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聚集在王宫内的大臣们刚刚从国王的贴身侍从那里获得了夏洛特已被召见的事情,迫不及待的四处寻找夏洛特的身影却没有任何线索。
“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格伦王子坐在椅子上咬起手指头来。
这次越过他权力所能控制的召见引起了他的警惕,对未知的惊恐就像是阴森的古树一般在他心里扎了根,哪怕再多的大臣像他弯腰臣服表示忠诚也无法消除猜疑的心。
同样紧张的福克西纳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耐烦,虽然他同样焦急却并不担心这次突如其来对夏洛特的召见对自己有什么负面的影响。
在他眼中,世间万物似乎都可以玩弄,他从年轻时就自诩是一头眼光长远的狐狸,而遥远之花一向都以狐狸来称赞一个人的智谋与狡诈。
福克西纳,这位国王的忠臣,国家的权臣正是后者。
也许他曾有过智慧的心与眼,可岁月对他的摧残已经蒙蔽了他,贪婪在他心中催生出了无数的欲望,并驱使他走到了今天的这条路。
现在,这一切仍没有因为任何事物的影响而改变,他认为在场的每个人包括不在这里的夏洛特都是愚蠢之极的,唯独国王他从不敢小看,但西蒙国王也很清楚,自己需要他。
在国家衰退的这些日子里,福克西纳虽然贪婪至极但依然有为国王分担政务。年老体衰的国王不会撤除自己的职位,即将接替的继承人也过于年轻,在王宫中成长的两位王子远比不上他自己。
进或者退,福克西纳都有得选择,无疑,他自认为是胜者。
“黑甲军的传令官来报道了。”一位大臣从宫殿外的回廊跑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一位满身血迹的军人,即使身穿黑甲,那血红色的凝块依然很显眼。
刺鼻的血腥味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大臣们纷纷避开,两位王子也捏起了鼻子,次子卡特则干脆跑到了国王经常坐的阳台上,看起外面的瀑布来。
“你就不能洗个澡再来吗?”大臣们抱怨着他,格伦干脆用袍子盖起了自己的脸部,不想让任何味道透过来。
“先把结果报告出来,然后立刻离开这里。”福克西纳终于发话,平时的他的确不太喜欢其他下臣,但这一次他们的立场却难得的相似。
“是的,各位大臣。”传令官头盔下的神情似乎很委屈,但他并不愤怒,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那么,我要开始报告了。”他半蹲下来,对着王座上的格伦。
摄政王格伦不耐烦的挥了挥袍子,跟着又捂起脸来。
“奴隶之家的镇压已经完毕,在善后的工作里已经杀光了所有人,除了西区的奴隶们似乎早就得到消息逃走以外,那里已经成了一片死域。”
就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火药一样,每个听到这消息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却哑口无言。
格伦也被这惊人的消息引起了注意,掀开了袍子盯住了传令官,福克西纳的脸上却没看出什么反应,只有无奈的神情。
“都是真的吗?”格伦继续盯着他问。
“没错,殿下。”传令官回答说。
大臣们又问了一次相同的问题,得到的依然是同样的答案。
“国王陛下直接下达的命令可没说过要全部杀完,连不是奴隶的人也没放过吗?”福克西纳站到传令官的身旁问。
“命令是直接通过陛下本人传达给军队高层的,在下虽然并非军队中的高阶军官,却也在场。无论男女老少身份与敌我,只要非军队的人全部处死。”传令官得意的讲。
“我听说过黑甲军的事迹,原本以为只是在对付敌人的时候才会那么残忍,没想到会做到这种地步。”一个大臣隔着人群在后面讲。
“哪怕是国王的命令,这样做也太过分了。”有人这样说。
“但既然是国王陛下的命令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许......”他们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别废话了,命令已经执行完毕,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艾兰思家的老者打断了大臣们的谈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目光的焦点集中到了艾兰思的现任当家,米提尔的父亲身上。
这位老人经历过了无数的风雨,将近八十岁的身躯已经不如过去般健朗,儿子的无能也让他十分头痛但却别无他法,这位曾经在城里影响力极大的大贵族的势力也随着他的身体状况一样,每况日下。
原本重病而不能说话的他,最近几日出其意料的又出现在贵族们的视线里,拄着拐杖,弯曲的背脊成了贵族眼里的异类,如若是年老的贵族,要么在容颜衰退的不成人样时便从此隐退,要么不断的伪装自己的年老带来的问题,免得丢光家族的脸面。
艾兰思的当家没有独立的名字,却有着独一无二的东西。
与他的祖先一样,老人的名字便是艾兰思。
艾兰思·艾兰思,一个非常奇异且不符合命名规则的名字,据说这并非他最早的名氏,只因他认为过于软弱而抛弃了过去的名字,自己起了一个像是绰号的新名。
他的名字曾被同是贵族的人嘲笑过,可他的手段与能力却也让艾兰思家族在这城里重振了家威与声望,曾乐于讽刺的贵族们不再小看这个艾兰思家族的分支,反而不断的依靠起他来。
现在,艾兰思老了,已经行将就木,马上就要进入那永远属于他的棺材里。
可如今的他,重新回到了贵族的圈子里,为自己家族的事务繁忙起来,哪怕仍然有些沉重,但没什么能比看到艾兰思家繁荣更令他高兴的事情了。
福克西纳依然选择沉默,艾兰思并没有对他多加留意,反而很在乎坐在椅子上的格伦。
“可是这次该怎么算?我也有好几个奴隶在地下的奴隶之家,本来还打算卖掉。”某个人说。
“现在想要觐见国王必须得到诏示才可以,如果没办法直接与陛下沟通的话,那一切就有劳摄政王殿下了。”艾兰思对着格伦讲起来。
格伦像是被棒子打晕脑袋的孩子一样,心中慌乱而又紧张,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艾兰思的提问,唯有将目光移向福克西纳。
沉寂许久的老狐狸的右手挥起袖子驱使传令官离开,嘴唇终于蠕动起来:“奴隶们的事情仍然需要一些时间来搞清楚到底该怎么善后处理,作为贵族的私有资产我想会从国库里调出一部分的帑钱用于补偿,所以各位希望可以先回去做好自己的工作,身为总务大臣的在下会解决这些问题的。”
艾兰思为首的贵族们没有继续争执下去,但却也并非代表就此妥协,表面上便答应了福克西纳的请求:“是你的话,也许可以做得到吧。”
贵族与大臣们看到身为贵族领袖的艾兰思家族如此发话,便都表示愿意接受这种说法,纷纷离去。
格伦唤起卡特一同离开,留下了福克西纳与艾兰思在回廊当中漫步。
“我儿子的事情,希望你能谅解,即使是我也有一样的烦恼。”艾兰思的身躯微微颤抖,没走几步又退回去坐回轮椅。
“我明白,所以我从不气愤于你的家族与你,这更不会影响我们的交易。”福克西纳环望着四周,确定无人在监视他们之后俯身向前趴在在了回廊的石栏上。
“你的大宅中有很多随风摇摆的人,只要国王稍微施压,他们就会出卖你与整个艾兰思家族,国王不会什么都不做等着你们自己死在家里。”他细声的对着艾兰思讲,生怕走漏任何声音被人听到。
“利用奴隶来武装成军队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只有依赖于国外的雇佣军了。把王宫的构造以及警卫的人数明确的告诉我,否则不单只是我,连你也会被清除。”艾兰思望着前方,装作没事的样子。
“你确定国王连我也会一起......”
“看看国王都做了些什么,如果你害怕而不这样去假设,那么等你的脑袋与你的脖子分开的时候,就没什么可以让你后悔的了。”艾兰思转过脸,看着一脸惊讶皱紧眉头的福克西纳。
“想办法尽早引起反抗军与国王军的冲突,让他们分散国王军主力的注意力,我们才有机会反胜为败。”他又说。
“记得留意从中央来这里的调查军团,我不太清楚他们到底想要搞什么,但那个混蛋霍吉尔似乎跟他们关系走得很近。”福克西纳说。
“即使他是国王身边的红人,但区区一个侍从出身的人是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任何影响的。我更在意你所说的小贵族出任了临时的黑家军首领后,会有什么动向。”
“现在看来,他好像还不算我们的人,起码目前为止还不可以确定。”
“必要时刻解决他。”艾兰思眨了眨眼睛。
“我会的。”
“生存下来即可获得荣耀,死去则会被历史唾骂,选择吧。我的盟友啊。”
阴谋的气息从这回廊当中弥漫开来,艾兰思没有像传统故事里的那些人一样得意的笑起来,而是默默离开。
福克西纳看着他缓慢移动的轮椅陷入内心中对自己未来选择的挣扎。
“真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王宫深处,摄政王格伦的书房里,两个男人正坐在烟囱的篝火旁喝着茶。
“你很久没召见我了,哥哥。”国王的次子,卡尔斯殿下显得有些无聊,却又期待这次谈话。
格伦心中想着某些事情,并不敢正面对着卡尔斯。
“有心事吗?还是说你在为我上次遇到刺杀的事情担心?”长居于宫中的卡尔斯就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年龄不小却极为天真,心中所想必然会说出来。
“我......”格伦想随便讲什么,但每次到了嘴边却又不得不咽下去,他垂低脑袋,望着茶杯里的倒影,盯着倒影中的自己,对自己要说什么依然犹豫不决。
卡尔斯蹲下来,装作青蛙跳了过去,双手放在膝盖前,由下向上看着格伦的的眼睛:“别担心,肯定是反抗军那些人做的,不过我可是国王的次子,一班贱民又怎么可能伤到我呢。”
“也是呢。”格伦陪着他勉强装作笑颜,眉毛里却带着愤怒,卡尔斯看得出来,却不明白为什么。
“说起来,我们很久都没见父亲了,你最近有见过父亲吗?卡尔斯。”格伦想要错开话题,将问题转向了他们的国王陛下,那个许久未见面的父亲。
就像是提到了陌生人一般,卡尔斯并没有感到太过惊喜,对于兄长的提问,他失望而又冷漠的回答:“不,很久没见了。自从他颁布诏令要躲起来,还规定我们见面也需要彼此召见才可以,但好在今天你的召见得到了他的允许。”
“他的身体并不算太好,最近比以前更糟糕。也许我们该体谅一下他,不是吗?”格伦做起有些不自然的鬼脸。
“你的样子就像猴子一样!”即使真的不是那么好笑,卡尔斯还是笑了起来,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
两个人以兄弟的身份笑了起来,即使格伦有些迟疑,却不妨碍卡尔斯对他做出真诚的笑脸。就这样,两人喝着茶一直说着小时候的笑话直到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
“可以打扰你们一下吗?”
那声音不是来自他们两人之间的任何一个,也不是男人发出的声音,而是像女人般尖锐,急速却温柔。
格伦端着茶杯,往门的方向望过去,卡尔斯也是。
在那里,站着两人的挚友,格伦的爱人,他们青梅竹马的梅。
“姐姐?”卡尔斯很高兴见到这位姐姐,立刻跳了起来,从沙发上跃了过去,本来已经绑好的金发辫子也松开来,一头长发披在身上,像是女人一样搭在了肩头旁。
梅很无奈的抬起了眉毛,立刻走了过去,把卡尔斯重新摁在沙发上,站在他的身后,捡起地上的红色布带,为他编排起散乱的头发来。
“梅,你来的还真巧。”格伦有些惭愧的避开了梅的目光。
“你不是做到了嘛,格伦。”梅一边绑着一边说。
听到这句话的格伦失神般的哀叹起来,整个人没了精神,深呼吸多次后才算舒缓许多。
“做到了什么?姐?”卡尔斯扭动脑袋,想要回头询问在他身后的梅。
“别动。”梅轻轻拍动他的脑袋。
卡尔斯像一只羔羊被牧羊人圈住一般,微微低下了头。
“你们两兄弟真的像孩子一样,总是需要别人照顾呢!”梅冲着格伦说。
“抱歉,我没能做好自己的责任。”格伦说。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卡尔斯虽然行事入孩子般不可预测且动机纯真,但敏锐的洞察力使得他立刻察觉到了什么。
“没什么。”格伦补充说。
“我都说了,老哥不要因为攀塔比赛的事情而埋怨自己没能保护好我。”卡尔斯站了起来,开始动手将辫子最后一部分系紧。
“能多些与外界接触对你也有好处啊,卡尔斯。整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与那些女侍们鬼混可对你一点益处都没有,明明你还只是个孩子。”梅的话就像一根针一样戳到了卡尔斯的痛楚。
卡尔斯的脸红了起来,压低了额头前的金色刘海,闭口不言。
“他长得像女孩子一样漂亮,而且又是王室血统,那些低微的女侍们恐怕正想要跟卡尔斯搭上关系。”格伦讲。
“可是你跟姐姐不也是那样子嘛。”卡尔斯伸出手指,指着他们两人。
格伦想起了他的父亲对他说过的那番话,茫然的望了望穿着女仆装的梅。
梅也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并不能与格伦匹配,虽然她猜不到国王对格伦说的话,但已经从格伦的表情上看出两人间恐怕未必会有圆满的结果。
但此时她已经没有时间担心与格伦之间的爱情,保护这个弟弟一样的人,让卡尔斯欢笑依在已经是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
母亲病重的负担也使得她白了许多头发,原本黑紫色的短发现在已经可以看到白条在其中反射着光线。
压力犹如山一般压着她,也有如水一样使她紧张而几乎窒息。
能分担这一切的似乎只有格伦,而卡尔斯正式她想要保护的对象。
如果可能,她也许会选择保护所有东西,母亲也好,卡尔斯也一样,三个人之间最纯洁的友谊也许正随着国家的改变以及格伦地位的变化而不再。
哪怕所担心的一切格伦都在心里清楚也好,梅都不敢掉以轻心。
在脑的世界中漫游了些许时的梅被卡尔斯的呼唤叫醒了,篝火照着她的面庞,高温甚至烤得她有些疼痛,当梅抬起脑袋望向格伦时。
他做出了一个饱含爱的笑,对着自己最心爱的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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