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情况是不是很糟糕,那我只能这么回答道。
“?!”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脑袋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自己就像突然变得十分愚钝了一般,连沉下心来仔细思考一件事都做不到。
好像发生过什么,但是又完全没有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印象。只有一股像是被浓雾所笼罩住的暧昧感觉。
虽然还记得自己是从病床上跌落身体衰竭而死的,但是记忆在这里突然出现了断层。本来应该紧接着“死亡”的一些记忆却凭空消失了一般,记忆的断层硬生生地跳跃到了另一边。
那边是看起来已经很破旧的神殿,透过上方天花板的破洞可以看见漂亮的蓝天,绿色的藤蔓和草叶布满地面与墙壁......以及一个无比模糊的人影。
不行,越是去回忆那个人影就越是模糊,只能记得她似乎是一名女性,有着很长的黑发,头上有着一对尖尖的犄角......还有笑容很好看?能够想起的只有这些。
记忆在这里又一次断裂,而当自己再次苏醒重新更新自己的脑内记录时——
“......”
一条横跨整张脸,有着这样异常凶恶伤疤的巨大狮子正咧开嘴,在离我的脸不超过一分米的距离处注视着我。
恐惧瞬间爬满了我的内心,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攻击眼前的野兽以此保护自己。
我发出刺耳的惨叫。
那是对于成年人来说过于尖锐、兼顾了穿透力以及破坏力的武器。
是的,就像是一名婴儿无法自控地哭叫一样。
大狮子好像被吓了一跳,那张只有威慑能力高到异常的脸庞立刻拉远。
“他”有些困扰地举起手捂住自己的一只耳朵,另一只手仍然抱着我。绿色如同翡翠一般的眼睛还在看着我。
狮子的眼神十分地平和,似乎是在告诉我冷静下来就好。
在初次也是最汹涌的浪潮过去后,我身为“我”的意识渐渐压过了这个身体的恐惧本能,能够普通地思考事情了。
在把自己关在家里的那段时间我非常的肥胖,而在住进医院以后则因为疗程和疾病身体变得皮包骨一般,但无论是哪个我都不应该有着现在这样一双短小又圆肿——属于婴儿的手臂。
刚刚的叫声也是,穿透力太强了,距离我变声期过去已经有多少年没听过自己这样的声音了呢?
虽然动作完全不符合规范,被一只手抱着的我变成头下脚上的姿态,但是大狮子手臂上的毛软乎乎又很暖和——说实话还挺舒服的。
那与整张脸对比就显得很小的绿色眼睛也一直都没有释放出危险的气息,保持着能让人安下心来的平静。
慢慢地,身体停止了继续大叫。
这个时候我渐渐察觉到了一点。
我的苏醒似乎完全依靠这个身体的本能,而一旦我的意志压过这股本能恢复了冷静,那么立刻就会被压倒性的睡意给吞噬掉。
就像是这样......
*
重生成婴儿后第三次的睁眼。
滑腻辛辣的感触从嘴唇边传来,醒来时就已经是在放声大哭的状态了。
这个香辛料的味道,沾满嘴唇的似乎是烤肉上的油和调味料。
不管怎么想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婴儿来说都太过刺激了,不如说从刚刚开始皮肤就好痛。
大狮子皱着一张脸,突然被推开,一个银发的男青年占据了大狮子的位置。
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并不是我所熟悉的语言。
银发的青年叹了口气,念了几句话后一团透明的淡绿色液体球凭空地出现在他手上。
青年将我乱动的手压下,把手里的液态球按在了我的嘴巴上。
清凉舒适的感觉瞬间传来,我的身体也因为这股舒适而不再乱动手脚。
随手把已经洗过我脸的绿色液体球装进一个试管中,银发的青年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了一罐装满了白色膏药的小桶。
他把这种滑腻的药剂涂满了我的身体,那对于婴儿体型来说已经是巨大的手掌在对我的脸涂抹膏药时我好几次感觉快要窒息晕厥。
难受的感觉让我再一次大叫,但是这一次无论我怎么叫青年和大狮子都没有任何反应。
婴儿的身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体力不足,只是哭叫了一小会后就感到十分的劳累,那种压倒性的困顿感又一次涌了上来。
不行了,好困......
*
这种意识断断续续的体验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我努力地在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认识、学习着新环境的事物。
等到我渐渐能够保持作为一个婴儿的正常作息后,我已经能够简单的说话了。
“来一......?”
婴儿时期我接触到的人并不多,除了初次见面就吓了我一跳的大狮子外,每次出现都会携带着各种古怪药剂的银发男青年、偶尔会出现的医生小姐......就只有这些人而已。
从他们彼此的对话我确认了他们的名字。
大狮子......狮人莱因哈特在过了这么久后至少在抱孩子这方面有了十足的长进,我已经快几个月没享受到头下脚上的待遇了。
因为还不是吃饭的时间却被抱了起来,我试着叫住莱因哈特表示自己的疑问。
然而可能是这个身体的嗓子还没有发育好,也纯粹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导致都有些忘记如何讲话了一样。简简单单的两个单字都完全听不清楚。
和那张要是在前世被楼下老太太看见的话立刻就会拨打报警电话的脸不相符的是莱因其实意外地是个很细心的人。
他好像从我发音不对的话中体会到了我的困惑,用他那可以轻松拍断树干的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
“总是待在室内可不好,男孩子就要多晒晒太阳!”
说完莱因还配合地笑了笑。
要是在刚刚出生那会看见这比安抚更像是黑道老大“祝福”一般的笑容我估计已经昏过去了吧?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一起生活,一直被莱因照顾着的我已经对此有了相应的耐性。
听到要出去,我很高兴地举起手,推着莱因粗壮的手臂催促他快点出门。
莱因哈哈大笑地推开了木屋的大门。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莱因哈哈大笑时我的额头就会微微发烫,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个同样哈哈笑着的女性。只不过她并非像莱因那般豪爽的笑,而是像小孩子恶作剧成功一般得意洋洋的笑。
明明是完全没有印象的人,但是却总是会想起她,真是奇怪。
*
莱因抱着我穿过空地。
这里是平时有事没事莱因都会来健身锻炼的地方。水桶粗的原木就放在空地的角落上堆成三角型,用来切割木材的工作台边斜放着造型奇怪的锯子,为了配合莱因的体型而专门做大了的铁斧斧刃还卡在底座上面。
因为出了门走十步就能踏入空地,如果莱因说的出去走走就是在空地里绕几圈的话我可是会对他投向担忧的眼神的。
虽然偶尔会下山去做身体检查,但是绝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和莱因住在山上的这座木屋里。沿着没有分叉的山道一直向上走就能到达空地的位置。道路从这里截断,除了一条下山的路外空地周围全是茂密的树林,如果想要继续上山的话只能下山去东边的另一条山道。
“我们去山顶。”
莱因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太阳,说了一句“天气不错”后对我这么说道。
顿了一下,莱因咧嘴,从手心的位置喷出些许金色粒子。莱因将手按在我的头上——一股很热但却不烫的热流窜过身体——在仔细看了几眼确认完毕后他露出了一个不算太温柔的微笑。
“我小时候可喜欢父亲带着我这么玩了!”
我还不能说出太复杂的句子,所以还在脑内组织回答时莱因就已经完成了他的“准备”。
因为才几个月的年纪,我的双脚都还是短乎乎、胖乎乎的模样,没办法叉开腿搭在莱因的脖子两边。于是莱因干脆就直接提着我放在了他那脑袋顶上,用左手罩住我。
“诶。”
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的情绪,但是无疑它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抓紧了!”
莱因肌肉隆起的腿微微弯曲,下次眨眼后,眼前的场景突然从树林切换成了天空。
从莱因指尖流进来的风完全称不上温柔二字,极大的风压在耳边哇哇地响。
那个瞬间天地间仅剩下了风声。
紧接着到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失重感,我的惊呼声被压在了莱因畅快的大笑下。身体有种正在上飘的冲动,这让我一片空白的大脑涌现出大量的不安。但是随后从背后传来的莱因手心的温度让我又安下心来。
下落的最低点,我听见莱因的吸气声。
一度变成抽象画的世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然后是仿佛世界静止一般的零点几秒。
粗暴但是令人爽快的风再一次“砰!”地吹在我的脸上,这时候身后才远远地传来似乎是树干断裂的声音。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没想到啊!
超爽的!
如果是个普通的婴儿应该会很害怕吧,但是即使知道现在我的表现完全不符合一个婴儿应有的表现,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用含糊的字眼大声叫着。
因为这实在是太有趣了啊!
上升的时候头顶的云层不断逼近放大,最高处时就好像伸出手就能触及天空一样。
骤然扩大的视野一下子把整座山与天空都装了进来,这种直观地世界突然变大的体验实在是令我兴奋不已。
再来!再多来一次!
听到了我的声音,莱因心情很好地眯起了眼睛。而这一次体感静止的时间也似乎多了一丝。
今天最猛的一次高跳。
风吹得眼睛睁不开。
闭上的眼睛看到的黑暗在零点一秒后变成了被光照射的鲜红。
我下意识地张开眼睛,迎接这新的世界。
我们已经越过山头,刚刚升起的太阳呈现出并不刺眼的橘黄色。
头顶正飞速褪去的瑰紫色充满了神秘色彩,而被日出阳光直接照耀着的山头和其他的浮空岛好像在发光一样染上一层美丽的灿金色,时不时翻滚的云海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好像烧起来一般呈现出壮丽的橙红色。而此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好漂亮......
我睁大了眼睛,被眼前景色所震撼,被它们强迫着把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印在心里。
我感到某个被埋藏在心里已经很久的牢固壳子在这个瞬间碎成一地,所看到的一切都活起来了一样。
啊啊,我明白。
虽然一直都明白,但是现在才确实地体会到这件事——
我是真的转生了。
你好,异世界。
*
“嘿。”
虽然中途一直都很愉快,但是回过神来后还是感觉到身体有些不舒服。
毕竟这样的刺激运动对于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婴儿来说实在是太过激烈了。也不知道莱因用了什么方法,停下的时候虽然难受但我却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冲击。
到了山顶后莱因又把我从头顶上提了下来,重新用手臂抱着。
不过看起来我们并不是第一批到达山顶的客人。
因为山顶就那么一小块地方,我们很快就发现了那个站在山崖边一动也不动注视着太阳的人。
察觉到我们的到来,银发的男青年转过身。当他看到莱因和我时青年皱起了眉头。
“啊......说起来也是啊,大个你现在就住在这个岛上来着。”
“怎么,眼镜你也来晨练?”
“没有。”
“嗯,那从今天开始也不错,就算是施法者也不能忽视体力的锻炼。”
“免了。”
青年二话不说,直接用言语堵上了大个子狮人的嘴。
说道狮人自然就会认为他们是豪爽、勇敢却又粗暴的家伙,但是即便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莱因哈特也没有露出半点生气的表情,想必这两人一定有一定程度以上的好交情吧。
“真是......海威你这家伙就是因为嘴这么不留情所以才会一直都找不到恋人啊。”
听到狮人有七成是开玩笑的挖苦,猫头鹰的兽人种——被称呼为“眼镜”的海威▪霍克莱露出一副根本不在意的冷漠表情,脑袋两边的小翅膀扇了扇。
“然后就像你和大姐头一样,即便结婚了这么多年,但最后却随便在路边捡了个人类的孩子凑数,以此满足自己为人父母的心愿吗?”
海威▪霍克莱的话刚刚说完,山顶上的气氛瞬间就冷却了下来。
莱因散发出令人害怕的气息,狰狞的表情让他变得十分陌生。
“喂,眼镜你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什么吗?大姐头也是,想要孩子的心愿在最后蒙蔽了她的理性。居然给一个突然出现在圣地里的人类婴儿祝福,还连带着大个你一起犯傻。明明现在就是紧要的时刻,那小畜生说不定就是某个神的恶作剧——”
“海威▪霍克莱!!”
爆发的音浪带着惊人的魄力。
海威看着莱因哈特的眼眸,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碧绿的眼睛并未被怒火给侵占。
“不管你怎么想的,别在孩子的面前说这话——不要因为他还小,认为他还听不懂,就随意开口骂人。”
我睁大双眼,内心却完全平静不下来。
为什么......
我咬着牙,却因为害怕而把这份起伏不停的心情重新埋回内心深处。
海威愣在原地,犹豫良久,抬起头把视线放到了我的身上。
海威的视线与我重合,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不由得以示友好地举起自己的小手向他摇了摇。
“......抱歉。”
海威低下头,留下一句可能是对我发出的道歉后看不清表情地转过身。最终浮上天空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
过了两天左右。
突然跑过来的莱因不但脸上带着傻乎乎的微笑,手里还抓着一个小小的木盒。
“什摸......东吸?”
“眼镜那家伙送过来的,说是算前天的赔礼。”
赔礼?我愣了一下,稍微有些惊讶。
那盒子大约也就一个拳头大小,莱因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用爪尖挑开盖子,因为亲眼看过莱因一爪子把车轮粗的树干握断的画面所以哪怕我只是在一边看着都担心他会不会一不小心把盒子压成碎片。
盒子里是一条项链。
雪白色的细线上挂着一个雕刻着什么符号的圆形木片,木片的边缘还很细心地故意打磨过,不至于锋锐的木片直接划开儿童柔软的皮肤。
莱因帮我把项链挂在脖子上。木片贴在胸口的时候不但没感到异样感反而有一股暖意,白色的丝线也十分柔韧并且具备很好的延展性。
总的来说,很舒服。
“这可是很少见的,那个眼镜亲手制作道具送给别人。虽然他手很巧但是很少却懒得动手做这些和研究无关的道具。我记得他上次动手还是我和乐结婚时才勉为其难做了一对对称的手镯......”
虽然莱因还在说些什么的样子,但是我的注意力早就全被脖子上的挂坠给吸引住了。
只要握住木片,那股让人安心的微弱暖意就会从手心传来。
这到底是......
“在黎塞,每个新生儿都会从长辈那里得到一个护身符,代表着长辈的祝福和期望。本来我是打算找个时间慢慢学雕刻再亲手给你做一个的,不过既然都有眼睛亲自做的东西那我也就不丢丑了。对了,这个护身符上刻着的句子——”
“‘能够平安健康地成长为人’,嘿,对于眼镜来说算难得做了个好东西。”
平安、健康地长大。
我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木片。
手里的木片突然变得十分割手。
我意识到这个护身符是善意和歉意的体现,但是作为一个自作自受,失败然后凄惨死去的人,我实在是不习惯去接触别人的好意——更何况我没有任何理由的被这些人温柔相待。
我抬头,看着莱因那因为我收到海威的礼物而由衷露出的笑脸,不由得想起前世父母的外貌。
那个时候,我死了以后的事情,父母他们见到我这没出息儿子的尸体时究竟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呢?
想到这里,心脏就想被人用手紧紧抓住了一般。
不可以,这样的绝对不行。
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已经报答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就算死了也无所谓.......但是现在——脱离了不抱有任何期望就像机器一般的生活,脑袋稍微冷静下来后再去想这件事......大概,不,那应该是错误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死了之后会来到这个世界,但是如果、如果在这个世界我能发生什么变化的话。能变得和前世不一样的话......被毫无关系的狮人抚养的我如果有什么能够报答他们的东西......虽然现在我还想不到,但是有一件事我是明白的。
我看着狮人凶狠的脸庞,暗暗下定决心。
‘我必须要好好的活下去。’
第二次的人生,我尝试着去改变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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