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了？为什么碎掉了？”
“很简单、超越界限的东西就会碎掉——这不是理所当然？”
她的手指再一次按动着“PRINT”按键，把下一个头脑也一样打印出来，重复着刚才动作，在头脑出现龟裂的时候就抽出来，将它放在立体打印机的出品口——
她按下了【扫描】按键、然后将那些缝隙一一填补上，再次把它取出，将软管填塞到刚才的位置、再一次输入——
重复了大概十五次左右，那纯白的色彩，逐渐染上了一层淡粉。
她又重复了四次左右，那颗大脑逐渐变成了一颗真正的，和自己平时看到的解剖用切片差不多的东西——
“是……这是……？”
“你觉得人为什么要休息呢？”
在说话的时候，她仍然在把那颗头放在打印机的扫描下，仍然在填补着缝隙。
“为了缓解疲劳、补充体力……之类的？”
“缓解疲劳有很多种方法、比如说打打球，看看书之类的也能够缓解疲劳，而补充体力什么的可以喝营养剂——再说、如果睡眠能补充体力的话，为什么还要进食呢？那么进食又是做什么的？”
“这……”庞戈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这个话题了——
不如说从自己进入这道门之后，一直都是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进食是补充体力、休息也是补充体力，不过一个是负责给身体补充体力的，而另一个则是给身体各个部分补充……”
“猜猜看、每天的碳水化合物主要被哪里消耗了？”
她再次把那颗看起来和正常的脑袋别无二致的玩意置入管子，再一次维持着一定限度输入内容的时候，它上面多出了褶皱来。
“既然现在都在探讨头的话题、那么应该是……大脑？”
“是呢、基本都被大脑消耗掉了。所以如果是想要减掉身上多余的赘肉的话，减少碳水化合物的摄入，基本就是头脑变笨的前奏曲哦。不过如果是需要身体纤细、头脑变笨也无所谓的话，那倒是无妨。
可是、到底什么状况才需要身体纤细呢——比起纤细的身体，难道不是充满肌肉的身体更加实用么？
既不算是实用肉体派、也不期待自己变聪明的话，我反而有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减少营养的摄入不可了。”
“应该是为了美感……？”
“是吗？不过那应该是绝对和平年代的人才会拥有的美感吧，就像是绝对和平年代人们对纤细的腰肢、以及扭曲的双足的追求一样。
与其说是实用度、不如说是在自残——若是忽然陷入到了世界毁灭的境地的话，那么这种的，应该是第一个死掉的？
毕竟既没有力气、也不实用，头脑也不聪明——就好像花瓶和装饰品一样——
只有人能够果腹的时候才会喜欢鲜花，所以从一个人热爱鲜花的程度，可以看出——倒不是这个人的基本状况，而是这个人心灵的基本状况——
如果在饿肚子的时候还在追求着鲜花的话，基本就可以认定这家伙是一个对精神追求远远大于对口腹欲的追求的人了。
如果是这种人的话，即使是死在鲜花中应该也是义无反顾，甚至还很满足的吧。
可是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这么仙气飘飘的——所以无法说高贵和低劣的差别。”
她加快了自己的行动速度——
随着褶皱的增多，可在外部停留的时间也变久了。
庞戈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大型大脑摄入知识的模拟——其实不是仿佛，现在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就是那种东西吧。
“既然大脑也是需要摄取能量的、进食本身是供给能量的，那么休息的意义是什么呢？已经看了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发现吗？”
“休息的意义……”庞戈顿了顿、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对、不完全是猜想的，如果我根据现有情报没有推错的话，难道是修复大脑么——”
“没错、就是修复大脑哦。”伊莱打了个响指：“如果一次性注入太多东西的话，大脑会爆炸的——无论是悲伤的情绪还是快乐的情绪，通通都会因为无法承受而炸掉。
所以睡眠就是在修复这些破裂的缝隙、以及被注入进去的内容。这是——死掉了不知道多少个实验体才最终得出来的甚至可以说是宝贵的结论。
然而是通过扫描那些已经干涸的头脑得到的结论，那个时候的技术虽然已经很成熟了，能够让这些殉道者活转过来，可是最终还是因为过去的某些陈旧往事放弃了把他们复活。
那不是复活——那只是单纯的模仿体，让那种东西活着也没有什么有趣的——
压倒性的否定。
虽然之后已经可以使用了、那是相当久之后的事情，甚至把这种视作理所当然，不过之前已经被销毁掉的，就已经无法回来了。”
她用手指摩挲着软管：“使用语言来轻言细语述说的话，甚至还不如用软管注入一次的收获更多，算是一种事倍功半。
不过、一旦发现了捷径，人是很难及时收手的——基本都是把软管直接填塞到大脑，就全部会因为成瘾然后直接爆炸身亡。
所以之后都是由其他人来代劳这项工作的——必须得让其他人来注入，这样才能保证稳定性。
可是、其他人也会出现问题——如果在发现这家伙比自己的能力更强，还有其他的私仇之类的，也能够以失误为由随意杀掉。
最终就只能选择少数几个负责这份工作的、不过如果负责这份工作的并不够强大，那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抢走自己的职能，甚至会有被杀掉的危险。
那么、就只能留下既清廉同时又能胜任这份工作的，你认为什么比较合适？”
“唔。”庞戈看着一旁的扫描仪。
无论如何都能够完美维持着机能运转，因而不假思索地道：“那么应该是机器？”
“正确——这正是这台机器的来源，这个机器最开始是比这个大得多的东西，扫描的精确度也更高。不过，最后却只能以这种小型的用来授课的玩意作为教学使用了，大型的早就销毁了。”
“为什么？”
“当然是——最初是认为最为公允的东西绝对不会叛逆嘛、可是事实上，最终它还是做出了不应该做的事情。并且传染到了所有的同类身上，最终剩下的绝对公允的东西，就只有坐在这里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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