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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琥珀海底

第一百三十六章 琥珀海底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不是最后一次。

伯纳跟绝大部分男人一样,对眼前一个三观或性格都合得来的女人产生了某种说不清的感觉,想去呵护或占有,可他心底清楚那条界线,起码他还很在乎。

来自平民与贵族之间的辩论会时常召开,不知不觉已经有近几个月上百场之多,随着话题的逐步深入,真正留下来听讲的老贵族成员,也仅有同对当下不满的蒂亚与伯纳,他们成了同一阵线的战友,从听客逐变为参与者,主动在各地举办新的演讲会,以新兴的知识为辩论注入了新血。

身为主导者的笛卡尔早已离开了城市,告别了他的第一个学生,继续周游于列国的旅行,但辩论和演讲仍然在继续,除了开放给大众的酒吧集会,贵族们半个月一次的公开辩论上,伯纳与蒂亚的名字也成了焦点,他们新颖且具渲染力的未来给很多年轻贵族看到了希望,不用再整日在糜烂的腐朽生活中等待死亡。

哪怕是只有一刻也好,把有用之身奉献于伟大的生活,那些曾经外出游学归来的年轻贵族大概也死得其所。

登基第十七年的国王西蒙很快注意到了伯纳,即便是在他家族中乃至整个贵族群体中,伯纳都是个异类,他总是能提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办法。

尤其是当下,战争即将来临,准备足足八年过后,西蒙做好了远征的准备,海勒古帝国对致远花的威胁从未结束,长远的和平之前需要一场足够让海勒古人停止扩张的打击。

米勒都司的战争已经接近白热化,几万人与六个名扬海外的大骑士战死沙场,平原会战打成了攻城战,又从攻城战变为巷战,最后遍地都是废墟,两军在城市残骸中死守着,都期盼转机的到来。

为此一支八万人的奴隶军在致远花全副武装地日夜训练,近三十万的后勤也由奴隶负责,供给这支军队的则是城里有史以来最大的奴隶商人特纳家族。

而如今,正值壮年的西蒙国王需要一个在他离开时能安守后方的狠角色,任用艾兰思只会让贵族们扩大影响,这时他才意识到王国之中并没有能在他以外可以制约所有人的行政中枢。

自此,西蒙便看好了冉冉升起的新星,那个从北方游学归来与大部分人意见不同的伯纳。

他有一定贵族背景,家族与艾兰思通好,同时跟大部分贵族的利益有所抵触,更懂得理论与实际的区别,毫无疑问会是他治理国家的最佳帮手。

确定了心中所想后,西蒙与妻子一同来到了例行于图书馆里举办的贵族辩论会,在大管家布托洛的帮助下隐藏了身份,安安静静作为听众,以普通贵族的视角去聆听在场近六百多个贵族家庭代表的声音。

“我记得上个月有人笑话我们说废奴是一件有悖于伦理的事?”

已经站在台上的伯纳如是说。

“难道不是么?”台下引来一片欢笑。

“当然不是!”

蒂亚从椅子上站起,她抢过了伯纳的位置,更具主动性。

“废奴代表着更具效益的经济模式,释放更多的劳动力,让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谋生。”

“那为何不是为了我们的呢?反正都是干活,替我们工作,难道我们少付一部分薪金对自己会有弊端?艾兰思家的什么......女士?”

台下有个贵族男人站了起来,想表现的有礼又不退让。

“每个奴隶都是一个个体,他们遭受不公平的待遇,难道会开心卖力么,还是我们想让不公蔓延在我们之中?如果奴隶们是贵族的奴隶,贵族又是谁的奴隶?”

蒂亚有些情绪化,作为艾兰思家不光彩的一点,她很少有机会表达自己,废奴的话题是她找到的一个发泄口。

“她的意思是.......”

伯纳立刻又抢了回来,试着替蒂亚打圆场。

“她的意思是奴隶们也可以消费,致远花每年销售大量的灯石,但缺乏足够多的人去购买贝加的手工产品,导致各国都对我们有些不满,贵族们累积不必要的财富,却因为北方不愿意压低价格卖进来而享受不到更好的产品。”

贵族人群们沉默了一阵,跟着立刻有人提出新的质疑:“那给他们什么工作?大量的奴隶会把平民们的廉价生活挤垮,为了吃口饭奴隶们也许可以去接不要命的工作,平民交不起租金,我们又靠谁去吃饭?”

“奴隶们仍旧需要吃饭生活与睡觉的地方,你给他们更多机会去赚钱,有更多的资源使用在提高生活水平上,你所拥有的田产、矿产与房屋会有更大的市场。短期内经济会受影响,但自由人们会卖力工作竞争,最终让整个国家更长远的得益,这难道不好么?”蒂亚反过来质问对方。

“这位小姐,我连跟别人家的私生女都不想看到,更别提跟奴隶们平起平坐了,好歹普通平民知道自己的位置,没那么让人厌烦。”贵族里听着惹人恼火的声音盖了上来。

类似的争吵每回都能见到,蒂亚数次走下台去与对方争吵,她从来不接受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一辈子受艾兰思名号的刺激,每到这个节骨眼上就失去了理智。

她这回终于忍够了,抽起准备好的木棍就想跳下台去,伯纳立刻装作搀扶的样子把蒂亚按在椅子上。

“求你了,你得考虑世俗的态度,他们总是这样愚蠢,跟身份无关,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你得跟着他们的思路和喜好去说话,然后才是我们夹带私货的时候!”伯纳低声劝说。

“如果你什么都不做,他们总是会这样,自以为是的拿别人开玩笑,我讨厌跟着他们的规矩走。”蒂亚也明白伯纳说的有道理,但嘴上还是不肯认输,虽然说不出去,还是想跟伯纳倾诉一番。

“让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伯纳回头重新立在众人面前。

“众所周知,西蒙陛下即将带兵出征,维护南北联盟的稳定,那会是一场非常长的持久战,将会产生一大笔极其巨大的经费。有人会说,哦,那个傻瓜就知道打仗,跟海勒古人拼命还要花我们的税金。”

伯纳刚说出嘴,台下就是一阵有节奏的哄笑,骂国王几乎成了每天的日常娱乐,让台下的西蒙好一阵苦笑。

“不过,我们虽然嘴上说不愿意,但我们有热诚,我们热爱这个国家,所以咬咬牙去坚持这场战争还是值得的!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的家人与家族!海勒古人到处杀戮抢劫,抓别人去做奴隶,你们可都知道他们怎么称呼奴隶,下贱种!泥巴人!不许有自己的名字,跟畜生一样!”

双手一挥,伯纳就扔出了残破的海勒古军旗。

“相比之下,我们对奴隶简直太好了,他们有衣服、有食物、不需要浑身涂泥然后被迫四肢着地行走来区分他们跟海勒古人的区别,对奴隶而言难道这里不是天堂么?诸位?难道我们的仁慈不足以彰显文明吗?这不是一场国家的普通战争,而是文明与野蛮的碰撞!”

应对了群众心思的话题引来热烈的掌声,尽管蒂亚知道那是话术,可还是接受不了这种方法换来的支持。

“这场战争必须打到底,否则米勒都司孤掌难鸣,我们会失去北方的屏障!而大量的奴隶本身就是最为强而有力的经济基础,我们要让他们明白他们祖先犯下的原罪!但是,也要懂得宽恕的力量,给他们机会将功赎罪,合理地而非强制性的废除奴隶的贱籍,命运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如果愿意开垦军屯田地,或在军队服役足够久,就应该有赦免,我们会得到一批有活力跟我们一样充满上进心的公民。剩下的人,绝非我们自私,只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努力罢了。”

顺着贵族们的情绪,伯纳一步步讲述出他认为当下合理且符合贵族利益的措施。

“然后呢?”西蒙用假嗓喊了一句。

“奴隶们自我救赎,杀死了我们的敌人,开拓了我们的土地与矿源,我想也该有机会得到认可。致远花的奴隶会逐步改善自身经济条件,而不是一下子都被解放与平民争夺就业机会。成功的榜样会带动其他奴隶拼命干活,然后周而复始,一点点从中扩大商机,卖更多的矿,买更多的货物,然后我们的人口基数更多的时候,就可以有更多的税源和出口产品,到时候也不用担心货币兑换的麻烦,跟海勒古人的矛盾又算的了什么呢?”

伯纳始终没有停下,他从笛卡尔的演讲里吸收了绝大部分东西,稍加改动后成了更顺应贵族老爷心理的其他版本,也许别人都不知道,但蒂亚却很清楚,也因此不大听得进去,虽然她明白伯纳说的才有人肯听。

对现实的愤恨之中,蒂亚所处的演讲台周围爆发出了欢呼声,但却不是为她而响起,与有所喜悦的伯纳对视时,蒂亚却表现出少有的失落感,双方都没再笑出来,这一天可够他们累的了。

国王很早听说过这些东西,今天才第一次遇到有伯纳这样的人能综合现实处理麻烦,细节的敲定可能要几年时间,可总比连个影子都没有要来的好。

得到了今天想要的,西蒙便站起身来,与便衣护卫们一同离开了现场。

演讲台上的主角们,在拒绝了足够多的邀请后,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往日里消愁的鱼骨头酒吧中。

迎接他们的还是赫尔克里大哥与阿加莎大姐,来来往往有各种酒肉朋友与众人一起欢聚酣畅,歌谣从下午到凌晨,坐在屋里都可以看到天空的银河时,他们还没结束派对,酒精灌入了每个人的脑子,除了伯纳的之外。

那对酒吧里夫妻的日常生活吸引着伯纳,他也渴望有一天能伴随某个人简单的生活,正那样沉醉于其中时,眼帘前突然出现了蒂亚。

“你在装什么?”她突然张嘴问。

“我真的没喝醉。”伯纳的幻想被打断了,但看到的是蒂亚,不知道该喜该怒。

“不是说你喝酒的事,是你今天演讲时~嗝。”显然醉了的蒂亚张嘴就是一口酒精的味道。

“装什么?装很善解人意的圆滑小人?还不是因为你。”伯纳不大开心,他自认为那样是为了蒂亚。

“如果真的全是因为我就好了。”蒂亚没有说出她心里想的,只当做醉酒随口一说。

“我也想是为了你......”伯纳冷不丁说。

“那请你以后也装下去。”

蒂亚背靠着伯纳坐了下来,举着酒杯放在嘴边却没有再喝下去,脸上露出了再满意不过的笑容。

两人打心底敞开了心扉,即便知道酒醒过后未必记得,可还是尽情享受在酒吧的茉莉香中。

一个不经意间的失误,醉到深处的蒂亚手里酒杯一洒,一下子扣在伯纳头顶,转身想挽回局势前,脚底稍微失衡,整个重心全压在伯纳肩上,两人竟然撞翻了木桌左侧,把五米长的长方形桌子压了起来。

鱼骨头酒吧临近收铺时的桌子叠加在一起,一个长桌连着另外一个,彼此相互叠压数层,用来适应屋子内天然的高低地势,没想到其中一张在最下层的竟然弹了起来,一张接一张整个酒吧瞬间都翻了天。

无数酒杯装着茉莉酒被扬洒到半空,顿时漂来一片琥珀色的海洋,头顶的灯石透出茉莉色,映出了琥珀海底中仍在酒醉梦乡遨游的蒂亚与被她抱住的伯纳。

他们二人在那一刻肯定也已想到,大概此生都不会再有如此平凡又美好的场景了。

“喂喂喂!”

睡梦中的伯纳被几个巴掌拍醒,力气不大但足以让人从宿醉里恢复过来。

他一睁开眼睛就是门外阳光直射的光线,刺痛他还没适应的神经,带着浑身酸痛的感觉,伯纳坐了起来,发现身上的衣服混乱,腰带没了踪影,整个人正躺在鱼骨头酒吧门口的椅子上。

叫醒他的人是个死鱼眼的八字胡,二三十岁的模样留着棕色的波浪背头长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蹲在他面前。

“你是谁!”伯纳吓了一跳,立刻坐起身来。

“唉?昨晚你忘了?大家一起喝酒来的,你还教我唱了首歌。”八字胡皱起眉头之余也笑了出来。

“抱歉,喝完酒就忘了,第一次醉成这样,以前从来不会喝醉才对。”伯纳的脑袋疼的快要裂开,一回想就觉得什么都记不住。

“那也难怪,有那么漂亮的女孩在身边,醉一醉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亏你还能跟我们继续喝酒呢!”八字胡挤眉弄眼,用手肘轻轻推着伯纳,暗示了某些事情的发生。

“蒂亚呢?”

“哦,你说那女孩啊,早上有个黑头发的帅哥来接她走了。”八字胡直接说,然后走回了正门口。

“什么!”

伯纳明白到事情有所不妥,立刻从椅子上爬了起来,发现身上的衣物顺着鱼骨头酒吧外侧到深处的屋里散落一地,趁着没到开店的时候立刻捡了起来,再回头时发现吧台没人,只有提米婆婆等候他的叔祖,老叔祖在门前跟另一个高大的老人和刚才的八字胡对话,在他们说完前唯有等一阵了。

“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来了,雷蒙,是时候做个道别了。”

高大的长须老人手持木杖,头顶长尖帽,展开的斗篷对准一百零五岁的叔祖拥了上去。

叔祖看着跟掉光毛发的猴子一样,老的颤颤发抖,行动起来速度缓慢,但看到长须老人时就

恢复如常,看起来没多大问题。

“是啊,该说再见了。你瞧,我牙都掉没了,老成这个样子,当年冒险的伙伴也没几个还在了,一看到你们我就想起以前,真怀念啊,要是能再见到瑞克就好了,可惜走不动咯。”被称为雷蒙的叔祖如是回答,笑着展示自己没牙的嘴巴。

“好了好了,别那么肉麻!。”八字胡翻了翻白眼。

“你这家伙......一如既往是这样啊。”雷蒙叔祖说。

“别怪他,他只是一看到你侄女就想起马普尔,她们真是一模一样,本来这次他都不想过来,被我骗到这的。”老人替八字胡解释道,站在较远处的提米则仍旧搞不清状况。

“雷蒙,事先声明,我绝对不是不想来见你,你知道的,我跟你虽然吵架挺多,但一向都处得开。还记得我们上回来么?救了个艾兰思族的小女孩,对方的族人不道谢还骂我们多管闲事,我可不想多管闲事,每次来致远花都会少些东西。”八字胡尝试解释。

“比如你那个叫赫尔克里侄孙脖子上的红围巾。”老人抬起帽子,对提米致意。

“我还以为是你的东西呢,叔叔。”提米隔着老远讲了一句。

“是我年轻时一个伙伴的,我帮他保管着,然后我又给了赫尔克里那孩子,可不是偷来抢来的。”雷蒙叔祖用拐杖敲了敲地砖,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任何不法行为。

“无所谓了,反正这次他来也没说什么,就是有事先走一步不能陪你到最后,临行前让我们给你带个好。”八字胡说道。

“当然了,你们能来我就再也没遗憾了。跟老朋友说再见,千万别把气氛搞得太悲伤,就跟往日一样欢快的道别就行,要是有力气我真想跟你们再吵一架。”雷蒙回答。

“好日子也过的真快,一眨眼就来了几个月,到最后还是要说拜拜,果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八字胡感慨道。

“你们比谁都懂才对,别跟娘炮一样多愁善感了。”雷蒙看了看自己垂垂老矣的手掌回答说。

“也不好说呢,我还记得那预言。”八字胡叹了口气。

“如果预言是真的,你下回来以后应该只能再安然无恙从致远花离开一次了吧?”雷蒙问。

“我从来不信这玩意,再悲惨的命运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不过我可不会牺牲任何东西去碰霉头。”

长须老人心不在焉,点燃了塞满吉利牌烟叶的烟斗,将他们三人都泡在了烟雾中。

雷蒙叔祖仍旧与老人和八字胡在寒暄叙旧,听不懂的却不止提米一个人,更后方的伯纳也同样不知究竟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但听见别人的描述时,就知道有很麻烦的情况即将发生,他在等候中发现有过往的人流开始进入酒吧,还有些他认识的小贵族,恐怕看到他就会被笑话好长一段时间,对他那难得建立起来的形象会有严重打击,纵然贵族们也时常放纵,却还是对憧憬之人有所要求。

他干脆放弃询问提米的打算,直接就地穿起了衣物,后面赫尔克里夫妇刚从屋子里走出来,伯纳就从侧门绕到后巷,确定没有人看到他一身狼狈模样后才悄悄离开。

接走蒂亚的人大概叫做斯蒂格,不知是哪个姓氏的贵族,或者说伯纳还不知道,总是打扮地整齐靓丽,又是蒂亚的青梅竹马,某种意义上伯纳在他面前竟然会感到自卑。

这些年来斯蒂格一直为艾兰思家族担当与大奴隶商特纳家族的中间人,他们因公事或私事都见过多次,但从未有过深入交流,只是见面寒暄几句,面无表情相互道别。

双方都明白更深层的原因,只是从来没有公开挑明,这回大概连装装样子也做不下去了。

来不及想太多的他,不敢回想昨晚究竟发生什么,喘着气赶紧跑回了家中,刚到门外又瞧见有一大群人围在门口,外面一层警卫,停了好几辆马车,看上去不是他们家的,因为父亲和兄长已经去了鲸湾与其他家人汇合,进行每年定期两次的长假,这时候还不该回来,家里只有他一个留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

伯纳直接走向老门卫奈德的凉亭。

“老爷!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奈德突然惊醒。

看到问不出答案,伯纳摇摇头继续前进,试图绕开那群人直接进入屋内,却不成想被人挡在自己家门口。

“等等,艾兰思家正在会晤里佐家的少爷,有事的话今天请回吧。”外来的警卫拦住了伯纳。

“这是我家!”伯纳继续前进,觉得艾兰思家的警卫不可理喻。

“什么?你家?”

“咯吱。”

警卫们还没搞清情况,楼梯上的门就被打开。

在自家门前被外人拦住,连大门都被从里向外的打开,伯纳内心颇为不爽,估计是管家给艾兰思的人开了门又不敢请出去,但按理也不该有人等他这么久。

“日安,里佐少爷。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很早就听说你了。”

开门的人扬声迎接伯纳,他留着金色的长发,看上去近五十岁的模样,鼻梁高挺双眼蓝的像画中宝石,打理整齐的金色胡须微微翘起,无论鬓角还是唇须都不超过一根手指,身上打扮的非常简朴,但看上去极为得体,站在那就让人感觉到不可接近的威严,过去伯纳也见过国王,眼前之人散发着与国王同样的压迫感。

只是比起国王那不收敛的锋芒,面前的艾兰思族人有意隐藏,看上去更具现实感。

“抱歉,这是我家,你怎么进来的?”伯纳停在白色楼梯上问。

“阁下家里的佣人认识我,我跟你父亲也是好友,你回来以前也经常来这拜访。”对方没有不满,反而很乐意解答,将门打的更开,侧让出一片区域迎接主人的回归。

伯纳不客气滴走了上去,进了大门,看着陌生访客为自己关门后,立刻张嘴释放自己的好奇心。

“请问你是艾兰思一族的哪一位?”

伯纳仍旧对外人的行径感到不爽,毕竟这是在自己家,也许父亲欠艾兰思人情,但他从来不理会什么大贵族的身份。

“艾兰思。”中年男人回答道。

“我知道,哪个艾兰思,你的名字不是姓氏,谢谢。”伯纳差点就翻了白眼,但还是忍住了。

“我的名字就是艾兰思,听上去很奇怪吧,是我自己选的。”

男人的话一说出口,伯纳就认识到自己的愚蠢,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给自己改名的艾兰思家督。

“艾兰思·艾兰思?!”他差点叫了出来。

“年轻时我跟你一样外出游学归来,从北方的亲戚那学到了祖先的历史,所以有些幼稚地改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有一定寓意,但现在看的确太傻瓜了。”艾兰思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摸着脑袋低下了头。

“抱歉,我不知道是您。”

艾兰思一族在致远花中有许多分支,大部分都不值一提,伯纳本没有放在心上,但从未想到过那个城里贵族的领袖之一亲临他的家中。

“请别用您来称呼我,我没什么好值得被如此尊敬的,大家都只是普通的平凡人而已,挂了个贵族头衔,用不着特殊对待我,我是你爷爷的故吏,年轻时全靠他照顾我,今天本来是例行来看他,顺便见见你。”艾兰思试探性地轻拍伯纳的肩膀,比起其他伯纳见过的艾兰思族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我?”

“没错,就是你!年轻的伯纳,请容我这样称呼你。”

两个人不知怎么地就在家中开始漫步,佣人与管家立刻在客厅里准备起茶点,而后拉起窗帘关上门房,让任何人都不打扰主人们的交流。

“你在城里现在可是很出名,虽然没人太在乎里佐家的名号,但我清楚这份价值。”艾兰思说。

“就算我是里佐家的一员,我也是我,他们是他们,在家里我算是异类。”伯纳明白到是辩论会的事情引来艾兰思的注意。

“当然,你自然可以就是你自己,与里佐家无关!所以我才单独想跟你说些事情。”艾兰思立刻提及他来此的目的。

“加入贵族的小圈子?抱歉我没考虑过。”

伯纳还没等对方说完就当即回绝,他想加入国王的政府就不能随便与贵族们有所牵连,跟腐朽的老贵族们捆绑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送客!”

刚才的惊讶和现如今的不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艾兰思好一阵没缓过来,然而佣人们没有听从伯纳的命令,只是探出脑袋把眼神往伯纳祖父的房上用力扫视,伯纳立刻明白艾兰思仍旧坐在这与他的祖父有不可分离的密切关系。

“你还没结婚呢吧?”艾兰思问。“像你这样的英年才俊,不是三妻四妾就是一堆情人才对,肯定非常受女孩们青睐,可惜我是妻管严,也没你这么好的条件。”

听着艾兰思带有遗憾的口气,伯纳好像想起了什么来,扭头看艾兰思的蓝眼睛时,想起了某个让他牵挂的人。

“听说你跟蒂亚她关系不错。”艾兰思抛出了重磅炸弹。

“你.......”

伯纳说不出话来,他不清楚艾兰思是想要挟自己还是有别的意思。

“真是郎才女貌不是么?你意下如何?如果你愿意让我当证婚人的话。”艾兰思轻松说出了伯纳不敢相信的一句话。

“我.....我可以娶她么?”

事到如今也用不着什么伪装,伯纳确信艾兰思是有备而来,很多他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在眼前,说明对方早就留意到他与蒂亚的关系。

“你讨厌她?只要你答应就可以了。蒂亚嫁给你门当户对,她是个私生女,辈分比我大很多,族内族外都没人愿意娶她,尤其是平日里她总是跟奴隶混在一起,传出去不大好,但我作为一个长辈我还是希望她有自己的归宿,像你这样有前途而且还与我们家族友善的背景,简直再适合不过了。”艾兰思瞧出了伯纳的欣喜,锦上添花说明了蒂亚的情况。

“可蒂亚她恐怕已经有婚约了吧?我不想做插足的第三者。”伯纳认真想了一下,蒂亚没在醒着的时候挑明,大概也是因为斯蒂格的原因。

“你是说斯蒂格先生么?”艾兰思一副了然的模样。

“毁了别人婚约对我家族也名声不好,我也不想做那样的人,真正的幸福该自然而然发生。”伯纳绝非嘴上说的那样绅士,说到底是对自身仍旧感到不自信,他不清楚蒂亚究竟怎样看他,一厢情愿自认为给了她幸福,恐怕伯纳未必会开心得来。

“嗯,你说得对,年轻人总是对自己没把握,不止是你,蒂亚那孩子又何尝不是呢。”

艾兰思摇摇头,双手撑住膝盖吃力地站起来,门外的佣人却突然机灵起来,竟然打开了门房,还没等伯纳吩咐就准备送艾兰思离开,好像屋子里的人全盯着艾兰思的一举一动下菜。

伯纳原本期望艾兰思能说出更多的信息让他下定决心,可艾兰思却到此结束,好像有意钓着伯纳一般,却又在关键时刻松了手,让就快钓到的大鱼听之任之,一瞬间伯纳反而不知所措。

直到艾兰思走到门口拿起墙上挂着的圆礼帽为止,伯纳都未有任何行动,他还在想怎么去回答艾兰思能挽回局面。

“可惜斯蒂格那孩子是个奴隶出身,就算是私生女下嫁的话也不成体统,本来我已经打算让他跟特纳家族的长女联姻了,但是蒂亚就那样放着也无可奈何,要是她真的愿意嫁给斯蒂格,我还是尊重人的自由意志的。”

扣好礼帽的艾兰思带着遗憾的口气,将刻有怜悯之眼的手杖挂在手臂前,一副老派贵族的打扮,对着伯纳举了举帽子,门外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几乎要踏出门外。

“日安,伯纳小少爷。”

“等等!”

一声呼喊叫停了艾兰思离去的步伐。

好像早就知道结果一样,艾兰思慢慢转过身来,微笑将胡子也顶过嘴唇。

“她会幸福吗?”伯纳像是问自己一样对艾兰思说。

“我相信,你们会的。”

接下来的回答一如预期一样,二人欣然同意的结果,也将敲定众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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