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呢、如果把我说话的时间和你思考的时间都算上的时候,已经不止是十五个数字了——
然而、从刚才我的话语你也应该能听得出来,我从一开始就说等待我数完十五个数字——但我并没有说我打算什么时候数完——
我刚才并没有开始——我本来是可以的。
刚才没有、现在的话——也依然保留着随时开始数数的机会。
当然、也许我也可以把这时间延续到明天、后天,和一个月以后。见鬼、我从来都不是脑筋那么死的家伙,所以面对我这么仁慈的家伙,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感恩戴德的心思么?”
“感恩戴德么……”
她愿意把数数的时间延续到更久、按理他确实应该感激她,如果是过去的他的话,他现在已经开始在感谢她了。
然而她没有——他却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也许他的脸色也是铁青的——
他知道这种表情很难看——在难看之余,更重要的是很危险。
他一向害怕危险——他不想做个如此懦弱的存在,可是在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植入了必要范围外的恐惧以及不反抗的能力。
大概就像是、把一群狼关在一个笼子中,不断杀死跑得最快、性格最为凶残的,一代一代筛选下来,最终留下来的是一群乖训的小巴狗一样。
如果说人的本性本就不能怎么发生改变的话、后天的环境只是作为激发启动的作用,那么他大概就是那种本来就被筛选出来的奴隶,而之后的环境更是激发了他的脆弱一面。
脆弱、并且怕死。
哪怕没有提起刀子的勇气、也绝不会杀死自己。
无论是能够杀死他人的、还是能够杀死自己的,都已经消失掉了——一个一个,在自己的眼前。
说不定自己在之前、还有相处的不错的同伴,然而他们却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掉了——
为了防止自己的精神难以承受这份压力,他甚至连那些家伙的长相和名字都忘掉了,一并收入到了尘埃之中。
或许这份红雾、也是很自然本能的行为又一次发挥。
只是、这一段对于他来说,留下了太多的记忆,没办法再像是一样,轻飘飘让一切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掉,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最终只能靠着一层层油彩覆盖——
被油彩覆盖还是能看到那鲜明的存在感,只能用一层红雾把所有都蒙于纱罩中。
自己也经常会犯下“僭越”的毛病、不过所幸,基本都是筛选会对他吐露心迹的人僭越,而不是那些无论对谁时间久了都会露出一副嚣张样子的类型。
这样、纵然自己也会受到极重的惩罚,也基本不会到死亡的境地。
靠的是不去寻死的本能——被筛选留下来的、可以漠视他人的死亡、漠视他人的境遇,哪怕前一天流下眼泪来,第二天还可以继续度过自己平静的人生的本能——
现在自己却保持着沉默、仿佛在这里开口的话,就会有什么破碎掉,有什么会被自己轻易背叛。
他有那么在意背叛么——他想他大概是没有的。
甚至如果无视漠视也是罪,那么他也是罪孽深重的间接犯——
那么是对莉丝格外留恋么?大概多少有着这份情绪——然而他自己却也不确定、无法解释。
丧失了思考、也丧失了理性,只是平直伫立于原地。
“嘛、看起来你好像傻掉了——不过没关系,我说过了,我愿意给你更长的时间来考虑——十五这个数字就只是个虚数。我在这里数下‘十五’,明天再数‘十四’,这样如何?”
她手中握着那柄枪按下了扳机。
“十五——”
按照她的话,她下一个动作本来应该是把枪收起来。结果她却很接下来立刻就数出了“一”。
十五、然后下一个数字是“一”。
这种变化让他的心脏发出了“突”一声——
基本不会——果然不是绝对的概念——
只有一次——或许不止一次,只是能够透过这层雾影中看到的就只有一次——
他差点就因为自己的僭越死掉了。
在油画的油彩之下、他仿佛能够看到一个很棒的笑容——
那笑容不是属于当时他的主人的、而是属于某个“同伴”的。
同伴——对了,是这个形容词来着。
他第一次碰到可以这么称呼的人,甚至还有点兴奋来着,就像是个单纯的小傻瓜那样,兴奋——
那个主人的脾气很好吗?他已经没有什么记忆点了——连同着自己记住的“同伴”的那个人一起搁置了——
或许、并不是呢。至少从最终通向的终局和内心中爆发起的恐惧来看,那绝对不能称作是一位好脾气的主人。
自己之所以得罪了他、是在这位不太好脾气的主人面前,露出了不合时宜的愉快情绪——
他本来应该掌握得更好的,尺度。
只是心情愉快的时候,看着整个世界的色彩都会发生改变——
被覆上一层灿烂的色彩、彩色。
那脾气并不算好的主人,露出的愤怒的表情,在他看来也是愉快的乃至可爱的。
这份错误的认知也终于成为了他的催命符——
那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比起现在来、说不定那一次还更接近于死亡——
那个人也不像是眼前这人一样,能够干脆给予痛苦的类型。
他其实见到过尸体、面目狰狞的尸体——在之前也曾见过,只是那一次的冲击性格外强——
本来打算惩罚他的,最后却不了了之——他当然不认为、不了了之是那位脾气不大好的主人忽然良心发现了——
事实上他当时说好了要从“二十三”数到“一”的,可是在数“二十三”的时候,立刻就把数字降到了“一”。
给出的选项不是他死或生,而是他的死,或是另外一人的死。
这两个选项中的一个——
绝不是良心发现了、绝不是。
甚至可以说是更加鬼畜了。
这是他第一次过分跨越了边界,当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在这种时候竟然会不守信义的家伙。
他本来是打算用二十三个数字的时间下定决心。
哪怕是他这种家伙,如果是为了留住,那份对着他勾起唇角把他称作“同伴”的一切,就只有在这里选择死亡。
从二十三降到一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缓冲时间——
张着嘴,就像是个傻瓜的一样瞪圆了眼睛。
看着他迈步的时候、自己甚至连留下的言语都没有办法说出。
眼睁睁——大概真的是看着他眼睁睁,迈向了死亡之路。
当时的场景是悲壮吗、还是圣洁么。
让他想到了沉入到海底的太阳——
尤其像慢镜头一样、飞溅起来的血液,更像是日落的余晖。
那很棒的笑容面目变得模糊不清的理由,正是自己活下来的理由——
同样也都是在血泊之中、那画面的冲击力似乎比眼前倒下的莉丝还要更强——
仿佛是生命的冲撞、将所有的气息以及梦想全部打碎,扭曲的艺术品一样——他不大懂得这个词,只是那份冲击力,果然是看一次就不会忘却的冲击力——
声音、绞压模糊的声音——而那张血淋淋的脸在最后也还是带着笑容,给这幅画卷带来了更进一步与众不同的梦幻感——
让它变成了既无法坦率丢掉、却不愿意刻在内心深处,介于美梦和噩梦之间的某种东西。
“我本来……还想着从你这里改变的。”
“什么都改变不了呢、不过好在你活下来了——也算是、我总算握住了什么的证明。”
“你去——这边。在这边,竭尽你的所能好好活下去,直到生命彻底被动结束之前,你都不要主动踏入死亡——我不确定、一定会有好事发生——但是、一定会有事发生的。”
身体变得冰冷、以及把本来就在拼命寻求生存的他,留下了更深求生欲。
只是每一天晚上都回想起那个场景的话,他睡不着,留下了很重的黑眼圈——就连喘气的时候都觉得肺部相当疼痛——
原本就拥有的、又被强行进一步开启的求生欲,把那些都暂时掩埋了起来——那大概是他所看到的、第一幅无法完全用色彩覆盖掉的记忆——
他别过目光,不去看也总算是的起到了些微微不足道的作用。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被莉丝捡到的没错,同时却也是受到了那家伙的指路。
在情绪高度紧张的时候,没办法再控制自己的头脑,一直被压抑着的东西,就像是突然拔开了塞子,大量向外涌溢了出来。
“……”
她手中扳机的按压深了半寸——光芒在他的眼前泛起,他无法确定这个人是否有杀意,只是他已经不敢赌了。
万一这个人有杀意就糟糕了、那么他当初的承诺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他踏上前一步、把自己的膝盖贴在了地面上。
“下跪么?真遗憾,其实我不怎么需要人向我下跪呢。我需要的是其他的东西——你明白的,就我刚才向你提出的,请您重新给我取个名字之类的——
作为您的新主人,我有资格要求我的下仆给我取个名字。请、我可是心怀着相当激动的心情期待着的哟。
可是、您这家伙还真是有意思呢,我以为您很容易被收买的时候,你却会露出冰冷铁青的脸色。
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您的表情却又变得软弱——这是什么无用的生存技巧么?
我是不知道这种生存技巧的作用啦——有骨气的、还有没有骨气的看到你这幅样子,都会忍不住生气的吧,大概。您自己意识不到么?”
她就像是在挖苦自己一样,强调着“主人”“下仆”,同时却还用“您”这种敬称来称呼他。
仿佛决定权仍然还在他手上似的。
“生存技巧这种东西——我不知道。您说谁看到都忍不住生气,可是我却在各种恶劣环境下都活到了现在。也许我的本能,意外比您的惊艳更加有用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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