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尘埃
张翼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人注意到过这一点。
在现世的弥留之际，我曾去过他的学校，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听说过张翼这个人。
就连他的联系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内，无论如何，能证明他存在过的东西，都已经彻底不见了。
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视界、琉裳网络这两个概念。
和这些有关的事物，全都消失了，找不到任何有关的记录。
但我却是个例外，因为我还记得那些事情。
一开始进入视界的时候，一切都还很正常。
我当时也只是觉得好玩，因为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只是单纯地摆弄一些文字，就能够创造出与现实截然不同的世界来。
在那样的世界里，的确有着许多缤纷多彩的故事发生过，但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那些故事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最多也就是唏嘘一下，然后又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当中去吧。
但是，事情却并不像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我想我终究还是不曾理解过视界这一存在吧。
昼之翼学长也应该是第一个意识到视界出现了问题的人，在所有人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的时候，他消失了。
一如他一直所扮演的龙套角色，在各个视界中频繁穿梭着。
我们所有人都不曾见识过他的视界，因为那是黑暗之中最底部的深渊，只是光生出一种想要踏入其中的念头，整个人的思想便犹如深陷泥沼，再也无力脱出。
当然也并不排除，那是他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之后发生的变化。
总之，现在的我，目前也是被困在视界当中，和我的伙伴一起。
视界真正的模样，是绝不存在于现实当中的数码世界，这里的大地被设置成一望无垠的荒漠，除此之外便是构体不明的故障程序体。
三天前，夜之羽找到了昼之翼遗留在这片地表的视界链接，并尝试与之取得联系，但却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
“那家伙已经不行了，别对他抱有太大期待。”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从昼之翼视界中脱出的夜之羽，一出来便没好气地对等候了许久的程荒和萧尖抱怨。
说道程荒和萧尖，两人都是夜之羽进入视界之后找到的幸存者。
程荒是个天生就对新鲜事物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冒失鬼、平时就总是神神叨叨的，在视界里待久了则更是如此。夜之羽觉得，被困在视界这样的地方，对他好像还是件蛮开心的事情。
而年龄较小的萧尖则就更简单了，只是因为贪玩才会被困在视界里，甚至对外界的一切都没什么别的想法。
制服这两个人的确是费了一番周折，但好在最后都冷静下来了。
“昼之翼这个人我是知道的，无论你在不在意他，该出现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他也会从石头里蹦出来，虽迟但到这一点从来不含糊。”
虽然会来迟，但一定会到场。
的确，视界之中，昼之翼就是这样的人。
从昼之翼的视界中能获取的信息，司升零和玫晓鹄这两人可能会是解开昼之翼失踪之谜的关键性人物，但要怎么样才能找出他们，结果却还是个问题。
还有就是苗基这个人。
昼之翼好像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执念，可实际上自从事故发生之后，这个人就已经没有再登陆过视界了。
他的执念究竟从何而生。
这样的问题已经被夜之羽反复考量过许多遍了，而事实证明了这样也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昼之翼的事情，还是只有他自己能去完成，夜之羽是帮不到他的。
光是收拾昼之翼一意孤行留下来的烂摊子，就已经够夜之羽头疼的了，更不用说去找到他了。
况且，在两人最后一次的正常联系中，昼之翼就已经叮嘱过了，无论发生什么，夜之羽只要把那个名单上首位的人找到就足够了。
那个人，也就是黎沐。
她的视界曾一度受到昼之翼和夜之羽等人的追捧，而且，也是消失在视界之中的人物，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昼之翼曾交给过夜之羽一张名单，名单上记录了确切的真名和视界昵称，它们分别是：
黎沐（流觞曲水）、张翼（昼之翼）、李羽（夜之羽）、苗基（机械猫）、司升零（汄鶸）、玫晓鹄（天鹅狐）、墨玄空（狂妄之螂）、易武（相依勿相忘）、程荒（星辰荒海）、萧尖（一颗米粒）、古树（古某人）。
如今还没有找到的，只有古树和黎沐了。
在这个已经崩溃了的视界里，要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程荒，你们迷失在视界里的这段时间，有没有遇见过其他人？”夜之羽询问。
“有啊，实际上迷失在视界里的人还蛮多的，而且几乎都是往三个方向的视界去的。”
“哪三个方向？”
“一个是机械猫的末世视界、一个是流觞的魔幻视界、还有一个是未知的科幻视界，我仔细地思考过了，最后一个，那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曾触及过的视界。”
“视界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突然好想回家。”年龄最小的萧尖颤巍巍地说道，离开了视界的他再没了先前的锐气，看起来怯生生的。
“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们。”夜之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程荒：“那么结果显而易见了，昼之翼是个靠不住的家伙，他已经在视界里失败了，现在只有靠我们了——走吧，去找流觞。”
“我想也是。”程荒无奈地笑了笑。
身处视界之中的人，本应是无法看见视界的本貌的。
但夜之羽等人不同，他们可以算作是正常脱离了自己的视界，但却因程序错误而无法回到现实，被困在这数码世界之中的人。
在程荒的带领下，夜之羽成功来到了流觞的视界边缘。
萧尖虽然嘴上不乐意，但还是颠颠地跟在两人后头，凑了过来。
“你还是留在外面吧，米粒。”夜之羽见状，不假思索道。
“我拒绝，别小看我啊，羽混蛋。”萧尖咬了咬牙。
“就现在这个状况来看，让米粒留在外面也没用，也不能帮到我们，一起进入视界还算是多个伴，成功找到流觞的几率说不定还会大些。”尽管没什么根据，但程荒还是这样建议道。
“都行吧，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夜之羽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向着视界的方向一步步迈进。
紧接着，他就在两人的注视之下，变成了一堆数码，身躯像是融入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们……也跟上吧……”尽管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程荒也还是吓了一跳，紧跟了上去。
……
流觞视界。
繁华的帝都。
夜之羽方一置身其中，便惊觉自己已然立于车水马龙之间，往来行人络绎不绝，街道上是人声鼎沸，在这空想的世界里，黑夜与白天一同存在着，在王都的上方是璀璨的夜空，无数烟花齐放，繁华景象一处更甚一处，不胜枚举。
“好家伙，这不是魔幻设定的视界吗？怎么变成不入流的武侠了？”一副大侠模样打扮的程荒出现在夜之羽身旁。
“搞不懂，肯定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吧，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先找到黎沐。”
就在此时，一个小乞丐走到了他们面前。
夜之羽刚有些想要不耐烦地将他轰走，旁边程荒却认出他来：“喂，萧尖，你怎么被设定成了小乞丐啊？哈哈！”
“不知道，可能是这个视界的主人在针对我……”萧尖幽怨地说道。
“咳咳……先不管这些，既然我们在这个世界被设定成这副模样，一定会有相关的情报网可以去搜集，两个时辰后我们再到这里汇合，交换线索。”夜之羽表示。
“行。”程荒雷厉风行，应了一声，转身便去了。
萧尖则还在纠结于他小乞丐的设定，直到夜之羽朝他挤了挤眉毛，他才不情不愿地走掉了。
“只要有我在，流觞就不会结束。”
夜之羽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一身低调的劲装，多处隐匿在服饰当中的暗器，自己显然是被设定成了一名刺客、暗杀者。
按照游戏和小说里的常见设定，只要自己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就会有接头人找上自己吧……
夜之羽正思考着，却听见街道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光天化日之下，骑兵们一边追赶着可怜兮兮的乞丐，一边喊着“叛党”、“诛之”之类的话语，让夜之羽觉得惊诧的是，街上行人对此熟视无睹，好像这种事情压根就没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过一样。
“喂。”夜之羽刚想要尝试跟这些路人讲话，可手才要碰触到对方，那人就像是化作了泥巴一样，变成了一堆模糊不清的虚无数码。
“这些都是假象吗……”仓皇逃窜的乞丐看到夜之羽，像看到救星似的，急忙地拉住了他，躲到他的身后，
夜之羽拔出了腰间的刀，做出了防卫的态势。
他注意到，那名乞丐在躲到自己身后时，也化作了一堆虚无。
骑兵的武器紧接着便砍在了他的刀上：唯有这个是真实的，因为那刀刃又重又沉，沉得他几乎挺不起腰杆来。
在这种压倒性的力量下战斗简直是妄想，夜之羽急忙抽开身，往附近的小巷子里钻去。
身后“抓刺客”的声音逐渐传了开来，但这对夜之羽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在这由数码所构成的视界里，他早已经通过爬上屋顶这样喜闻乐见的方式，离开了这片危险区域。
随后，在约定好时辰的前一个小时，漫无目的闲逛着的夜之羽正考虑是否要回到那片初始区域等候两人时，程荒先找到了他。
“君子如风，阿门，不要问我为什么能够找到你，胆大包天的刺客少年。”
程荒这个人哪都好，就是神神叨叨起来特烦。
“有什么消息吗？”夜之羽询问。
“消息有两个，一个好的、一个坏的。”程荒竖起两根手指。
“合到一起说，麻利点的。”夜之羽不耐道。
“啧，一起说也行，皇宫里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异域的公主将会献祭给真龙无上的明珠，届时将会有一场规模浩大的叛乱发生，战火将蔓延至帝都的每一个角落——而我说的那两个人之中，有一位可能就是流觞。”程荒抱剑而立，大侠范十足。
“这不就得了，既然这里是黎沐的视界，那么她肯定就是那位明珠了，我负责去找她，无论如何，我们也应该制止这个荒唐的视界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了。”夜之羽表示。
“做好决定了？可米粒那边还没有消息呢。”程荒挑挑眉。
“决定了，他那边就交给你，为了保险起见，你和米粒去找那名异域的公主——对了，祭祀举行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了。”
“那得赶快做好准备了，事后我们再想办法汇合吧。”夜之羽表示。
“好嘞，多保重啊，李羽。”程荒说着，便纵身离去了。
……
是夜，星火漫天，夜空中的花火前所未有地绚烂，这幅盛况令潜藏在皇宫内的夜之羽都有些动容。
作为一名刺客。他的潜匿行动顺利异常，没有遭到任何的阻碍。
而这正是可疑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
尽管心中充满不安，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是不会懂的。
夜之羽忽然有些后悔了，为什么是自己要来找黎沐，而不是其他人。
即便如此，还是不得不继续前进。
推开了门。
空无一人的厅堂，只有一名陌生的华服女孩端坐在正中，安静地注视着来访的暗杀者。
“我好像找错人了。”
对方并不是黎沐，准确地说，她谁也不是，夜之羽不记得自己有在视界中认识过这样的人。
他不知道对方有何反应，只是自己下意识退后，关上了房门，然后平复了一下自己莫名震撼的心情。
皇宫的景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褪去，在自己什么也没搞懂的时候，黎沐已经被程荒他们救出来了了。
夜之羽和昼之翼一样，也失败了，不过还好，失败并不意味着游戏结束。
因为他有值得信赖的伙伴。
这个故事的开端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个名为视界的魔幻世外桃源。
驻足于这个视界的生灵被称作是“妖怪”，指古灵精怪，形容词义。
其中有一个妖怪，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流觞学园，召集了许许多多的生灵们常驻于此。
这个妖怪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无心之举，居然使得妖怪们越聚越多，从而令这个世外桃源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在这样的盛况之下，有一个叫做夜之羽的妖精发表了言论：“只要我还在，这个视界就不会结束。”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这句话就像是一句谶语，终结了这个视界的一切。
人们应该意识到，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有些事就将会马上应验：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吧。
不久后，视界出现了故障，这个聚集了众多妖怪的视界首当其冲，被无数的故障所破碎，成为了无尽荒原数据世界中的沧海一粟。
建立这个视界的妖怪终于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名妖怪离开，无助地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撑起了这个视界的全部：异域的公主将被献祭给真龙的明珠——那便是李羽等人所见到的一切了。
在自己的视界中，成为了别人的配角。
这样的故事。
视界消散，三人重新置身于数码荒原之中，李羽扫了两人好几眼，愣是没有看到黎沐的身影。
“得到线索了。”程荒表示。
“嗯”夜之羽应了一声，心情复杂。
“你也别想太多，没见到流觞之前，有些事情还不能下定论。”
“你们也注意到了吧，所有的矛盾，在最后都指向了那个未知的视界，我觉得，只要我们去了那里，就能够知晓一切了。”米粒突然说道。
“可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夜之羽的思路突然间清晰了许多。
“哪儿？”程荒也表示不解。
“苗基的视界，去救昼之翼。”
“哈？为什么还要管那个家伙啊！”萧尖不愉快地说道。
“不知道，我只是隐约觉得，他这次可能真的要缺席了，你们如果不想以身涉险的话，那我就一个人去。”夜之羽瞥了眼眉头紧锁的程荒，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以为这还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吗？”程荒终于展开眉头，轻松地笑了笑：“我会一路走到底的，我也想见证一下这个故事的结尾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
“谢谢。”
“唔……你们还真是不怕危险的狂热分子啊，啊啊，没办法，你们都这么勇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拒绝了嘛。”萧尖煞白着脸，强忍着不安说道。
“哈哈，又没人强迫你嘛。”程荒大笑。
“还说呢，你们这不明摆着就是在跟我说：你不跟过来就站在那发呆等死吧……喂，不是我说，你们是真的瞧不起我萧尖是吧？？”年龄最小的米粒又气急败坏地说道。
还挺热闹的。
在这前往苗基视界的短暂旅途中。
和黎沐的视界一样，苗基的视界在当时也是相当具有人气的。
他的视界设定中所蔓延出的那股末世感，一度吸引过不少好奇的路人们。
后来的昼之翼在踏入其中之后，再没有出来过。
如今，却轮到夜之羽踏足这片领域了。
“目的只有一个，找出昼之翼，无论他躲在视界里的哪个角落，也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被设定成狼种人的夜之羽，咧开嘴说道。
这里是苗基视界主战场之一的丛林狩猎场，最为激烈的生存竞争每时每刻都在这里上演着。
程荒被设定成了雕种、而萧尖则是雏种。
“我觉得我被针对了，无论是谁的视界都在针对我。”萧尖愤怒地甩着脑袋抱怨道。
“得了吧，没被设定成虫子就已经是万幸了，再说视界里的形象不都是由本人心性决定的吗？你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是那个样子啦。”程荒挖苦道。
“可恶，还有这种事！”
“比起这个，事件的发生似乎比我们想象之中的还要快些，你们看见没——前面的状况。”夜之羽的爪子指向前方，提醒了正在吵闹着的两人。
“嗯，的确有什么东西……”
林木成片倒下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好像有什么大型生物在缠斗着一样，而且距离渐渐与夜之羽他们越拉越近了。
“怎么说？先走了？”程荒询问。
“哦哟，这个视界的末种类人，还有一个黑色的大猩猩。”缠斗中的怪物与三人越来越近，走在最前面的萧尖表示。
“等等，我记得那个兽人是……”夜之羽皱眉沉思道。
“是易武啊，那个人。”
这种事不用萧尖说，他们当然也知道。李羽跟程荒快速交流了下眼神，点了点头，双双出动。
“喂，也等等我啊！”
战况看上去显然是易武落了下风，漆黑的大猩猩正推着他手上横起的武器一路向前，沿途撞到的树木应该都是这只大猩猩的怪力所致。
夜之羽与星辰荒海分别从两侧围向大猩猩。
进入不同视界管理者的视界之后，都会被赋予几条符合视界设定的能力，夜之羽被赋予狼种和灼烧攻击的特性，星辰荒海则是雕种和高速的特性。
即使大猩猩被多人围攻，但两人的攻击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的损害，倒是成功地吸引了仇恨。
两人都是敏捷型的人设，吸引了仇恨之后，又是一通轮番牵制，由星辰荒海成功地把他拉远了。
当夜之羽赶回来的时候，发现易武已经和萧尖聊上了。
“勿忘，昼之翼在哪？你看见他了吗？”
“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找他，你们就是来找他的吧。”易武的额头上还留着血，看起来受了一定程度的伤。
“的确……你知道他在哪？还有，你的伤不要紧吧？”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易武说道。
“不在？”就连萧尖也满头疑问。
“嗯，在视界里救出了汄鶸、天鹅狐和狂妄之螂后，他就已经离开了这个视界。”
“都已经救走了吗？”夜之羽大吃一惊，如果是真的话，昼之翼还是蛮靠谱的。
“嗯，虽然我们已经开始与视界同化了，但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们就能重新回来。”
黎沐也是……
“可是，我们之前找到了他留下来的讯号，他不是迷失在了自己的视界之中吗？”萧尖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他的精神状态的确出现了一点问题，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也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苗基，他说不定是幕后黑手。”
“何以断言？”夜之羽感到匪夷所思。
“因为视界出现问题之后，他就消失了——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双方便开始互相交换情报，李羽将自己在视界之中的经历，和接下来的方向告诉了易武，而易武则讲述了他被困在苗基视界后所经历的一切：这个有着末世背景设定的视界，在被封闭以后，里面的人大多数都与视界同化，行为也变得嗜血而疯狂。
昼之翼在这样的视界中，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将包括易武在内的四个人唤醒，在和易武临别的时候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的状态。
“我当时也没多留意，但也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所以并不急着走，终于是等到了你们啊。昼之翼之所以会变成你们所说的那个样子，我认为那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触及到了这个视界一些最根源的东西，那个东西极有可能与苗基本人有关。”
“究竟是什么？”
“被设定在视界之中的东西——也就是说，苗基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相当于视界的一个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此时突然从树上吊下来一个人——正是程荒，星辰荒海。
“是的，人工智能。”易武点了点头。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程荒轻巧地落在地面上，一边向易武扬了扬眉。
“找到它，弄清原委。”
“我觉得你这边人手不够，我也加入吧？喏，夜之羽，我觉得那边有昼之翼的话，你们两个应该不成问题。”程荒看了看李羽，提议道。
“别无视我的存在啊。”萧尖不满道。
“我觉得两人一组的确不错，何况我们并不是孤立无援。”夜之羽忽然想起了名单上还未曾出现过的最后一人。
“嗯，我也不是没有把握就敢这么做，墨玄空他们虽然暂时从视界中退场了，但时机来临时，我相信他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跟易武一组，萧尖，你跟着李羽可别净添乱子。”
“……反正选哪边都难，无所谓了。”
“苗基的视界现在已经支离破碎了，几乎可以随时离开，你们就循着昼之翼的方向去吧。”
之后，在易武的带领下，李羽和萧尖被送出了苗基的视界，重新来到那片数码荒野上。
“接下来就只有一个目标了。”告别了易武和程荒之后，夜之羽长舒了口气，心情变得有些郁闷。
“终于不满了吗？你这家伙。”萧尖突然说道。
“啥？”
“你其实根本就不想管的吧，星辰荒海也好，我这颗米粒也罢，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是的昼之翼……”
“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那么说啊……”夜之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呵，理所当然的吧，能够平静的生活下去的话，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破事？你不觉得这样很令人感到恶心吗？”
“但是你的确需要帮助啊……我说，能不能别再重现那种漫画小说里才有的桥段了好吗？挺没新意的。”夜之羽甚至松了松筋骨，满不在乎。
“那……当我没说。”萧尖头也不回地快速走掉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路程，两人终于抵达了这场旅途的最后一站。
“你就是抱着这种觉悟来到了这里？”夜之羽在很远的地方就听到了这样的怒喝声。
在未知视界的交界处，有两个人。
一个是未曾出现的第十一个人，古树，古某人。
按理来说，应当是十一个人里头最为靠谱的猛男，只要一出手，就能带来胜利。
另一个，则是被古树揍到地上的昼之翼。
“站起来，你这懦夫，想用死亡来逃避一切吗？没用的，在这视界里，你永远不会死去。”他拎起昼之翼，就像拎起一只小鸡仔一样。
“古兄，快住手！”夜之羽见状，赶过去急忙喊道。
即便如此，古树还是狠狠又地揍了昼之翼一拳，才把他丢在了地上。
“发生什么了，你这么打会出事的啊。”夜之羽瞥了一眼地上的昼之翼，他看起来情况很不妙，并不是指被古树打的，而是他看上去有些模糊。
模糊的地方就好像代码一样。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就这点能耐还想救人？”古树见两人赶来，倒是不打人了，默不作声地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夜之羽注意到他的眼睛并没有愤怒的神色，此刻应该是相当冷静的，他甚至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鼓捣半天发现根本没有后，才又说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慢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不明白吗？”
“？？”
“我不明白。”萧尖非常坦率。
“去过黎沐的视界就该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知道了黎沐在这里，可然后呢？”夜之羽拍了拍萧尖的脑袋，补充道。
“你们啊……”
“太年轻，到了这里，你们还都弄不清一切的原委，算了，怎样都好，只要人齐了事情就好伴办了。”
“没有足够多的线索和提示，谁也搞不清楚啊，你要是知道就别卖关子了好吗？”萧尖咂咂嘴，不以为然。
“我等挺久了，所以现在没那个心情，这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是进不去的，我也搞不清是加了什么密，但总之就是无法进入，但我经过了一番检查之后发现了一个像是能感应到我的能量槽一样的设备，我寻思着，应该是等这里凑够了一定人数才能开启。”
“一、二、三、四……”
“你干嘛呢？”夜之羽看着萧尖，有些无语，明摆着四个人还用数。
“这里一共四个人，你看看那个设备现在什么样了？”萧尖满不在乎地询问。
“……满了。”古树闻言，看完之后愣了愣。
“看来全员到齐了呢，视界应该也困不住你们了吧……”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传入了众人脑海之中。
“什么东西！”萧尖浑身一个激灵。
“是，幕后主使吗？”夜之羽感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八九不离十了。”古树没说什么，只是应道。他看见昼之翼默不作声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他并没有阻拦，夜之羽看着那样的昼之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欢迎你们来到最后的视界，请耐心等候。”说是耐心等候，可实际上话音一落，他便已经置身于一个巨大舱室一般的谜之空间了。
昼之翼不见了。
其他人也不见了。
在这最后的视界里，夜之羽感觉自己渺小地宛如一粒尘埃。
（第二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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