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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九地之下

第十九章 九地之下

达朗的邮箱里传来一封秘密邮件,署名是CS——

Clinic Stein的首字母缩写。

“岛田家族今晚要启动秘密武器。”

达朗看到消息后楞了一下,随即传送到了神罗的神社,神社里有壁炉,可以随时传送。

克伦尼克已经在神社里等他了。

“我们在从东京到神罗的列车上遭到了岛田家族策划的恐怖袭击,在一个岛田家族成员逃亡的时候我在他身上安装了微型监视器。他们计划今晚与他们在地下研究所的人员会合,从地下研究所中释放某种生化武器。”,莉莉丝上来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情况。

“直觉告诉我那可能跟制造莫斯科毁灭的是同一种东西。我们在东京的时候目睹了针对长间铁雄的恐怖袭击,恐怖分子身上佩戴的标志跟岛田家族支持的那一帮列车上恐怖分子身上带的一模一样。袭击长间铁雄的杀手身上有皮下金属铠甲,那东西和伯恩斯坦企业制造的皮下金属铠甲构造一模一样,我手上就有样本。毁灭莫斯科的生化武器就是伯恩斯坦企业制造的。”

莉莉丝情绪激动,她还沉浸在刚刚发现大阴谋的兴奋之中。

达朗面无表情,他相当冷静,仿佛这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看了一眼克伦尼克身旁的少年达朗,徐徐道:“这孩子就是你召唤出的英灵?”

“别管这么多了!”,少年达朗一把扯住达朗的手臂,“岛田家的那帮人要毁灭神罗,不,他们要毁灭世界!如果是现在的你,一定能阻止他们的。诶哟!”

少年达朗被达朗弹了一下额头。

“冷静一点,现在贸然行动只能打草惊蛇,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我了解过莫斯科的情况,这种武器一旦泄露,局势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达朗说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少年达朗揉了揉额头。

“就算把他们困住,他们也能远程指挥研究所里的人释放生化武器,唯一的区别只有他们是否活着。”

克伦尼克立刻接茬:“他们绝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这些贵族老爷都是自私自利的。”

“不,你不了解岛国人。”,达朗道。

克伦尼克和莉莉丝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他们从历史上清楚地了解到岛国人的疯狂和可怕之处。

“岛田家那些阴险狡诈的老家伙已经被处决了,剩下的都是些愣头青,他们一冲动就容易搞事。”,达朗兀自找了张榻榻米坐了下来,示意克伦尼克他们坐在对面。

“我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假装守卫稀松把他们放出去,尾随他们找到地下研究所的位置,然后一举捣毁。我们可能会和地下研究所里的雇佣兵和保安队发生激烈的枪战,牺牲是避免不了。这是能够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这么做的话就会留下隐患。”

达朗突然朝着克伦尼克土下座跪了下来:“请您务必要助我一臂之力,这关乎到神罗乃至世界的存亡,拜托了。您在莫斯科有过和它们战斗的经验,有了您的帮助,胜算会大大增加。”

克林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好。”

“我不同意!”,莉莉丝忽地站起,愤怒地盯着达朗,“如果你想要赌命,不要把克林也拉上。”

“莉莉丝。”,克林轻唤她的名字,扯了扯她的衣袖,努力抬头与她对视,脸上写满了认真。

冷静点,莉莉丝,你才是年长的一方,不能被小正太牵着鼻子走啊。就算卖萌也没有用的,你可是成熟的大姐姐。

“克林,你作为朋友已经做得够多了,没有必要把命也搭进去。”,她眼里透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克伦尼克是个非常倔强的人,他对于自己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动摇。

“人不可不问一己之良知,当你面对上帝的时候,你不可推说迫于无奈,亦不可推说是权宜之计,这是莉莉丝告诉我的。”

(这里克林引用了《天国王朝》中麻风国王的话。)

莉莉丝震愕了一下,她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克林反过来教育她。

她当然知道克林想要表达什么,那时她和现在的克林一样大......

那个时候还没有斯坦因勋爵这号人,克伦尼克还是爱德华家的小儿子。他忍受不了大家族的腐朽,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向爱德华家主提出挑战并最终战胜了他,从此彻底摆脱了家族控制。

然而,当他真的脱离家族之后,却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他没有一分钱积蓄,没有房产,工厂主和企业家们看他年纪太小不敢雇佣他。走投无路的克伦尼克只得流浪街头,靠着领救济粮勉强度日。他和地痞混混斗智斗勇,和贫民窟的孩子一起混生活,和警察玩捉迷藏。

大半年下来,日子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只是到了冬天便异常难熬。这个冬天并不是那么寒冷,但他只有单薄的衣物,靠着捡起地上的报纸塞在衣服里御寒,染上流感却无法支付医疗费用......

终于,年幼的克伦尼克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倒下了,几条流浪狗围着高烧中昏迷不醒的男孩不断吠叫。这便是莉莉丝看到的一幕,也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幸好莉莉丝是一名侦探,幸好她为了追踪线索拐进偏僻的小巷,幸好她是莉莉丝。

莉莉丝把他带回家中悉心照顾,终于让克林恢复了精神。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克林看见了大天使加百列,看见了圣女贞德和万福童贞,圣灵在向他召唤。就在他即将见到上帝的时候意识却逐渐清醒过来,那些圣灵的影像残留在脑海中,和眼前的莉莉丝重合了,他分明看见莉莉丝身后闪耀着光辉。

“谢谢你救了我,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你呀,一定是离家出走的人,这么倔强的倒是头一回见,赶紧回去找你的家人吧。”

“我回不去了,我得罪了整个家族,他们不会让我回去的。”

“这样啊,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就和我一起住吧,可不准你再流落街头了哟。”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你还这么年轻,要是放任不管的话就太可怜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的人太多了,你没有办法照顾到所有人的。”

那个时候莉莉丝耍帅地说了这样的话:

“人不可不问一己之良知,当你面对上帝的时候,你不可推说迫于无奈,亦不可推说是权宜之计。”

她确实没有普度众生之能,她不是耶稣基督和释迦牟尼,也不是马克思和列宁。但是克林就在她面前,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任这个孩子不管。就像希伯来谚语说的那样:救一人等于救全世界。

转眼间,当年那个孩子已经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他一直在遵循自己的信念和原则,面对这样的克林,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莉莉丝紧紧握住克林的手,显然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的。”

克林没有说话,他的脸红到了耳根。他感觉到莉莉丝手心的柔软,呼吸在面前吹拂,一切都让他躁动不安。

奇怪了,明明以前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呢?

他终于意识到了,莉莉丝是女孩子呢!以前只是单纯抱着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心情,那种喜欢是纯粹的、柏拉图式的。自己终归有长大的一天,这种感情终究会染上大人的颜色。

仔细看,她的睫毛好长,眼睛也好可爱。嘴唇,好想......

哎呀!

莉莉丝不满他的分神,手上使劲捏了一下将他的意识唤回。

“诶嘿嘿。”,克林傻笑了两声。

完了,她家克林什么时候变成傻子了。不对不对,看这反应是......

莉莉丝当侦探这么多年,对于人的每一个细微反应背后表达的含义都洞若观火,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克林终于开窍了!

莉莉丝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太阳逐渐沉落,将海面染成红旗一样的颜色。停靠在海岸的舰队统一卸下旭日旗,换成了代表工农的旗帜。

有几艘军舰并不是海上自卫队的。

华夏在第一时间得知岛国发生政变之后,便派遣巡航的舰船前往岛国撤回那里的华侨。

孙天望站在甲板上,看着这一片红色,正当感慨万千之际,身后传来了疾呼。

“孙先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千钧一发之际,克伦尼克赶到甲板上留住了天望。

“请您详细地告诉我关于它们的事情,那些出现在莫斯科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孙天望知道他逃不掉了,自从渡鸦出现的那一刻起,一切谜团和真相、阴谋和斗争都将他卷入其中。

这一次,他找出了抑制疫情的办法。僵尸从来不会袭击同类,只要让人类身上携带亿万分之一的僵尸基因,便能够骗过他们的感知系统,让他们误以为是同类,从而避免遭受袭击。

方法很简单,僵尸对于越低级的生物,它们之间的撕咬系数就越小,只要让他们撕咬蜘蛛,再让蜘蛛撕咬人类,就能够将极少量的僵尸基因转移到人类身上。这种方式所传递的基因量就和蚊子叮人传递的基因量一样少,人并不会因为被蚊子叮一口就变成蚊子。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没有它们的唾液样本。”,孙天望用英语说道。

莉莉丝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透明密封袋,天望看清里面装的东西之后,当即吓得后退两步——那里面装着一个男爵的口器。

周围的海军战士纷纷将目光锁定过来,他们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那个袋子里的东西散发着强烈的杀气。军犬对着它狂吠,栏杆上的海鸟一哄而散。

动物的感知能力比起人类而言要强出不少,地震防护手册上有一条便是要注意动物的反应。人类经过数十万年的进化之后,逻辑分析能力成了主要侦查手段,相对而言感知能力就退化了。只有那些经过严酷训练的战士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强化感知,即便如此也无法与猎犬相提并论。

如今不仅是犬类和鸟类,就连战士们都感受到了危险。

天望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口器虽然已经从男爵身上剥离,但它依旧是“活的”,丝毫没有腐烂迹象,若将它接回男爵身上,它甚至还能用来咬人。

“所有人站在原地!”,扩音器里传来船长的命令。

“转过来,慢慢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

二十分钟后,几名身穿夹克的特工抵达现场。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走路都带着火气。

与此同时,神罗地下研究中心。

这里有奇形怪状的科学怪物,有带着防毒面具的实验人员,有全副武装的警卫。隐约还能听见外面革命群众的口号声,枪声和尖叫。

只见岛田家现任家主跌跌撞撞地闯将进来,身上还有好几处挂彩。

“把实验体都放出来!”

“等等,这些实验体尚不稳定,他们很有可能……”,一名研究人员上前解释,话音未落便被一颗子弹射穿了脑袋。

家主挥舞着中的手枪歇斯底里地大喊:“谁胆敢违抗我的命令?”

在场的众人无一敢上前阻挠,任他走到主控电脑前打开了所有闸门。

那些科学怪物逃脱牢笼,先是袭击了研究人员和警卫,然后开始四处乱窜寻找猎物。唯有控制中心的岛田家众人未被波及。

一时间警报声大作,血光遍地。

那些被袭击倒地的研究人员和警卫从地上爬起来,俨然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地表的出口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怪物和僵尸逃窜出来,很快工人纠察队就发现了这里的异样。看着那些两层楼高的怪物,队员们的惊讶之情无以言表。

这些怪物似乎是数种生物融合而成,它们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能从其他生物身上找到,却又无法具体说出是哪一种生物。他们有的两足行走、有的四足匍匐、有的六足爬行、有的在地上蠕动,这些脚有的是奇蹄、有的是偶蹄、有的是爪、有的是灵长类的足……上半身更是奇形怪状到无法分辨,仿佛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小说中走出的怪物。

(注: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美国小说家,开创了克苏鲁神话体系。)

工人纠察队这些半职业军人哪里是怪物的对手?一个小队很快便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在覆灭前向上头传达了消息。

“什么?他们已经行动了!?”,达朗的机要秘书城户江明接到线报,震惊不已,

“计划有变,立刻调集部队,务必将战局控制在一个街区之内。”,达朗提枪走出神社。

“斯坦因勋爵那里怎么办?他那里还没来消息。”,城户问道。

“等不了他了,必须遏制住事态恶化。”

达朗火急火燎地奔赴战场。

克伦尼克已经被扣押了将近一个钟头,达朗那边丝毫没有出面替他解释的意思。

孙天守和孙天望两兄弟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除了气质上的些许差别外几乎没有任何不同之处,令人难以辨认。紧挨着的是陆羽雯,接着是克伦尼克、莉莉丝和少年达朗。

这六个人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得移动半步,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持枪站在两侧,那些士兵身上都有伤,显然是执行任务造成的。长官面色铁青地坐在他们对面,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人都不敢大口喘气儿。

“啪!”

长官忽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惊得众人一阵寒颤。

只见他把手移开,桌上赫然躺着一只死蚊子。刚刚的一个小时里,他已经不知打死了几十只蚊子,要是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这些人的神经能不能承受得住。

克伦尼克心里犯嘀咕,达朗那家伙,不会把我们给忘了吧。

“首长,您看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孙天望小声说道。

“没事儿,我有的是耐心。”

天望心说您是有耐心了,但我们没有啊。

就在这时,少年达朗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和刚才不一样了。

“(英语)我是达朗,我谨代表革命军方面请求您的援助。那些反动分子使用了极端危险的生化武器,情况危急,请您立刻率部随我出发。”,他用的是成年达朗的声线。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海岸边立刻闪烁起一阵强光,阵阵浓烟腾空而起。压缩波击碎了玻璃,震耳欲聋的巨响随后而至。

长官掀起桌子向窗边掷去,用桌子挡住了碎玻璃,随后张开双臂将六人护在身下。

“待在舰桥上别出去。”,长官留下一句话,从夹克里抽出一把冲锋枪拉开保险,走进了指挥室。

指挥室中央显示着刚刚发生爆炸的那条街区的全息投影,那些怪物以及成千上万的丧尸从地下涌出。海上自卫队的战舰封锁住了海岸,炮弹不断落在那些怪物中间,阻止他们在周围移动。刚刚的爆炸就是一枚炮弹命中了军火库造成的。

岛田家的地下基地将岛国人的地下建筑传统发挥到了极致,仅凭军舰上的探测器根本无法探测获悉基地全貌。这座基地占据了整个神罗四分之三的地下面积,深度更是到了八百米以下,就连莫斯科地铁二号线都自愧不如。

这简直是一座地下城,即便是一枚核弹在神罗地面爆炸,基地都不会受到半分影响。

现在革命军遭受的困境和二战是美军在冲绳遭受的几乎一模一样——敌人躲在地下,不论再怎么增加炮火强度都无法伤及他们分毫,地面攻坚作战又难以取胜。毫不夸张地说,敌人可以守在地下直到老死。

更要命的是,东北地区的革命力量薄弱,很快就被镇压下去。敌人已经在北海道地区组建了临时政府,他们的军队也开始集结,现在革命武装在他们面前并没有数量上的优势。如果不能迅速解决神罗的战斗,他们将会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

夺取政权不过是个开始,要肃清全国的反动势力,其难度相当于打一场加强版的西南战争。

“他们持有这种武器,已经威胁到了国际安全。”,舰长如是说道。

“这就是我此行来的目的,上头在临行前给了我命令,一旦在神罗遇到突**况,便执行特殊命令。”,长官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插到控制台上。

神罗全息地图上又弹出了另一个投影,赫然是国防部长的半身像。

“邓仁功上校!”

听见部长叫他的名字,舰长“啪”地一声立正站好。

“中央已经研究决定了,就由你来当这个人民海军驻日地区总司令。”

邓仁功上校被提拔成少将,他当时就念了两句诗,在场的官兵都向他敬礼。

部长虽然没有做多余的解释,但他们都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他们根本就不是执行撤侨任务去的。

“在你旁边的这位高文虎大队长会协助你进行相关工作,他的简历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行动无需向中央请示。”

“切记,不要和北约军队发生正面冲突。我们只是想要保·障·我·国·人·民·的·安·全。当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你在亚丁湾的表现非常出色,希望你这次也能一样出色。”

部长的身影消失在屏幕上,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全体官兵爆发出激烈的欢呼。

“飞虎大队队长高文虎报道!”

这飞虎中队的前身便是大名鼎鼎的铁道游击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早的特种部队之一。在经过了现代科学训练和武装之后,更是成为了精锐中的精锐。

邓仁功,这位最年轻的将军并没有沉浸在第一次进入岛国领海的喜悦中,他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原地待命,没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连线达朗,告诉他这是岛国人内部的冲突,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达朗奋力将手机摔在地上,金属外壳被砸得粉碎。他出离愤怒,他没有想到华夏会拒绝提供支援。他终于明白了,他们是在观望他的态度,他们在考验他!

他们只会站在胜利者的一边。

他们才不关心神罗和岛国的前途,一旦事态失控,他们完全有能力把整个神罗夷为平地,就像俄国人炸平了莫斯科一样。

想要争取到华夏,必须要独立打赢这场内战。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革命政府有能力帮他们牵制住对手。

达朗向海军下达了停止轰炸的命令。与此同时,革命武装在基地出口处引爆石墨炸弹。基地控制室内的屏幕瞬间变成了一片雪花。

对于这种情况,控制室里岛田家主的批示只有两个字:“妈的。”

出口处的革命军已经组成密集方阵来抵御怪物的冲击,仿佛又回到了十七世纪的线列步兵时代。这种过时的战术应对以近战冲锋为主的怪物却出奇地有效。

地下基地里的岛田众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只能盲目地坐在控制中心对着雪花屏发愣。

控制中心再往下是非实验区域,聚变反应堆产出的能量源源不断流经整个基地,无人操控的栽培室为整个基地提供氧气、净化水和食物。当然,还有成千上万的技官时刻监视着仪表,以维持整个地下城庞大机器系统的正常运转。这些技官受岛田家族终生雇佣,居住、生活、工作、结婚、生子都在地下城里进行。受过良好教育的会成为上层的研究人员和文职人员,强壮的会成为警卫,偶尔还会有外面的人进入地下城,不过下面的人却是出不去的。被解雇的便会成为研究的材料,永远保守住岛田家的秘密。

一切都残酷而高效地运转着,仿佛一九二七年德国电影中的大都会。

控制中心响起了电话铃声,总共十二声。岛田家众人面面相觑,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尴尬气氛当中。终于,岛田家主上前拿起听筒——

“我是达朗,我要和岛田家主对话。”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岛田家几代人的心血,现在都被你毁了。”

“钱是钱,人是人,咱们分开谈。让你的那些怪物回地底去,我们会恢复你们的特权。从现在开始,岛田家族还是神罗的主人。”,达朗说道。

“你以为我还信得过你吗?你背叛了我们的信任,你会付出代价!”

“那都是形势所迫,你知道的,我要搞掉牧野。现在牧野已经没了,他没能给你们我也会给你们。只要能保住神罗,我能接受任何条件。”

“哈哈哈哈哈哈哈……”

岛田家主在狂笑,他明白了,达朗已经无法抵御生化武器的攻势,他想要妥协了,他想要和谈了。但是,这太迟了,很快那些怪物就会占领整个神罗,岛田家的地下城就要拓展到地上。

原本他们可以和平共处,这一切都是那些赤色分子逼迫的。现在他们却妄想和谈,天底下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我知道有人在幕后操纵,那个人想要控制岛国。是他指使你的,岛田家根本就没有动用生化武器的打算,否则前任家主早就这么做了。”

“那又如何?面对现状你又能做什么?你很聪明,但你还是低估了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不仅仅要控制岛国,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一个新的世界秩序将被创造出来!”,岛田家主得意不已,仿佛他已经站在了权力的顶端。

“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想保护我的家人。必要的话我愿意为那位大人效力,告诉我他是谁?”

“你不觉得现在太迟了吗,达朗?你会看着你所爱的每一个人痛苦地死去,你的妻子,你的四个孩子……而你将跪求我的宽恕。等到那个时候,我会拒绝你!”,岛田家主越说越兴奋,他将双手举过头顶,山呼万岁——

“维斯珀蒂勒斯万岁(ウェスパーティレス萬歳)!”

岛田家主身后的地面上出现了魔法阵,蓝色光芒映照在他身上,岛田家众人纷纷向后退去。家主瞳孔微缩,一滴冷汗从鬓角流下。

咒文组成的锁链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吊到半空,他疯狂地蹬着双腿,两手去扯脖子上的锁链,奈何那锁链越卡越紧。

锁链从魔法阵中射出,精准地穿刺了每个岛田家成员的心脏。岛田家主只听得耳边一声声惨叫,意识不断下坠,愈发模糊起来。

少年达朗和克伦尼克背靠背出现在法阵中央,达朗松开手中的术式,岛田家主的尸体重重砸在了地上。

原来刚刚达朗不过是通过与岛田家主的斡旋分散他的注意,为施法争取时间。他用步枪的噪音掩盖吟唱的声音来躲过家主的耳目,咒语通过听筒传达到了控制室内,使得术式得以在控制室内发动。

战舰停止炮击则造成炮弹告罄的假象,让岛田家主误以为自己优势很大。

少年达朗把岛田家主的手掌按到触控板上,用他的指纹解锁电脑。

就在少年达朗专心操作主控电脑关闭基地内通往外部闸门的时候,克伦尼克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大屏幕的上不仅仅显示着基地出口处的监控画面,还有地下城各处的监控画面。

出口处的监控画面已经成了一片雪花,但地下城里面……

怪物闯进地下城对工人们大开杀戒,整个地下城成了一片人间地狱。最要命的是底层的聚变反应堆组,看管这些反应堆的技官全部被怪物杀死。那些反应堆无人看管地运行着,机组温度不断上升。一旦到达临界,这些反应堆内部的聚变反应便会由可控核聚变变为不可控核聚变,相当于数十颗氢弹在神罗地底爆炸。

虽说地下城是以防御核打击的标准建成的,但地底核爆炸与地表核爆炸完全不同,地面上的核爆炸产生的能量会往上空扩散形成蘑菇云,最终机械能扩散到大气中,因而不会对地下产生影响。

而这些反应堆一旦在地下爆炸,整个地下城都会瞬间变成等离子态,无处释放的能量会继续上行,最终将整个神罗变成荒无人烟的巨坑。

若是将反应堆放在地表,将地下城的出口安置在核电站下方,形势绝不至于此。但那样一来便会让反应堆暴露在敌人的炮火下,就如《星球大战5》中那些安置在地表的发电站一样,敌人的一发炮弹便让整个基地防御系统陷入瘫痪。出于战略考虑,自然是将反应堆放在了最底层。

必须让那些反应堆停摆,克伦尼克向达朗阐述了这样的观点。

然而,达朗却发现控制室里的主控电脑根本无法遥控关闭那些反应堆,为了防止系统遭受恶意入侵导致地下城大停电,设计师为聚变反应堆机组装配了独立的控制系统。

“我控制不了那些机器,必须下到底层手动让它们停摆。”,达朗说着便下意识地看了看监视器。

尸潮和怪物在控制室与反应堆之间层层阻隔,想要到达底层,就得在地下城中杀出一条血路。

达朗回过头来看着克伦尼克,克伦尼克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传送法术没法到达我感知不到的地方。”

“等我回去一下。”,少年达朗说完,浑身便打了个冷战。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他首先看到了被绞死的岛田家主和岛田家众人的尸体,然后抬头望见了监视器屏幕上的惨状。他的身体以为恐惧而颤抖,不断地往后退。他撞到后面的桌子,将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杯碰倒在地。玻璃杯掉在地上“砰”地一声炸开,少年达朗吓得惊叫一声抱头蹲在地上。

他的恢复了少年的声线,和刚刚那个杀伐果断的达朗判若两人。

“你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吗?”,少年达朗颤声问道。

“是的。”,克伦尼克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这就是真实的世界,不仅仅是阳光下的世界,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世界,两者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世界。”

“在我刚刚和这个世界的达朗交换身体的时候,城户已经向我解释过了,你们都是一群怪人呢。”,少年达朗情绪逐渐稳定。

“用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揭开黑暗,总有一天,我们不必隐藏在黑暗中。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才会和达朗相遇,我们会让阳光照进暗世界的。”,克伦尼克扶了扶头上的礼帽,“等我们回去以后唔……”

少年达朗眼疾手快捂住了克伦尼克的嘴巴,第一时间阻止他立下死亡FLAG。

地下城外,孙天望的实验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步。

他从那个奇怪的口器中提取腺体分泌物注射到蜘蛛身上,再让承载了丧尸基因的蜘蛛相互撕咬来稀释基因,让最后一代蜘蛛撕咬小白鼠。如预料中的一样,那个小白鼠并没有变成丧尸。

他将这种方式特殊处理过的小白鼠扔进玻璃器皿中,容器中还有六只被丧尸感染的小白鼠,这些丧尸鼠往玻璃壁上乱撞,冲着外面的人张牙舞爪。

奇迹发生了,特殊处理过小白鼠被丧尸鼠集体无视了,它在容器中悠闲漫步,反复路过那些丧尸鼠身边。那些丧尸鼠,撞破了头想往外冲,丝毫不理会刚刚进来的小白鼠。

他又放了一只普通的小白鼠进去,丧尸鼠们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没有特殊处理过的小白鼠一拥而上,将它大卸八块。

孙天望的猜想无疑在小白鼠身上应验了,然而,临床试验依然具备一定的风险。谁也不知道同样的方法放在人类身上管不管用。

旁观实验的高文虎大队长和邓仁功少将一脸凝重,半晌才回过神来鼓掌庆祝试验成功。

尽管听起来那么匪夷所思,他们也不得不相信孙天望的说辞。毕竟事实便摆在面前。

同样旁观实验的还有舰队随行的科学家,他们一下炸开了锅,讨论着各种可能性。

不论其他人作何反应,显然,他找到了“疫苗”。虽然不能完全抵御丧尸,却能让人在丧尸面前隐形。

然而,比起“疫苗”,邓仁功将军他们更加关心丧尸本身,这些怪物的出现会带给世界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们多多少少已经了解了莫斯科发生的事情,但俄国方面封锁了消息,这使得他们并不能了解太多细节。

邓仁功将军走到门口锁上了房间的大门:“我要求在座的各位不要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带出这间屋子,哪怕是上头问起。”

“这些东西坚决不能带回华夏,任何形式和目的都不行!我华夏人口太杂了,不排除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不是我不相信国家的保密工作,只是一旦实验体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在座的各位扪心自问,谁能保证我们内部一个间谍、一个特务都没有?一旦他们掌握了这种东西,想要搞我们就太简单了。我们根本无力抵抗莫斯科那样的灾难。”

所有人相继走出房间,只留下邓仁功和高文虎二人。

“还是向中央上报一下吧,这事太大了。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就算是刚刚那些人,你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可靠性。你知道,绝对的保密是不存在的,即使是死者也会开口说话。”,高文虎大队长说道。

“这就是你发挥的地方了,里世界的那一套你比我了解。暗中监视刚刚房间里的出去的每一个人。”

“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们就在岛国找到对付它们的方法,在找到应对方法之后再上报中央。这样就不至于让我们处于被动。”

邓仁功删除了房间里的监控录像,启动激光清理了试验现场,只把那只特殊处理过的小白鼠保留下来。

他让那只小白鼠咬了自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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