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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旧梦寻新岁①

183:旧梦寻新岁①

没了那接连阴沉的天,轻州的冬天,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一楼院子里的那棵落光了树叶,明媚的阳光便毫无保留的洒落进来,隔着玻璃窗,暖洋洋的,可一推开窗,就变得格外寒冷。

沈家的暖气开的足,那么大的房子,每天都不停歇的供暖,偶然间听到李姨说这个月的电费又是多少多少钱。

我坐在地板上,一抬头,阳光就直直的刺入眼眸。

我突然想起景城,我想起孟景孟然,在景城的那些年,我们没有暖气,可照样过得很好,景城的冬天不算特别冷,下雪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升起暖炉,炉子上放一块铁板,上面可以烤很多东西,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景城没有这么多的雪,想打雪仗,堆雪人,都要等某一年,冬天冷的厉害,下了大雪,才有机会。

不过,再好的东西,见得多了,倒也不以为然了,倒不如隔着好几年,每日每年的期盼着,在不经意间的到来,便觉得格外欢喜。

我去小区门口的那家书店的时候,书店的老板正在喂猫,她不养猫,她总是说,“我连自己都养不起,还怎么养猫。”

门口的风铃声很清脆,老板笑着问我,“哟,今个怎么有时间来了?”

我只是笑笑,也没答话,我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去了哪,那段丢失的记忆里,我做了什么,都一无所知,可我又的的确确的度过了那段时间。

哦,差点忘记了,小老板叫苏黛,很年轻的一个姑娘,长得好,学历高,身后的追求者数不胜数。

轻州有三分子二的小店都关了门,这座急速发展的小城,有很多是外来人,他们在这座城市日复一日的打拼着,等到了过年,便有了一个正当的理由给自己放放假。

我问她,“你不回家过年吗?”

苏黛擦着杯子问我,“为什么非要回家?回家也不一定都是高兴地,杂七杂八,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情在饭桌上堆在一起,最后连饭都不想吃了,倒不如一个人自由。”

她说一个人自由,可一个人也孤独。

这个世界上,想来没有什么是绝对好的,就像一个人的自由,可万家灯火亮起,饭菜的香味传出,还是会觉得孤独。

苏黛说,“人不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吗?”

讲真的,苏黛是我遇到的那么多人里,活得最真实的一个,她把一切的一切,都掰开了,揉碎了,摊开在自己面前,就像沈琼年说的那样,她太理智了。

苏黛店里点着熏香,薰衣草味道的,很清淡的那种,让人很舒服,她的店里现在没什么人,我便霸道的占据的她的长沙发,躺在上面打盹,苏黛也不管我,她一个人在楼上的小厨房里捣鼓着吃的,我在楼下,闻到了炖肉的香味。

舅妈的脸,便在那时候映入我的梦里。

在梦里,我回到了景城,陈欧拿着烟花棒来找我,穿着黑色大衣的宋之深跟在她身后,眸子里带着藏不住的喜欢和笑意,白依山还是那副样子,只有在陆一宁面前,他才会正经些,陆一宁也是在知晓的,可她太温柔了,所以她只是笑笑,也不多说什么,她本身长得就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恨不得能腻死人,也难怪白依山这样放荡不羁的人,会一头栽到她身上。

舅妈在厨房探出头,笑着对我们说,“你们先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舅舅在厨房帮忙,孟景被小伙伴叫出去玩,孟然缠着陆一宁给她讲故事,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楚离。

我问,“楚离呢?”

陈欧摇摇头,白依山也摇摇头,所有人都摇头。

我蹲在院子里那棵落光了树叶,光秃秃又丑不拉几的杏树下面哭,他们都围着我,可我只想要楚离。

陈欧说,“阿清,你别哭啦,我们是骗你的,楚离他去买烟花啦。”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穿着浅蓝色羽绒服的楚离。

他带着帽子,睫毛上还带着冰霜,身后是一堆的烟花,他笑着说,“都那么大人了,还哭,羞不羞?”

舅舅从厨房急匆匆的走出来,要把烟花抱进院子里,楚离伸手去拉我起来,只是还没碰到,他就消失了。

在睁开眼,就是苏黛焦急的脸。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喊你都不醒,哭的满脸泪。”

恰逢沈琼年买东西回来,路过书店,看到我在里面,便推门进来。

苏黛说,“正好,你接她回去吧,好好睡一觉,在这里睡,容易生病。”

沈琼年点点头,带着我回去的路上,他问,“你哭什么?”

“我梦到楚离了。”

沈琼年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我,良久才说,“回家吧。”

时至年末,轻州整天都想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我妈整日念叨那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我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想,明年的这个时候,小惊樘是不是就会走路了,或者会叫姐姐了,总之,没有哪一年,像今年这样如此难熬。

我有些困倦,却睡不着,窝在沙发上不想动弹,窗外的烟花亮起,沈琼年站在外面敲了敲窗户,我慢吞吞的挪到那边,听到她说,“阿尘,出来看烟花。”

阿尘是谁?可他那样炙热的看着我,我想,大抵他是说错了吧。

可我嫌弃烟花的声音大,还会落下来很多的小颗粒,我不想去,沈暮岁过来想拉着我去看,被沈琼年拦下了。

他说,“那你好好休息。”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没了刚才的炙热,仿佛刚才那样的他,就是昙花一现,就是我不经意间看花了眼。

我在房间里看书,暖黄色的灯光洒落在桌子上,我看到了堆在桌角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楚离。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和楚离的那几年,也许只是我们隔世经年的一场梦,梦醒了,就各归其位,从此再不相见。

2006年农历12月28日

阿楚:

又要过年了。

我今日梦到了你,梦里,我回到了景城,看到了陈欧和宋之深,还有白依山和陆一宁,他们还是那样的鲜亮,在我那灰白的梦境里,留下那样鲜明的一笔,我看到你穿着那件浅蓝色的羽绒服,站在我面前,只是可惜,我还没碰到你,就醒了。

我的阿楚,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景城的油菜花要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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