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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蛇与狐之书(七)

真蛇与狐之书(七)

木村小孝记。……

没错!你们没有看错!就是我这个家伙!

英雄的故事必定流芳百世,有无数人记住他们的名字和事迹,但是作为英雄的陪衬,众多默默无闻之人将被人淡忘,他们可能比英雄付出更多、牺牲更多,却没有人可以记住他们。

所以我这个永远的配角找到了一个最佳的消遣时间的工作,借由我这双眼睛,透过名为时光的巨镜记录下千年前的真相。

境由心生。

不同的立场,不同的角色,他们心中的世间百态也不尽相同。

幻境如书亦如镜,隔着名为时空的巨镜,我见证着另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其中的营养足够我用剩下的人生慢慢体悟。

支撑幻境的力量已经开始消退,书至终章,镜入迷雾,这不免让我有些伤感。

最终幕就在一天的黎明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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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直白的问题没有提问的必要,利用眼睛观察,利用大脑思考!

竹中帆给我的印象就像一个上了年纪喋喋不休的老者,在与他的记忆串流中,我灰暗无光的人生经历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尽占下风的我只能对他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闭上自己的嘴巴假装自己很认真的学习。

广原长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些被竹中帆视为过于直白的问题,在大军抵达的黎明时分这些问题迎刃而解,在城墙上一位特殊的观众翘首眺望,担任护卫的广原长宗和被平房邀请的安倍晴明早早的登城了。

因为太过激动尾巴已经开始转圈的狐狸小姐暴露了一切,感觉自己已经落入圈套的竹中帆无奈的摇了摇头。枯燥的等待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落黄昏,晴明和长宗没有一个从城中出来,看着女佣们在庭院中忙碌的模样,想必一场宴会已经在筹备之中。

不过等待并非毫无收获,有一位怡燥的信使前来传话,已经彻底沦落成小狗的狐狸小姐来到了竹中帆的身边。

“犬太郎!犬太郎!你的任务来了!”

“被人差遣总好过整天发呆,有话快说吧真子小姐。”

“大家都很在意邻国国主这个家伙,请你在今天晚上的巡查中,找找看有没有适合藏人又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地方。”

“看看四周吧小姐,这么茂密的深山要藏一个人何其简单,更何况找那个国主的事交给你不是更加合适。”

“寻人的事当然要交给小狗,我可是狐狸!决战之前我可要养精蓄锐,杜绝不必要的体力消耗。”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左右摇晃的尾巴已经暴露了一切。

明明是被晚宴的肉香拉住了嘴巴,却能如此顺水推舟的将自己的任务甩给他人,狐狸果然是天生的欺诈师,说谎都不必经过大脑思考。

“你的哥哥伤势如何了?今天晚上晚宴的时候,一定要叮嘱他不要乱跑,那可是敌阵之中。”

“哼哼!我早就把哥哥住的地窖用滚石压死了!放心吧,我们灵狐一族一两年不吃东西都不会饿死!”

我真为地窖中的那位狐兄捏一把冷汗,拥有这么一位恶魔属性的妹妹,日常生活一定灾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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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眼睛观察,用脑袋思考。

单纯的脑力劳动说起来很简单,但是真正运作起来却困难重重,在山林树海间寻找一个被隐藏起来的活人,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海捞针。

不过一切并非死局,任何思考都有基准点可供参照,在国主尚存的情况下首先排除死地,那里不可能是活人呆的地方,唯一的可能性是国主已经死了。作为争议选项,这个暂时搁置。

思考基准点二,纯善如是说,鉴于小狐狸真子对白蛇的良好印象,在大白蛇尚存于否的未知情况下,这个国主仅有的一线生机就是被小白蛇藏了起来。

思考基准点三,纯恶如是说,鉴于狐兄对于白蛇的最坏印象,在大白蛇尚存于否的未知情况下,这个国主仅有的一线生机就是成为小白蛇的玩物,被隐藏起来慢慢折磨致死。

思考基准点四,鉴于那天晚上我所见到雷厉风行的小白蛇,我的推测她绝对不会给予国主大人优良的食物供给,勉强糊口保证人类最低限度的食物需求已经是最优待遇了。

再加上季节制约——秋季,可供寻找的目标范围就更小了。

索性那群农夫没有回去,这样搜索队的人手和经验就有了足够的保障。

“你们都听好了,现在开始搜索向阳的山林,注意山间可以采食的野菜和果实,有被人采摘过的痕迹立刻回报!”

被我带出营地的农夫们一脸茫然,带头的足轻靠到我身边,轻声问道:“大人……其实这片山上的野菜都被我们挖光了,是不是我们挖了野菜给您添麻烦了?”

“没人和你们抢野菜吃!明确告诉你们,你们的国主很可能被隐藏在附近的山中,如果你们想要立功的话,就提起十倍精神通宵搜山!”

物质的赏赐在这个年代是致命的诱惑,一石米粮可能关系着一家人的生死,平时无法上阵杀敌的贫农们都期待着这样的机遇。一个接一个火把将山林照亮,每一个人都瞪大着眼睛仔细搜索着每一片草木,热情过于高涨也带来了副作用,以至于其他营地的哨兵都来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犬太郎大人!那边的野菜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搜山行动很快有了收获,一片已经染上秋色的草地上有被人用镰刀收割过的痕迹,手法堪比我家中的两位贤妻,割菜头留菜根,一季秋天野菜能收数次,一家人的饮食也算有了保障。

“只有这么点,真的能够果腹吗?”假装深沉的喃喃自语后,突然的醒悟:“哎呀!糟糕!”

“怎么了,犬太郎大人!”

“我只想到了野菜,如果要吃东西,抓鱼不是比割野菜方便。”

“没错!哎呀,我们真是笨蛋!前天还在河里捕过鱼呢!”

“现在还不晚,你们赶紧去延河查找,有其他情况立刻通知我。”

火把大军向山下走去,我却走向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河道的巡查工作不需要太多人手,而且河边烤鱼的黑烟和香味太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踪了。囚禁一个人还让他顿顿吃肉,恐怕不用三天他就恢复气力撒腿逃跑了。

循着山间不自然的草木倒伏,我一点点接近目标,眼前被山藤覆盖住洞口的山洞的真是一个绝佳的秘密基地。

“是谁?是谁在洞外?如果你是人的话,快点救救我!”

一个踉跄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来到藤条满布的洞口前,透过藤条上的孔洞月光映射到了那个人的脸上,消瘦的脸颊和深陷的眼窝证明着此人的囚犯身份。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是安艺国的国主,我被妖怪抓到这里来了!听着!你若救我出去可是大功一件,快去找人来救我!快去找人来救我!”

华丽的衣衫虽然已经十分肮脏,但是依旧能证明他不俗的身份,每当他尝试靠近藤条,藤条就会开始收拢,简单的防御措施足可吓退普通人。

“安艺国的国主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你说你是国主我却连你的脸都看不到。”

“你看我穿的衣服,我的衣服背后还有家纹。你看清楚,你看清楚……”

“你靠近一点吧,我什么也看不见啊!”

背对着我一步步向后退,毫无防备的国主大人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将自己的后背卖给我了我,快速的将手穿过藤条的间隙,抓住国主的脖子然后抽回,剩下的工作就由这些施咒的藤条完成了。

“你……”脖子被藤条卡住的国主两眼圆瞪着,他开始急促的呼吸,手脚的挣扎使藤蔓越缠越紧,不需多久他便会一命呜呼。

“啪嗒!”

坏事的人出现了,藤条突然飞速抽离,让已经脸色煞白的国主大人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一个女性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她用十分厌恶的目光紧盯着我。

“真是肮脏的人类!”

“如果你不下手的话,就不要妨碍我下手!”

果断!没有犹豫!在国主大人还没缓过第二口气的时候,一根藤条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他!”

“白蛇小姐,无论当初你绑架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都已经超出了你的预期。我所做的事,是最正确的选择!”

双手一齐用力,我手中的藤条直接勒断了国主的脖子,他的身躯瘫软的倒向地面,一切痛苦都在这一瞬间终结。

“禽兽!”

变幻出的白狐利爪停在了我的面前,正视着她的眼睛,我冷笑着说道:“教唆贫农来他国劫掠,却反而被这群弃子相救,天知道他回国之后会干些什么事。更不用说这行贫农还会被继任者敌视,顶着这样的双重风险,那些农民的日子会安逸嘛?”

“一派胡言!!!”

“人心可是很复杂的,带一具国主的遗体回去,至少避开了双重风险,继任者也可以顺利继任。无论之后的事态怎么发展,再次也不过是继续靠种地养活自己和家人。”面对着随时可能落下的利爪我转过身去,淡淡的对白蛇小姐说:“想报仇的话我不会抵抗,谢谢你放过我的家人,你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谁要你记住这些!你这个冷血禽兽!为什么你们人类对生命都如此漠视!”

“谁知道呢?这么高深的问题就留给双手没有染血的人去思考吧。”

白蛇满怀着愤怒离开了,它化作一道白光穿梭于山林草木之间,结果到头来最珍视人类生命的却是一个妖怪,这是何其讽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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