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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忍着痛前进吧

第二十三章 忍着痛前进吧

潮水一般的海勒古士兵攻破了峡谷外侧最后的防线,没来得及逃跑的士兵被就地杀死或被生擒,人潮倒退有如海啸来临前的回流,所有人都往同一个方向奔跑,那些还能走动的人甩掉一切阻碍自己逃生的累赘,只为在海勒古军的弓箭射程覆盖过来前躲远点。

早一步抵达峡谷内的人也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安塞就是其中之一,作为临时指挥官的他无法重新将队伍组织起来,没有任何人听他的命令,就连之前追随他的难民们也不知去了哪,四周围只有拥挤往后逃窜的人群,拿了盔甲与武器的难民不愿冒着生命危险站在前方,一见到海勒古人的旗帜就遁形远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峡谷入口只剩下安塞一个人,顶着外面吹来的强风,看着一面面海勒古旗帜竖在峡谷外与远方的斜坡上,还有那慢慢变成方阵的海勒古士兵,这景色似是在宣告一切的结局。

但是海勒古人就停在了外面,没有进入的打算,也没有从对面的悬崖上继续用长弓射杀任何人,所有为之动摇的人都静了下来,往峡谷正面的悬崖上看去,手持盾牌浑身是血的海勒古万夫长巴特锡正在那站着,犹如众生的审判者。

“我知道你们不是所有人都听得到我讲话,所以用看的就好了。”他往后倒退一步,挥手示意让人把某样东西推了上来。

一块木板的边缘从悬崖的边缘出现,渐渐抬高向上,很快就露出全貌,那是一块巨大的板子,上面有一个肥胖的老男人,四肢都被拷在黑铁圈里,全身**,一件衣服都没有。

旁边还有一桶燃烧正旺的煤炭,风一吹就扬起一片褐烟,里面插了一根烧红的滚棒,巴特锡从中将其抽出,放在老男人的脸庞,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几乎要碰到了他。

“来自吉尔达镇的镇长先生,麻烦你说些该说的话,让这群难民们知道贝加是如何放弃了他们,最好让你剩余的部下放下武器投降。”巴特锡说道。

“打死我也不说。”镇长一口回绝了海勒古人的要求,双眼里充满了怒火。

“一般来说我会讲一句如你所愿,但你也应该知道那太俗套了,实际上我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活,接下来你只要叫的凄惨一点,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听得到,到时候我想没人会希望因为抵抗我们而变成跟你一样的烤乳猪。”

巴特锡很高兴,他很少有机会能亲自这么做,还是在一大群不知死活的难民们面前,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有必要威慑一下仍然想反抗的潜在敌人。

“孬种!我用眼皮就能把你夹死。”镇长蓄了一腮帮的口水,一口气吐了出去,但他的脑袋无法转向侧面的巴特锡,只能喷到前方的草地上。

他还想再来一次,巴特锡却不放过机会,将烧到通红的铁制滚棒压到了镇长的肚子上,高温立刻将镇长的皮肤烧出一大片连接起来的水泡,然后化为近乎白色的脂肪,冒出乳白色的汁液,呲啦一声跟铁棒交织,蹿出刺鼻的浓烟来。

“唔!”

生理与心理的剧痛让镇长瞬间昏厥,很快他就睁眼苏醒,整个脑袋都因激动变成了血红色,太阳穴两侧的青筋延伸到眼角,下唇的牙齿过度用力咬穿了嘴唇,抵在下牙龈上,大量的鲜血从他下巴上留下来。

无力的双眼被血丝包裹,却始终没有留下一滴泪水,看见面前正望着他的那群难民们,反倒更加坚定,即便他曾经奉命为了杰宾斯城杀死不少难民,如今还是不愿再让任何无辜者牺牲。

短暂的喘息时间过后,他总算熬过了剧痛。

“很坚定呢。”巴特锡打趣地笑了起来。“那这样呢?”

滚棒再次压在镇长身上,这一回从肚子右上方碾到下方,速度十分的慢,有意要让高温慢慢将镇长的肚子烫熟。

“呲。”

又是一道白烟,镇长的四肢不规则的在铁圈禁锢下猛烈抽动,嘴巴却还是死死闭住,连鼻子里的声音都不再发出,好像他没受伤一样,让难民们发出了叹息。

眼见镇长如此坚强,巴特锡进一步地折磨镇长,他从镇长的四肢开始逐一用棍棒碾压,速度比之前来的更慢,每当碾过时,都会引来难民们的哭声或哀求声,唯独他所折磨的目标,这位还没失去意识的镇长,一声不吭地等待下一次与高温铁棒的亲密接触。

巴特锡的欢笑中,滚烫的铁棒将镇长身上每一寸皮肤统统烫熟,有的已经发黑碎裂,大部分则带着发黄的脂肪外翻。

镇长的双脚则**入煤炭中烧成黑炭一般的焦肢,大腿与躯干的皮肤则跟被水煮开的芝士肠一切裂开,露出下方白扑扑中带着粉红的肌肉,连血水都被蒸发干净,仍然完好的只剩下镇长的脑袋。

瞪大眼睛的镇长已经不能思考任何东西,他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只是嘴巴始终不肯松口,牙齿都咬碎了,上下牙关也依旧扣在一起,微弱的呼吸逐渐减慢,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痛苦却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也许是巴特锡玩腻了,抑或者他也为镇长的勇气所折服,总而言之他拿起了属下递来的锤子,将锤面在镇长的鼻梁上比划了一下,甩到身后再用力砸入镇长的脑袋里,第一击就将镇长的鼻梁、眼珠绞到一块,第二下则破坏了整个面部的构造,一下下有节奏地不停的打了下去,很快这具曾经被人称为镇长的尸体,整块面部都变成了一团凹陷进脑壳的浆糊,连带脑浆一齐流下来。

这种残酷的行为没有让任何海勒古人感到不适,面无表情的海勒古军队与难民们形成了鲜明对比,峡谷里的人都目睹了这一刻,他们当中有不少人从和平安定的日子里因灾难经历了死亡,又在人祸下体验了真正身不如死的每一天,而他们当下所看到的,则是超出常识,基于人类残忍心极端的产物。

哪怕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也都为镇长流泪或默哀,胆小鬼们联想到了自己,蹲在地上一手兜住尿了的裤子,一手盖在脑袋抱头发颤,更多的则是直接吐了出来,但这群人也没什么好吐,无非是树皮或没消化完的老鼠。

安塞也在人群里仰视了这次公开处刑,仅在刚开始时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谷外悬崖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能从身边人的反应得知。

惊恐之中安塞不断往后倒退,发现头顶的石窟正在着火,当下意识到家人遇到了危险,只好放下组织队伍的事情,拼了命推开任何阻拦他前进方向的人,往进入石窟的天然石阶前进。

就在快要接近时,他突然被人撞倒,在人群的双腿间翻滚了几下,才发现是安妮与孩子们。

“谢天谢地!”

尽管安塞身上有不少淤泥和少许血迹,安妮还是主动上去抱住了他。

还没反应过来的安塞看见孩子才想起了石窟着火的事,将安妮轻轻推开,回头询问起安妮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派洛说要把石窟用火把点燃,防止那些从浮桥上靠近的海勒古人进入石窟,我们都出来了,但他可能还在里面。”安妮解释了前因后果,将手里拿着的剑交给了安塞。

“我现在就去找斯派洛,你们赶快往峡谷里面退,要是能遇见阿莫斯跟麦瑟林,叫他们两个尽量找地方躲避,前线已经崩溃了。”

手持双剑的安塞没有感受到任何安全感,他没有提及重新见到奶奶的事情,毕竟这牵扯到他跟巴特锡的交易。

性格倔强的安妮没有任何反对,更加没说一句话,默默与丈夫拥抱过后就即刻带领孩子往峡谷最深处移动,伴随移动的难民们消失在人海之中。

准备好行动目标后,安塞却又遇到了意外,人群突然开始加速移动,像是在逃难一样往峡谷深处进发,大量崩溃的难民被峡谷入口已经完成的处刑仪式吓得失去了理智,引起一阵阵踩踏潮,运气不好的人还没死在海勒古人手里就成了旁人脚下的肉酱。

安塞成了受害者之一,好在之前穿了残破的锁子甲,手里又有两把钝剑防护,被撞倒在地后大部分人都避开了他,但也足以改变他的移动方向,将他带到更远的地方,等这潮水般的人群停下来后,距离原本进入石窟的入口已经有几十米远。

也许这几十米在平时不过是一分钟的事情,但对于身处上万情绪不稳的难民之中的安塞来讲,却有如登天一般,而海勒古时不时的处刑俘虏都加剧了他前进的难度。

正琢磨着怎么快速避开人群,海勒古人又故意吹响号角,吸引停下的人群观看下一次处刑。

心念祖母的安塞极不情愿地往悬崖上扫了一眼,生怕看到下一个推上来的俘虏会是他的至亲之人。

幸运的是目前为止在镇长之后的俘虏并非老祖母或安塞可能认识的人,比起被镇长来也不过是被砍掉脑袋或割断喉咙放血,可以说得上是失去耐心的海勒古人恩赐的仁慈。

抱着这种心态,又有一人被推到众人目光所能及的悬崖上,他身后还有正等着上刑场的同伴,

“喂喂,你还是想不起我们是谁吗?”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就算死到临头还是那副轻佻诙谐的模样,完全不惧怕眼前滴着数人之血的银直锋。

他的话并非对身前的行刑者,也不是对左侧的巴特锡,而是对身后的两名老人所说。

在他身后的两名老人之一,便是安塞的奶奶,那名坚强的老祖母,从一个小时被拉到前面以来,身旁两个同样是俘虏的男人就没有消停过,不断询问有关他们身份的事情,就好像老祖母把本该记得的人给忘掉了,这种行为一直持续到此时此刻,让老祖母不自觉的感到悲哀。

“先生,你很害怕死亡吗?”老祖母问起前面的八字胡来。

“不。”八字胡突然冷静下来,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在老祖母左侧的鹰钩鼻老伯叹了口气,低下头摇晃了几下,等着八字胡被带到前面,想要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八字胡突然回过头来,眼神里似乎没有任何遗憾,只是当他看到老祖母时表现出了烦恼的表情,但他没有说任何话,欣然将脑袋伸出,等待海勒古人的剑刃落下。

“愿你回家的路上一路顺风。”老祖母说出最后的安慰话语给前面的八字胡。

原本冷静下来的八字胡又开始以往那种死到临头还好似没事发生一样的神态,扭动咯吱发响的脖子后将头贴在地面,心满意足的回应了老祖母的善意。

“谢谢了。”

“呲!”

长剑从上劈下,银直锋斩掉了八字胡的脑袋,让他那能言善道的嘴巴再也无法发声,随后海勒古士兵一脚将头颅与身子踩下悬崖,掉到堆积起来的被处刑者尸首中。

“下一个!”士兵喊叫着,甩了甩手上的剑,将积血从剑身上弹走。

排在后面的刚好就是老祖母,海勒古人将她推了一下,巴特锡当即走过来接过行刑者的剑,饶有兴趣地蹲在老祖母的身边,让这个跪着的老人有时间看清楚峡谷里的景象。

“你的亲人并不守信用,所以你也应该明白接下来你的下场吧?”巴特锡张嘴说道,特意慢悠悠讲出来。

老祖母没有说一句话,她完全没有听进去,仅剩下的时间里她全都用在从密密麻麻的人海中寻找疑似安塞的身影,期望在剑锋落下前还有机会最后一次看到孙儿,对身边有个要拿剑砍她脑袋的人一事毫不在意。

即便老祖母没话说,巴特锡还是靠近了一步,手里的剑也高高举起,放到头顶后突然落下,却非对准老祖母,而是让峡谷外等待的海勒古军进攻。

整齐的盾阵从入口处往前推进,二十多米宽的军阵竖起特制的投射用长矛,四十五读斜角从盾牌的缝隙里露出,渐渐拉伸到后方,等惊慌的难民们开始打算倒退时,齐刷刷抛了出来。

弧线飞来的长矛有上百根,从地面看去就跟天空被涂黑一样,等反应过来时,大部分人已经被杀死,速度与力度并重的长矛直接刺入地面,跟斜立的树干一样,每一根上至少都插着一个活人,长矛插的太过结实,以至于许多人就那样站着死去,哀嚎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

比起箭雨造成的无声死潮,长矛更像是塑造一尊尊雕像,尸体被矛杆支撑在地面,保持着临死前最后一刻的面容,还一点没有死去,挣扎着试图将长矛拔出身体,那些惊慌失措又侥幸逃脱的人往往因十足而一头再次插入矛杆之中。

更后方一点的人刚好避开了掷矛的范围,却不意味着他们安全了,更换了长矛的海勒古人继续伴随盾阵前进,举起的盾牌恰好可以阻挡石壁两侧难民们射下来的弓箭,哪怕是石头也能轻松弹开,每前进一段距离,峡谷内就会有上百的难民**在地面。

不少人都被镇长被活活烫死那一幕吓傻了,不但完全失去战斗意志,还有的放弃了生存欲望,原地抱头不动等待死亡,也有的生存欲望强过了头,却没能来得及离开,等海勒古人来到后跪在地上一边夹住大腿阻挡吓出来的尿液喷射,一边抱紧海勒古人的靴子用舌头舔干净鞋面每一处污渍与血迹。

懦弱没有换来海勒古人的同情,他们也并没有这种概念,杀戮不分性别年龄的在占领区进行,也没有过于暴虐的行径,仅仅是冷淡的割断他人的喉咙,或将首级斩断,比起某些军队对人的残酷行为,某种意义上以野蛮好战闻名的海勒古人,反倒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印象逆差。

海勒古军即便在盾阵没有因杀戮在进行而停止,仍然保持着高速前进,很快就全部进入了峡谷,手持短兵的士兵们从盾阵中间猛然冲出,为了制造恐慌分别从三个方向突进,路上偶尔会遇到零星自发留下来的散兵游勇,其中就有安塞。

当他看见自己的奶奶被推上了悬崖,巴特锡有意无意的羞辱自己时,便放弃一切不抵抗的想法,忍着痛苦重新协助试图反抗之人,捡来弓箭张站在石头上射击。

不会射箭的安塞仗着海勒古人无法在谷内利用远程武器的优势,每次仅仅是将手里的弓弦拉满,对准天空随手射出,或多或少都会打中一些海勒古人,能否杀死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站在峡谷左侧,但距离原本斯派洛停留的石窟已经有相当远的距离,那里的入口刚好在海勒古人冲击的最前端,还没彻底失去控制权,但普通人只要靠近,绝对没法活着回来。

抱着拼一拼的想法,他打算跳下石头往那移动,好几次都被不断倒退的人群顶了回来,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放弃,而又不忍心去抬头往峡谷外的悬崖看去,只好在有限的空间内用任何办法杀死每一个他能见到的海勒古人。

一个普通人类的力量对训练有素的大军来说杯水车薪,分成三路的海勒古士兵已经冲破了两路,绞杀所有抵抗的难民,剩余的也仅仅剩下左侧岩壁的人而已,北面的岩壁早就已经被冲入难民堆的海勒古人分割开来,如同钩子一样深入谷内,一个小时后整个峡谷就会被海勒古军队从内往外包围,而难民却没有退路,仅能凭借左侧的岩壁进行最后的抵挡。

至此,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海勒古人控制峡谷,难民们的命运昭然若揭。

在安塞所熟悉的人之中,失去联络已久的阿莫斯也有着同样的想法,他受了重伤无法参与抵抗,只能跟麦瑟林躲在最安全的地方等待消息。

这过程里他哭了三次,第一次哭是因为听到城墙倒塌时的声音,第二次则是见到安塞组织起有规模的队伍在外抵抗海勒古人,第三次则是当峡谷入口失守后。

身边的人大多是女人跟孩子,剩下的则是老人,阿莫斯是此处唯一一个年轻人,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一个壮年男子,哪怕伤员也没有,而此地恰巧是怕死的麦瑟林特意选择出来的,完全不顾周边人的鄙视。

但现在没人顾得上这个,大部分人都在转移或尝试寻找暂时安全的地点,麦瑟林也主动走向巨大的石块,眺望远处的海勒古军还有多久才会扫荡到此处,盘算何时应该离开,以此来逃避他最害怕的死亡。

受伤的年轻的剑士反而并不怕死,怕的只是失去荣誉,他不甘就此跟一个废人一样在最后被俘虏,用那只能动弹的胳膊用力砸向自己胸脯,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势,这引起了站在高处观望的麦瑟林注意。

“我真没用!我真没用!我真没用!我是个废物!我必须上去帮他们!”阿莫斯用哭腔连连喊叫,手里拿起奥格登的剑撑起自己,但还没站起来就因伤势太重无法支撑自己,噗通摔了下去。

“伤口会裂开的!逞英雄可不是对自己出气,一身伤势还想要去帮忙,要是你死了怎么去见你师傅?”麦瑟林想走上去打他个巴掌,可手还没抬起来,就想起他是个伤员,还是个孩子,不忍心下手。

被人提起师傅奥格登时,阿莫斯停止了哭泣,抹干净泪水红着脸瘫倒在地,似是绝望了一般。尽管他不再自怨自艾,却又表现出一种反常的寂静,更加引起麦瑟林的怀疑与担忧。

这位过百岁的老人走了过去,试图瞧瞧阿莫斯的情况,没有抓住阿莫斯的肩膀,很粗暴的揪起他的头发,观看被泪水糊住的那双大眼睛,从中先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放开我!”阿莫斯大叫一声后挣脱了麦瑟林鹰爪般的手腕,一翻身滚出了地上的羊毛毯子,被压住的伤口给他制造了巨大的痛楚,不自然的发出阵阵的低吟,这次他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

“废人就不要在这里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才活十几年的岁月能跟我上百年的痛苦相比吗?活着才是硬道理,死去就什么都没了,没了!”

麦瑟林也气愤到极点,他向来没有好脾气,但对于伤者从来不随意发火,这时看见阿莫斯那副痛苦的表情而不伸手扶他起来,对作为医生的他来说就已经是最残忍的行为了。

“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逐渐从伤痛中平静下来的阿莫斯,不再大吵大闹,右手的五根手指在地面混入自己鲜血的泥土中抓起了一捧,将其当做腐朽的灰尘从手心吹散。

“你真想去?”麦瑟林问。

阿莫斯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麦瑟林答案。

“好吧好吧!谁又能阻止你去送死呢?反正我活了一百多年,过去一百年没人听我的,然后他们都死了,现在还有人不听我的,那么他肯定也要死没错!人是都要死,我为什么要去阻止呢?我真傻!”麦瑟林摇摇脑袋,暴躁的脾气让他难以抑制愤怒,一边走动一边往他一直背着补给品的包裹走去。

他蹲下身子,从黄色的包裹里翻出一个铁盒,外面套了一层非常薄的布绢,上面有由红到紫渐变的菱形纹路,轻轻一弹就能将铁盒的弹簧挑开,把里面藏着的东西露出来。

铁盒里露出一管细长的透明玻璃瓶,高纯度的玻璃让里面的东西全部能被人看到,装满小瓶的淡黄色液体在阳光折射下发出刺眼的光点,引来了阿莫斯的好奇。

“龙的脊椎液。”

还没等阿莫斯张嘴发问,麦瑟林就将玻璃瓶放在他面前说出了答案。

“龙?你确定是真的?”阿莫斯的嘴唇一开一合,发出了不确定的声音。

早在不知道多少个世纪前,龙就早已从天空消失,甚至有人怀疑龙的存在,龙这种生物对人们来说是只存在于幻想与书籍之中的神奇物种,脱离了实际的范畴。

“这是我二十岁时从某个老人那买来的,正常来说验证这东西的真假必须要等每九十年一次的龙归流星从天上划过时才能知道,因为龙的脊椎液是不会受外力加热而沸腾的,恰巧想要验证脊液的真假,只能等流星划过时引起沸腾来确定。别的人都活不到龙星归来那一天,我却可以。”麦瑟林晃了晃瓶子里的液体,将之放到了阿莫斯的手心,犹豫很久才彻底放下。

“要用喝下去?”阿莫斯问了一句后没有多想,立刻将打算将瓶盖拧开。

他的手指没出力就被麦瑟林摁住,这位老人家有意打断他,留给阿莫斯一句叮嘱:“真是个直来直去的傻小子,我还没说有什么用,若是毒药的话,你问都不问就喝下去肯定会不明不白的死去。不过只要喝下它,你身上的伤就会全部恢复,但你也必须承受巨大的痛苦,没准还会后悔活在世上也说不定。”

麦瑟林骨子里透着一种希望没人有必须喝下这液体的意愿,不是因他吝惜,仅仅是出自于对使用这种液体后果的担忧。

很明显,他曾经用过一次,而那次使用过程中的痛楚足够令他开始厌世。

“是吗?”

阿莫斯忘记了身上还有伤口的事情,脸上的肌肉不再因疼痛而抽搐,反倒跟饱满的青苹果似的咧嘴笑问麦瑟林。

他高举玻璃瓶,喝下了龙的脊椎液,快的连麦瑟林都反应不过来,只见那些闪耀着光点的脊椎液滑入阿莫斯的口中。

盯着他的麦瑟林很清楚喝下去的代价,不禁为眼前年轻人的执着感到赞叹,更多的是悲伤,人被逼入绝境才会做出这种行为。

液体接触阿莫斯舌头的一瞬,剧烈的变化在阿莫斯身上体现出来,他的皮肤如被火焰燃烧般开始红肿,表面变得沸热如火炉,贴身的布衣全部烧成了灰烬,只有铁制的护甲还在,地面碰到的杂草则烧了起来,将一片地都滚成燃草。

起初阿莫斯忍耐着剧痛,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根本无法支撑下去,呻吟声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化为撕心裂肺的狂嚎,四周围的人听到后远远的躲开,就连最关心阿莫斯的麦瑟林别无他法,唯有心中默默为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祈祷,愿他能渡过难关。

如此的惨叫即便最痛苦的酷刑与最能折磨人的悲心事也不会引出,此时偏偏从阿莫斯喉中传出,传荡在峡谷内,回音一次次在岩壁间散去,整个峡谷的人都被笼罩在让人失去求生意志的惨叫之下。

虐心的尖叫惊醒昏迷的斯派洛,他突然睁开眼睛从肺中吐出热气,用力猛吸几口后发现身边已经被浓烟包围,受伤的小腿流出的鲜血在旁边堆了一滩,不知为什么不再继续涌流,暂时来看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

但烟熏火燎的石窟已经彻底失去停留的可能,每次呼吸时都会有灼人的烟气涌入斯派洛的喉咙,他难以忍受这种跟草灰一样的味道,忍着泪水把脸贴到地面,像猎犬一样贪婪地吸索每一寸的地面寻求新鲜空气。

可那令人绝望的浓烟越烧越大,从石窟的出口处滚滚飘动,也没有一丝风息吹进来。

斯派洛再次尝试动弹左侧的大腿让自己爬行起来,却发现疼痛更加剧烈,不过是挪动一点就足以让疼痛传遍全身,刺激到让他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晕厥过去后斯派洛立刻又苏醒了,他迷迷糊糊中见到了有人正在洞口看着他,被浓烟遮盖的面部看不出究竟是谁,身上的衣物也给人一种模糊的感觉。

“救救我!救救。”喊道第二句时,斯派洛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他张嘴的同一时刻,烧烟立刻进入了他的口内,令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甚至无法大声喊叫。

他的求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门口的人立刻转身离开,留下绝望中的斯派洛用指甲刻入石面,尽管什么也留不下,却反复十几次的这样做了,就好像他能把自己往前挪动少许一样。

没有了双脚与腰部的助力,对于双手发软的斯派洛来讲,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向前的。面对残酷的事实,他选择了放弃,天真的以为一定还会有人来救他。

“安塞回来的,一定会来的,就算安塞不来,阿莫斯跟麦瑟林也会,还有安妮跟她的孩子们。对,一定是这样!”

他最初只在心里默念,仅仅是因为不太相信自己想的这些东西,很快他就开始大呼大叫,夸张的喊了出来,编造的谎言把自己也欺骗了,换来的则是被浓烟熏的更肿的喉咙。

不想死,绝对不想死,可却要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如此令人绝望的念头无数次缠绕在斯派洛的心头,将他一切念头都打散了,求生与求死成了一个硬币的两面,对他来讲早点死去也好过在痛苦煎熬渡过剩下的每一秒,但若是能活下去呢?他又不禁这样想,坚持是痛苦的,迎向死亡反倒会获得解脱,真正折磨斯派洛的绝非大腿上的箭伤,也不是包裹他四周的浓烟,而是想要求生却不得的绝望。

时间似乎对斯派洛来说停止了,身上的伤痛也不再吸引他的注意力,跟翻身的乌龟一模一样躺在地上,双眼斜视离他不远的出口,失去了最后的求生欲望。

他看见了无数人的身影,有的是在身旁蹲着走过来,有的则是在出口那等着他。

其中有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亲戚、以前死去的宠物、老师与朋友、安塞、阿莫斯、麦瑟林,可一切到最后还是不见踪影,斯派洛这才明白那不过是人死前的幻觉而已。

从小到大,每次遇到困难,不是父母就是亲人替他出头,哪怕长大了在大灾难的这些天里,频临死亡时也在总有安塞与比更厉害的人来救下他,可这一次,斯派洛真正意识到他无人能够依靠。

没准这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他所见到的不过是临行的道别。

很快,自己也将加入他们的行列,还没能成为他所向往的人时就窝囊的死去。

“就这样吧,真他妈可惜,差一点了。”斯派洛合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眼缝合上前,安塞从火光里看到了最后出现在他身边的幻觉,那是一位女士,逐渐穿过火把堆,走过了斯派洛身边,停在石窟出口处。

斯派洛的瞳孔微微上移,瞧见了那位女士的模样,痴痴愣在那,忘记眨眼也忘记呼吸。

“是你吗?玛琳?要死了还看到你,真想活着是跟你重聚呢,孩子们还好吧?有按时给他们检查身高吧?要是老师说他们调皮的话可不要手软。”

名为玛琳的女子,是他十多年前受婚约而相结合的贵族女子,两人成为夫妻后,斯派洛才算从父母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以为一辈子都要被父母操控的他,在结婚那天见到了生命中的光。

“玛琳,回答我啊,说话啊。”

伴随着斯派洛的呼喊,玛琳在烟雾里逐渐消失,像是有意在告诉斯派洛那不过是幻影而已。

“我真傻!不过是幻觉而已,快要死了还想这些。”

泪水不受控地从他双眼流出,就跟栓堵泪水的塞子突然坏了一样。

不知为何,斯派洛心里的牵挂变得更多,仅剩下的那些思念如今更加贵重,为跌入绝谷的他撑起一片心地,让那温暖之物流了进来。

“玛琳.......”

作为他活在世界上的唯一希望,斯派洛默念了妻子的名字,双手撑起了地面,忍着大腿的剧痛支撑起身躯,靠到了旁边滚热的石壁上。

“啊~~!”

好似有上万只蚂蚁钻入了骨头那般,瘙痒从骨头上传来,斯派洛知道那是箭杆摩擦骨髓的缘故,如果继续动弹大腿,弩箭随时会从骨头上撕下更多的肌肉。

那没能阻止斯派洛尝试拖动大腿前进的打算,他也的确做了,迈出了第一步,站着昏倒在原地,立刻又恢复精神,带着明显颤抖的双手又向前走了一步。

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把他被熏黑的脸洗了一次,模糊的意识再次变得不稳定,好似世间没有任何快乐。

每向前一步,他几乎都要后悔出生在世界上,唯一支撑他的只有对家人的执念,抱着必死的决心往洞口移动了足够远,几乎碰到了出口。

就在他弄看见峡谷里的情况时,体力与意志都达到了极限,一下子晕了过去,从洞口往外翻滚出来。

一个浑身漆黑,有着乱糟头发的男人由石窟出口上就这样掉了下来,身上带着青烟,不比天上的流星引人注目,却也足够引起下方停留之人的注意。

第一个看到斯派洛的人拥了上去,在斜坡上截住了他,没有让他不断滑动在到处都是石头的草堆里。

一大股新鲜的空气灌入了斯派洛的胸中,他跟溺水里缓过劲的人一样开始挣扎,惊恐过后才瞧见自己正被人围着,远方传来的厮杀声很吵耳,附近的人却格外安静寡言,各自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唯独有一个老者在一旁用湿巾帮他擦拭伤口。

他睁眼仔细瞧了下,才发现身边的老人是麦瑟林,那个跟他性格不合又有某种默契的老家伙。

“你.....是你吗?麦瑟林?”斯派洛还是不敢相信眼睛,说完急匆匆等着对方回答。

“除了我还会是谁,你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弩箭已经射穿骨头了却完全避开了主要的血管。”麦瑟林的医术高超,短短一会就靠药物处理了斯派洛的伤口,血液不再不受控的流出。

“真的是你!”斯派洛想哭出来,却完全没有泪水,肿胀的喉咙勉强能够呼吸,说话却有些不顺畅。

没等麦瑟林回答,他一个拥抱将麦瑟林揽住,完全没有松开双手的意思。

“我可没有这种兴趣,好好看看周围吧,也许你暂时不会死,但我们还没脱离危险。”麦瑟林的口气一瞬间不那么尖酸,很快也推开了斯派洛,提示他往身边看去。

斯派洛这才想起峡谷外军队失败的事情,他想站起来却立刻被麦瑟林摁倒,这才想起大腿上还插着一支弩箭,隐约的阵痛让他多了新的忧愁。

“阿莫斯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那么重的伤肯定走不了多远。”斯派洛环视周围,他目所能及的地方都见不到疑似阿莫斯的身影,断定那个男孩不在这里。

“他......”

提起阿莫斯的去向,麦瑟林的言语便变得支吾起来,看上去并非是要隐瞒,而是说不出口。

“阿莫斯在最前面抵挡着海勒古人的进攻。”老人家还是选择说真相。

“怎么可能,阿莫斯可是重伤,你为什么不拦着他?”斯派洛很紧张阿莫斯的情况,这是他自己也体会到重伤的痛苦后才表现出来的但哟。

“是真的,都是真的,他现在就在外面一个人挡着海勒古的主攻力量。”

麦瑟林的话似有似无的冲击着斯派洛的三观,一个人受重伤的人不可能挡得住海勒古的大军,究竟是什么让违背常理的事情发生,坐在此处的他完全无法得知。

剩余的难民们被海勒古人从峡谷深处赶了出来,全部聚集在左侧岩壁之下,已经有一万人被杀或被俘虏,剩余的则挤最后的防线内,靠着峡谷里的石头拼死抵抗。

后方与侧翼只靠弓箭勉强拖延住安全地带缩小的速度,唯独正面没有石头的大路交给了一个男孩。

那正是阿莫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痛苦的他,头上的卷发变成了白灰色,眼神里多了一份坚毅,穿着一套短衣棉甲,手里握紧了奥格登的剑,独自一人将前方上千的海勒古人挡在外面。

地上躺着上百海勒古军的尸体,其中一大半都是阿莫斯的杰作,吓傻了带头冲锋的海勒古士兵,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会有如此强的家伙在难民之中。

有如重生一般的阿莫斯不但从无法行动的重伤里恢复,也远比过去的他要强大,肌肉与骨骼得到火焰的重塑,双目洞悉战场上的所有变化,仅仅是轻轻挥舞长剑都能劈开海勒古人最坚固的盾牌,一跃而起的速度远超他的预期,正面飞来的箭矢只要制造强风就会被吹落,一切似乎都无法打倒他。

海勒古人也认同这个看法,派出了唯一一名在场的琥勇与无名大剑士,在所有人静观下冲向了阿莫斯。

双方一下就交织在一齐,速度说不上快,但眼花缭乱的战斗围观的难民与海勒古人都看不出套路。

大剑士逐一被杀,只剩下受伤的琥勇勉强的抵挡着阿莫斯一次又一次的强攻。

观看这场战斗的并非只有在场的人而已,悬崖上的海勒古万夫长巴特锡,见到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剑士,心中杀戮的欲望就顿时燃起,与强者作战而死向来是个荣耀,虽然在他看来阿莫斯的表现应该说不上是对手,却也能当做小菜填补一下这场攻略战中的空虚。

他正想背起盾牌,身后却先传来马蹄声,报来两个让他极为不爽的坏消息:“巴特锡大人,米勒都司的女骑士卡墨娜·希帕提娅带了五十人渡过杰宾斯城的水域,从东南方向开始主动进攻吉尔达镇了。另外南面的火墙依然存在,而且兽人也跨过障碍已经跟大部队相遇,现在正在交战中。”

“奥顿先生在南面,不用担心兽人的威胁。不过卡墨娜·希帕提娅那个女人就......”巴特锡头一次拿不定主义,在下属面前表现出一种不自信。

“只是个徒有虚名的女废物的和区区五十人,米勒都司人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了。”某个下属在巴特锡身边唠叨着,看上去他完全不在乎传令兵的消息。

巴特锡听到这话点头笑眯眯走过了下属的身旁,回过身一脚就将那名下属踢下了悬崖,任由他摔死在地面。

“听好了!”

巴特锡极为少见的变了脸,双目瞪的跟核桃一样大,拔出别在盾里的剑来教训在场的所有高级军官,严厉的声音里有着残暴的恐吓,让那些见惯死亡的百夫长与千夫长也抖了一下。

“卡墨娜·希帕提娅有着天赐女武神的称号,是长期与银之军团争锋的大骑士,你们以为米勒都司这个小国那么多年没被攻克是因为谁?下次若有人再连强敌的深浅都不知道,就请用匕首割断自己的喉咙吧,军队不需要废物。”

他的辱骂下无人敢应声,不少军官低下头避免与巴特锡的目光交叉,只有心虚的才会这样做。

着急攻克难民营的巴特锡放弃了冲进峡谷的打算,不得不前去吉尔达镇抵抗强大的卡墨娜·希帕提娅,但在临行前他想起了违约的安塞,还有他手上的人质。

为了发泄积累下来的怒火,巴特锡重新走到老祖母面前,打算继续停下来的处刑仪式。他将手下专门用来斩首的剑压在老祖母的脖子上,轻轻用剑身划了一下,抹出一道血线,故意提醒老祖母等下就要从这里砍下去。

这回却绝非玩笑或戏弄,剑身上的血味腥的要命,杀意浓的就像苦人的茶水,哪怕将生死看开的老祖母,也难免咽了口水。

“抱歉,本来早就该杀了你,一些小意外耽搁了呢。”巴特锡得意的神情宣告了接下来将发生的事。

老祖母还是沉默不语,苦经风霜的意志看到峡谷内拼死抵抗的人们后再次坚定,连看巴特锡都觉得多余,故意挺直老人那弯曲的腰板,伸长了脖子,完全不似将死之人的神态。

有意激怒巴特锡的行为果然得到了效果,俘虏通常都会被他吓哭,留着泪水向他求饶,但对老祖母却毫无作用,就像那名镇长一样。

愤怒取代了巴特锡的理智,他双手高举银直锋,甚至弯到身后,对准了老祖母的背部而不是脖子劈斩下来。

“唰。”

悬崖的左侧地表突然爆裂,碎裂的红色土壤里穿射出一把冒着热气的金剑,从下打穿了两名军官的心脏,蒸发剑身上的血液后对准巴特锡的脑袋直飞过来。

生命垂危的一刻间,巴特锡被迫放弃斩首的行动,将处刑剑挥下挡住金剑,两把武器交叉到一起时,金剑切豆腐似的折断银直锋,从断裂的剑身带出一股巨力,将巴特锡带得倒翻在地上,发麻的双手连握拳都困难。

他抬头看去时,一个中年老男人站在那老祖母的身前,穿了青金色的残破盔甲与脏兮兮的袍子,尽管胡子很多却给人锐利的感觉,但凡钢之军团的万夫长都认得他的名字与面孔。

“奥格登·德隆,在此参见各位。”

这位教团骑士抖动长袍,将剑尖对准眼前的敌人们,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大战,做出了最后的宣战布告,不管结果如何,那气势都像是在预示着海勒古人不从身体上留下点什么就别想离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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