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兰一声不出的跟随着朱利安尔斯,哪怕他在前方嘟哝了一大堆没必要的话也没去认真听。他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了那古老的建筑上,虽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但满是缝隙的墙面此时再次看比起之前来的时候要显得更加真实。
立方体外形的巡逻军总部全部由灰石雕刻而出,长年累月的雨水腐蚀了上层的一些铺垫在外的缝隙,使得在远处看来这座建筑显得极其单调枯燥,既没有独特的外形更没有精致的工艺,纯粹像是一块巨大石头切割而出的方块。
不单只是巡逻军会驻扎在这里,为了方便管理犯人以及四处流荡的佣兵们,遥远之花同样在此设立了佣兵总会与监狱,分为三层将他们隔开。第一层是巡逻军与佣兵们登记身份的大厅和办公的地方,第二层则是地下看不到的延伸面用于关押犯人的监牢,最深处的第三层便是巡逻军的驻扎与办公的总部,时时刻刻盯着上面的动静,避免犯人们向下挖掘试图逃走。
为了有意外发生的时候这个汇集城内武器与战斗力的地方不被破坏,军士们很早以前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就建造起了护城河,虽然跳得远的人只要加速跑起来便可以跳过去,但则并不妨碍护城河发挥自己的作用,因为即使跳得过来也无法对坚硬的石墙造成破坏,可如若被大火包围,再坚固的外皮也会松脆然后剥落,最终成为自己的棺材。
“噔。”巡逻军总部大厅的代表秩序的铁门被用力的推开了,却有着不少混乱的情景,刚才被抓捕到的暴乱者们开始跟闹事时一样疯狂又无法自控,哪怕被人绑着也会对着眼前的巡逻军们喷吐口水或是乱踢鞋子。
佣兵们的粗俗就跟强盗无异,本身并非不法者却不泛私下曾做过不法之事的人,即使是在巡逻军总部这个受法律最大制约的地方,也依然无法掩盖住自己的本性,一路经过那些坐着雇佣兵的木台的特兰,每走十几步就可以看到有人在斗殴生事,酒气的味道并不浓厚,可仍让人难以忍受。
“他们喝醉了吗?还是吃了毒草发了狂?”特兰问着前方的朱利安尔斯。
朱利安尔斯的脚步速度因人群而变慢,他跃过了几个倒在地上的看似贵族的男人,到了角落里的楼梯才张嘴说话:“我想你讽刺的很正确,特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帮粗鄙的酒鬼们不会因为那一点酒精或是烟草就变得迷糊,他们本身就很糊涂!我劝你不要接触他们,缠上了可能就会打一场,而且一点道理都不会跟你讲。”
他继续向下走,顺着回旋成四方形的楼梯一直到需要点起灯石的地方才停下。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不记得有这种地方。”特兰想要看清楚四周围的情况,拿出了自己平时用来照明的灯石。
“当然,总部的地下非常大,第二层是监狱,第三层则是审判犯人以及军士们居住的地方。”朱利安尔斯直接拿下了挂在墙上的大块灯石,往下走去打开了关着犯人们的那一层大门。
“先找一间空房安顿起这个可怜的孩子,我要去找夏洛特大人,记得别为难她。”他指示着部下们把那女孩带入了大门,那女孩进入时仍紧皱面眉怒视朱利安尔斯,但他只是高高对着她抬起自己的嘴巴,扭过脑袋继续带领特兰走了下去。
他们向下前进了一段时间,也沉默了许久,直到特兰提问。
“那个女孩她......”特兰迟疑起来,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哪怕只有一半。
“你的同情心还是跟以前一样呢,特兰。”朱利安尔斯说。
“她会被判什么罪?”特兰问。
“那要看其他队长的裁判了,这种事情不会轻易就算的。”朱利安尔斯很明确的回答了他,但自己也并不清楚结果。
“我以前其实是见过那女孩的,总觉得她好像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关于仇恨与贫穷一类,更轻视富人与地上的居民。”特兰崴了一脚,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扶着中间楼梯的柱子跟上了前方朱利安尔斯的步伐。
“也许是奴隶吧,他们只要没死,对地面上拥有幸福生活的人的仇恨便不会停止,可实际上我们都只是王权的牺牲品啊。”朱利安尔斯抱着怀疑的态度说。
刚说完他们便达到了第三层,这里距离地面足足有二十几米深,是由天然矿坑挖掘而成,很多队员都驻扎在这里,有各自的房间与活动场所。空间虽然不小却依然不足以容纳全部巡逻军,只有少数贫穷无家可归或者得到批准的精锐部队可以居住于此以防万一。
“真是奇怪,明明只比我早了一会走下来,但却见不到他的人影。”朱利安尔斯抱怨起来,轻轻一脚踢开了左侧的大门。
特兰也跟了上去,不知何时脚边突然开始涌起流水,沾湿了他的鞋子。
“你是说夏洛特吗?”他跳向大门里,想要避开讨人厌的水流,却没想到门中的积水更多,脚尖刚上去便溅起一大片水花,崩的两人浑身都是。
“小心些,我亲爱的特兰,这些该死而又找不到源头的小溪流已经断断续续流淌几天了,每次只要我稍微放松警惕就会变成这副糟糕模样。”朱利安尔斯习惯性的不去理会特兰的问题,却用很明显的语气在抱怨他激起水花的事情。
“朱利安尔斯,你确定夏洛特在里面?”两个人纷纷轻轻的甩开脚尖,站到了门内两侧的石头楼梯上。
“应该就在这,他也没太多地方可去,哪怕不是队长了公务也还是那么繁忙,就跟我一样。”朱利安尔斯选好了一个没有水流下来的位置,想要离开。
特兰拉住了他:“你就把我扔在这?”
“事实上,你完全可以自己走进去找找看,遇到有人想要把你当成入侵者捆起来就说出我的名字。刚才你也看到上面有多繁忙,很多人都在找我,我不能花太多时间在你身上。”朱利安尔斯说完就摘下了自己红色布衣上的一块菱形雕花木牌,塞在了特兰的围巾里。“这是我的军牌,只要是巡逻军的人就肯定认识。”
“那好吧,我会试试的。”特兰拿出了军牌,握在手心中。
朱利安尔斯跨大了脚步,好不容易地才扶着四方形的楼梯而上,等到了没有水流积聚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慢慢扭过头去。
“抱歉,特兰。”他说。
特兰没有在意,只是很随便的回应了一句:“这种事情用不着抱歉,我不是孩子,当然能找到。”
“不,我是说那件事......”朱利安尔斯显得吞吞吐吐。
红围巾好像有些太紧,特兰故意耸了耸肩,然后侧着半个脑袋从门后对高处手举灯石的朱利安尔斯用几乎看不出的动作点了点头,一双黑色大眼睛却在看着别处。
朱利安尔斯离开了,但仍可以听到他的脚步声以及更高处传来的喧哗叫闹,特兰也准备起来,拿起菱形又镶了白灯石的军牌往面前向高处斜升的楼梯走过去。
从四方形旋转楼开始到第三层的大门之间实际仍有一道小门,那正是特兰刚穿过的那一扇,他正呆在两扇大门之间的夹廊间,更前方只打开一半的铁门亮得让人无法直视,就像是白天的太阳一样。
特兰向上攀爬起来,眼前的楼梯虽然只有五层,却每层都有膝盖高,一看便知道那是古时候遗迹的一部分,哪怕翻新了也无法改变本来的面貌。
好不容易上了爬完楼梯,光源终于开始减弱,不像刚才那样辛苦的要避开还要用尽全力的爬上楼梯,一瞬间那种压抑的情感全部消失了,大门后的空间说不上空旷却很干净整齐,蓝黑色反光的石块整齐的叠在一起,从特兰所站的位置到其他方向总共有五条小路三条大路以及一间连着天花板的古怪房子。
铁门只有一半或是说更小的一部分打开,挂在天花板的灯石能反射的光芒可以说被集中在了一起,如果只是从那大门中看的话便会觉得刺眼无比,可此时此刻站在那被雕刻成螺旋形灯石下的特兰就如同脑袋上飘着一个柔和的太阳般温暖,光线既不都也不少,均匀的洒在蓝黑色的带着矿物质感的石头上。
“白色的灯石吗?”特兰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这种强度的光芒,在地下昏暗的环境下呆了哪怕只有一小会,再次受到刺激时仍然会很敏感,特兰正是如此。
当他还在思考每个巡逻军士兵来到这看到那景象的想法时,便被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人抓住了手腕扭到了身后。
“年轻的男孩,在经历了伤痛之后终于决定自己做些什么了吗?”疼痛让特兰无法专心,面对身后看不到面孔的陌生人突如其来的质问也难以回答,却又觉得这把声音异常熟悉。
握紧了特兰臂膀的手力度渐渐放缓,特兰得以挣脱下来,回头时看到了他的兄长,有一段时间未见的夏洛特。
“夏洛特,见到你太好了。”特兰直接走过去拥抱起夏洛特,让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是。”夏洛特安抚他说。
“可那么久以来你都去了哪?”特兰后退几步。
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夏洛特拽起特兰往岔路的一个路口走去,每当特兰想要询问些什么的时候边加快速度,等到了一间看似不大却摆满书架与床铺的屋子时才停下。
“这是备用的卧室,你可以住在这里。”夏洛特关上门说。
特兰放下自己一直带着的包裹,将红色围巾也拿了下来,一起挂在了墙上。
“你病了以后也没能去照顾你,抱歉。”
“我只是在歌剧院的事情发生后,不希望再失去任何亲人或是朋友。”特兰坐到了铺着亚麻布的木板床上。
“一切都是源于我的大意,没有意识到可能出现的危险,说到底这都是因为我。”夏洛特自责起来。
一直望着他的特兰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一事实。
夏洛特拿起了铁壶,将刚烧开的水倒入了两个杯子里,跟着递了一个给特兰。
“独自一人来这里,肯定没有跟瑟雅斯商量吧?”
“这种事情,我自己一个人也能照顾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特兰接过杯子,喝起水来。
显然,夏洛特并不这样认为,在他心里无论谁都一样重要:“你不该让瑟雅斯担心,她受的刺激够多了。”
“知道了,我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呢。”特兰不耐烦的讲,就像是被大人训话的孩子般。
夏洛特整理了一些摆在书架旁的书籍便打开门扉准备走出去,他半只脚垮了出去时回头对特兰讲:“你先住在这里,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别乱走,等我回来以后跟我去找瑟雅斯。”
说完,门便被慢慢合上,独自留下特兰一人在室内。
如果是原本的特兰,即使听到了嘱咐也会不自顾的去四处游荡,可曾发生过的事情使得他心中产生了某些为妙的改变。
无事可做的他翻起书架上的古老书籍,哪怕看不懂书上的文字,特兰也可以通过仍清晰可见的绘图大致了解书中的内容。渴望知识的特兰甚至试图学习书本上的文字,看起来困难而又辛苦,但这对他追求未知的心并无障碍。
上方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似乎并不打算让特兰安静的继续读下去,以朱利安尔斯为首的一部分巡逻军正视图重新抓捕那些闹事的人群,部分人不知何时开始挣脱了捆绑住他们的绳子,一个个在巡逻军总部的大厅中四处奔跑却又像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出路。
“我离开以后就变成这样子,到底在搞什么?”夏洛特刚刚从地下回到了大厅,站在较高处的地方远远便能看到几十名毫无秩序且鼻青面肿的男人,衣着上看不出到底属于巡逻军或是暴民,很明显他们偷了巡逻军的青蓝色服饰想要蒙混过关。
一个人试图溜过夏洛特的身旁,立刻便被察觉到的夏洛特踢倒在地,站在面前先狠狠对着鼻子打了几拳,跟着拽起衣领拖回了正准备去帮朱利安尔斯的巡逻军身旁。
“只是离开一小会就乱成这样,太让人失望了。”夏洛特拿出手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说话时高了些音调,试图让前面那几人注意。
“夏洛特先生?这到底是......”那几人有些惊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让犯人差点溜了出去。
“等一会办完事情后给这个人找一个医生看一看,刚才也许用力太猛,他的鼻子断了也说不定。”夏洛特从这几人中穿了过去,顺便拽起被打晕了的犯人。“来结束这场闹剧吧。”
在前方的朱利安尔斯也注意到了老上司的到来,开始脱离了混乱的人群,呼唤仍然毫无组织的部下们组成编队,形成了人墙将暴民围入四方形的圈中。
人墙越靠越近,想要尝试突破阵型的人立刻就被众人捉住后狠狠打了一顿,侥幸逃脱的则被封闭住的大门挡在里面,逃不了也出不去,最终被巡逻军们摁在地上打到不省人事。
十几分钟后,大厅的混乱终于停止,原本在一旁看戏的佣兵们暗地里开始嘲笑起巡逻军们的无能与软弱,就像自己比他们更强一般。
见到混乱已经停止的朱利安尔斯与夏洛特走到了大厅中的某个房间里,说起四周围发生的事情,看到自己上司的朱利安尔斯很焦急的讲出特兰在这里的消息,却更惊于夏洛特已经知道了这事情。
“所以说,特兰是来投奔你的?瑟雅斯小姐那面真的没问题吗?老大。”朱利安尔斯用冷水浸湿的毛巾盖在额头上,那是刚刚抓捕犯人时被打伤的地方。
“现在这种情况来说,的确是。”夏洛特捏着下巴,脑中思索刚才骚乱发生的缘故。
朱利安尔斯坐在水曲柳制成的古董椅子上,长年累月的使用也令水曲柳白皙的木质变成了褐色,他不紧不慢地说:“那样子真的没问题吗?你跟瑟雅斯小姐之间发生的事情我也从听说了,如果再见面的话会很尴尬吧?”
“是你从玛丽峰小姐口里问出来的吧?还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部下啊。总之,我能处理得来,现在需要关注的重点不在于此,这件事情就说到这里吧,我会安排特兰住在这里的,帮他安排一间房屋。”夏洛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一样回望朱利安尔斯,就跟班德差不多,像狐狸似的。
“那你现在还在想什么?”朱利安尔斯不解的问。
“在刚才的骚乱发生前,在我心里有一个最糟糕的的假设浮现了出来,而那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夏洛特来回游荡,一会走到门边一会又坐在椅子上,捏在下巴上的手却从未换位置。
“接二连三的麻烦的确给人很奇怪的感觉,可对我们有仇意并且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这个城市里可并不多啊,最起码要等派出去探查的人回来后才能进一步作出判断,奴隶们深深烙于血脉中的仇恨,可不会因镇压而消散,只要获得了被释放的机会,便会跟碎片一样传到其他地方。”朱利安尔斯有些无奈的摊开手。
“你说的没错,奴隶之家被清洗后仍然在生的奴隶数量确实不少,消失了的西区奴隶恐怕还潜伏在某处,可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一连串发生的事件也许并不是从奴隶暴动开始,而是早在攀塔比赛举办前就已经发生了,彼此互不关联的事件哪怕放在一起也看不出任何有关系之处,可短时间内出现那么多古怪的事情未免太可疑,信魔也像是一早瞄准了目标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夏洛特站到了朱利安尔斯面前。
“那就是说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朱利安尔斯不太相信的问。
“还有更重要的问题也许我们忽略了。”夏洛特额头上的冷汗流到了鬓角处,不多却足以令朱利安尔斯看出夏洛特的紧张程度。
“信魔也许还没死。”夏洛特又压低了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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