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树枝悄悄落了叶，光秃秃的样子，看上去格外的丑。
学校组织去秋游的那天，我妈絮絮叨叨，一边说，一边往我书包里放吃的。
我不爱吃零食，我嫌弃他们背着太沉，又给掏了出来。
沈琼年所在的高三年级，开始上早课，晚上还要上自习，像这样的大型活动，好像也就剩这么一次了。
路野对我说，轻州的附中向来这样，不拼命对不起附中的名号。
我们的教学楼，紧挨着操场，趴在走廊上，可以看到整个操场。
路野说这话的时候，我们这栋楼已经没了多少人，只剩下几个值日生，在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我趴在走廊的上，看到了楼下篮球场上飞奔的身影。
好像不管是哪个年龄段，操场上都会有一群篮球少年，少年们眉眼初舒展，白白净净，还未被世俗污染，像极了挺拔的小白杨。
我想起在景城的时候，那些少年们，弯着嘴角笑，笑的眼睛只剩一条线，露出一口皓齿。
倒真是想念那些日子。
附中的校区很大，校区和家属院中间，连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园，公园里种了十几棵柿子树。
我从那个公园走过时，看到了树上挂着的，半透明的橙色果实。
树枝上的鸟雀成群结队，树下的猫咪在大片的光斑下翻着肚皮晒太阳。
按照惯例，邻居陈阿婆，会在这个时候，给舅舅家送上一篮柿子，以回赠初夏时节，舅舅家送给她的杏子。
不出意外的话，对面那户人家的小姑娘，还是会在吃柿子的时候，弄到衣服上，然后，她的妈妈会碎碎念，但依旧会替她换上一身好看的小裙子，给她做香味扑鼻的晚饭。
还有糖果，那只胖猫咪。
它喜欢秋天的阳光，因为秋日的阳光不冷也不热，刚好可以让它惬意的趴在树下打盹，如果幸运的话，还能碰到迷路的鸟儿，抓来逗一逗，也是一个稀罕的小玩意。
糖果，那只爱撒娇的猫咪，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个人在高三的教学楼前踱步，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动，高三的教室里，只能看到堆的很高的课本，还有坐在讲台上的老师。
也有人觉得教室杂乱，便拿着课本，搬着凳子，坐在门口写。
那时候的夕阳还很好看，走廊上的灯已经亮起，只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教学楼前的方形砖块刚铺上没多久，我在心里数，数来数去，总也数不清。
放学铃响起，教学楼开始变得嘈杂，沈琼年背着书包下来的时候，还带着眼镜。
我站在树下，等着他过来找我，然后带我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扫荡。
“今天想吃什么？”
“都可以。”
路上有人和他打招呼，是一个很温柔的学姐。
他们都说高三的学长学姐很可怕，可接触了会发现，他们一点也不可怕，他们有着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有深思熟虑，也有不经意间露出的温柔。
我看到学长牵着学姐的手回家，碰到老师也不害怕。
附中的老师跟着学生走，一带就是带三年，三年的时候，学生们和老师的关系，早就不仅限于这一步了。
学生时代的感情多单纯啊，喜欢就是喜欢，哪来那么多的现实因素。
而后来的人，不管背地里关系怎么样，见了面，都会抱抱你，然后说一声“亲爱的，最近过得怎么样？”
生活哪有那么容易，每个人都过得不怎么样，可你总不能哭着生活吧。
街灯亮起，两旁的店铺都点亮了小彩灯，五颜六色，热闹非凡。
沈琼年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小蛋糕，我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说，“就是像以前那样，普普通通的一天，没有什么特殊的，我只不过是想吃蛋糕了而已。”
我们总是活在上天编制好的剧本里，比如，吃蛋糕的时候，都是有值得庆祝的意义，可总有些演员，不按剧本来，过得肆意潇洒。
有人觉得他们离经叛道，可更多人，羡慕他们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我不记得我妈检查出来怀孕的时候，是怀孕几个月了，我只知道，她现在怀孕四个月，等到明年三月份，春暖花开的季节，她会给我生下一个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妈正在院子里浇花。
她总是念叨我那些花不好打理，会长草，会生虫子，可她还是会帮我打理那些花。
我不能否认我妈对我的爱，可我也没法否认，我的过去有多么的不堪。
我想念我的楚离，因为他是我过去黑白生活里，唯一的色彩。
李姨的儿子来看她，今天住在了家里的客房，沈家没有那么多的利益计较，和处了很多年的司机保姆，也像是一家人。
李姨的小孙子，今年不过一岁大，还不会说话，这么大的小孩子，向来是招人喜欢的，就连沈琼年，都腾出了时间去抱抱他。
我想，可能等小惊橖出生以后，家里会多一些欢乐吧。
李姨的儿子在城外有一个小型的农家乐，现在正值桑椹柿子成熟的季节，便送来了一大筐。
我坐在客厅看电视，吃了几棵桑椹，甜甜的，就是指尖染上的颜色，洗了好久，我都没洗掉。
大抵是我在厨房的洗手池待了太久，沈琼年进来，倚在门框初问，“阮清，你打算洗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要洗多久，我只是单纯的想把它洗干净。
我伸出带着水渍的手给他看，我说，“沈琼年，你看，这像不像发霉的血迹。”
沈琼年皱着眉头，他说，“阮清，你把自己崩的太紧了。”
我笑着说，“沈琼年，你没从黑暗里走开，所以，你不知道黑暗是什么样子的。”
沈琼年看着我，不说话，灯光下，有他眼镜边框反射出来的光。
“如果，我是说如果，沈琼年，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可能，我就不是这个样子。”
楚离我们两个，背负的东西都太多了，所以，我们做不到就这样过一辈子，我们做不到欺骗自己。
就想书里说的那样，我们欠下来的，迟早是要还回去的。
别人欠楚离的，他也迟早要讨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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