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房间内，只放置着一排坐起来并不舒服的沙发，顶上的吊灯忽明忽暗地摇曳着，摇摇欲坠。
雪，依然没有停。帝国现在迎来了冬季，这场雪几天几夜都没有停的迹象，各个领地甚至是帝都都和往常一样，清理每天都会被积雪覆盖的道路。
我今天作为被告来到这里，当我走下马车的那一刹那，就看到早已围在门口的教徒们，用着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并向我吐唾沫。
“就是他？特A班的教师？”
“特蕾莎女士还打了他一巴掌。说明他就是害死恩雅的帮凶，和那些绑匪是一伙的。”
“恩雅她一直为社区建设努力，好不容易因为学业不在一线了，可以休息一会了。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老师。”
那些教徒的冷言冷语，鞭笞着我的内心。我用尽全力去守护他们，可终究是没能保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并不害怕心意被误解，只是他们因我的家庭矛盾收到牵连，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该上庭了，这位，老师。”
法警从走廊的方向过来，示意我起身，跟在他屁股后边前去审判庭。我作为被告，只得听从他的命令，乖乖地起身。
审判庭里，我作为被告会坐在被告席上，和审判官直接相对。左手侧是辩护席，而右手侧是检控席。
顺带一提，辩护席今天并没有人，因为没有律师或是其他人敢为我辩护。
“全体起立！”
我还没落座，审判官就举起惊堂锤敲了两下。我不得不抬起刚打算落座的身体，别扭地重新站起来。
“检控方，陈述。”
“是。”
检控方的教育局官员开始朗读起我的名字，指控罪名。这家伙，就是前天来劝我过好剩下日子的人。
我看了下他的资料，格朗•费曲，是教育部监察科的科长，也是这次教审组的副组长。他和法尔科父亲一样，都对教改深恶痛绝。
而我，特A班的班主任，是这次教改的标志性人物，理所应当地受到了针对。
“正式开庭！请坐。”
观众席坐满了人，有督军的人，也有神教人，还有校方的代表。这是一次非公开审理，没有第三者。
现在，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对我充满敌意。不远处，特蕾莎修女就在第一排，而最高督军基里连科依然不见踪影。
而校方那边我也看到了好几个同事，以及其他高级领导。
“那么，检控方，请一项一项来。”
“好的，审判官阁下。”
他故作优雅地鞠了一躬，随后吩咐助手拿来证据，自己则走上证人席前方的空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那么首先是第一项指控，借助职务之便捞取政治资本。”
费曲比了个个手势，接过助手递过来的资料，以及我之前放在保险箱里的那些学生个人信息。
“这些东西，是在这位老师的保险箱里发现的。上面是特A班共30位学生的家庭信息，甚至精确到了父母的职位和过往履历。”
他把那些装在塑料密封袋里的资料高高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检控方，请明示。”
“好的，审判官阁下。检控方认为，作为一个教师，了解学生的家庭情况本事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这份学生个人信息档案过度收集了学生的信息，直接侵犯了最基本的隐私权。”
审判官认可了他的说法，点了点头。但为了保证所谓的程序正义，便来过问我的意见。
“被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旁的法警示意我前往证人席，我起身的一刹那我感觉到身后传来了很多不舒服地低语声。
“这些信息确实对于一般教师来说是过多了。但审判官阁下，特A班是非常特殊的班级，学生都是贵族，各个都有显赫的家庭背景。如果我不先了解透彻，我就没法管理学生。这些档案上的信息，都是对外公开的，谈何隐私权侵犯？另外，想用一份个人信息名单来证明我想攫取政治资本，是否有些不妥？”
“确实有一定合理性，检控方，你需要做出回答。”
我做出了适当的反击，等待着检控方的回击。费曲一定对此有准备，他也必定会在这次审判中把我击溃得体无完肤。
“我会对此做出说明的，审判官。”
他讪笑着，鄙夷地将目光看向我。
“被告，你是否曾在九月的某个星期六，曾经去过档案馆。”
“……档案馆。”
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提到这件事，这件事情明明应该解决了才是。
慢着……难道说，那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无最优解的陷阱，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天真了。
“你曾经去过地下楼层，那层楼是A级机密区。请问，身为一个教师，你去那里做什么。”
“啧……”
我被问倒了，现在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去档案馆是为了丽莎的过去，而丽莎的事情被列入最高的机密，我绝对不可能在这里随便说出来。
“方便告诉我们，是谁给你的权限进入地下藏馆的吗？”
“我不知道……”
“不愿意告诉我们也没事，那你愿意告诉我们被告你为什么会对机密信息感兴趣，你打算将它们用作何种用途？”
“……”
他的问题全是这种触及问题核心，但我根本没办法去做出回答的送命题。
我没法回答，一旦说出真相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保持缄默吗？好啊。那么审判官阁下，检控方认为，被告进入档案馆的A级机密层，就是为了获取进一步的贵族信息。那些信息至少得10年才会公开，这还是一个教师为了更好地管理学生，而做的合法信息收集吗。”
费曲说完这些，审判庭便喧闹起来。审判官马上用惊堂锤，示意所有人保持肃静。
“被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局势对我非常不利，我现在只能对现状，做出有限的反抗。
“检控方所说的只是猜测，我去过A层，并不代表我就一定翻过那里面的档案。除非检控方有证据证明，我曾动过有关于贵族学生的个人信息档案。”
真正的指控已经出来了，但费曲没有提出决定性证据，这说明我还有一线希望。
“确实，检控方确实缺少了关键性证据……”
“我们有证据。”
“什么？”
开什么玩笑……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证据。我有些慌了神，我当时只是把档案烧掉而已，不可能会有我翻开过档案的证据存在。
“请把证人，和证据呈上来。”
“证人？”
居然还有证人？我呆愣在原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了我的预料。
一个小姐姐走上了证人席，而我则被法警重新给带回了被告席的位置上。我总觉得，这个姐姐，有点眼熟。
“证人，说出你的名字还有工作。”
她的名字我完全没有一点印象，但是听到工作地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她是谁。
“我在帝都档案馆，当前台柜员，负责A层的档案借阅。”
她是当时负责接应我的前台，也是她递给了我通行证。
“你能介绍一下，你的工作内容吗？最好简短一些。”
费曲狡黠地笑着。
“是的，我的工作内容就是登记访客信息，以及借阅的档案编号。”
档案编号……我记得没错的话，寄信人给了我两个不同的编号，叫我去找。
“请问，是被告吗？”
“……是的。”
小姐姐看了我一眼，给出了肯定地答复。
“很好，谢谢。”
费曲得意洋洋地向所有人展示了新的证据。那是图书管理员记录的访客名单。
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串熟悉的字符，AF—7135—6680—4413。
“请问，旁边这个是档案号？”
“是的，审判官阁下。而这份档案内容，和劳伦斯家有关，由于内容是机密，我们只能从档案馆那边得到这个信息。”
劳伦斯家……难道说！
“凯洛琳•劳伦斯。她是你的学生，而你那次的目的，就是为了去挖劳伦斯家的过去！”
审判庭再次喧哗声不断，我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咒骂我的咆哮声。
“肃静！肃静！这……这根本就是不可饶恕的行为！根本就是败坏师德……”
我被设计了，完全掉进了圈套里，当时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全身而退了。
现在看来，我还真像一个小丑。
“审判官，我们还有最直接的证据。”
费曲转过身，从助手那里又拿来了一个新证据，塑料袋里居然装着那个被我烧剩下的书壳。
“这个就是编号为AF—7135—6680—4413的档案。”
“它看上去被烧毁了。”
“是的，被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这本档案给烧毁了。但是，我们通过哥萨克那边的刑侦技术，从这本封面上，提取到了被告的指纹。”
“指纹……就是那个，碰到物体表面就会留下痕迹的那个……”
“没错，审判官阁下，就是那种。这就是被告曾经触碰过这本档案的铁证，请问被告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这是何等确凿完美的立证，完美到可以封住我的嘴，完美到可以颠倒黑白。
我的挣扎此时显得是何等无力，多么可笑。
“我能说的只有一件事，我确实碰过了那本档案，但我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
我所说出来的事实显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他们恐怕已经把我的话当作狡辩了吧。
在铁证面前，不会有人再去相信一个被告的一面之词。
“那么，立证完毕。接下来，是第二个指控罪名……”
噩梦，即便到现在也不会结束。它会把我拥有的一切，都全部砸个粉碎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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