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太自恋比较好、把自己放在一个善良而从容的角色上——也许你现在之所以保持着某种僵硬的姿态,其实是因为……你单纯斗不过我呢。
完全被我拿捏在手掌心上、没办法很好地应对周围的状况……”
她身体的痉挛已经完全平息了、她从桌子的下方拽出一条看起来长长的软管,放在嘴巴上吸了一下。
看起来就像是吸氧之类的动作、但是那条软管并没有连接着什么地方,只是一个中空的软管——她吸了一口、软管内部的半透明的碎屑被吸入了她的嘴巴中,她开始轻微咳嗽了起来。
“软管里装着的是什么?”
“你认为是什么?”
“是呼吸必须使用的碎片吗?里面是高纯度氧气和能量之类。”
“真遗憾呢、为什么只能想到是氧气?也许是氢气之类的——甚至是水的凝结物。”
她把软管递给庞戈:“你可以自己尝试着吸一吸,当然、如果你嫌恶我脏的话,你可以用另一端,这样你能确认这其中到底是水、是冰、还是毒素什么的。”
庞戈接过了软管、轻轻地甩动着。
她刚才吸了一口气、轻易就吸入了满口的碎渣——
而自己现在摇动着软管、软管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什么东西被他甩了出来。
“需要吸的时候,才有东西迸出来——对了、吸之前还是要吹一口气的,‘呼呼’的。”
她为庞戈做了个示范。
她的脸色看起来已经相当好看了、完全不像是个病人的脸色——
“看、呼呼的……”
他把另一端放在嘴巴上,先“呼”地吹了两下、在从他口中吹出的并不算强、也很干燥的气流的吹拂之下,表面有什么东西融化。
“趁着现在、吸——”
他立刻吸了一口气,碎渣立刻贴附在他的喉咙上。
是金属的味道——被回收回去、用来制作所谓的环保器具,然而实际上内里已经腐朽得不行的金属。
如果能够重新提取、熔炼的话,或许还能吸收到一点点新鲜的味道来——然而它却只有残渣的腐朽感。
金属的碎片贴附于喉咙、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剧烈的。
“什么东西……?口感像是金属废料一样——”
“就是金属废料嘛、是提取出来之后,重新凝在一起的金属废料之类——不过基本都处理成普通的身体能吸收的状态了,所以请不要担心,放心得继续吸好了——”
“……”他扯了扯嘴角、狠狠地摇了摇头。
“不用、就这些——就已经很够受的了。”他蹙着眉头:“为什么要吸这种东西?”
“可能是为了切断自身属于普通的生物的感觉?我总想着、某一刻会回归到机器的类群里——现在在这里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完全是为了老大着想。
她给了我能想象到的最大的自由、哪怕不说是报偿她,我也想要尽量做个有良心的存在——不让老大为了我的事而恼烦、三天两头就必须要用同样的话语来劝阻我这种事情想想就麻烦。
可是如果总是在不符合自己理想的状态内、产生了不可逆的自毁倾向,哪怕对于老大的倾慕以及报偿,也没办法消解掉,就只好靠着这些金属废料来提醒自己,没关系,我只需要稍微忍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就会抵达将来——
在那之前,我果然还是和金属之类的是联结在一起的。这些废弃的碎片、对于身体没有任何损伤、同时也没有任何补益,对我的精神来说却是种慰藉。”
是为了给自己某种信念么?
无法让自己的肉身和意识脱离、用这种方法来安慰自身——口腔里那浓重的、透着血腥味的锈味,是她某部分已经开始自然机械化的证明。
就和他自己骗自己、他在他的基地之中是被特殊对待一样。
“好咯、差不多的铺陈以及无用的情绪发泄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我好奇地问问庞戈先生——你之前不惜威胁我、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欸……?”
庞戈呆立在那里。
他想着自己应该能想起来的——不如说那根本是不该忘记的东西。
事实却是、他的确干干净净忘掉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来。
大脑完全是空空如也的——
他的大脑没有被谁所操纵、却变成了空荡的壳子。
“想、想不起来了……?”
“看吧、想不起来了么?这样的话,你威胁我的意义,还是什么呢?”她摇了摇手指:“即使你威胁了我、甚至杀死我,你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的——毕竟你自己把问题都忘掉了的话,还让我怎么来回答你呢?”
她眯起眼睛:“除了碎片在口腔中的味道、还有我的对话时常和周遭格格不入这一点,也能够让我拥有着已经脱离了人之道的某种优越感。我可以用大量的信息来冲撞你的脑袋、可以让各种无用的感情占据你的心灵,你却什么都问不出来,甚至连话都阻塞在了内心的最深处,什么的——
已经连喉咙都无法到达、只有金属的味道,还有茫然的眼神。”
“……”
庞戈又一次、想要唤醒那虚空的意志。
哪怕他明知道那很可能就是新手指南的东西、在这尴尬到要窒息的氛围中,他还是希望有其他的谁来替他承担这份责任。
“不过——”伊莱歪着头:“就只有这种,连自己想要问什么都会轻易忘掉的家伙,我才愿意回答呢。若是在大量信息冲刷之下、竟然还是能在一瞬间内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同时也还记得什么才是属于自己思考的信息,那么你应该是拥有和我同等程度的大脑、甚至也有着同等程度对于普通的生命界限的厌烦——
对于基地的隐患和危害之类的不提、我想要成为独一无二的不可取代的角色愿望应该就无法实现了。
你现在的这种茫然、才能让我放心开口——这样、至少我知道对付你的手段。
下次你要是再想要威胁我的时候、只要在这片空间里,我就仍然有着揉捏你、让你忘却的武器。
现在是我特意控制了信息的量,你说你自己还能接受,我也还是在中途停了下来、转而更加柔和的,用嘴巴来叙述的方式。”
她勾了勾手指。
庞戈愣怔着打量着她、也打量着周围——
现在他能够交给她的东西、就只有手里这根方才让他直咳嗽的软管——
“您是、想要把这东西要回去么?”
“对、毕竟你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拿在手上不是么。”
她平展开手掌:“扔过来!”
庞戈沉吟片刻、还是小心翼翼递送到了她的手上。
伊莱沉默着、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哈哈”地笑声——
庞戈很好奇伊莱为什么会笑,只是从刚才开始他就吃到了可以随意操控信息的伊莱随性的就让信息填满他的大脑的苦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的问她一句“你为什么笑”,紧接着自己就要被动接收到笑和哭泣都是在进化的过程中,用来调节心情的极为重要的手段——而并非是某些极端的理论学者不断强调着的,那是本来应该退化掉的功能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你不好奇么?我为什么会笑?”
“……”
“啊、看起来是很好奇,结果却很担心我把笑容这个概念完全剖析这种事呢——我能理解、完全可以。如果我是你的话,大概我也会对这种行为产生某种恐惧心理吧。
毕竟生物最初要面对的是被纯粹的黑暗所环绕着的恐惧、而在那之后所要面对的是周围太多盏灯,刺得人眼睛生疼的无奈感。
我本来就是很习惯这种玩意的脑构造——如果不是老大的话、也许换成其他的世界中,碰到了一个很不仁慈的家伙,就把我当成是纯粹的活体道具都不奇怪——虽然大批量的同生命的诞生是可能会污染整体的生命库的,变成没有生命的状态就好了。
我现在可以在小范围内自由移动——大范围内,只要我把相应的道具准备好,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那是在于老大那家伙异常的把我当成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来对待的情况,在其他地方可能相反,他们会优先把我的行动力完全控制住,之后就只用作‘活着’的状态之外的功能。”
她摆弄着手中的软管、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收敛。
“不过、我其实还是可以精简自己的语言的。只是、这也是我防备手段的一种——毕竟信息量越大的话、对于自己持有的信息的准确度怀疑心也就越强嘛——
不管是怎样的结论都认为并不应该是最终结果、这种怀疑感始终萦在内心,所以必须要对已经试探过的事、再度试探,到了已经没什么可疑心的情形,还是在想着对方是不是使用了什么自己靠着单纯的试探无法感知其中深层次的特殊手段。
平时没有做出任何可疑的行径的时候、我都会保持着这种极为强烈的怀疑,更不用说你今天一直以来的行为都很可疑……”
庞戈差一点就流汗、也差一点就倒吸一口冷气——
然而深层意志却被制住了。
他其实是在害怕自己是否被看透了——可是如果刚才自己做出了倒吸冷气之类的动作,大概这个“是否”就只剩下肯定的答案了。
“不过、我到底还是没有看出什么来呢。”
她侧眼瞥着他:“可是这不代表你安全了、只是我暂时放下了警戒心而已。我不想用‘芥蒂’这个词,毕竟你和我之间其实没有真正的芥蒂。”
她的手指在光线映在桌面的、虚浮的键盘上敲击着。
屏幕上呈现出虚幻的大脑的形状来、她按下了“print”按键。
身侧立刻有一台机器,把那脑的图案打印了出来——
打印出来的是完全的立体、看上去就像是精致的雕塑——上面没有任何颜色,更像是石膏的雕铸成的。
她转动着它、对着它不断发出低低的絮语声。
雕塑似的头带有某种仿佛有生命感的鼓动——
颜色略刷上了一层淡粉,然后复又归为纯白——
她把软管刺入到了它的内部——
发出“咔”的声音,在软管刺入的地方出现了蛛网的龟裂。
她的指尖摩挲着那些细小的缝隙、将软管的另一端放入了一旁的某个庞然大物的圆形小口上。
她随意打开了什么、按下了“确认”之后,那纯白的雕塑立刻被染成了鲜红的色彩,“喀啦喀喇”地四分五裂,在桌面上滚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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