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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十字路口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十字路口

王宫还是一如既往地混乱,和平谈判固然有了好的进展,但白甲兵与国王军们比之前更为忙碌,五个人一队的巡逻岗比之前多了一倍,除了避免王子们被劫走的悲剧再次发生,也是对谈判的未来缺乏信心的表现。

朱利安尔斯在过道间来回闪避,生怕有人看到他的身影,尤其是光亮的地方,他那条跟老鼠尾巴一样的大金辫子立刻就会被人发现。

几分钟前,他离开了躲藏的书房,按照夏洛特给他的信件内容行动,试着尽早完成当下唯一可以主动做好的事,不要再成为他人的拖累。

信封里的事情非常简单,只是带着一个叫做“梅丽尔”的女孩和她的戒指,抵达王宫内画好坐标的某处地点即可。

朱利安尔斯对“梅丽尔”这个名字很熟悉,当初他就负责逮捕过这名少女,后来还是她亲自指出犯人“四十二号”打算越狱,如今想想麦斯的所作所为,没准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个叫梅丽尔的少女想怎么做。

除此之外,梅丽尔在地面奴隶之间颇有名气,朱利安尔斯早有所闻,只是没曾把那样一个领袖与孩子似的女孩联系到一起。

如今写信的人点名要见梅丽尔,还是对夏洛特发出的指令,其中蹊跷超出了朱利安尔斯能想到的答案。

凭借巡逻军时锻炼出来的身手,朱利安尔斯静悄悄地躲避多个巡逻岗,在肠子一般的回路里几经周折,往被破坏了的旧区前进,那里自从信魔的袭击后就一直当做了临时国库存放大量的物资与财报,看守的人格外的多,好在朱利安尔斯比初来乍到的士兵们更了解王宫,几个他曾摸索到的墙内密道让他轻松避开守卫,凭借这些笛卡尔留下的通道进入封存的旧区之中。

通过画像后的隧道,朱利安尔斯从墙壁的洞上跳到了厅内,由于外面正处战事,真正要看紧的是能随时使用的资源,仅仅靠几层木板隔开的旧区内部,堆满了无法当饭吃的财宝,宽阔的大厅完全不见天日,被炸开的右侧墙壁用木板与巨大的油布包裹,内里几乎看不到阳光。

他抓出几块灯石,晃了晃后对准不同方向挨个抛出,再将巴掌大的金属矿石灯提在手上照明。地上堆积成小山的金银财宝被光芒反射出竖立起来的“镜子”,贵金属打造成各式各样的盘子、酒杯或首饰,相信有不少都是从血洗过的贵族手中搜刮而来,隐隐约约还能瞧见凝固的血迹,往更深处走去,反射出金色光线的“镜子”让朱利安尔斯忘了他来这的人物。

自出生以来,朱利安尔斯在巡逻军里时也算见识过不少大世面,金子或银子他积攒了些,也见过富裕贵族们的奢侈品,所以看到刚才金银珠宝时还能接受,而当下他所看到的,是十几座金砖堆砌而成的墙面,几乎组成了一个能容纳十来人的屋子,灯石青光一射上去就反出了更亮的光芒。

看不出金砖间缝隙的墙体,映出了朱利安尔斯的影子,将他吸引到跟前,忍不住地伸手触摸,手掌完全压在金砖表面,用力将摸索每个细节,感受最纯粹的价值。

“一定是银行和库存里的金子。”朱利安尔斯自言自语解释着金砖的来源,好让自己相信不是一场梦。

“不完全是。”突然一个女声回应了他。

不该有人的旧区突然传出针对性的回答,朱利安尔斯连忙从刚才站着的位置翻滚一圈,顺手去摸平日里别好的短刀,结果却一无所获,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法再跟过去一样战斗了。

几声啪嗒作响,硬木鞋底的脚步声从金砖墙壁的另一端传来,一个比朱利安尔斯要高出许多的中年女性一手抚摸金砖,另一手提着某个包裹,身穿贵族常见的女式长裙礼服,锁骨上套了一圈波浪式的白丝围巾,甩起一头编织好的漂亮金发,用不显老的面孔与朱利安尔斯对视。

“先王曾在各地建造许多密室,埋藏打造武器的铁炉、矿物,甚至还有许多砌在地下的金砖,为的就是有一天应对这场必将到来的冲突,西蒙很聪明,他还没忘记他父亲给他留下的最后遗产。”中年女子抽出墙体上层一块小臂大小的金砖,叮咣一下扔到朱利安尔斯面前。

“你就是写信的人?”朱利安尔斯没有武器,有也用不了,无意义的警戒后,他才想起是有人让他来这。

“没错,就你一个来吗?我记得我要求的是起码两人一齐,尤其是我要见的那一个女孩。”女子对朱利安尔斯的到来感到惊讶,似乎眼前的人跟她预期不大一样。

“就我一个,你要的女孩和她那枚戒指......现在还不能给你。”朱利安尔斯没有直接承认任何事情,他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古怪之处,似乎夏洛特并无所谓是谁来这,写信的人也没有搞清楚谁会前来,否则早就看出他与夏洛特并非同一人。

“筹码不够吗?”女子质疑道。

“筹码?你叫什么名字让我先搞清楚吧。”朱利安尔斯低声嘟哝了一下,转而高声询问对方的姓名。

“蒂亚·艾兰思。”

名为蒂亚的女子主动回答了朱利安尔斯的询问,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她便是曾经被反抗军与佣兵等势力辗转绑架的前人质,艾兰思家被承认了身份又不怎么受待见的私生女,更是玛丽峰失踪多年的母亲,以及福克西纳唯一一任妻子,身边人统统唤她作“蒂亚夫人”。

“本来我觉得我没有必要非告诉你,毕竟你自己也是个人人都不知道真面目的家伙。”

蒂亚夫人还是稍微抱怨了一句牢骚,听上去又很像投石问路,黑暗里她看起来不大看得清朱利安尔斯的面孔。

意识到这点的朱利安尔斯,自然地熄灭了手上的灯石,故意倒退一步隐入更黑暗的角落,暂时选择一句不答。

“我知道你很好奇为什么我能找到你的藏身地点,不过我让福克西纳转交信件时绝对没有恶意,他说有办法找到你我才交给他处理。我只是希望看看那枚戒指和女孩,仅此而已。”蒂亚夫人又解释起一些听上去莫名其妙的事情,朱利安尔斯立刻明白她所说的是指夏洛特,而两人并不互相熟悉,起码自称蒂亚的女子对夏洛特没有一点了解。

“福克西纳给了我两份信件,其中一份旧的是你写的,新的则是福克西纳的要求,他说希望你能读一读,至少信上是如此。”朱利安尔斯掏出褶巴的信件,将整个信封放在金砖墙上面,顺着金子滑到了蒂亚夫人面前。

签了鹅毛的信封轻松到了她手中,好似知道会看到什么,拆开后草草看了几眼,没有太多留恋地收了起来。

“多少年了,还是不忘旧情。”蒂亚夫人不忘微笑,不在意被朱利安尔斯看到。

“他让我带你回去。”

无论是夏洛特的意思,还是福克西纳的想法,朱利安尔斯都清楚他要将蒂亚夫人带给福克西纳。

“我要那女孩和她的戒指,这是唯一条件,有那么困难吗?”蒂亚夫人难为情之中露出了些许不大耐烦。

朱利安尔斯无言以对,心里完全没了头绪,觉得夏洛特给的这工作也太离谱了些,正琢磨着如何脱身思考一下,就被前后两个五米外的人影夹在中间。

“蒂亚夫人,我都跟你说过那家伙死了,这是个冒牌货。”

一个面部淤青的男人从蒂亚夫人身边绕过,身上包裹着不少绷带与铁片,高大黝黑的身材好似一堵墙壁,将蒂亚夫人与朱利安尔斯隔开。

身后走来的则是傻笑的少年,带了一副风镜,扣了个蘑菇头,身上挂了两把短枪,手里则有一杆长枪对准了朱利安尔斯的脖子。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朱利安尔斯冷静地抬起了双手,表示自己是个残疾人罢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要杀了他吗?黑石。看起来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是个被推出来的炮灰。”枪口那面传来的疑问。

“冽银又不在这,用不着那样子。老大是让我们保护蒂亚夫人和完成任务,用不着这么紧张。”黑石对着朱利安尔斯挥了挥手,他脖子后顶着的枪口才松动下来。

“福克西纳到底让你来做什么?”蒂亚夫人一改刚才的客气模样,变得明显不同,咄咄逼人之余充满了愤怒。

“不是福克西纳让我来的!”朱利安尔斯大声嚷叫道。

“究竟是谁?”蒂亚夫人与两名佣兵一齐问。

“夏洛特。”朱利安尔斯慢慢放下双手。

那三人想了一阵,没有任何头绪。

“夏洛特·格林。”金发的朱利安尔斯眨眨眼。

“那么,夏洛特·格林现在在哪?”蒂亚夫人问出了某个朱利安尔斯也想知道的问题。

不经意的提及时,夏洛特正走在冰天雪地的碎砖块中,跟妹妹瑟雅斯前往反抗军的大本营,刚刚用国王给的腰牌通过白甲军的防线,前往对街反抗军所控制的营地。

“阿嚏!”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喷嚏,在无人的白色街道间来回传递,引起了走在前方的瑟雅斯注意。

“这点气温就冻到了?”瑟雅斯问。

“也不知是谁在背后唠叨着我,要不怎么会打喷嚏。”夏洛特将腰布拆下,当做围巾绕在脖子上。

他那副打扮让瑟雅斯想起了特兰,不自觉又流露出悲伤,夏洛特也只好重新将腰布缠在右臂,好在这还不是红色的,否则肯定又能让妹妹想起她亲手缝制给特兰的那条红色围巾。

“太惨了。”

瑟雅斯路过一具烧焦的尸体,捂着鼻子仔细观摩。

那尸体卷成一团,好似烧开的龙虾,焦黑的外皮里透着暗红,满地都是看不出是什么的碎渣,散发着炭烤出的酸臭,顺着尸体望去,街道另一侧烧毁坍塌的屋子里就是它的来源,许多没有逃出来的尸体汇聚成一团。

光线刚好从特定的角度扫在吹满白雪的街道中央,然而瑟雅斯所看的那一面则背着太阳,不见一点光芒,尸体不规则伸出地手与洁白的雪地互相映射,让持棍的瑟雅斯一言不发,直到有雪花融化在她的脸颊上才想起跟上夏洛特的脚步。

“战争总是如此,我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跟牲畜一样随时会死,放弃为人的天赋权力。”夏洛特尝试说出身为人的真相。

“那又为何不可避免呢?”瑟雅斯明白哥哥讲的东西,觉得人就如此死了,比暴风中的花瓣还要脆弱。

“正义的天平不公平时,混乱不会顾惜某个人。总有的国家为了极少数人的特权,他们会尝试牺牲所有人,掩盖一切真相,人们于是就会忘记苦难,这就是我们这个社会的本质,一次次重复血腥的杀戮。老师看清了这一点,他试图在这结束一切,但也只是徒劳罢了,特权者们用一场杀戮与清洗让人所有人替他们的未来买单。”夏洛特领着瑟雅斯边走边说。

“我.......忘了某些事情,某些重要的,本该是我责任的事情。”

瑟雅斯想起了老师死后渡过的每一天,她试着回避政治、事实与社会的真相,于是冷感一般忽略了一切,以为只要自己专心生活,百分之一百地的投入热情,生活也会给予她同样的回报。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错的,没有任何人可以独立于这个社会,你的冷漠不过是给极少数人作恶提供温床,关注真相才是维护美好生活的唯一办法,若是失去了才想起来,便必定追之莫及。

“有的人说,国王对改革者们的清洗才是正确的,牺牲了极少数人,换来的是更长久的安定。结果却只是王权日益强盛,为了他们那些少数人愚蠢的权力,把所有人当成肉泥涂抹在霍特尼斯主广场上,等到丝毫没有仁慈的奴隶们也开始反抗时,身为社会中层的我们便很难把国家推向美好的一面了,老师给我们的知识,正是希望我们能建立一个美好的未来。”因为话说的更多,夏洛特走的越来越慢,走出两军对峙的长街后回头说道。

“难得一见的说教,很精彩。”瑟雅斯也停下脚步,等待夏洛特的回应。

“抱歉,我说的有点多了。过去我只觉得要是能做些什么,要么是从内部开始改变这个国家,要么就是从内部瓦解它,但都失败了,还搭上了一切。”夏洛特僵硬的笑容把他的无奈暴露无遗,那种失去亲人后才有的惆怅,瑟雅斯同样也能理解。

特兰对她仍旧是个孩子,孩子因此而死,她早能行动,却始终无动于衷,哪怕身边早已有英雄为此拼搏,她也钻进了现实给出的幻想。

也许,只是也许,她要能早些意识到无可避免的冲突需要她的帮助,特兰或其他孩子们能活下来也说不定,之后又何必对着选择走向暴力的人发脾气呢?

“见到胡斯,我想亲自问清一切。”瑟雅斯给出了答案。

亲眼目睹战争的伤痛后,他们达成了共识,不再为之前撕裂的价值观争吵,没有做任何防备就跳入反抗军的防区,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满地的补给,但炉火尚未熄灭,好像突然消失了。

“有点不对劲。”夏洛特手放在剑柄上,小心向前迈出每一步,将妹妹保护在身后。

“应该只是撤退了。”瑟雅斯用手里的棍子戳开一块地上的棉布,发现有明显的脚印铺到第十三层的楼梯口处。

抱着快点结束的心态,夏洛特与瑟雅斯没有深究反抗军们去了哪,迅速移动到楼梯口处,发现此处堆满了靴子与衣物,各式各样的武器也盖满地面,好像佩戴他们的主人突然在一瞬蒸发。

“越来越古怪了。”

这让人想不出原因的情景,给夏洛特一种似曾相识的诡异感,尽管没有任何危险逼迫他拔出武器,还是下意识地将剑亮出了鞘,蹑手蹑脚走入楼梯口。

没入黑暗还不到一秒,就有两道白光交叉闪来,夏洛特抬起武器正面抵挡,却被打出了楼梯口,留下一脸惊讶的瑟雅斯。

一切快的超出了这个普通人的反应速度,等她拿起棍子准备做出基本的防御时,一把明晃晃的刀刃突然停在她的睫毛前,近的呼吸大了点都可能碰到。

“别动。”

刀锋一半在黑暗里,看得到持刃说话的男人也藏在那,有意站在光与暗的分界线停留。

倒地的夏洛特即刻弹了起身,一手顺着瑟雅斯的身边甩出一小片微弱的斩纹,将未知敌人的刀刃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趁着未归位的空隙借斩纹形成的气流顺斩过去。

一系列进攻没有带给对方任何动摇,夏洛特的茉莉手半剑只挥到一半,敌人的刀刃就比预期快上一倍逆手反劈,沿着手半剑的剑身削向半秒后夏洛特脑袋即将抵达的位置。

夏洛特用力抬剑推高敌人的攻击避开致命伤,膝盖同时弯曲滑出一段距离,仅是额头被切出一道小伤口,以此为代价活了下来。

冲击力让他持续前行一小段距离,撞到楼梯口的墙壁后马上回身准备战斗,但对方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从小到大夏洛特都引以为傲的速度,如今被没有任何保留彻底击垮,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使得他忘了自己该怎么做,哪怕丰富的战斗经验也给不出答案。

“夏洛特?瑟雅斯?是你们吗?”

神秘的敌人竟然主动开口,引起了夏洛特的注意。

回味过来的瑟雅斯对着空气甩了几棍,然后才听见刚刚黑暗里男人的话语,觉着声音无比熟悉,特意倒退一步想要仔细看清。

对方走出了楼梯口的影子,露出了一身他们早就见过的行头,还有那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英俊样貌。

“阿尔文!阿尔文·安斯艾尔对吗?”瑟雅斯瞪大双眼,“你还活着!”

“太对不起了,我还以为是佣兵,差点就下杀手。”阿尔文收起破魔钢刀,将手伸向夏洛特。

“看来你真的跟传闻一样,不,比那还强。”夏洛特接受刚才瞬间战败的事实,虚心地接纳了阿尔文的道歉,在阿尔文的拉扯下站起身来收好手半剑。

“为什么你会在这,你身上到底发生多少事?”瑟雅斯有太多问题要问,尤其是跟特兰有关的人。

“这个稍等一会儿,现在还有件事要做。”阿尔文绅士一般暂时收下瑟雅斯的提问,转头吹了一声口哨,对着旁边屋顶挥起帽子来。

不知阿尔文在召唤什么的夏洛特兄妹,顺着阿尔文的视线往身后屋顶望去,发现一个胸前平坦的女孩正从屋顶翻滚而下,披肩与皮裤丝毫不影响她的运动流畅度,五秒就到了他们面前。

“是你们!?”来者先惊讶道,一开口才让人发现是个男孩。

“恩加多!我早该猜到是你了。我说这家伙才是佣兵吧?”夏洛特摆弄了下剑鞘,试图唤醒恩加多被俘虏时的痛苦回忆,另一手把想上前搭话的妹妹往身后一拽,对阿尔文投以不确定的眼神。

“我之前受了重伤,被佣兵们偷袭后俘虏在这,后来他们闹了内讧,从北方来的佣兵团高层下命令剥夺了黑皇冠的指挥枪,这位恩加多女士是黑皇冠的亲信,之前一直照顾着我,如今也成了原先佣兵团的敌人,所以我们现在是利益一致的盟友。”阿尔文知道来龙去脉要说几天几夜也讲不完,介绍完毕就闭上嘴巴。

“什么女士!老子是男人!再说小心拔了你的舌头。”恩加多掐着腰对准阿尔文发火,看上去到的确没有娘娘腔的意思,一见到瑟雅斯在旁就傻了眼。

“恩加多......太好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一个拥抱,在恩加多都没反应过来前,瑟雅斯就扑上去,跟姐姐一样把恩加多抱在怀中,虽然很短暂却让恩加多温柔起来,变了一副脸色。

“你......我......什么有的没的,我一直都很好。”恩加多不好意思地一脸通红,他还没忘记当初被俘虏时瑟雅斯对他的开导,嘴上说着惹人不快的话,心里却无比感激,甚至反馈到四肢举动也没意识到。

男孩的多余举动全被瑟雅斯看在眼里,顺着他那傲娇的习惯,从恩加多的轮廓中又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阿尔文,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瑟雅斯鼓起勇气主动开口。

“我也是。”阿尔文给出了一样的反应。

“特兰他......”

两人异口同声,提到了同一名字。

特兰,兄弟或朋友,对这四个人来说都有不一样的身份,好似一条透明的绳索,无形的将四个人的命运牵连在一起。

“特兰死了。”瑟雅斯先意识到阿尔文想说的,咽了口水后吃力地说出来。

“我从恩加多那知道的。”阿尔文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但显然他是装作没事。

“你看到了吗?”夏洛特明白到了什么。

“在霍特尼斯主广场上,他从高处坠落受了重伤,奴隶们将他扔到龙的脊椎液里,稀释浓度时......特兰没能幸存。”恩加多不曾想会见证特兰最后一幕,更没料到会转述给曾是敌人的面前三人,说的尽量简洁,不愿意重复当做闲话描述。

听见消息的瑟雅斯眼前一黑几乎晕倒,握住棍子支撑起身躯,坐到一旁的碎石上深呼吸歇息,夏洛特跟阿尔文则一脸阴沉,互相之间没有更多的交流,唯独恩加多表现出了不该有的情绪波动,眼角有些湿润,鼻尖红了一片。

十多秒过后,同样也是瑟雅斯最先做出回应,她大拇指从两侧擦走泪珠,深呼吸后连续眨眼,想要快点忘了连续冲击她的悲痛,重新站起身走到了隧道入口。

“走吧,时间不等人,我要知道真相。”瑟雅斯等着她的“男人们”跟随步伐。

这时候开始,其余三人才清楚看到了瑟雅斯的坚强,固然面向黑暗,仍然有着他们男人身上所不具备的韧性,也许是之前他们把她看的太脆弱了,如今真的躁动起来,为了她最爱的弟弟,比谁都要更为拼命。

如此强的鼓励下,又有谁能闲置于此颓废渡过今天呢?

阿尔文跟恩加多比之前更有干劲,夏洛特也极少见地流了一丁点眼泪,趁着别人没注意就抹在鼻梁上,既是为特兰的事感到哀伤,也是打心底替再次振作的妹妹感到高兴。

四个人很清楚,前途未卜不仅仅是国家的命运,还有他们渴望追寻答案的根源,一切都在超出人类的控制,仿佛一张无形大网早就编织好众人的命运,然后在交叉点上无限地爆发出来,燃出生与死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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