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目结束!也是时候让主角登场了!”坐在高台出的那个男人说道,“请容许我给自己做一个简短的介绍。”
他收回了脚步,挺直腰骨后抖了抖身子,将本来就不多的灰尘扑干净,双手缓缓摊开,对舞台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全场的观众也站了起来,跟随神秘的中年男人一齐往舞台上的四人鞠起躬来。
“内墨·洛夫克拉夫特。如果诸位愿意,也可以简称我为内墨。就像前几日我给你们去信时所说一样,我是个为信着魔的男人,能被叫信魔的感觉也很不错!”信魔内墨独自陶醉在他的话语里,好像他的所作所为多么成功。
“我姐在哪!”特兰打破了歌剧院里的寂静,主动接下了信魔的话。
“我的目的是什么?是个很值得你去思考的问题,的确像你这样一个孩子人生突然颠覆后会问的话。不过,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我们可以看一样东西。”信魔伸出左手来慢慢上升。
随着他的手渐渐抬起,两个人形黑影也慢慢由歌剧院高处落下,从二楼的观众席落下后直到信魔身后的木板看台才停下,被数层铁链捆的非常牢实,灯光立刻跟了上去。
光芒下的黑影身份曝光在四人面前,那是失踪了的瑟雅斯,另一侧则是富商的女儿玛丽峰。
玛丽峰与瑟雅斯正被铁链牢牢实实的捆绑住,用青色的手绢封住了嘴部,清醒却动弹不得,看见远处的舞台的救兵时用力挣扎了几下。
“瑟雅斯!”
特兰和班德看到后几乎冲了出去,却被朱利安尔斯与阿尔文分别拦下。
“冷静点!先想想怎么逃出去,他的目的就是引起你的冲动然后趁机毁灭你。”阿尔文在特兰的耳边细语了数句,才让特兰缓和了情绪。
四个人队伍的阵型已乱,让信魔更为沉迷于挑拨他人情绪的乐趣,自信地走前了几步,把被铁链缠住的瑟雅斯与玛丽峰再次捆到木板上立了起来,角度刚好可以从观众席看到舞台上的每个角落。
“从哪说起好呢,让我想想。”
信魔清了清嗓子。
“就从我对文字的爱好开始说起!你们知道吗?我从小就不喜欢与别人说话,而当我学会写字的时候,我了解到了信件的作用。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断的练习我的文笔,通过一封封信件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别人,这种做法有效又安全,即使别人愤怒也好,也无法伤害到你,文字可以清楚的表达你的本心,没有那么多的误会或语言以外的情绪,大多数时候正因为互相间无法见到对方,我们身为人才敢说出真心话。”
他的吐字清洗,稍微夹杂了北方人的口音,听起来比起贝加人黏糊糊的语调,更接近爽朗的加尔迪亚人。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无论是谁天生就无法真心的对待其他人,每个人总是戴着面具活在彼此之中,充满了欺骗或对利益的渴望,为此又用那面具遮掩自己伤害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渴望见到一个人真正的样貌,很长一段时间也苦于如何才能达成目标,当然最好还是给我找到了,哼哼。”
信魔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一声,为接下来的话走好准备。
“那就是恐惧!用血腥和恐惧把人逼到绝境,然后再创造一个人与人彼此可以不用见面也能传达内心真正想法的世界,让每个人都能真诚的对待他人,即便是憎恨本身,也可以那么的纯洁!”
“你只是个握有魔法的疯子而已。”阿尔文把剑指向了在观众席背对着他的信魔。
“魔法?对,确实有不少魔法。看看这些肉人偶,都是最新完成的作品,之前派去酒吧和大宅跟你们打招呼的是未完成的作品,就那样你也没救下一个人,真了不起!而现在的则是最完美最棒的杰作,用伟大的塑形术创造出来的!不需要感染虫那种恶心的东西来控制肉体,只用白矿石就能有无数种可能,真是奇妙的矿物。”
信魔忽略了阿尔文直呼他疯子的事情,把矛头转向另外一个方面,还不忘揭开他们的伤疤。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所谓的肉人偶又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白矿灯原石的?最近几个月附近不断有人失踪也你造成的吗?”朱利安尔斯一连串问了诸多问题,可信魔却无动于衷,还有些诧异的模样。
“阁下难道父母没教过基本的礼仪么?抑或者阁下根本没有父母?如果没有父母的话说不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过我想只要身为人就总的有些自知之明吧?”信魔嘲讽起朱利安尔斯过于直率的话语,转过身来甩手说完又鞠躬一次。
“当然!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一点。”信魔内墨继续说道,“我是杀了不少人,感染虫很喜欢吃人类的内脏,控制那些狂暴的东西不暴走可不是容易事,不过你放心现在都死光了。”
“你这疯子和杀人狂,我迟早要砍下你的脑袋。”朱利安尔斯爆发出莫名的愤怒,对着信魔张嘴大骂。
“亏你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竟然不了解过去的三十个王朝利用便利的矿石开拓疆土,生活在伟大城邦的你们只拿来发光或点火真是对魔法和艺术的浪费。”
信魔音调抬高了少许,混杂一些愤怒的气息,像是对朱利安尔斯的回应,却更多的只是对暴殄天物的不满。
“提问完全是多余的,先想想怎么跑出去把消息告诉别人。既然愿意透露秘密告诉,一定没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先想办法脱身,再考虑救下两个人质。”阿尔文压低了特兰和朱利安尔斯的肩膀,唇部微微动弹把自己想要说的话一口气全部说完。
“在讨论怎么对付我么?完全没这个必要,数量差距下你们会成为肉人偶之一,然后为我的梦想添一份力。”信魔懒洋洋地说。
其他人都忙于应付现状,没人太过细的琢磨信魔的话,而那骨子里对生命的漠视,让特兰想到了早该问的真相。
“为什么是我们!”特兰喊着问。
“恐怕...你应该问问你的兄长了,小子。凡事都是有两面的,有光就有影。我是相互抵消彼此的力量的另一端,也许早在十几年前那一刻,就注定了今天的结果。”信魔再次抬起了带有手套的双手,跟着狠狠地拍在一起。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画着笑脸的肉人偶们发起了进攻,一个个用着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翻越了数层观众席,群起奔往舞台方向。
“特兰!躲在我背后!”阿尔文双手举剑,身子低了下来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向前走了几步,摆好架势把拿不稳剑的班德和特兰挡在身后。
“班德,你快去把我们来的那条路从门里锁住,别让他们从后台打进来。”朱利安尔斯也喊道。
“知道了!”
班德扔下手中的武器,咣当一声摔在舞台的木板上,还没等被扔下的剑颤抖停止,他就跑到摆放戏服和灯石的化妆室,一抬手就关上了大门,随后见到可以用的东西就插在门内的凹槽上,以防肉人偶们冲破大门,从舞台后方袭击他们。
另一方面,肉人偶们已经冲到了舞台前的不远处,有几个速度最快的甚至爬上了舞台。
没有留意到身后有敌人的特兰被一拳打在右肩膀上,整个人不规则地旋转飞出了一米多远,落在最安全的角落深处,身上像被毒蜂针蛰到过,立刻传来难忍的钝痛。
阿尔文没有任何犹豫,深呼吸后拔出另一把腰间短剑,准确无误的甩刺到袭击特兰的肉人偶脑袋上,跟着他又在对方倒下前冲上来,拔出了沾满鲜血的短剑,反手用右手较长的佩刀切断脚下两个肉人偶搭在舞台上的手指。
身后的朱利安尔斯则独自面对三个肉人偶,这些非人的怪物手中并无利器,出拳速度也相对较慢,却让手持短刀的朱利安尔斯越来越难以招架,单是四处躲窜想要抓住他的手掌就已经狼狈不堪。
乘着反应较快刚砍掉其中一人的左手,另一个人就冲了上来把他紧紧扣在胸前。
那个被砍断了手臂的肉人偶不存在任何犹豫,撕开了鲜血如泉水般喷出的断臂,仅剩下一大截尖锐的骨头,当做枪尖往被抓住的朱利安尔斯心脏部位刺去。
阿尔文再次施展了他那投掷的绝技,扔出较长的右手武器,那把印着华丽钢纹的钢刀划出了完美的弧度,飞转两次才到达目的地,扫出一片血花。
在此之前,它斩开了五六个个刚刚爬到朱利安尔斯面前的肉人偶,最终因阻力而变慢,刺穿正要袭杀朱利安尔斯的肉人偶脑袋中。
看到机会来临的朱利安尔斯反手将抓紧他的肉人偶重重摔在地面,行云流水般劈起高腿,落下来一脚踩断了它的喉咙。
“谢......谢。”
心中还有些余悸的朱利安尔斯对阿尔文道出感谢之词,阿尔文则没有任何动摇只是把钢刀捡回手中,顺带还把朱利安尔斯掉落的短刀也扔给他。
“保护好特兰跟班德!”
最先涌上来的肉人偶被清理干净后,阿尔文才敢回头与朱利安尔斯交流,还不忘盯紧通往化妆室和特兰的道路。
被肉人偶的血液洗刷了地板的舞台再次迎来了新一轮进攻,肉人偶们如潮水涌上沙滩似的到舞台上,残肢与破碎的内脏撒了满地,黏在一起在踏步间变成浓稠的浆糊地毯。
失去地形优势的阿尔文倒退几步收好武器,左手提起被吓傻的特兰,右手连同有些发抖的朱利安尔斯一起推进了班德所在的小屋,重新拔出钢刀审视身旁的帷幕,构思了一个能保护所有人的计划。
他犹豫一阵,最终下了决定,回旋转身加速砍断了帷幕支架的关键部位,引发起的连锁效应让整个帷幕随之崩塌倒下。
帷幕上方照明的灯具和铁架坠落下来,还有上面调整灯光的肉人偶们也跟下舞台一起被砸了个稀巴烂,彻底堵死了进入化妆室后台的道路,将阿尔文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目睹整个过程的瑟雅斯竭尽全力的嘶喊着,哪怕被绑着也不愿意放弃,泪水随着帷幕倒下那一刻滑过眼角。
铁链被她一个弱女子摇的吱吱做声,一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玛丽峰也默不作声,像是为什么事情哀悼。
注意到这细节的信魔回头对瑟雅斯露出笑容:“别太排斥死亡,有时人们是欢笑着迎接它的。我安排好了一切,所以的事情都在根据我的剧本运作,你觉得他们躲进那个屋子里就安全了?还是说你不认为还活着是为了我更长远的下一步计划?”
信魔把绝望毫无保留的给予了瑟雅斯,试图打击她看着她崩溃。但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并不如他所想象一般脆弱可以随意摧残。
听到这番话的瑟雅斯泪水反倒立刻停下,转为对信魔怒目而视。
“这是我给他们的舞台,揭开死亡之舞晚宴的序幕。”信魔嘴巴弯弯,却又没笑出来,满意地坐在椅子上欣赏阿尔文被包围下的独舞。
被扔进了屋子内的特兰和朱利安尔斯总算回复了镇定,爬起来转身回头看向舞台,看到的只是层层废墟堵住的死路。而他们身后的则是刚刚被人差遣进来堵住出路的班德。
“阿尔文呢?”班德刚绕回另一道门前,就发现两人正扑倒在他身边。
“他把我们推了进来,自己一个人抵挡外面的敌人。”特兰说。
“天啊,愿他死的不那么痛苦。”班德很庆幸自己没有待在外面,可也对阿尔文的遭遇感到了心疼。
朱利安尔斯没有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直接走向挂在墙上的油灯旁,打碎了玻璃罩把火种取出,将油灯的油瓶握在手上,又撕下卷帘上的一块布料将油瓶包了起来。
“朱利安尔斯!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救阿尔文。”特兰用未完全变声依然像个孩子一样的音调喊着。
“我当然知道要去救他,不过也要分方法,就这样直接冲出去非但救不了他,我们也会死在外面,那些怪物的力气有多大你也试过了,就连我这种经常练习的人在他们面前也只能撑得住几十秒。”
“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坐在这里等死?”班德抱着头,绝望的喊起来。
“还有一个方法,我们把这几箱的白灯石全部引爆,然后趁乱逃出去。”朱利安尔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引爆?白灯石能引爆吗?我只知青色和杂色灯石能烧到炸开。”班德继续杞人忧天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
“我们也会被炸死的,白灯石爆炸的威力跟同比例的火药没区别。”特兰第一个反对,富商大宅爆炸时的残酷景象他至今都还记得。
“白灯石越多,吸收热量的速度越慢,当然爆炸的规模也肯定越大,我们先烧起来然后跑出去,救下人质跟阿尔文后再逃到外面,信魔内墨如果不来阻止就连他也会被波及。”朱利安尔斯解释道。
听完整个方案后,班德缓和了些许,点点头只好认同了计划,他才放松下来不到几秒就突然想起刚才堵住的入口是唯一出口,立刻又往刚才的大门方向跑去,卸除了一批批栏杆和重物,把原本出于安全必要堵住的木门重新解放。
听上去还有道理的话,成为暂时可行的办法,此刻的特兰更想要把瑟雅斯救出,因此又多了一份牵挂。
门外的朋友正为他们血战,自己却不能帮对方做哪怕一件事,就好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了这个男孩的心脏,让他感受到了切身实际的痛。
“好吧。”
特兰答应了这个太过疯狂的计划,虽说仔细琢磨有些不切实际,可这是别无选择的他们仅有能抗争的手段了。
“我们能在爆炸发生前逃出去吗?”
特兰的提问让原本以为看到希望的班德又失落起来,他手中捧着的的木杆也左右不定起来,开始犹豫不动,不清楚是不是该撬开障碍物。
“假设我们逃不了,无论有没有白灯石的爆炸,都肯定会死在外面的怪物手里,要是非死不可,白灯石的爆炸起码能把信魔那贱人一起拉下地狱,逃出去后你们两个救人质,我去偷袭信魔。”
朱利安尔斯用手在地板上摆起了方位图,指着他们这次行动的要点与目标。
性子直率的朱利安尔斯尽最大努力试图让在场的两个人相信自己,即便或多或少还有点疑惑,他们还是达成了一致的目标,即便胆小鬼班德也咬着牙推开保护入口的障碍物。
“好了!大门清理干净了。”班德把双手放在大门的把手上,随时随地准备打开。
特兰站了起来,跟朱利安尔斯一起讲红箱子里的白灯石翻倒在地,将扯碎的帷幕布条用油瓶的火种点燃,包裹在砸碎的木椅腿上,再淋上大量的煤油,制作成临时的火把。
他与朱利安尔斯各自取了一根,砸了油瓶上去,插在浅层的白灯石堆面,矿石遇到高温火焰后瞬间就变了颜色,从原本的纯白色透出亮红,比烧红的铁块还要刺眼,显示出某种危险的变化正在到来。
“走!”
两人同一时间里跑向门外,一旁推开大门的班德也以最快的速度跟在身后。
当门外的光渗进来时,三人一同脱出小屋,跟越狱的犯人一样小心,踏着两侧道路上的一层层楼梯,俯身拔足狂奔,往观众席跑去。
三个人的举动仅仅被两人注意到,一个是捆在铁链上的瑟雅斯,还要爬到舞台右侧二楼贵宾区周旋的阿尔文。
阿尔文暂时忽略脚下向上攀爬的肉人偶,保持脑袋不转动的情况下用余光观察剧院另一端几个正在移动的影子,不时还往剧院正中央一直紧盯自己的信魔看去,发现面前的恶人未有异样,似乎正陶醉在围攻自己的乐趣中。
比起相对轻松的阿尔文,瑟雅斯反露出了满脸惊恐,在那被铁链绑住的身体下摇起了微微摆动,摇晃着脑袋让他们远离自己一样。
“信魔好像还没注意到我们跑了出来,趁现在赶快把他打晕,我和特兰这就去救人质。”班德小声对着朱利安尔斯说。
正犹如班德所说,信魔确实没有注意他身后的事情,整个人对着正躲藏在歌剧院右侧二楼看台与肉人偶们玩着躲避游戏的阿尔文,不时做出特定的手势,全然没留意身边的变化。
三个人终于跑到了与信魔同一排的观众席位置,班德跟特兰分别营救两名人质,朱利安尔斯则收起短刀,改为使用更轻的匕首,半蹲着悄悄走近信魔,即将靠近时伸出手中的利器往他的脖子上刺去。
“啊?”
突然间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犹豫的想法。
匕首停在了半空中,并没有落在信魔的脑袋上,而是被一只冰冷又僵硬的手接住,他顺着手臂望去,一个高出他一头多的身影把光线盖住,红色戏服表明了他的身份。还没反应过来,截住他匕首的肉人偶一拳砸了下来,拳头重重落在朱利安尔斯的心口,将他整个人先砸到地面后又滑穿好几排椅子,翻滚了好几层才停下。
“这是我写的第二章的转折点,剧情总是要有反转才行。”信魔转过头来,对着正在为瑟雅斯和玛丽峰松绑的特兰与班德说道。
“我说过,这是个游戏,更是个安排好的剧本,捏死你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更别说是三只蠢到以为我不会在暗处布防的蚂蚁。”
他戴手套的那手一挥,几个不知躲在何处的肉人偶从暗处中走了出来,往他身后的瑟雅斯和玛丽峰四人走去。
看到这一幕的班德焦急起来,手里虽然还在为玛丽峰松绑,可却抖个不停,喘息也不再稳定。
“混蛋!快点!快点!就差一点了。”班德嘴里说出一连串的话,像是诅咒什么一样说个不停。
肉人偶的速度突然变得缓慢,像是舞会中缓步向前的绅士一样,可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一切让人心中可能感到后悔与恐怖的想法都在仍然清醒的三人脑海中想象了一次。
被手绢封住了嘴巴的瑟雅斯喉咙中发出了嘶吼,对好奇肉人偶速度满下来而观察班德的信魔大喊,一会又转过来对特兰挣扎扭动脖子,似乎想要对眼前的弟弟说些什么。
难道是叫自己逃走?特兰在心中怀疑着。
是该放弃吗?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这一刻特兰产生了犹疑,曾经毫无他想的脑袋里钻进了一个名为“自私”的恶魔,时时刻刻的敲打着他的灵魂,让他为自己而生,无需管别人的死活。
特兰嵌在铁链空隙间的手指松了一些,瑟雅斯也感觉到了那股刚才还在拼命拽扯铁链的力量从那双手中收了回去。
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特兰的世界慢了起来,就连瑟雅斯的泪水也停在脸颊的下方,没有落在他的脸上。
“瑟雅斯......我......”特兰似乎要哭了出来。
一贯被依赖的姐姐没有办法回应他,只能用那双金色的眉毛与蓝色的眼睛带着泪水凝望弟弟,看出了这个十六岁少年的无助。
减慢速度的肉人偶令信魔感到异样的不安全感,在特兰惊慌失措时亲自控制起来,直接尝试驱动面前的肉人偶,又一次如他所预料般一步步逼近了众人,摩拳擦掌想要把眼前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们撕成碎片。
“朱利安尔斯!朱利安尔斯!”
在远处的阿尔文呼喊起刚才被打飞的朱利安尔斯的名字,去没有任何回应,被重创了的金发巡逻军已经先玛丽峰一步,完全陷入了晕迷状态,不但听不到外界的呼唤,就连自己的意识也完全消散在黑暗的虚无中。
别无他法的阿尔文直接从二楼的贵宾看台跳下,踩在肉人偶的脑袋上,利用下落的速度压倒了一大片极为缓慢的肉人偶,可刚要站起来却又有一批算快的包围上来,即使双手挥剑乱斩也没能突出重围,一时的鲁莽让他自己也陷入可困境。
特兰的面前,方才还缓慢的肉人偶在他的影响下速度开始加快,那高大身躯所形成的黑影完全把他们包围在一个圆圈内,曾有过抛下家人逃跑想法的特兰已经无法再离开这里,试图鼓起最后的勇气,迎接他不认为可怕的死亡。
但这一刻,他没能成为心目中那一个英雄。
“特兰!你还小,有些事情还没到你该承担的时候......”
当特兰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想起了很久以前班德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有一段日子里,特兰受到了街上恶徒的欺凌,瑟雅斯为保护自己挺身而出,站在了那些混混的面前与之对抗,可最终依然被混混打伤在地。
幼时性格要强的特兰无法接受这种结果,没有等待夏洛特从外归来就独自寻求复仇的机会,拖着受伤的身躯再次挑战对方,依然没有胜利的可能,当班德焦急地寻找到特兰时,特兰正被踩在脚下吃着烟灰。
为了保护特兰,班德抢来了匕首刺伤对方其中一人,成了被仇视的主要目标,在某个废弃仓库里遭到施虐,被绑在一旁的特兰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就这样吊在半空过了好几天的噩梦
直到夏洛特用手撕开混混们隐藏仓库的铁皮门为止,班德一直被人压在脚下侮辱着,挂在屋子里殴打辱骂,种种不堪入目侮辱一个人尊严的行为都用在了班德的身上。
被救下来以后,大多数人认为班德也许会去自杀,特兰也晕迷了三日,瑟雅斯抱起唯一的弟弟哭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少年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趴在自己床边因疲劳睡过去的姐姐,还有绷带没拆仍等待特兰苏醒的班德。
“惊讶么?瑟雅斯可没少受累,我知道婆婆过世你很伤心,可你不能老是这样折腾自己了。”班德笑着说,以往的狐狸眼还是那么细小。
“对不起。”特兰很少对任何人表示真诚的歉意。
“别说对不起,想想睡前故事,我们对一个人表示最有礼貌的羞辱时该说什么?起码我觉得那天你找他们打架前得学骑士芒多跟佣兵班尼那样,用神圣决斗一个个对付他们,单打独斗他们准不是你对手,除非他们想要自取其辱破坏规则。”班德依旧调侃着特兰,话语权丝毫没有对特兰歉意的必要性。
“我根本打不过他们,他们都拿着刀。”特兰侧过脸,看着另一侧的阴暗墙面。
“那就更该去打不是么?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又觉得什么是你自己,那才是决定你怎么做的原因,狼跟羊待在一起会觉得自己也是羊,羊反过来也一样,我出生的村子里就有一个孩子被羊咬掉过一只手指。”班德故意装作少了一根手指的模样。
“又是睡前故事么?我才刚睡醒。”浑身的无力感不妨碍特兰为此稍微笑上一阵,班德总是能让他感到轻松。
“那么,你又知道为什么古老故事里,英雄们要在黑暗来临的时候选择与之战斗,而黎明到来的时候偏要瞧瞧离去吗?”他说。
“为什么?听上去很奇怪吗?”特兰反问。
“因为我们最渴望保护的某些东西,也会是你最珍贵。可能看不到也可能无法说出来,但最珍贵的东西一定就在自己身边。当你最珍贵的东西受到威胁的时候,你一定会挺身而出为之战斗,而一旦战斗结束了,你就该沉默起来静静的继续在某一处守护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总有些东西是每天早上唤醒你的动力,你会为了保护它拼上一切的。”班德回答特兰。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特兰摇摇头。
“你会明白的,特兰。就像是我们跌倒的时候会试图爬起来一样,每一次都令人期待又痛苦。”
“这听上去更奇怪不是吗?班德。”特兰的脑袋彻底乱掉了。
“因为可以令你成长,即便那非常痛苦。”班德戳了特兰的额头,大笑了起来。
“可你也不是故事里的英雄,怎么会知道这些呢?”特兰发现了问题所在,小孩子的心理又开始作怪。
“这个嘛,倒的确是呢。”班德装起镇定,笑着应付特兰的提问,试图圆上这个言语间的漏洞,没想到吵醒了瑟雅斯。
往昔一幕渐渐淡去,即使是过了那么多年,此番情景依然映在特兰的眼前,就像是昨天的事。
班德与瑟雅斯为了自己都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从那个吵闹脾气又火爆的提米婆婆过世开始就是这样。
整天吊儿郎当的班德也有认真的时候,胆小又贪婪的面孔后还有着一个充满正义感与勇气的灵魂。
“特兰!”
被呼唤着名字的男孩回到了现实,看清眼前的景象,那面前站着的并不是把拳头砸向自己脑门的肉人偶,而是一直既像瑟雅斯般照顾他的“保姆”,又像是夏洛特这个犹如父亲般给他指路的“导师”——班德。
是班德,那个曾经胆小害怕的班德,做事像女人一样斤斤计较的班德。
更加是为自己的朋友、亲人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牺牲自己的班德!
“特...兰!我们...为什么会跌倒?。”
班德颤抖着吐出了几组词汇,组成了一句寄托思念的话语,手里用来阻挡肉人偶拳头的剑已经被打碎,肉人偶的拳头也刺进他的体内,鲜血更是直接从胸口和肚子里流出来洒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特兰的角度看不出班德伤的有多重,但肉人偶的拳头整只手臂穿过了班德的身躯,带着鲜血出现在特兰的眼前。
此时此刻,瑟雅斯与特兰的世界仿佛崩溃了一样,从未有过的巨大悲痛把他们卷入了痛苦漩涡之中。
瑟雅斯的泪水激流如涌泉,真正的咆哮了出来,牙齿甚至为了咬掉封住他嘴巴的手绢而把嘴唇咬出血来。
她没有办法给出任何理智组成的话语,只有无尽的嘶吼,从温润的声音到歇斯底里纯粹为了宣泄情绪的嘶吼,一个没有血缘胜似亲人的老朋友死在了她的面前。
而那个曾经阳光向上的少年,此刻完全崩溃,家人死在眼前的打击让他对整个世界彻底绝望,过大的悲伤只会让人感到无助,这时候无助的人正是特兰自己。
过去可以保护自己的人又消失了一个,教导自己培养,也把自己当做弟弟一样的班德死在了肉人偶的拳下。
肉人偶收回了拳头,支撑不住的班德跪在了自身鲜血形成的血泊中,他回过头看着眼里无神完全崩溃了的特兰和几近疯狂的瑟雅斯。
“抱...歉..了”
班德用自己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一句好像不是那么重要的话,整个人倒在了满是鲜血的地板上。
特兰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突然起了变化,随着班德的倒下出现了内心崩溃的表情,眉毛褶皱而又弯曲,没有泪水的眼睛只有无尽的迷茫,盯着班德已经倒下的身躯,喉咙里很勉强才从思绪的碎片中找到了一个名字。
“班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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