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极小的浮空岛,整个岛只有一个贵族的庭院大小。但是在所有生活在群岛的兽人心中塔尔塔却是绝对的圣地。
塔尔塔上只有一座小小的山丘。不过比起山丘之名,称这个小小的大地隆起为土坡更合适一些。
土坡上有一所已经半毁的教会。一半的白墙已经消失,大理石构成的天花板断裂分开,有四成垂在半空中。翠绿的弯藤沿着教会的支撑柱爬上了垂在半空中的穹顶,纯白色的小花夹杂在草地里开满了塔尔塔的所有地方。阳光从天上穿过教会顶部圆形的孔洞洒落在已经染上绿色的地面上。
一把巨大的十字银剑叉在教会的中央。银剑切开自穹顶垂落下来的阳光,碎裂的光在剑身周围形成一圈淡淡的光圈,也只有这把剑周围的区域还保持着教会原来的模样,没有被生命力旺盛的植物给侵占。
风从世界的尽头吹来,在经过黎塞的时候却刻意缓慢了步伐。舒适的微风吹过塔尔塔的地面,草尖和花瓣摇曳在风中。
一名有着狐狸耳朵的女性突然登上了塔尔塔。
她有着如同流动着的黄金一般的金色长发,九条看起来十分蓬松巨大的金色尾巴在她的身后张开舞动着。
是个异常的美人,只是状态似乎不太好。
第一步还十分平稳,但是踏出的第二步让她的眉头皱了一下。
三步时脚开始发抖。
五步时尾巴已经失去了光泽。
第十步......当走到山丘下时女人九条尾巴中的八条已经消失不见。而在登上山丘之上的时候她的发色变成了如墨一般的纯黑色。
淡淡的红色染红了女人胸口的法袍。
到这个时候,她的动作就如同那些即将入土的老人一样,举止艰辛而且动作摇摆不稳。似乎只是向前迈出一步都是那么困难的任务。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突然听见了声音。
一名婴儿啼哭的声音。
“为何......”
女人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衰弱终于产生的幻觉?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并非如此。
女人现在只能扶着教会剩余的墙瓦勉强站立,她动作颤颤巍巍地走进教会内部。过去她来过这里很多次,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在脑中无比清晰地重现这个教会的每个角落。
但是现在,她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一个包着婴儿的木箱。
婴儿还在哭泣着,新生命以这种最直观的方式表达着自身的存在。
女人慢慢地走进木箱。那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箱子,既不是什么稀有木材做成,也看不到名人工匠的手艺。唯一比较奇怪的可能就是包裹在婴儿身上的,一张颜色朴素但是却十分干净的黑色斗篷碎片。
“人类......的孩子?”
女人头顶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抖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犹豫着,有些不知所措地把手伸向婴儿的位置。
也是奇怪,在女人做出伸手的动作之后婴儿奇迹般的停止了哭泣。他伸出了自己那比起手更像是肉球般的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晃着向前。
女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的身体都已经如同烧尽的柴木一般将要碎开,但是她却比对待自己身体更加小心地对待着小小的变的安静的婴儿。
终于,两人的指尖碰在了一起。
女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婴儿,和他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纯净,而又茫然。
仿佛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女人突然笑了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笑。
她靠着叉着剑的石座慢慢坐在地上,小心地把婴儿抱起放在自己的怀中。
“小家伙你也可真倒霉呢。第一个遇见的人居然就是妾身这个马上快要死的老人。”
她伸出手,像刚刚那样触碰指尖那样和婴儿对碰着手指。就好像在做游戏一样。
婴儿居然也一直都没有再哭闹,反而兴致勃勃地“哇哇!”地叫着和女人玩着。
“你的父母......不,人类是不可能闯入群岛的深处的。也就是说,小家伙你是神明大人的恩赐吗?”
她的话语才刚刚落下,吹进教会内部的微风轻轻掀起了木箱中黑色斗篷碎片的一角,仿佛在回应女人话语一般摇摆了几下。
女人抬头看了看周围。从地板瓦缝之间顽强钻出来的碧绿草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发着光的翡翠一般。虽然圣地里没有小动物生活,但是可以确实闻到夹在风中的泥土和草叶的轻微味道。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移动到了教会的正上方。
女人靠着的石座突然“嗡嗡”作响,叉在石座上面的十字巨剑开始发出白色的微光。
随着十字剑开始发光,女人的身体像是在共鸣一般也发出了光芒。
那是之前见到过的,如同黄金一般的流光。
两种光芒接触之后十字剑发出的白光慢慢也变成了和女人发出的光芒同样的颜色,进入这一个步骤后,女人的身体开始崩裂。
一开始是左脚,整个小腿猛地碎开化成细碎的金光浮上天空。然后再是大腿、手臂......
“要是能再早一点遇见你这个小家伙的话......”
女人低头看了一眼婴儿,他还什么都没有弄懂一样胡乱舞着自己的手臂。好像是希望女人继续陪他玩耍。
“为何......到这个时候才赐予妾身这个小小的奇迹呢?神明大人呐......”
女人的双腿已经彻底消失,婴儿从她的怀中滑落,慢慢滑到了地面上。
或许是地面坚硬的触感让他突然惊慌失措,也可能是这个“迟钝”的家伙终于发现了女人已经半数消失的身体。他重新大叫,伸出自己的小手,看起来像是想要抓住那些光点。
女人“哈哈”地笑了出来,感到十分有趣地看着地上“哇哇”向着自己大叫的婴儿。
“不要怕,小家伙。妾身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问题才不在这里吧?!
隐隐约约的,女人感觉婴儿乱舞手臂的动作好像是在表达这样的一句话。
于是立刻女人挑眉,原本衰弱的表情好像都是假的一样女人用手指在婴儿的额头上打出了清脆的一个弹指。
“小家伙,怎么跟长辈说话呐。”
看得出来这个都快要死的女人这一下没留一点的情,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婴儿的额头迅速浮现出一个明显的红印。
做完这一击后女人只剩下一半的身体瞬间又崩散了四分之一。
女人得意洋洋地笑了笑,然后马上又叹了口气。手指向着塔尔塔外面一点,一道金光射出。
好像是察觉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亲切对待自己的人马上就要永远地离开自己了,婴儿慌张地、盲目地摇晃着手,这就是他唯一能做出来的表达。
婴儿的哭泣声越来越大,但这并不能阻止女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她温柔地看着哭泣大闹着的孩子,手掌已经消失的右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抚摸。
“虽然可能很困难,但是努力地活下去吧。”
裂痕终于蔓延到女人的脖颈,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女人阳光一般微笑着的脸庞彻底消失在一片炽烈的金光之中。
布满教会的金色光点组成一个巨大的金色螺旋,围绕着婴儿——并非如此,金色的螺旋以十字巨剑为核心开始旋转着,破败教会的所有都染上了黄金一般的颜色。
在一片金色的风暴之中婴儿的哭声远远传开。
而塔尔塔外,一道金红色的光如同彗星一般自下往上急飞,目标正是塔尔塔圣地。
金色的风暴渐渐停歇,无数的粒子融入石座,把白色的石块染成了纯金色。
而赶到塔尔塔的光见证了风暴散去的最后一瞬。
一高个人影急急忙忙踏进教会,而他发现的只有躺在石座附近正哭闹不已的婴儿。
“这到底是——人类的婴儿!?”
就在刚刚被女人弹指的地方,婴儿额头的红印在围观人眼中渐渐变化成了......一张正在打哈欠的狐狸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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