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有必要闹得鱼死网破吗?要是把老夫惹急了,今天谁都别想活着从这车里出去!”
大哥的怒吼响彻车厢,原本混乱的人群反倒被震住了,就连儿童都停止了哭泣。
“所有人,回座位上坐好!”
这位大哥刚刚还是杀人越货的亡命徒,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威严的执法者。人群看了看周围的红袖章,默不作声地回到座位。有几个人动作慢了,那些个红袖章上去就是一老拳。
几个脾气比较暴的老哥,原本想要理论,看到他们腰间挂着的手枪,全都识趣地坐下了。
不论如何,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意识到和这个地头蛇对抗并没有胜算,于是他们果断地认怂了。
“诶哟,您动这么大气儿干嘛?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况且你看我并没有拿到证据不是吗?”,莉莉丝如是说。
“哼,现在怂了?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要怎么办吧。”,大哥二郎腿一架,身子微微后仰,两个红袖章向她身后靠近。
就在这时,陡然生变,莉莉丝猛地折住右后方那名红袖章的手腕顺势往前一带,将他挟持做了肉盾。另一名红袖章见同伴被当做肉盾,正犹豫不决,莉莉丝反手一肘砸向他侧颈,顿时将他打晕。
车厢内的红袖章齐齐拔枪指向她,却见大哥早已被枪口抵住了下巴。
大哥的下巴被枪口顶得生疼,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莉莉丝一不小心走了火。
“你大概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首先,我比你的手下离你更近,在他们开枪之前就能把你打死。”,莉莉丝又变成了冷酷的杀手,诉说着威胁的话语。
“不,你不能开枪,你一开枪车上的人都得死。咱们都退一步,你把枪放下,我的人退回去。”
“要不你试试?看我敢不敢开枪。”,莉莉丝不为所动,枪口又逼紧了几分,“其次,我们有一位魔法使,你们的子弹在他面前就跟破螺丝钉一样。”
“魔法使?”,大哥一瞬间有些惊愕,紧接着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魔法使还坐什么火车?直接走壁炉不就得了?再不济骑扫帚也成啊,你们这是有多闲啊!那么,魔法使是哪一位呢?”
话说那一头,杀马特小弟看得是一头雾水,什么魔法使?小说看多了吧。大哥到底在说什么呢?
“那个人不是你大哥,他是打入组织内部的特务。你看,你们大姐头稍微敲打他两下就出洋相了。”,克伦尼克一本正经地凑到他身边忽悠道。
“那不可能啊,俺跟他有两年了,他怎么可能不是我大哥?”,杀马特小弟一脸见了鬼的看着克伦尼克。
“越是危险的人物,越是深藏不露。你再仔细想想,他这两年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可疑的地方?他是不是经常偷偷去一些地方?是不是经常有事情瞒着你?是不是经常疑神疑鬼?”
得嘞,这是心理学上的巴纳姆效应,一旦给忽悠进套了,看谁都觉得是奸细。也就是俗话说的“你跺你也麻”,太阴险了!
“不可能吧,会不会是搞错了?”,杀马特小弟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看这架势是已经有点相信了。
“睁大眼睛看仔细了,看看你到底认了怎样一个大哥。”
克伦尼克话音刚落,莉莉丝那头便响起一声枪响,子弹擦着大哥耳根打在天花板上。大哥双眼紧闭久久不敢睁开,却感到身下一阵湿热,原来是吓尿了。
第二枪打在他座位上,距离命根不到半寸。
大哥面如死灰,从座位上跌落下来匍匐在她脚边,两条大腿不住颤抖。
“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按照你们的法律制造恐怖袭击是要绞刑的,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紧急闸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莉莉丝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大哥从车上下去。大哥劫后余生,哪里还有功夫考虑其他,连滚带爬从车上跳下撒腿就跑。
莉莉丝开枪打在他脚边,激起一阵烟尘。大哥受到惊吓,头也不回地朝远处狂奔。
“他就这么把兄弟们都抛下了,这种胆小如鼠、忘恩负义之辈,跟着这种大哥有什么前途?”,克伦尼克进一步忽悠,那杀马特小弟已是咬牙切齿,脸上青筋暴跳,愤怒地望着大哥逃走的方向。
他激动地冲到车门口,朝大哥的背影吐了口痰,大喊一声:“吔屎啦你!”
红袖章们似乎都染上了遭受背叛的愤怒,顿时失去斗志,气恼地坐了下来。他们的脸上布满阴翳,他们看不到前途,进而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斗争的目的。
就在此时,一名中老年男子在一群黑衣人保镖和记者的簇拥下走进车厢。如果还有人认不出他是谁,那必定是信息闭塞到极点的,我们根本就不承认他是现代人类。这个老头就是现任岛国首相牧野大辅。
牧野是老奸巨猾的典型,他早已料到有人会在列车上袭击他,借考察民情的名义去了其它车厢。事故发生之时他正处于列车末尾的餐车上,刚好躲过一劫。
他表现地极其冷静,事发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慰问车上的群众,仿佛这次事故根本就不是针对他的。接着他便来到前方的列车上,向群众说明情况,顺便考察一下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
牧野在记者们面前对此次事故深表哀恸,接而话锋一转:
“这必定是赤军搞的鬼,他们最擅长搞恐怖袭击的勾当!”
随后他便矛头直指革命势力和工人运动。看着这个唾沫横飞、神情激动的老头,莉莉丝感到一种分外的熟悉。她想起来了,那是在老式胶卷中阿道夫·希特勒演讲时所展示出的神情,透过那份狂热中散发出的强烈杀气远胜百万之军。
这是又一起国会纵火案,牧野想要借机加紧对进步分子的迫害。
“呸!”
就在牧野讲得天花乱坠之时,一口浓痰吐到他脸上,正是那个杀马特小弟。
下一刻,那个杀马特小弟就被几个保镖按倒在地,保镖一老拳下去,打得他鼻血直流。
“是赤色分子指使你的?”,牧野居高临下地问道。
杀马特小弟艰难地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屑。
“你这种家伙,让人很不爽诶。”,杀马特小弟如是说。
牧野一脚踩在他脸上,一个假名一个假名地将话从牙缝中挤出来:“我在问你问题!”
“老子不需要人指使......”
首相没有说话,从袖中甩出一根皮鞭,只听皮鞭打在金属车厢上的一声脆响,几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从人群中站起,亮出了秘密警察的身份牌。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个杀马特装进麻袋里,对着脑袋的位置随手一敲,麻袋便没了动静。
那些秘密警察把红袖章从人群中揪出来,行动得那叫一个快很准,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他们要发动袭击一样,反倒是那些红袖章猝不及防。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由牧野一手策划的,是他将自己所乘列车班次和座位“无意”透露给岛田家族,是他秘密在岛田家众人所乘的列车上安插秘密警察,是他提前安排媒体记者和自己同乘一班车,是他算准了列车相撞的时间离开座位。是他将制造恐怖袭击的罪名强加到并非由岛田家支持的叛军而是整个革命群体身上。
他意图扇动群众的恐惧,打压革命力量的同时进一步巩固自己的统治。
只是他比起历史上那些著名的独裁者还是差了一些火候,那些政治家所到之处伴随的都是狂热的欢呼和呐喊,而在牧野这里,群众的眼中只有恐惧。他们对他的恐惧是多于敬畏的。
年轻的达朗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气场,他在这位首相身上看见了织田信长的影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王。
成熟的达朗也感觉到了,透过老式电视机屏幕里传来的杀气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他知道此刻电视里这个张牙舞爪的老狐狸终于撕破了脸皮。
“白,我们要搬出去一段时间了。”,达朗冲着楼下大喊,他准备开始收拾行李。
楼下没有传来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烈的碰撞声。
他感到一丝不妙,右手默默捏了个术式。一回头,却见角落里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楼梯口冷冷地看着他。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正顶着一个女孩儿的脑袋。
那个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达朗和白的女儿慧姬。而白则被打破了太阳穴昏倒在楼梯上,看姿势应该是想要救下孩子。
达朗举起右手刚准备释放那个术式,男人手中的枪口又逼紧了几分。术式的光芒就此定格住了,他不敢拿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无意冒犯,我们只是有些事想摆脱您,达朗冕下。”
与此同时,列车上的达朗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他原本不愿想起这种讨厌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每一次的情形都一样——白出事了。
身体先于理智行动起来,达朗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拔出秘密警察的配枪指向了牧野。一切如此之快,等他反应过来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表情变了,仿佛一瞬间由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达朗变成了那个身经百战的达朗。
“牧野,我知道是你搞的鬼,现在让你的人放开我女儿。”
一开口,竟然是中年达朗的声线和语气,就连克林尼克都吓了一跳。牧野首相却是一脸懵逼,他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刚刚到底在干什么?达朗心中同样泛起了疑惑,从刚刚开始身体就好像被另一个人控制一样。
“把手举起来,双手举过头顶!”,达朗对着牧野喊道。
虽说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但性命受到威胁是既定事实,牧野也只能照做了。达朗从他兜里摸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那一头,那个男人正和达朗相持不下,男人的手指紧紧贴住扳机,而达朗的术式则紧紧锁定男人,发光的咒文在他周围环绕。
忽然,男人露出惊愕的表情。他耳中嵌入的扬声器中传来首相的声音,那声音旁边是......达朗?
就在男人失神的一瞬,达朗的术式启动了。男人感到手指一阵脱力,想要扣动扳机却使不上劲,手枪从手中落下。达朗的符咒化为千万道绳索将他紧紧束缚起来,教他动弹不得。法术之力将他举起,后背狠狠撞在了天花板上。
原本被男人挟持的女孩儿失去支撑,两腿一软,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滚落。达朗眼疾手快,一个起落到她身边扶住了她。
此时此刻,列车上的达朗清醒过来了。他惊讶地看着手中的手枪,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挟持首相,枪口自然而然地垂向地面。保镖和秘密警察们一看他把枪放下了,子弹如同雨点般朝他射来。
“(第四面墙·展开!)”
只见一个光溜溜的原型球壳突然出现,将达朗众人笼罩在内。这球壳表面锃光瓦亮就好似镜子一般,子弹打在上面旋即被反射回去,秘密警察自个儿被弹回来的子弹打趴下不少。
克伦尼克没有办法,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了魔法。这会儿达朗危在旦夕,再不上就要被打成筛子了。
一时间,列车的窗户尽皆化为齑粉,乘客们抱头躲进座位下大气不敢喘。
“靠过来!”
克伦尼克手里捏了个传送法术,地面图腾乍现,空中荧光闪烁,魔力在他周遭升腾。下一刻,达朗一行连带球壳一同消失了。
这下倒好,所有人都被整懵了。列车上留下的乘客们还有首相和秘密警察都跟见了鬼似的,谁也想不明白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伦尼克那头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被达朗突如其来的举止弄得摸不着头脑。而莉莉丝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愈加复杂起来。
克伦尼克、莉莉丝和达朗三人正身处一个废弃的工厂中,这里是当地魔法公会的藏身之处,规模虽比不上伦敦公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书,看上去和普通的国中生没什么区别。但是普通的国中生绝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是个魔法师。
注意到了从法阵中现身,少年合上手中的书,封面上的萌系美少女一晃而过,旁边是一长串带有严重剧透性质的典型轻小说书名。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他们鞠了一躬:
“劫镇魔法公会为您服务,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你先回避一下比较好,我们要处理一些私人问题。”,克伦尼克说道。
少年再次鞠了一躬,退到车间外边去了。
少年刚一离开,莉莉丝便抽出手枪指向达朗的脑袋。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化解了她手上的力气,手枪从手中脱落。与此同时一连串符文排布成一条锁链将她的手腕牢牢拴住,另一头连着达朗的手心。
这时达朗才发现自己脖子下的一片阴影,一张红桃J悬浮在他的颈动脉旁边,只要他稍加不慎就会被割断脖子。
“你骗了我们,之前为什么要装作不会魔法的样子?”,莉莉丝对达朗发出了这样的诘问。
“你刚才用的链缚魔法是达朗的独门绝技,就和我的扑克一样。达朗花了五年时间才开发出这种法术,这绝不是一个刚刚接触到魔法的人能掌握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克伦尼克的眼睛认真起来了,那双猩红色的眼睛绝对不仅仅是漂亮的摆设。
“我不知道,那些就好像烙印在我的记忆里一样。就好像我一来到这个世界就会说八种语言一样,我好像突然就会那些魔法了。在我原来的世界我可是连学校里的英语都经常不及格的。”
克伦尼克收回了扑克,达朗也解除了链缚魔法。剑拔弩张之后,一切又重归平静。
“我明白了,你和这个世界的达朗是一对时空双生子,是召唤法阵把你们联系在了一起,你们之间发生了量子纠缠。换句话来说,你们的灵魂相互渗透,就像哈利波特体内有一部分伏地魔的灵魂一样。”,克伦尼克顿时明白了一切,“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达朗那里有麻烦了。”
神罗市郊外的某个神社里,貌似是杀手的男人被法术绳索倒吊在天花板上。达朗正在他的下方检查妻子的伤势,虽然撞破了太阳穴,但一来对方是收着力的没有下狠手,二来她的身体还算硬朗,故此没有致命危险。
达朗决定了,既然牧野已经露出了他的狰狞面目,那么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了。起义时刻现在就要开始,必须赶在牧野将这个国家变成警察国家之前结束他的统治!
但是在这之前,必须要争取第七国际的援助。缺乏资金和人员支持,起义将寸步难行。
第七国际对于岛国局势一直保持观望态度,他们分不清革命势力内部错综复杂的派系。各大派系鱼龙混杂,一旦支持了错误的道路,便会让这个国家走上歧途,甚至存在让反动势力乘势混入组织内部的风险。
第七国际亲眼目睹了第三国际的解散以及第四、第五的衰败,第六国际被扼杀在摇篮中。第七国际则一直保持谨慎的态度,从不在世人面前露面,一直活跃在地下,也是当今唯一能独当一面的国际性共产主义组织。
他们一直恪守低调的原则,俨然一个地下党员的形象,他们在难以分清敌我和投机分子的情况下绝不会轻易出手。同时也不会支持他们认为一定会失败的、道路不正确的革命。
是时候让第七国际看一看自己的决心了,只有让那些家伙看到成果,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即日,达朗向神罗市市长以及所有政要发布了邀请函,同时受邀的还有以岛田家族为首的财阀及商界巨鳄。
他在邀请函中解释说自己有着皇室血统,并且亮明了祖父的身份,希望诸位能够支持他作为下一代天皇继位。
同时,他秘密通知了所有的革命军预备不测,等待他的指示,随时准备占领神罗。他在秘密演说中发表了与牧野争锋相对的论调,矛头直指牧野内阁。
地点就定在市中心的居酒屋,别看那只是一家居酒屋而已,那可是历史可以追溯到江户时代的老字号,德川家康当年亲自在这里提过词的。现在嘛,这个规格不知道叫做居酒屋还合不合适,大酒楼都绰绰有余了。
这家店的老板是达朗的发小,同时也是他的支持者之一。不管是服务员、保安还是厨师都是达朗的人,地下仓库里藏着三千把自动步枪,梁柱上安装了液体炸药,整家店都被全副武装起来。
起义人员躲在各个地铁站中,只待居酒屋中的信号,立刻冲上街头占领街道。
一天过后,神罗市市长和岛田家族的本家人员都在居酒屋中聚集。达朗身着燕尾服出现在礼堂中央,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作为神社的主人和革命领袖,他的社交活动相当频繁。
达朗先是致辞感谢诸位捧场,然后邀请保镖和卫队一同入座。他的演说极度冗长,让人昏昏欲睡,甚至没有发挥出平时的三成功力,纯属是为了拖延时间。
保镖们还没有放松警惕。
好在这酒里下了药,让人更加容易醉倒。在他演说结束之后,所有人相互碰杯,很快就让那些家伙叮咛大醉。
忽然,达朗手滑了一下,手中的高脚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掷杯为号,起义开始了。
服务员和门口的保安从礼堂中布置的花篮里掏出自动步枪瞄准了在场的众人。那些大人物的保镖和卫队刚准备还击,却发现不知何时被缴了械。
“不要试图向外界求援,楼层间安装了炸药。一旦起义失败,我们就会引爆这里!”
礼堂内一片哗然,大人物和名媛们脸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愤怒、不屑、鄙夷、恐惧......
达朗抽出手枪向天花板连开四枪。
大人物们吓得一激灵,酒醒了一大半,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躲到了桌子下面。
“达朗冕下,广播站已经被我们占领了,现在您可以对全市广播了。”,一个梳着巨大马尾的中年男子走到达朗面前,向他汇报。
“现在该叫委员长了,城户君,我们已经没必要再隐藏身份了。”
夜晚的神罗霓虹闪烁,霓虹灯下发生着剧变。
孙天望和陆羽雯走在神罗街头,这两人刚刚到达这里,因为列车追尾事故,铁道公司临时给他们换乘列车,这才耽误了些时间。他们对于列车上发生的事情是一头雾水,不过这些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旅行途中的小插曲。
孙天守一个人待在宾馆,毕竟他不打算成为碍眼的电灯泡。
他们走着走着,前方突然爆发了枪声,几个头戴钢盔臂带红袖章的人手持突击步枪逼停了一辆警车,接着他们逮捕了里面的警察。
高楼上的LED显示屏上广告戛然而止,齐刷刷地换成了达朗的上半身,他的背后是礼堂,礼堂的幕墙上悬挂着三面巨幅红旗,那红旗上印着苹果和齿轮的图案。
“同志们,起义开始了!占领政府大楼,夺回你们的权利!世界属于劳动者,一切权利归于人民!”
“我宣布,现在起人民民主主义工人党全面接管神罗的一切事务。牧野的反动统治在神罗完蛋了!革命万岁!民主万岁!”
武装起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国民自卫队和牧野内阁获悉情报之前,神罗便已经变了颜色。军警缴械的缴械,投降的投降,这里面并没有太多死硬分子。
至于政府大楼里的那些官员们,这些人精可不会和握着钢枪的革命军硬碰硬。他们不过是管理者,又不是议员。不管哪个党派掌权都不影响他们的饭碗,国会竞选也轮不到他们,他们不过是整天操持市政的小公务员罢了。
就算是秘密警察也顶不了什么用,这些秘密警察又不是战斗人员,在革命群众面前主动亮明身份只能被打死。
进展意外地顺利,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嘛。
不过岛田家族本家成员并没有全员到场,那些在家族内影响力不大的成员自然没有来。譬如说岛田家现任家主的外孙岛田平次,这个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宅,对于社交活动一向不感兴趣。
他所感兴趣的只有天上的星星,因此他成为了天文学家,此刻他正在神罗的郊外观测六百光年外的参宿四。而他观测的地点刚好处于达朗的神社旁边,那里光污染比较小,观测效果最好。
岛田平次夜观天象,有一大贼星陨落于东京方向。他用占星术那么一算,嚯,这可不得了,牧野大辅要人头落地。而自己将在下月初即岛田家家主之位。
平次猛地摇头甩开这么不切实的想法。开什么玩笑,牧野的统治日益巩固,岛田家越做越大,自己的外祖父身体硬朗甚至还有精力搞外遇。自己不过是个对天文感兴趣的小屁孩罢了,再不济之前还有三个哥哥,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啊。
迷信,愚蠢的唯心主义,这种东西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况且自己要真的当上家主那才头疼呢,那样一来就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看星星了。
就在此时,参宿四爆炸了。
活见鬼了,参宿四至少还能活好几千年呢,怎么说炸就炸?这不科学!
看来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啊。
神罗之暴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听闻神罗起义爆发的消息,次日大阪和神户的革命军也纷纷发动暴乱,以响应达朗的革命。连同神罗一道,三个根据地呈犄角之势,相互照应。
多国在联合国大会上提出在岛国出动维和部队镇压叛乱,但由于英、中、俄代表投了反对票,因此向岛国出兵的提案被驳回了。
即便如此,海上自卫队的实力也不是盖的,舰队迅速停靠到神罗海岸,导弹舰射程覆盖了三个根据地。但碍于革命卫队劫持了政要和商界领袖,舰队也不敢轻举妄动。
“委员长,第七国际派代表来了。”,城户向达朗汇报道。
“周围都被军方封锁了,他怎么过来?”
“对方说他本来就在神罗,如果可以的话,马上就能过来。大阪和神户也派了代表,希望能共同商议革命事宜。”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尖锐的刹车声,从窗外望去,却见一辆卡车漂移到了居酒屋门口。
“车牌号是神户的,看来神户代表到了。”,达朗远远就看见那车后的车牌。
紧跟在后面的是一辆重型机车,一个头戴摩托头盔臂带红袖章的人驰骋而来,摩托车后面还载着个人。
“这第七国际的代表还真是与众不同。”,达朗喃喃道。
不久后大阪的代表也到了,一众人等聚集在居酒屋的一间员工会议室内。大阪和神户的革命军领导人都没有亲自前来,一是怕与第七国际的代表以及达朗意见不合造成尴尬,派代表过来可以避免直接冲突,现在需要的是第七国际的援助,一开始就起争执是万万要不得的。二是现在局势紧张,万一会议现场遭受袭击不能让三个革命领导人全部丧命。
“现在我们革命面临的一项重大问题是缺乏资金,我们虽然挟持了那些资本家,却无法动用他们名下的资产,那些账户都被冻结了。”
“导弹舰封锁了根据地周围的全部区域,铁路也停运了,我们的战士根本就出不去。”
“必须要尽快恢复生产,否则一来容易引起人民怨言,二来无法为革命军提供补给物资。”
......
第七国际代表从怀里摸出一个U盘摆在桌上:
“这里面记录着二百多个银行账户,里面有三百多亿美元的资金,应该足够支持你们的工厂恢复运作了。”
“组织会帮助你们联络东京的革命势力,你们可以远程指挥东京的起义,一旦内阁沦陷,掌握全国政权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些钱都是已经成功建立社会主义政权的国家暗地里赞助的,还有一些是支持革命的个人和团体,这里面有好几个账户甚至可以追溯到前苏联时期。当然他们在公众场合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这些都是暗中的支持。”
“我们也会尽量和其它国家的政府商谈,让他们在国际上声援你们。”
“在人民民主政权稳固之前我不会离开,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会留在岛国了。”
这个胡子拉碴的拉美大叔忽然笑了,他一时间释然了:“也许就这样找个岛国妹子结婚,然后在这里成家立业也不错。这里的人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一时间,达朗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古巴革命领导人切格瓦拉的影子。
国会大厦里,牧野正在大发雷霆,下面的议员们相互殴打,闹得不可开交。就在这时,一颗子弹穿透了牧野的脑袋。
开枪的是一名自卫队军官,正是之前咖啡馆里的长间铁雄。
“你们这群马鹿,根本就不配站上权力的顶端。你们只顾自己的利益,看看这么多年你们都干了什么事吧,牧野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你们难道心里不清楚吗?你们是怎么让这种人上台的!”
“你们都是读过书的人,你们难道不知道怎样的制度是优越的吗?你们难道不知道怎样的前途是光明的吗?不,你们知道!你们只想着你们自己!难道你们的精神和脊梁都被**了吗?”
“我们的人民应该享受经济和科技发展带来的实际利益,应该享受他们应有的国家福利。而不是每天从早上到黑没日没夜的加班,最后钱却流到了财阀和寡头的口袋里。我们的医疗保障政策迟迟无法通过,你们说经费紧张,钱都到哪里去了!我们三分之一的政府收入都到了官员和寡头的口袋里!”
“我参加自卫队,成为议员,是为了国民的未来,不是为了当独裁者和资本家的走狗!”
长间铁雄面色通红,脸上写满了愤怒。
一个年老的议员高声大喊:“警卫队呢!这家伙杀了首相!警卫队!还管不管了!”
长间铁雄一枪打在了议员大腿上,那个老人立刻抱住大腿倒在地上。
“这里已经被自卫队包围了,你们被夺权了!现在开始,你们已经不再是议员了!东京由我接管了!”
神罗市。
达朗他们正准备散会,忽然城户火急火燎地冲进会议室。
“陆上自卫队第七联队长间铁雄大佐致电支持革命。他已经带着部下占领了国会大厦,将牧野大辅当场击毙。东京现在正处于无政府状态。”
达朗闻言顿时拍案叫绝:“真是天助我也!”
“我们现在就去东京逼迫天皇退位!”,达朗已经迫不及待了。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你们可能会感到不可思议,我马上要离开了。”
达朗右手捏起一个奥术,地面上法阵浮现,与他的手心通过符文连接起来。和克伦尼克那时候施展的法术一模一样,是传送魔法。
刹那间,达朗和城户从会议室中消失不见。
第七国际代表瞪大了眼睛,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天皇的宫殿已经被军队控制住了,达朗长驱直入,不仅没有人阻拦,士兵还向他敬礼。
“咚!”,一把武士刀插在天皇面前的木桌上,天皇震惊地他起头来。谁都没用说话,但达朗狼一样凶狠的目光和武士刀上闪烁的寒光说明了一切。
五分钟后,全世界都在电视上看见了天皇宣布退位的消息。
不少右翼分子和老兵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倒塌了,有的人痛哭流涕,有的人冲上街头呐喊。但大多数人却有着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仿佛绑在心中的一根绳结终于解开了。不少人已经看到了,束缚这个民族思想和生产力的绳索正在解开,无产阶级正在挣脱他的枷锁。
当天晚上,天皇宫殿和国会大厦上的旭日旗落下了,苹果和齿轮的红旗冉冉升起。这标志着天皇制的结束和人民民主主义工人党的上台,这个年轻的政权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当然,革命才刚刚开始。
全国各地存在许许多多的顽固势力,一些行政区划纷纷宣布独立,反对新的政府。这可能需要一场漫长的国内战争和政治斡旋才能实现统一。
再者,要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绝不是仅仅插上红旗那么简单,如何将私有资本收归国有、如何实现国民产业的公有制改造,这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此外,联合国并不承认新政权的合法性。原来的盟友成了敌人,随着美日安保条例的作废,岛国彻底和美爹断绝了关系。随之而来的是经济上的封锁和制裁,甚至军事上的施压。
在革命爆发之前,革命势力内部便存在着很多不同的派别,新政府上台之后,竟一夜之间涌现出数十个党派。那些原本在地下活动的党派全都光明正大地走上台面来了,不可否认他们在革命中贡献了力量,现在也需要他们的力量。因此,罕见的社会主义多党制便出现了。
只是......上一个实行社会主义多党制的国家已经因此走上了末路。现在面对同样的敌人,各党派能够搁置争议和平共处。一旦政权稳固了,矛盾不会爆发出来吗?这些党派的领袖哪一个不是革命的元勋?一旦达朗退休了,新的委员长能镇得住他们吗?
神罗,岛田家的大院中,家族成员聚在一起,空气仿佛凝固了。老家主作孽太多,欠下血债,被愤怒的群众当众处决。岛田家族的国内资产被冻结,就连这个院子都已经不属于岛田家族了,很快就会有其他人搬进来。
“大家逃到国外去吧,岛田家在国外还有不少资产的。”
“放屁,我们岛田家祖祖辈辈都在神罗,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我们掌握军火贸易,我们手下有雇佣兵,大不了跟那帮龟孙子拼了!”
“问题是神罗已经被那帮龟孙占领了啊,他们在外面分分钟就能冲进来要了我们的命。雇佣兵都在外面,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够了!”,一名中年男子拍案而起,“现在我是岛田家的家主,我们今天晚上偷偷溜出去,到家族的地下研究中心搬救兵,有种的就跟我来。你们中要是有要跑路的,可以自便。但是不要忘了,岛田家以前是武士,不管走到哪里,你们身上都流着武士的血!要走的人可以离开了。”
三分之一的人站起来离开了。
“很好,今天晚上我们就给那些龟孙点颜色看看,告诉他们谁才是神罗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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