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小时前,我还在川岛家的大宅中享用晚饭,而现在我被外公丢到了这座巨大的如同一座小镇般大小的医药研究所内。
相信我,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差事”惊吓到。
当“惊喜”这个词语从外公嘴里蹦出来,我就大概猜到其强加在我身上的差事必定是有幕后黑手推波助澜。
“光凭猜测是没有用的,就算掉进了陷阱,我也要自己把事情弄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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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2日,22点整。
我,木村小孝,在伊宝元宏子精心搭建好的陷阱中开始寻找线索。
占地两百平方米的研究所档案馆,其中结构类似于学校图书馆,只是书架都换成了带有标签的档案柜。
“标签都去哪了?”
仔细观察眼前或倒伏或站立的档案柜,其中很多柜子上的标签都缺失了,我挪动脚步从地面上层层叠叠的纸张中探出一条道路来,来到一座唯一没有丢失标签的柜子前,标签上却只有一个“D84”没有确切含义的代号。
打开D84号档案柜的柜门,里面只躺着几张写满潦草字迹的A4纸,为了有更多的参考,我将身边所有的档案柜一个个拉开,唯一一个没有被打乱的抽屉中,里面的文件既不是按照日期,也不是按照科室,而是按照姓名排序。
“去年8月,A博士的动物试验记录……”
“前年1月份,B研究员的动物试验记录……”
这一抽屉全是动物试验记录,难怪会幸免于难。我随后关上抽屉,抬头看了一眼档案柜标签,果然也是缺失的。
“伊宝元宏子骗了我,这里不光少了纸片,而且是少了很多纸片。”
我的目光投向档案馆二楼的开放式护栏,一只白狐正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它就是道常,一路尾随我而来。
“你和她有很深的仇怨吗?”
“具体情况你都知道,就不用来反问我了吧。”
“既有大商家的大手笔,也有记仇报复的小手段,伊宝元宏子果然不同凡响。”
“真的只是报复?”
我转身从来时的“道路”走回档案馆门口,探头想门厅的长条柜台里张望,这里曾经有过两台电脑,现在电脑主机和屏幕都被拆走了,只有不自然的灰尘可以印证它们曾经存在过。
“这里应该有几张对照表,它们也不见了。”
我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进门处的墙面上,有几个轮廓明显的风迹,由于此处的档案柜都用密名标注,所以这里张贴的纸张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查询对照表。
道常:“你做好决定了吗?想要听故事的话,我随时可以开始。”
“嘘!我现在充满了好奇心,但不是对北泽龙司的故事,我想调查一下究竟是谁把这里弄得一团糟。”
道常:“喂!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那你能解答我的疑问吗?究竟是谁把这里弄成这样?”
道常:“大概……是伊宝元宏子聘请的那群保安吧。”
“挪走电脑、取下档案柜标签、摘掉查询表的人可能是保安,但是将这里翻江倒海的元凶绝对不是他们。”
道常:“不管来这里捣乱的人是谁,你就算弄明白了,就能立刻脱身吗?”
“当然不能脱身……”
我随手捡起了一只空的档案袋,里面的文件早已被人取走了,但是它的身上有一处特别之处。
“半价优惠贴纸……”
一个人似是无意的将一张便当半价贴纸贴在了档案袋的背面,我把鼻子凑到那枚贴纸上,仔细闻了闻,一股牛肉味还没散去,又用手摸了摸,贴纸表面还有新鲜的油迹。
道常:“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谁会在档案馆里吃便当呢?研究员?保安?
一阵闪念,让我走出了档案馆的大门,一直守候在大门前的鲍勃没有打算惊扰我的“搜寻行动”,但是当他看到我走出大门的时候,却主动迎了上来。
鲍勃:“嘿,黑猫,我一直在等你出来!这是你的通行卡!”
“通行卡?”
鲍勃:“在研究所的各大区域里通行都需要身份识别,如果你把通行卡弄丢了就将寸步难行。”
“谢谢,你们还真是贴心。”
鲍勃:“通行卡不但可以通过身份识别门禁,还可以当饭卡、住宿卡使用,每天早晨6点提供早餐,中午11点到13点会提供午饭,5点开始提供晚饭,22点到凌晨1点还有夜宵、咖啡,员工住宿楼里也有你持有的通行卡对应的住宿房间。研究中心里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你可以在楼下车棚里找到它们,它们全都没有上锁。”
“这里是度假村吗?”
“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你住宿房间里没有电视机,它被我拆掉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电视有成人频道可选。”
令人尴尬,同时又令人扼腕叹息,再见了带有成人频道的电视君,愿你在天国享受安宁。
“我不喜欢正餐,我喜欢超市里卖的垃圾食品,这里有超市吗?”
“研究中心出了东大门沿着道路直行大约三公里左右有一家超市,但我不建议你乱跑,雇主吩咐过每次你离开研究中心,我都要向她汇报。”
“等等,这句话你难道不应该对我保密吗?”
鲍勃摇了摇头,很自然的说:“不用。”
目送鲍勃离开后,我将那张通行卡放进了长裤口袋,转身面向档案馆的大门,一条条尚且清晰的蛛丝马迹浮现在我面前。
“果然没错,伊宝元宏子女士的手段真是非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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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于我之前,最上义光造访过档案馆,以伊宝元女士的一面之词,他有备而来并且带着十几个同谋者,是他们把这里搞得一团糟,是他们不得不让我留下来在茫茫纸海中寻找一份病人病例。
但事实并非如此!
早在最上义光来之前,这里还有另一批人,这些家伙没有饭卡,他们吃着从超市里买来的外卖,困了累了就在放倒的档案柜上躺卧休息。他们几乎翻过了每一个档案柜的抽屉,所有的桌子、椅子上都堆满了他们筛选出来的文件。随后这些本来应该有序堆在桌、椅上的文件,在最上制造的骚动之下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而之前这群人带走的文件只有一小部分,大概只够装满八个档案袋的份量。
这群人是警察,因为档案馆上有明显的警用封条留下的痕迹,不光在档案馆门上,在食堂、制药中心、住宿区、车库,甚至我持有的通行卡可以打开的住宿房间的房门上都有同样的痕迹。
整个研究所经过了一次彻底的查封,但是出于某种原因,警察在档案馆中奋战数天之后拿着到手的文件心满意足的撤退了。
追溯一下时间的话,大概就在七夕节前后。
超市老板:“便当前一阵卖得可好了!一开始都是一个大个子黑人来买,七夕节的时候那个黑人带着两个青年一起来的,他们把当天的特价便当全部打包带走了,之后黑人就不来了,又过了几天那两个青年也就再没来过。”
情报还不够充分,但是已经足够让我提出假设。
外公开始忙碌的日子大概就是警察撤走的日子,伊宝元宏子在之前并没有完全将研究所握在手中,大个子黑人应该是鲍勃,他之前并没有饭卡,所以必须去超市买便当果腹。鲍勃带去的青年应该是在这里整理资料的警察,几天之后再没去过,很显然那时警察已经撤退了,而鲍勃带领的保安队队员都获得了通行卡。
“外公啊,外公!你究竟替伊宝元宏子干了什么好事,这么大一个洗钱企业,警方就这样放过?!顺便挖了一个坑等我跳,还说要我选择?!”
道常:“你抱怨也没用,难道你真的确定这些档案里没有结心的病例。”
“让我给你算一笔账吧!三天之后就是结心前辈来研究所拿病例的日子,这个时候被拆卸的电子硬盘已经通过海路被运到了大阪。失去原始医疗记录的结心前辈需要做长达半年时间的医疗准备,而存储设备组装上线需要半年吗?”
道常:“我对现代科技不是很了解……”
“池正结心前辈完全可以先行一步,只要保持联络,当存储设备连线,将病例送至国外只需要几秒时间。伊宝元宏子是故意设了路障,她在联络外公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想好了,在棒球县大会比赛结束前,她不想让我回到学校。”
道常:“这么说三天就是一个骗局。”
“不能这么说,北泽龙司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对手,伊宝元宏子是条龙,北泽龙司就是地头蛇。三天已经是伊宝元宏子控制力的极限了,假如她过分蛮横,北泽龙司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让我再在九州呆上三天,让池正结心亲手拿到病例,这大概就是强者之间的妥协。”
“呵呵呵!哈哈哈哈……”道常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的尾巴摇动起来表示他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看来她看透了你!就算你想到这一切都是伊宝元宏子给你设的圈套,以你的个性也不会让池正结心多受一天痛苦,在这里等上三天,让结心亲手拿到病例是你唯一的选择。”
“更可恶的是,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酝酿好的骗局,我的外公和北泽龙司却顺着伊宝元宏子谎言的框架搭建围城,大概就连水树亚亚子都知道一些内幕。全世界只有我被围在城中,变成了井底之蛙!”
道常:“我相信紫原先生和北泽龙司这么做并没有恶意。”
“我的外公……或许是想让我知道天高地厚吧……”
坐在一张椅子上,我的双手无力的向身体两侧垂下,图书馆二楼的挂钟指向了午夜十二点,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而我却被困在了围城之中。
道常:“好了,悬疑解开了。现在你想听故事吗?我们可是有足足三天时间。”
“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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