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得约陈欧出来。
她最近在家里复习课本，每天刷题，只为了能够离徐亦更近一些。
听人说，景城的火车站要停运了。
今年春运结束，火车站就要扒了。
它太老旧了，老旧到地上的砖，都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老旧到铁轨都开始生锈，老旧到火车站的牌子，都掉了一半，还剩另一半，死死地钉在墙上。
我坐在火车站的长椅上，看着那个牌子，吸了一口气。
它真坚强，别人都不要它了，它还这么固执的坚持在原地。
这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可有谁会想起那块破损的小牌子？
那时候还不流行奶茶，陈欧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热牛奶。
牛奶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热意从掌心，逐渐蔓延到我全身。
火车站有很多人。
年关将至，人们背着大包小包，从外地回来。
人声鼎沸，却没有一个人，是我要接的。
陈欧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递给我，“大冷的天，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来这里干坐着。”
我问她，“火车站是景城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最多的地方吧。”
“是啊。”
“哦。”
陈欧帮我系好围巾，问，“你怎么了？”
我咬咬嘴唇说，“我昨晚梦见我爸了。”
“然后呢？”在正经事情上，陈欧向来冷静。
“我爸他回不来了，可我妈能。都快要过年了，火车站那么多人，总有人的背影和她像吧。”
“万一她就回来了呢？”
“回来？”我笑了我，“陈欧，她是不会回来的，她也回不来，我也回不去，我们都回不去了。”
陈欧花了一小会时间，才消化了我这段话。
是啊，我们回不去的。
我和我妈之间，隔着我爸这条人命，我妈和我姑姑之间，也隔着我爸这条人命。
我爸他就像是太平洋，隔绝了我们和未来的可能。
就算她回来了又怎么样。
大姑姑对我好，不代表她能够放过我妈。
景城这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小，小到我们为了某个人，一辈子跨不过去这某道坎，大，大到有些人，一转身，就再也见不到了。
陈欧说，“阮清，你想她吗？”
我小口的吸着牛奶，好一会，才笑着问，“想她做什么？她害死了我爸，扔下了我，如果不是我舅舅和我舅妈，我早就饿死街头了。你说，这样的人，我想她做什么？”
陈欧递给我一张纸。
我伸手一抹，发现眼泪沾了一手。
陈欧抱了抱我。
我趴在她肩膀上说，“可是啊，陈欧，我还真的特别想她。”
“想一想，挺好的。”陈欧这样说。
“我总是会想起那时候，她带着我去玩，我想起她送我去学校。她每天都会做很好吃的饭菜，每天都会把我打扮的像个小公主。”
“阿清，你说，我在听。”
我说，“陈欧，她喜欢种花，喜欢做饭，她那么好，你说，她怎么就下得了手呢？”
“陈欧，她亲手，把我们的未来毁了，把我的未来毁了。”
“陈欧，再也没有人，会去学校门前，接我放学回家了。”
“陈欧，你说，我在这里伤春悲秋，她，又可曾想起我？”
陈欧摇摇头。
那一刻，我们两个是那样的容易哭出来，可我们谁都没有哭。
眼泪这东西，就想珍珠，以稀为贵，哭多了，就不值钱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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