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特尼斯主广场向来是聚焦各种话题的地方,几百年来从未改变,哪怕陷入内战困局的今天,带来和平使命的格温德琳也无可避免经过此地,感慨着一年以来的无数死伤,心想着总算能有结束的一天,祈祷奴隶之王能认真听得进她的请求。
即便反抗军的太阳团仍然是奴隶们的“盟友”,可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地未免让人感到奇怪,还是有几队巡逻在广场上的警卫队将她包围,长矛预备在手,稍微有个不对劲就会把格温德琳刺成豪猪,领头的迎接者勉强给出笑脸,将反抗军的女参谋带到了大帐篷前,交给奴隶之王处理。
费雷德里克依旧立于木梁上一动不动,连双眼都合了起来,站在一端好似有呼吸的雕像,格温德琳就在下面经过,还未来得及进入帐篷,就先有一群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抓逃犯了!快帮忙!”大帐篷里面有人呼喊着。
十多名囚犯从中奔跑而出,突然遇到的一干人等立刻伸手去抓,连对方衣服都撕扯破烂,各自拖拽在地,拼了命挣扎在地砖上,格温德琳到没被吓到,只是也不帮忙。
人数的差距让逃犯们很快被控制住,跑远的则被投矛者刺杀,最后只剩下一人无路可退,又不愿意被生生俘获等死,扭头拿起抢来的长矛,对着站在木梁上的费雷德里克投去。
铁矛划的弧线很完美,投出这一矛的逃犯一定是个老练的渔夫,竟能单臂掷到高空近十米,哪怕对付泥地里的硬皮野猪恐怕也就一下而已。
费雷德里克总算睁开了双眼,戒指发出光芒,铁矛立刻消失不见,像被某种透明的东西吞噬进去,一转眼又出现在逃犯的正上方,他没有察觉到这一情况,等感觉到不对劲时,长矛已经从几十米的高空落下,把他穿插通透,跟抓来的河鱼串在火堆上时无二。
一个“人柱”被钉立在大帐篷外,未死透的身体还不时抽搐,所有液体不分先后都漏了出来,血迹混杂尿液一路蔓延流淌到了格温德琳脚下,她安然倒退一步,然后抬头与早就注视他的费雷德里克注视。
“欢迎你的再次到来,格温德琳参谋士。”
“我带来了和平的讯息,先生。”
两个人既有自己的想法,又与对方有所隐瞒,心里各自都清楚藏着的那点心思,简单几句话间就露出了锋芒。
“胡斯觉得战争到头了,没完没了的杀戮会把我们所有人卷入到无底的深渊。”格温德琳说道。
“那他想要背叛我们么?”费雷德里克打趣地说,附近的奴隶都拿起来武器。
“我们是盟友,这点始终不变,可现在僵持下去谁都拿不下来谁,你会让你的同胞无谓地牺牲吗?”格温德琳绕过包围她的奴隶们,有意将奴隶当做筹码。
奴隶之王陷入了沉思,他认为战争无可避免遇到牺牲,现实世界总是残酷的,内部的敌人或外部的敌人,有时候又是同一种东西,倘若有足够的能力,一次性消灭所有的敌人也是必须做到的事情。
想到这,他伸手对准了王宫,戒指虽然闪过了无数次光芒,却带不了他抵达那个只能看得见而无法碰触的高峰。
“他想怎么做?”费雷德里克还是妥协了。
“三方和谈!你们、我们,再加上国王军,暂时停止战争,让民众们避难,然后商讨是否签署停战协议。”格温德琳看得到费雷德里克的戒指闪光,大致上也预判了即将发生的事。
果然,奴隶之王没有立刻答复,木梁上闪光过后又移动到了格温德琳身边,驱散一众奴隶后在她附近来回环绕。
“别浪费时间,我懂怎么防御读心术,那戒指对我无效。”格温德琳心思缜密,无时无刻转变内心的想法,情绪又稳定的比大海还深沉,来自费雷德里克的魔法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难道说胡斯开始天真到觉得奴隶跟国王军可以开心的生活在一起了?当然,作为启蒙者的学生,国王军以前就尝试过招安,过去失败那么多次,今天反而成功。也许相信是你们设的圈套更方便解释,无法读取你的内心想法让我很难确定真伪。”费雷德里克绕过一圈后在她背后停下脚步。
“不用魔法就对人没有信心的是你。”格温德琳反击了一句,“我们是真心希望和平能早日到来。”
“姑且听一听。”费雷德里克笑容凝结在某一刻。
“三方的领袖将会在霍特尼斯主广场进行和谈,无论国王是否亲自到场,都会有个代表人替他来说话,商讨的内容会临时决定。从我出发时开始算,一个小时内会和谈会开始,现在大概还剩半小时,如果他们同意的话,我想会从王宫使用升降梯派人来。”没有太多准备的突然和议,让一贯善于精打细算的格温德琳也有些难解决,只能大概给出她的判断。
“反抗军希望通过和谈构架怎么样的一个未来?属于他们的?还是我们的?”费雷德里克问。
“有利于所有人的。你应该知道了城外发生的事,艾兰思家的残余都被消灭了,剩下的人进不了城,你们只需要再攻下码头就等于占据了全城的出入通道,足够安全去跟王室谈条件。”格温德琳试图让奴隶之王安心下来。
“按照你的说法,也许我消耗几个月慢慢吃掉王室才是更好的选择。”费雷德里克给出不同的见解。
“当然可以,但白甲军的战斗力能制造十倍的战损。而王室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王宫里至少存了五年的干粮,还可以通向山顶逃离,如果有必要他们会用剩余的白灯石炸毁王宫,崩落的碎片会杀死所有在广场上的人。”格温德琳告诉了他关于强攻的风险与难处。
“讨价还价果然还是你来最合适,格温德琳。别人说这些话我可信不过,唯独你不同。”费雷德里克无法读取面前女参谋的内心,却同样肯定她不会为了其他目的骗人。
“奴隶们的一切都取决于你,无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他们必定会跟随你,现在只等你一句话了。”格温德琳往附近的奴隶看去,发现他们都等待着救世主的话语。
费雷德里克陷入了沉思,他对和谈本身没有兴趣,可戒指的能力无法让他解决一切问题,没受训过的奴隶连拿下福克西纳的堡垒都做不到,更别说成建制的反抗军在白甲军面前都讨不到好处。
反复考虑再三,他决定先不回答这个问题,试着往帐篷内前进,然后再给出答案来。
靴子刚走出去,布帘后就穿出了声音:“大巫爷不见了!”
声音的内容给了费雷德里克致命的一击,让他彻底放弃了无谓战斗下去的可能,暂且不理大巫爷究竟去了哪,强装作没事发生,扭头用笑脸给了格温德琳答复。
“好吧,我愿意和谈。”他说道。
格温德琳如释重负,她松了口气,深呼吸后放下耸起的肩膀,很高兴胡斯的判断正确,这样一来最难搞定的奴隶们也就暂时不会成为麻烦。
奴隶们听到救世主的消息后大多表现出一种费解,他们不介意用死亡换取胜利,往昔的价值观里也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对生命的漠视,而这种漠视更是源于奴隶们的身份,几十代人后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费雷德里克没有继续留在原地与格温德琳交谈,他走进了帐篷,用难以掩饰的焦急步伐快速移入了大帐篷的深处。
帐篷外的世界出现了无数窃窃私语,对刚才救世主的决定,奴隶们开始产生了自己的想法,很快就传播开来。
比起看似热闹实则冷寂的霍特尼斯主广场,往日最为平静的王宫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热闹,远超过国王生日宴会时,通过城墙隧道或山体空隙抵达高层的各地士兵,不同派系与组织互相交杂,许多人连衣着颜色都有不同。
一部分是常见的青衣国王军,还有不少蓝袍子的城墙看守,要数最多的还是最精锐的白甲军,刚有一批从左侧楼层的前线换防归来,休息在还没洗干净的主厅间,抓紧时间清理武器,再抽一小会儿工夫睡上一觉。
还没死光的侍从们在王宫里的每个角落都放了篮子,篮子里装着雪峰仓库中取出的肉食,有香肠或熟成的猪腿,几十年来收藏的酒酿也毫不吝啬地任人饮用,这让早就垂涎的查德心疼到流血,拖着身上刚处理完的伤势,找到了他的老上司国王西蒙。
西蒙一个人坐在由信魔内墨炸开的王宫缺口上,两腿荡在半空,身边是无审判大剑,黑色的半边梦影裘被扣在右肩,风口中格外凌乱。
当初他就是从此处坠落地面,而后整个国家都走向他不可控的方向,他不禁自责起来,要是当初能早日痊愈伤口,或者早些召集部下,也许一切都能避免,甚至有一瞬间闪过放弃卡尔斯的念头,转而又用更坚决的想法否定了。
“那些好东西你都就这么送出去了?给我们自己人吃到不是问题,连那些效忠谁都犹豫的人也能分一杯羹真让我看不下去。我可是看到有的人不会喝,把古加拉斯王时代的茉莉酒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查德前不久还要用担架,如今甩掉了照顾他的侍从,偷偷拄着拐杖来抱怨。
“用这些东西告诉他们还没到要死的份,起码能唤起一点士气,那些放在仓库里几十年都用不上的玩意要是能帮我胜利,就只能是现在了。”西蒙很理智,可仍然有他解决不了的烦恼在困扰着他。
“你的伤没事吗?这次都快比上年轻时跟索特打的那回了?”本不想多嘴的西蒙,想了一阵后还是决定问一下。
“结果索特不还是死了么?海勒古人也付出了代价。”查德不以为然。
“六打一,巴克利跟西柯都死了,包括我在内就三个人活了下来,你还失明了三个月。”西蒙对当时的战斗印象深刻,那是他扬名立万的契机,一个曾经闻名于世的伟大战士死在了初出茅庐的他们的剑下。
“无论怎么说都好,有困难我们都必须面对。”查德点点头,放下拐杖,也坐了下来。
“黑斯特瑞还没消息么?”西蒙问。
“放出去的奴隶们还没回报,也许逃了。不过比起这个,反抗军绑架你儿子们的事......”查德小心翼翼地张嘴探讨,生怕对西蒙产生过大的刺激。
“他们肯定是早有准备埋伏在这,我太大意了,该死。那么多年都不成气候的小鬼们现在成了最棘手的人,我真后悔给看在提米的情面上没杀了胡斯·沙罗温。”西蒙咬着牙狠狠说。
“胡斯想谈判,他早就预见了这个结果,现在他们联合佣兵和奴隶都打不穿我们的防线。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胡斯不是个会想得出这招的人,一定有其他人给他做参谋。”查德对提米的三个孙辈都有过不少接触,有一段时间还教过胡斯打铁。
“无所谓,有的谈就接受,我们没法这样僵持下去,能联合他们反攻奴隶是最佳选择,有必要的话也该给福克西纳特赦,他那还有不少人,听说用堡垒的大宅卡住了所有奴隶从右侧楼层上升的可能。”西蒙在王宫像左面指出了福克西纳所在的楼层,他们看不见里面的细节,只知道一群奴隶停在原地。
“我已经差人去接逃出来的平民了,没准能抽选一些预备队。另外黑甲军被攻破也算解决了我们的一个烦恼,反抗军从山体里绕行的通道暂时还查不清,八成是笛卡尔留下来的暗道,不过别担心,只能左右通行。就是消耗下去对我们不利,哪怕食物与水源都有保证,可奴隶们下决心要拼命,军队迟早都会被耗光。”查德回答道。
“关于格伦和卡尔斯他们,查德。”西蒙想了想后才开口,“如果有的谈自然是最好,但如果他们成为要挟我们的筹码,就放弃营救他们吧。”
亲口说出儿子们的命运的父亲压制着喉咙里的颤抖,他说出的话就会执行到底,查德了解他的为人,几乎不会临时再为了一时的仁慈更改命令,在西蒙看来,别无他选的选择,就已经是最优解。
“确定么?”查德还是想为孩子们争取一下。
西蒙忍不住再去说一遍,两眼紧紧合上,以非常小的幅度随风点了点头,用没有声音的话语给出了他的答案。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西蒙突然想起了更重要的另一件事。
“布托洛是戴蒙的后代?”西蒙自言自语道。
“怎么这样说?”查德反问,布托洛很多年前就跟他们互相认识,对抗海勒古人时也有他的功劳。
“在艾兰思家的地下隧道里被围困时,我遇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看到了过去的历史,古加拉斯王还有我的祖父,甚至连我父亲拿着无审判大剑闯入王宫的那一天都看得到,戴蒙也在其中,他跟布托洛非常像。”西蒙感慨着,又从记忆中回味他遇到的那些奇事。
“也许吧,潜伏混在我们之间,又在王宫里任职那么久,谁都想不到他的真实身份会是切割者。”查德说。
“可到底为了什么?钱?权力?他不过是在制造混乱,在最不该的时候挑起了矛盾。我视他为亲信,孩子们视他为第二个父亲,布托洛辜负了我。”西蒙始终一头雾水。
“有些情况下,人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根据一厢情愿地想法执行着不可靠的计划,如今我们已经没法考证了。不过如果找回夏洛特·格林的话,也许能了解一些内情。”查德提到了夏洛特,两个人上次交际是在铁匠铺给特兰买剑时。
“我以为他能协助格伦,结果只是帮倒忙,这个年代没什么人才了。”西蒙知道是夏洛特建议解散巡逻军,这个想法从结果来看怎么都说不上是足够好。
老人们还想继续谈谈夏洛特的事,后方的军官就来汇报新的情况,站在十米外等待西蒙的接见。
“怎么了?”西蒙扭头问。
“反抗军有人来王宫外,不知道怎么穿过的防区,但就一个人,没有携带武器。”军官说。
“目的呢?”西蒙又问。
“他们想和谈。”军官讲。
一阵无声的默笑过后,西蒙少有的来了兴奋劲,支撑着大剑站起身来,另一手扶起老友查德,两个人一前一后往议政大厅走去。
“来,去见见我们的恩主。”
国王笑着大步走出去,一手甩开了那半扇梦影裘给跟着他的军官,讲大剑别在背上,一身铁甲带动烈风迎接他眼中的契机。
王宫之外,曾经就不算空旷的土地与通道间挤满了士兵与贵族逃难者,曾经剪的整齐的花园灌木,统统都被拔光或劈砍成碎片,几个人各自堆了一处,燃起冬日里的一团旺火,在寒风冰雪间取暖。
他们大部分人都有食物,哪怕那些家人在王宫屠杀中死去的贵族也不例外,所有人都暂时抛弃了过往的立场,暂且抱成一团在奴隶的威胁下颤颤发抖。
没有未来的绝望笼罩所有人,王宫高处灿烂的日光改不了灰冷的氛围,能堵住的通道都被堵住,谁也没法轻易离开,没能提前进入的人只能被奴隶们的散兵游勇所猎杀。
提前离开王宫躲避了战争的医生穆纳,自从默默告别女儿后就回到家中,刚刚照看好妻子便遇到了大量的白甲军出入,长年的见识让他比绝大部分人都要早的预知到有事情即将发生,带上家中的一些财物,用轮椅装载妻子开始离开家宅,想早点回到王宫。
走了还不到一半,极少数攀爬技术极佳的奴隶就抵达了附近,虽然寥寥几十人,却也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不分身份的杀戮发生在此地的富人区中,身边跟随穆纳的仆从全部逃离,财物也遭那些临时起意的平民掳掠而去,最后连轮椅都没能留下,大冬天里只能用捡来的麻席与被单将妻子包括,自己再用一根皮带背在身上,拖拽无法行走的妻子移动。
他们躲避了所有人,一直等到艾兰思家覆灭后的白甲军归来,此时开始王宫以下的几层才算安宁,再也没见奴隶们的偷袭,可此时的穆纳也无依无靠,身边唯有妻子还在,两个人依偎于王宫的入口前,升起一堆篝火取暖,却始终因自己的原因不敢进去。
“穆纳,穿上点,别都给我。”穆纳的夫人得到了大多数的衣物,穆纳将自己穿的也给了她,自己仅有一套入秋时的睡衣。
“我还好,别担心我,我可是医生。”穆纳浑身哆嗦,还害怕妻子强把衣服扔过来,一个人特意躲到了火堆另一侧。
“那就去王宫,他们总会因为女儿收容我们的。”妻子说。
“就是因为女儿我才不能去,国王一直都反对他们的婚事,还暗示过我,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死了,要是这时候回去的话肯定会引他发火,到时候梅才真的有危险,格伦那孩子保不住我们的。”穆纳心里很清楚国王的脾气,他也懂得格伦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我想见女儿,现在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穆纳夫人长期患病未有痊愈,如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她很好,相信格伦吧,我们没资格作为国王的亲家出现在他面前了,哪怕是你也一样。”穆纳很爱惜生命,可他更爱妻子与家人,不得不否定了她的提议。
“要是艾卓还活着就好了,格伦与卡尔斯也不会变的那样,陛下也能开心起来。”穆纳夫人回忆着往事,那段她还在王宫服侍王妃的欢乐岁月,一切对王室的印象也大多停留在那时。
“这段关系今非昔比了,我们本该与国王保持距离的。”穆纳望着火堆说道。
妻子很少有的没反驳他,这让穆纳感到了不可思议,过去妻子几乎不曾放着穆纳自说自话,连主持家务时也跟管事的人一样,自从病重后反而让穆纳有些不适应,今天这一刻也是如此。
“老公,看那面的人。”过了一阵子,穆纳的妻子还是说话了。
“怎么了?”穆纳迟钝了一下,转头望过去,发现对面的街面马道上有一大群人在移动着。
那些人离开了自己的火堆和财物,跟随着几个围成一圈的白甲军士兵,正中间似乎有什么人在里面,穆纳站到身边的短墙上,戴好了眼镜盯了一阵,像是得到至宝一样笑了起来。
“傻了吗?”妻子笑着说。
“是个我认识的人,以前给他处理过断手的伤口,还通知过我关于女儿被绑架的事,好像是个反抗军的干部。”穆纳还在观望中。
“你胆子还真.......咳咳。”一提起女儿,穆纳夫人的病不知为何加重了起来,一大口鲜血喷在火堆里,剩下的顺着下巴滴到了手背。
穆纳吓到说不出话,不顾直接跳跪在石砖上,急忙检查起妻子的状况,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穆纳夫人就处于半晕厥的状态,眼睛睁开但给不出任何回应。
这是平日里疾病累积的突发症状,穆纳光是知道如何处理也无可奈何,他跑的太着急,药箱已经毁在了来王宫附近安全区的半路上,如今也不是靠钱财买得到药物的时候,要说唯一有可能还存有药物的地方,就只有他最不愿进去的王宫了。
超出他控制的矛盾浮现在眼前,没办法走开扔着妻子一人在此,面前移动着的人群也即将进入王宫,无论他怎么琢磨都想不出万全的办法,竟然就这样子僵在原地,处于思想空白的状态。
选择题终归有结果,穆纳抽了自己一巴掌,咬着牙给妻子盖好了衣物,从附近捡来几块碎砖放在周围做标记,俯身对她额头轻轻吻上一口,流着泪水冲向了抵达王宫入口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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