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牢外响彻震耳的欢呼声,从远方靠近又渐渐走远,连看守囚牢的狱卒也抛下了昏暗囚室里的犯人,去享受那份还未争取到的和平喜悦之中。
牢房之内,仅有两个犯人,各自坐在角落里,右侧的是梅尔邱,他刚被抓进来,当做重要的犯人看待,手脚都加了镣铐,在这间原本用于存放酸瓜的石窖中打探地面的情形。
“省省吧,出不起的。”左侧不见光的黑影中,同一囚牢的狱友用年轻人的声音提醒着梅尔邱。
“我只是在看发生了什么。”梅尔邱脚踩着烂酸瓜,勉强才从一个通风的小窗口里了解外界的情况。
“那么发生了什么呢?”狱友又问。
“他们似乎不打算再打下去,没准要和谈了。”梅尔邱说。
“可惜了。”狱友讲。
“可惜?战争可不是好事,结束了不挺好的么?”梅尔邱没有感到惊讶,这年头什么怪人都不缺,他见过的就更多了。
“我是说酸瓜,这家的酸瓜一直都是城里最出名的,一罐能卖上二百元,我以前一直就想吃,现在就泡在这里面,真受不了。”狱友感叹着,伸手从地面拿了一小块塞进嘴里。
“通用币?那还真挺贵的,码头工人一个月撑死也就赚三百多吧?”梅尔邱把注意力转到脚下,对脚趾间的酸瓜咽了咽口水。
“暴殄天物。”狱友吃个没完,就这样完成了一餐。
“你既然困在这就只能这样了,战争时就是这样子,我们都知道自己为什么进来,在这我想起码比黑甲军的黑牢要安全。”梅尔邱放弃了刚才闪过的那种可怕念头,到现在他还惊讶自己竟然对脚趾缝冒出口水。
“说的你好像能出去一样。”狱友的声音开始夹杂质疑,质疑背后更多的是不爽。
“我要出去不难,但出去又为了什么呢?在这待着更符合我的意愿。”梅尔邱靠近牢笼,两只手伸出来,手铐间的铁链却刚好卡在中间的铁柱上。
“哼,还不是在痴人说梦。”狱友听见那令他悦耳的金属碰撞声,说话时也透着自信。
“咣当。”
金属的声音没有就此停下,紧接着又出现了更大更沉闷的声响。
梅尔邱腕上的手铐已经脱离落地,把地面的酸瓜砸成了泥,一眨眼之间,脚铐也跟着松脱,魔术似地让他对面的狱友哑口无言。
“嗯哼?”梅尔邱哼了声,以此来让狱友有所表示。
“你能把我弄出去吗?”突然间,狱友所处的黑暗里多了两个反射大量光芒的白色眼睛。
“现在你信了?没门!”梅尔邱把双手伸了回来。
“拜托你了,我有必须出去的理由。”狱友听上去不大意外梅尔邱的反应,不但未曾愤怒,还更加诚恳。
梅尔邱没有理睬他,狱友便走出黑暗,露出他的真面容。
他有着白色的双眼与消瘦的体型,长时间的囚禁令他的白色头发不规则地散在颈部附近,衣着到还干净,走起路来非常轻巧。
“你是陆桥那面来的银粱人对吧?”梅尔邱对身旁狱友产生了点兴趣,这才终于回话。
“银粱人?”狱友摇摇头。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我记得名字,还有小时候跟父母和族人失散后被卖到这片土地上的事情,其他的一概记不清了。”狱友对梅尔邱的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面前老人展示了对他来时神乎其技的手法后。
“那么怎么称呼你?”梅尔邱问。
“新凯。”
“果然,你的确是银粱人,这名字也就他们会起了,发音简单,是古语中残存的一种,我跟他们说话特别费劲。”梅尔邱抱怨道。
“你见过我的族人?”新凯的脸贴的更近,栏杆在他的肉上压出一道痕迹来。
“银粱人的名称就来自一种叫银粱的植物,种在某地后能汲取地下的银矿或其他矿物结出银松果。但自从银髓污染了他们的定居地后,银粱人失去家园后必须游牧各地讨生计,可银粱如果种在某地,会令当地所有植物都枯死而土地无法耕耘,所以他们任何地方都待不长久,会被当地人联合赶走,从东侧陆桥往西面迁徙的过程里,他们越来越分散,数量也日渐稀少,最主要的特征就是有天生的白发与奶白色的瞳孔。”梅尔邱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详细道来,狱中刚好有些无聊。
“他们......都死了?”
新凯第一次确切的从他人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是他查过多少资料都未有过的答案,半信半疑之间张口问了他不是那么想知道的最终答案。
“绝大部分。”梅尔邱说,“我想你是他们的遗孤。”
听到答案后的几秒内,新凯竟然笑了起来,捂着头又躲回了黑暗里,过了半响才重新出现在梅尔邱面前。
“我一生都在寻找他们,为了这个虚幻的目标付出了那么多,就是这么个结果,真好笑。”新凯嘲弄起自己来。
“你是做什么的?”梅尔邱看得出新凯身上放刀具的挂带,大致已经猜了出来。
“杀手、刺客或者一切别人不愿意做的脏活,主要是给福克西纳办事。小时候才几岁时我就被奴隶贩子带到了这,本来我是要被卖到南荒给鸟羽土著们吃的。”新凯回答道。
“银粱人不多了,竟然还有人会做这种事。”梅尔邱感叹着。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未见过的形象成了普通人所畏惧的东西,我天生的白发白眼被他们视为不祥之物,哪怕肤色一样也是祸害。”新凯开始背对牢笼,他不再将之当做一种屏障。
“一定是福克西纳救了你,所以你才给他办事。”梅尔邱又一次说出了推测。
“福克西纳训练我,让我活的起码像个人,而在奴隶贩子那,十岁前我是不知道哭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反应。”新凯继续回答。
“既然如此。”梅尔邱一用力双手扶着膝盖,憋着一口气站了起来,“你一定是为福克西纳刺杀某个人失败了才落到这个下场。”
本就不再期待别的,新凯这时却开始回头,凝重地审视中开始有了一点希望,眼皮都不禁抖动起来。
“就让我送你离开这。”梅尔邱重新回到了牢笼边缘。
“真的?”新凯不敢相信他听到的答案。
“有一个条件,但我会把你送到地面的奴隶那里,想必你是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以你的身手,还有银粱人的身份,去找出一名被奴隶称为大巫爷的家伙,带他出来暂时躲在某个地方,总之远离奴隶之王就可以。”梅尔邱在衣囊间反复寻找起某样东西来。
“怎么可能?一句话?还是一张嘴?”新凯觉得梅尔邱有些发疯,心底盘算着只要一离开就找安全地方躲起来。
“如果你能完成任务,我就告诉你剩余银粱人的去向。”梅尔邱也瞧出了新凯的心思,抛出一句话让他难以拒绝,“至于怎么让那个大巫爷自愿跟你离开,就靠这个了。”
梅尔邱从刚才翻找的瞬间终于摸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东西,那是一块一手就握住的石头碎片,明显是来自于某一块壁画上的残迹,上面还有红色为底的少许图画,看起来没有多大特殊的地,只知道年代古老。
“就靠这个?”
新凯觉得哪怕他肯去做,就一块壁画还是完全不足用,接到手里时表达出了常人都有的困惑。
“时间不多了,这就启程。”梅尔邱来不及解释,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料,一巴掌拍在新凯的脸上。
正方形勉强比脑袋大的麻布跟有生命的嘴一样,吞噬了新凯的脑袋,一口口把他整个人咽了下去,到最后地面只留下一块不再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布块。
一阵黑暗过后,新凯没有感受到时间的变化,立刻出现在一块砖地上,背后还有轰隆的巨响以及喷溅到身上的水珠。
窜入鼻子里的湿气让新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身一看发现自己正身处地面的霍特尼斯主广场附近,恰巧位于废弃教堂之中,遍地都是盛开的白茉莉,偶尔还有光线穿过瀑布照到没有屋顶的教堂里来。
身上的锁链也一扫而空,只是衣物残破不堪有些不大得体,过多的污秽让他在一片洁白的茉莉花间格外扎眼。
“就靠这东西?”新凯拿起梅尔邱递给他的石块碎片,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很惊讶所经历过的一切,但又理所当然的全部接受,既然能把他通过魔法送来这种地方,一定也有可能真的做得到,最初他想着也许直接逃掉更好,可还没走出去就想到了更重要的事。遭长期囚禁后的他必须找到族人,否则将永远如丧家野犬般游荡。
稍作整顿后,新凯踏上了新的路程,哪怕比以往瘦弱,也能以灵敏的身体快速移动在瀑布下方空洞的走廊间,很快就穿出教堂与湖泊,抵达了霍特尼斯主广场的边缘,正好在奴隶大营的一边。
地面上人来人往,有大量之前教堂里看不见的人群各自按照不同的秩序移动,诺大的广场上布满了占领此地的奴隶,几十人到几百人一组的围成一团,点起了篝火,树立不少缝制的帐篷,其中明显有几张是人皮制成的,那种带血色的质感新凯一眼就认得出,他以前也有剥去目标手心皮肤的习惯。
虽然他位于边缘地带,还是有不少奴隶们在忙着开拓水源,扔了不少木桶在主广场上的河道边打水,有一批妇女第一眼就看到了新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一嗓子就吼住了他。
“喂!你在这干嘛!”
大概以为他是别处来的间谍,奴隶妇女很快就放下手里的工作,转身拿出便携的木棍,上面还镶了没开锋的铁片。
“我是....地面的奴隶,才刚刚从艾兰思家那跑脱。”新凯没有多想就说出了之前想好的借口。
妇女们面面相觑,心里不大相信,举起的棍子却还是停在半空没有落下,直到身后的巡逻中的奴隶警卫队靠近。
“你说你是艾兰思家的奴隶?大火应该焚尽了所有人才对。”警卫队领头的人说。
“躲到地道里不是难事,很多人都跑出来了。”借着偶尔在囚牢里听到的消息,新凯测试着对方的口风。
“既然如此,就去大帐篷那报道,救世主刚好需要更多从艾兰思那逃出来的人了解情况。”
警卫队又仔细打探了新凯的模样,发现他穿的比附近的人更残破,难免有些古怪或夸张,可跟不少地下奴隶一样的眼部疾病,确实是只有他们同族才有的特征,警戒心很快就放了下来,带着新凯往大帐篷前去。
更深入奴隶们搭建起来的临时聚集地后,新凯才发现有无数支队伍跟他们一样,从城市两侧各地来回穿插,一些运送物资,更多的则是在押解犯人与俘虏,他们大部分都是在第一层的建筑中抓获的平民,手上套了绳索,前后十几人一排,身边站着押送他们的奴隶战士,哪怕人数再多也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的色彩。
也就只有偶尔经过,穿插在俘虏与人群间的孩子们,仍旧有着无私的天真快活,让新凯想起了自己的儿时岁月,不是在处死被捆住的人当做训练,就是拼了命在各种训练里挣扎求生。
观望其他孩子时的短暂幻想,很快就被现实唤醒,眼前就到了奴隶们最重要的指挥地点,一个巨大的帐篷,更上方又加了一条十多米高的木梁,正有人拽着绳子继续拉高帐篷的极限,又就着木梁交叉出一条十字形的架子,每一端都挂了垂落到地面的暗红色布条来勉强装饰。
在十字形架子的一端,一个身穿教士袍的男人站在上面,如同俯视一切的雕像,没有丝毫动摇。
新凯认得出来,那就是奴隶之王——费雷德里克。
还没等他停下来看清楚,后面的人就用长矛尾端顶了他的腰骨,力气不太大但也足够让新凯往前迈出一大步,脚步还未停稳,后方又是几下推撞,把他拱进了大帐篷里面。
红色布条门帘后的世界,比他预期的还要忙乱,各式各样的人在角落里忙活着,还有一大批伤员血淋淋被平铺在右边的临时场地,一些医生模样的奴隶们尽自己可能地救治着同胞,还有失去父母的奴隶孩子也被一群女性包围,让新凯觉得没准他生在这更好。
大帐篷的最深处,有一个由枕头组成的庞大空间,附近有穿了甲的卫兵把手,一些跟他一样自称地面奴隶的人,都被带到枕头屋的左边,在那有临时撬开地砖插上木桩的囚笼,很快他就被赶到了里面,身边又多了二三十人的狱友。
“结果还是回到监狱里,早知道不出来了。”新凯借着脚力跳上木桩的顶端通风口,在只有脸大的位置往外眺望。
由于昏暗无灯,囚室里大多数人除了声响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少数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几眼,跟着就失去兴趣。唯独有一人好像能在黑暗中看清楚新凯的样貌,从抱头蹲在地上立刻站起了身,发现了他熟悉的人和事。
“这不是新凯么?你也到这来了?”那名奴隶突然开口。
平时被呼唤名字任谁都不觉得有问题,可在这个环境下新凯一听见有人认出自己,背后的汗毛都激了起来,浑身鸡皮疙瘩地深呼吸一次,才扭头试图认清是谁。
他一句话不敢说,害怕应声而答暴露了身份,黑暗对新凯自己而言没有任何障碍,对大部分奴隶来说也一样,只有地面的平民才真正的看不清楚。
一看囚牢中的其他人都跟瞎子似的,新凯就猜出了这牢笼中绝大部分都是假货,唯独刚才叫自己名字的人是真奴隶。
脑中迅速模拟过多种可能性后,新凯总算做出了决定,选择闭嘴不言,保持向后缓慢地移动。
“是你吗?”叫他名字的奴隶靠的更近,面貌也被新凯看的清楚。
那是一个过去的线人,寄居于艾兰思家中,算得上半个合作者,稍微还有些交情,只是新凯从未对他暴露过自己的身份,每次都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福克西纳家族的奴隶而已。
可当下不是谈旧事的时候,如今奴隶与普通人的身份今非昔比,过去的合作伙伴已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威胁,要是有半分错误不但他带不走大巫爷,连性命都保不住。
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接下的工作有些太夸张,当时就不该相信梅尔邱的话,谁都可能知道或编造他族人的事情,那么多年来他都从未探查到的消息,又怎么可能被一个明显不是本地人的囚犯所了解呢?
摇摇脑袋后,新凯还是决定先解决当下的问题,持续倒退的过程很快就停在了墙边,他发现自己无路可退了。
认识他的奴隶走的更前,四方形的木桩囚牢里只有他们两个在右上角,这让奴隶更加确定了他的判断。
“果然是你!你也跑这来了?”对方见到新凯很是惊喜,在异地遇到熟人算是少有的收获了,声音到没变大,一如既往地小。
故意被奴隶熟人压低的声音让新凯起了注意,他大概上断定这家伙在这里是有些原因的,而且跟自己来这的原因很接近。
“真是你,我还以为是别人才没搭话。”新凯细声说道。
“那就对了,这可不安全。”奴隶熟人声音更小。
“怎么了?”新凯套话问。
“这里十有八九都是伪装成奴隶的地面居民,有的是为了活命,有的可能是国王派来的间谍。这黑屋子只有我们奴隶的五官能观察,我就是被安排在这监视他们的,所以小点声。”这一回,奴隶熟人只在新凯耳边嘟哝,刚说完话就发现不大对劲的地方。
“福克西纳的大宅还没攻下来,你怎么出来的?”奴隶熟人紧接着问。
“这.......”新凯一时语塞,双手在背后拼命撕扯一块裂开的木片。
“说来话长了。”
他一开口就拽下了木片,无声息地猛刺入奴隶熟人的喉咙里,瞄准他的气管与声带,让他发不出声音后立刻昏厥,还未落地就接过他的脖子,将死人搂在半空,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只不过是黑暗里发出了点声响。
顺着刚才奴隶的话去思考,新凯很快就在这奴隶的身上发现了大门门锁的钥匙,然后便静悄悄将他安然放下,几个箭步就跳到大门前,钥匙一插一拧,果然打开了门锁。
新凯冷静地开始深呼吸起来,扭动身体的骨骼,压缩不必要的空间,利用柔软的身体把胳膊与双肩靠拢,保持着肌肉绷紧的状态,松开了身后抓着的大门把手。
门外的光线照射进来,在绝对的黑暗里形成了鲜明的反比,新凯化身为一道飞速奔向通风口的影子,十步以内就蹿到墙壁上,一下就钻进了通风口,顺着狭小的空间将自己挤了进去,钻出了木牢的控制,留下打开大门的囚牢给遍地的囚犯们。
守卫们没有立刻意识到身边囚牢大门对外敞开,那些心底已经清楚自己待下去也不会有好结局的囚犯们,不再伪装成受委屈的奴隶,相当多都冲出了大门,从背后抢来守卫的武器,很快就拿下了附近的所有奴隶,开始不规则地各自逃命去了。
制造出混乱后的新凯,反而刚好落在最安静最安全的枕头屋旁,拍打一下身上的木渣,直接扒开枕头,从没人注意到的位置进入了最内侧。
此时的枕头屋,已经由于囚牢的骚乱不再有内部的卫兵看守,除了一些负责文书处理的人员外,就再也没其他的奴隶,新凯只知道往最深处前进,凭借身法与听力绕开了所有可能遇见他的人,不过几十秒就找到了应该是大巫爷所在的房间。
他撩开花色的布帘,发现巨大的枕头屋子里,有一个只穿紫色灯笼裤的**老人正悬空盘坐,头上包裹的巨大头巾也因为他脑袋像一侧倾斜而落在地面,从高处枕头窗**进来的光线刚好映到他的脸上,瞧这副怪异模样肯定就是他这次作为目标的大巫爷。
一如既往地,新凯快速又安静地靠近了大巫爷,绕到正面时才发现他睡着了,想要伸手去触碰时,大巫爷却提前苏醒,一个眼神就从地面升起两根长绳,把新凯手脚捆住倒吊在半空。
“我说过了别来叫我的吧?”大巫爷双手往上,舒展着自己的老骨头。
筋骨被他拧巴的咯吱作响,过了一阵才想起来去观察新凯,好奇为什么这家伙还不还嘴,毕竟自己可没堵住他的嘴巴。
“嘿,老伯。听我说。”新凯总算找到机会发言,“我是带你离开这的。”
“你脑子有病吗?”大巫爷手指一翻,绳子即刻将新凯转了过来,推到他身边细看。
老人的眼神不大好,瞧了一阵才给出反应,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很快就转为惊讶。
“哦!是个银粱人!这年头可真少见了。”大巫爷说道。
“怎么哪个都感觉很惊讶的样子。”新凯想不通,银粱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是来自陆桥东面的人,银粱人曾经是那里的居民,不过二百三十年前圣国崩解后就被迫离开了大陆,到了陆桥西侧的土地讨生活,他们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种古代的技术,之后就鲜少有消息了。”大巫爷立刻回答了新凯的疑问,与梅尔邱先前的答复基本一致。
“无所谓了,你得跟我离开。”新凯重复道。
“我看得出你不是奴隶,要是还想活命就赶快走吧,奴隶之王依赖我的能力生存,他们可不好讲话,抓到你肯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大巫爷取来漂浮在半空的水烟,顺着枕头墙打开一道出路,直通帐篷外面无人的闲置空地。
“要是为了活下去我也不来这,但我还要搞清楚我的身世与族人在哪。”新凯尝试挣脱绳索,反而被捆的更紧。
“我也只是通过卷轴了解一些,具体怎么样没人知道。”大巫爷否定了新凯的要求,完全不打算跟他离开。
眼见劝说无效的新凯,正苦于一筹莫展,突然想起梅尔邱给过他的那块壁画碎片,拼了所有力气压下绳索,从口袋里扔了出来,刚好掉到大巫爷的怀中。
“好小子!还敢拿东西砸我!”
大巫爷的情绪一变,绳索就把新凯压到地上,让他抬不起四肢来,新凯脖子上也被压了一条绳子,平视变成了仰视,但没多久就松了下来。
“你......你在哪拿到这东西的?!”大巫爷控制的绳子统统落到地面,亲自跳下来用手拽住新凯的衣领。
“有人给的我,反抗军那的一个狱友,他用魔法把我帮我逃到这来的,要是成功把你带回去他就告诉我同族人的去向。”新凯被扯的喘不过气,脑袋一晃又一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给你的那人是小偷!是贼!是恶棍!”大巫爷以自身涵养能想到的一切词汇发泄他的怒火,到后面时就开始用听不懂的异民族语言咒骂,光是听那些尾音就能感受到他的怨气。
“直接告诉我不行吗?别拿我撒气!”新凯挣脱了大巫爷的手,倒退在大巫爷打开的道路旁。
“这上面的画!这石头!是终息地的一部分!八十年前有盗贼偷了终息地的城门砖,还拿走了一半藏在国立博物馆里的古代壁画!那壁画有几千年历史!是前纪元开始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历史记录!我追寻很久了!”大巫爷虽然被怒火主宰,但兴奋之余还是非常理智,没有把不满怪到新凯身上,很确信他就是个被人当枪使的信差。
“立刻带我去见给你这东西的人!”大巫爷没有任何思考过程,一下就跳出了枕头屋,速度快的不像一个老年人,甚至不像人类。
新凯见过不少怪人怪事,还是被这种架势吓到了,面前的不再是无精打采吸食水烟的浮空老头,而是一个身高近两米虽然驼背但全身都是细致肌肉的长须男人,骨子里焕发压迫他人的气场。
“小心奴隶。”新凯也不废话,直接带头开路,城里的情况他很熟悉。
大巫爷考虑到了问题的所在,打了响指后附近的枕头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再隔着空气对准枕头捏了几下,很快出现一个人形,跟他刚才睡觉时一模一样。
重新整理好头巾后,又是一声响指,他们两侧都多了一层无形的罩子,由水汽形成,扭曲附近的光线,让外界看不出他们的去向。
“走!”
大巫爷顾不上奴隶如何了,只想着尽快惩处盗贼,追回赃物好早日回国。
试探几次过后,新凯确定附近安全,这才踏出第一步,趁着大帐篷内还有混乱的回响,尽其所能带领大巫爷往回到反抗军所在楼层的路上进发,却远远的看到在大帐篷外,一大群奴隶正在瀑布下的水池旁,层层围住一个白发女子,等他仔细看清了,才发现正是救过他,让他在反抗军中苟活至今的格温德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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