进行着无用的抱怨。
“继续，读下去吧……”
我只得挤出这样干瘪的话。
“五年前，曾亲自对妹妹上下其手男人，现在居然能当上教师，这还真是地狱级的玩笑。要不放下你的伪善，为了你现在的生活，抛弃你的职业道德如何？”
“又是五年前……”
他们果然知道我过去的一切。五年前的事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如同脓血一般扩散到整个伤疤上。
“你今天的作为，已经让我考虑把这两个学生放到了天平上。我希望您能记住……你要对他们未来的遭遇负全责。”
他们把无关人员拉进局，就是为了进一步向我施压，这就是他们的卑劣手段。
我听着内容，感觉我整个人都被逼到了边缘。
“读完了……？”
“嗯。”
这封该死的信，终于结束了，这玩意简直是个催命符，不停地把我逼上绝路。
“丽莎……”
“嗯？”
“你，还能给我膝枕吗？”
“噗嗤，就算是胸枕也没有问题哦。”
她是认真的吗……
我是觉得，太过依赖女孩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额，生活态度。
奈何丽莎总是太可靠，我恐怕真要变成没她就活不下去的体质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
“你还有精神开玩笑，是件好事。”丽莎咯咯地笑了起来，“那么你也该遵守约定了。”
约定……是听完这封信的内容就要喝下丽莎做的安眠药，好好睡一觉。
“我知道了……”
我彻底放弃挣扎，瘫在床上，用尽最后一点时间去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
“那我准备一下药。你先等一下。”
“嗯。”
丽莎站起身，开始翻找着东西。接着我听到一些敲打声，一股浓厚的草药味钻进我的腔。
“你还真是全能啊，丽莎小姐。”
越对比丽莎她的手腕，我都越来越觉得她完全就是区别于费莲娜的另一种天才。
我要是，有她一半的才能，都比现在有出息吧……
“哼哼哼，我药理学的知识可是很丰富的。什么方便的药都能做出来。”
“具体……有多方便。”
谁知，丽莎给了我一个相当震撼的答案。
“随便无套个七八次可是完全没问题的哦。”
“噗！咳咳咳……”
这极具冲击力的话可比刚才那颗把我视力听力一并剥夺的玩意更加具有冲击力。我想我现在的脸肯定红得和柿子一样。
这确实很方便，但这方向问题很大，非常大。
“稍微打起精神点了吗？”
“我觉得有些过头了。”
丽莎很喜欢在这方面挑逗我，这果然是她的坏习惯。
“哥哥，我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
她的语气认真起来，手里的工作依然没有停下。
“我曾经吃下过夹竹桃的叶子，差点死去。”
“……死，丽莎你？”
我实在是没法把这个字眼和她联系在一起。所有人对丽莎的印象，都是她给敌人带来死亡，而不是如此唐突地嚓死在一株植物手上。
“我运气好侥幸活了下来。当时要是出了一点差池，我可就见不到你了。”
丽莎回味完以前的黑历史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人的能力都需要经过实践才能知道深浅。费莲娜是如此，你也是如此。”
“我……？”
话题为什么会转到我的身上呢。
“你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对其他人下手，会有进一步动作，也知晓了敌人完全知道我的存在。”
“那是……”
我根据现有的情况和资料简单地推出来的，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可以夸口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来，张嘴。”
她扶住我的额头，把我整个人往上抬，把温热的药液灌入我的嘴中。
这下，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病患了。
“好苦……”
“先苦后甜哦。”
我砸吧了两下嘴，我嘴里甚至喉咙里的苦味居然慢慢转变成甘甜。简直就像是在我口腔里变魔术一样。
“好厉害……”
“小事。”
她收拾好碗碟，再一次握住我的手，坐在我身边等待药效开始。
“我说，丽莎。”
“怎么？”
我有鸡个问题，果然还是一直想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不知道。”
丽莎她也知道我根本没有底吗……那她还那么相信我。
“我可能会害死你。”
我没法确保自己的决策是对的，而丽莎她就是我承受不起的代价之一。
“我也知道。”
她的回答仍然非常干脆。
“那么……”
“我说，哥哥啊……”
她伏在我的身边，嘴唇靠近我的耳朵，对着我耳语道。
“我会和你走下去的，哪怕我们的终点站会是地狱。事情结束前，就不要问我为什么了。”
“……好。”
她的话语宛如睡眠魔咒，困意开始席卷而来。
一种熟悉的安心感再次包裹着我。我觉得至少这次，这不是黑魔法的力量。
我不能辜负丽莎的信任，既然她相信我的决策……我觉得我就不能被这封信吓倒。
果然，现在困境的解答方案，一定就在过去的什么地方，一个被我遗忘的角落。
那是……什么呢？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丽莎的手……而我也很**受到了她的回握。
就这样，我深深陷入了睡眠，再一次见到了“她”。
“她”，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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