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空域————
少年徒步4天才走了200公里的路程,而这架名为“马拉达*”的双桨旋翼机,不到半小时就飞过了这个值。就算你是飞毛腿,也跑不过发动机。(*英文名Mute Lancer D,沉默枪骑兵D型,由新加坡设计生产,性能出色,因为简写是MLD,所以被亚联的华籍战士们亲切地称为马拉达)
云层稀薄,坐在乘员舱左侧,贝科夫能够俯瞰下方荒凉的大地。
尽管在三战中,北疆没有遭受可怖的核武打击,但并不是说,这一地区的生态环境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光是农作物减产这一项,就持续了七年有余。
#胡杰军士长:“小伙儿,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是俄国人吗?”
坐在自己对面的军士长递来一根香烟,戴着防毒面具的少年摆摆手,谢绝了对方的好意。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爱上那毒药,但肯定不是现在。
#贝科夫:“身份证上,我和你们是一国的,但是我的母亲和养父母是俄国人。”
#军士长:“那这个就只能说……你说了算。哈哈!”
#游少校:“法律上来说,你还是共和国的公民。如果西西伯利亚真如你所说,还有那么多的居民,我想,你能让他们变成我们潜在的盟友。”
对于游沉的想法,不久前才经历了一次背叛的贝科夫,只是摇摇头。
#贝科夫:“少校,在冰天雪地这样的极端环境里,人是很复杂的。”
#少校:“也许你说的对。”
诸多的平叛战役中,游沉见过了太多人性的黑暗面。如果释放出善意引来的是枪弹,他不会感到任何意外,还击时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看着下方荒凉的大地,游沉没有再和少年搭话,只是通过他的作战交互面板,与仍在前进基地待命的地面部队指挥官“闲聊”。和空中的“雇佣兵”不同,地面部队,最多只能推进至阿尔泰山脉的国境线。
倒不是补给线和作战半径限制的问题,他们,毕竟还得提防北疆地区的叛军。
#直升机驾驶员:“少校,来点儿音乐怎么样?”
#少校:“我没什么意见。贝科夫,老胡,你们想听什么?”
#贝科夫&胡杰:“都行。”
在轻快的旋律中,四架双旋翼多用途直升机向北高速飞行,很快就飞到了乌伦古湖的上空。这一次从上空观察,贝科夫更加直观的体会到了这个湖泊的宽大。
怀抱着自己的通用机枪,军士长胡杰也在俯瞰下方的淡水湖,“我说贝科夫,杨老夫妇还有OTs-39他们的家,原本就在这边吧?”
借助面甲的视野增强功能,哪怕身处两三千米的高空,军士长照样可以看到地面上那些零星分布的平民建筑。正因为失去过,他对那些面对“失去”危险的人,总是充满了同情。
“是的。”顺着军士长右手所指,贝科夫把目光投向了湖泊西南角。她的钢琴还在那里。
掀开面甲,军士长盯住了少年衣襟上的银色五角星,“嘿嘿,贝科夫,OTs-39看起来对你颇有好感啊,怎么,你不去……”
“我已经有一个人形恋人了,胡杰军士长。”
“诶嘿嘿~~~~人形少女不是人类少女,法律没明文规定你只能拥有一个人形的。更何况——她是拥有一定自主选择权的退役人形啊。”
#直升机驾驶员耿格止:“呦呦,老胡,你鼓动人贝科夫小伙儿脚踏两只船,你自己咋不试试啊?你每个月的津贴也不少啊,该是没……”
#胡杰军士长:“闭嘴吧你,死鸽纸,你第二个人形不也没去领吗。”
#副驾驶:“他都快肾亏了,你还让他领?”
#驾驶员:“毛,我这是专一!专一懂吗?”
在国防军士兵们的笑谈声中,编队很快就飞过乌伦古湖,直奔阿尔泰山脉。
接近五天了,你现在怎么样了?还是在那里等着自己吗?
………
二十分钟后———
#驾驶员:“是这附近吗?”
#贝科夫:“应该是了———如果我这份地图和你们的没有偏差。”
将伊里奇赠予自己的地图收好,少年看着舱门外白茫茫一片的河川与崇山峻岭,显得有些迷蒙。虽说是从那些地方走过一遍,可到了空中,地面的经验并不是太管用。
#少校:“我确实看到有那么几个废弃的采石场。格止,把高度降下去,贝科夫没有视野增强装置,看不了那么远。”
#驾驶员:“遵命,少校。”
双旋翼的“马拉达”在驾驶员控制下调整姿态,以极高的速度从3000米高空往下俯冲。当高度骤减至800米左右,直升机修正姿态,开始绕观察区域盘旋。
这种高度,哪怕少年常年在黑暗中生活,视力有所退化,也能看清地面的大概状况了。那废弃的采石场,确实就在这里。
#游沉:“确定了?好,准备降落。”
#副驾驶:“少校,这附近的地形可不太适合无掩护机降啊。”
在采石场的西北东三个方向,都有可以藏匿防空火力小组的山峦叠嶂,如果贸然降落到地面上,速度值为零时的停顿,会让“马拉达”变成直瞄武器的活靶子。火箭弹还好,大口径机炮,主动防御系统也拦不住。
打开作战交互面板,游沉给另外三架还在高空待命的直升机下达了掩护着陆的命令。按理说,叛军应该不会自讨苦吃到这么艰苦的地区活动,但不排除其中一部分和俄联邦军火贩子搞交易的,刚巧经过此处。
高度已经降至50米,后悔也来不及了。
#少校:“贝科夫,你能确定吗?我们的仪器没有探测到人形或是其他生物的存在,你可说过,除开SV-98还有有一条雪橇犬。”
#贝科夫:“是那里,我确定。”
#少校:“好吧。少尉,5秒短停。”少年的肯定让少校下了决心,飞到采石场中间进行超低空机降的命令,也随之被下达。
下洗气流让还未粘结的雪再度腾空而起,在着陆点附近曼妙地飘舞。看着那些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回到天空中的雪花,少年突然有些失落———就好像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一样。
#军士长:“走了!”
驾驶员“马拉达”在降落采石场悬停了几秒钟,贝科夫、军士长、游少校以及他的警卫员,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从两边舱门跳进了空荡的采石场里。
这儿可没什么掩体,要是有埋伏……
#驾驶员耿格止:“少校,没发现异常。”
拉升高度的“马拉达”绕着采石场盘旋起来,转上一圈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应该,是真的没有问题了吧?
#游沉:“保持警惕。贝科夫,按理说这时候你女朋友该向我们发出通讯请求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天气太冷进入自我保护的休眠状态了?”
拨开AK-103的保险,已经站起身往那废弃建筑走去的少年,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且不提无法行动的SV-98,至少以“松果”的习性,听到那么大的动静,早该出来瞧瞧了。
“98!松果!”
焦急影响到理智,少年终于没忍住,大声喊出来的同时,迈开双腿奔向那废弃的建筑物。这可吓到了紧跟着他的三名国防军。
“贝科夫!淦,跟上他。”
“怕是出事了。”
………
冲进那废弃建筑的瞬间,少年就像丢了魂儿。看着空无一人的冰冷厅室,他没再挪动半步———SV-98确实还在那里。
“原来你说的等……是由它来等吗……”
说好的……人形不会说谎……
不,她确实没有说谎。
“贝科夫,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什么,走。”
将墙边的狙击步枪拿起,贝科夫把儿女情长都埋到心底,返身往建筑物外走去。如果你不想见自己,那等尘埃落定,自己便来寻找你。
阿尔泰山脉———联邦--共和国边境空域————
“你真的没事吗?”
“没有。”怀抱着那支卸下了光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名为贝科夫的少年,难以掩饰地透露出了消沉,“她很理智。”
透过那面具,可以看到男孩无神的眼睛。尽管已经是过去式,少年的这幅模样,还是让少校回想起了那时候的自己——还有那座山城里,为了保护人形而死的笨蛋战友。
舱门外,雄伟的奎屯山作为飞航的地标矗立在东北边,头一天无人机侦察的情报,此刻就要派上用场。拍拍少年的肩膀,游沉放下了面甲。
“人形做出那样的决定,定然是为了保护她的指挥官———打起精神来,贝科夫,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格止,把主动探测器全部打开。”
#驾驶员:“遵命,少校。”
确实啊……更重要的事。
怀抱着狙击枪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攥成了拳头,看着下方飞速后退的山川雪原,“独行者”抑制住了“贝科夫”的感情。亦敌亦友的南界镇到了。
编队从2800米高度跨过奎屯山西南角的时候,四个机组的驾驶员都发现了数公里外的小镇。不过和无人机侦察时查探到的情况不同,原本在这镇子附近待命的装甲集群,已经消失不见。
国境之外,暴风雪正在肆虐。
“雪雕2号和3号保持高度待命,4号跟着我们,到低空探查。”
“收到,少校。”
寒气从两边舱门钻进来,自适应作战服的热补偿功能开启,机舱里的四个友军信号都短暂的变强了一会儿,随后,又被遮断层匀回了最低限度。对于可能发生的战斗,少校并不指望刚刚遭遇变故的少年武装平民。
雪雕1号和4号在友机的掩护下降低飞行高度至300米,接着绕镇子盘旋了数圈。在这过程中,机载主动探测仪器处在全开的状态,可他们并未在镇子里侦测到大功率机器的热源信号。
别说坦克那样大块头的东西,就是释放着热源信号的活人都没有一个。
#雪雕2号副驾驶:“少校,你也许会对这个感兴趣。”
#游沉:“共享过来。格止,保持机动。”
雪雕1号和4号继续绕镇子大半径盘旋,而雪雕2号光学侦查设备捕捉到的画面,通过作战交互面板传递到了游沉的面甲上。
#胡杰军士长:“那是……”
在镇子的西部和北部旷野上,横亘着大量被摧毁的载具。其中,不乏T-80和T-72这样的钢铁巨兽——殉爆的弹药,将其中一些的炮塔掀离原位十余米远。
数量众多的载具残骸在雪原上构成了一条南北走向的“路”,而在“路”尽头,一辆侧翻的卡车特别显眼。倒不是卡车本身,而是……
“贝科夫,我记得你说过,你们南下时坐过狗拉雪橇?”
………
将“喃风”同伴们的遗体用帆布裹起来的时候,贝科夫没有吱声,但围在他身边的狗狗们,却全都呜咽着哭了起来。它们已经在这里守候数日。
遗体中并没有伊里奇大叔,兴许他还活着。
“别哭了,眼泪会冻住的。”
伸出手,贝科夫在凑过来的狗狗们脑袋上摸了摸。它们的主人巴维尔作为诱饵之一,是驾着雪橇往西南方向逃跑的,现在,同样生死未卜。
他是个很棒的驯兽师,也是个很好的的同伴。
站起身,贝科夫看着旁边勘察战斗痕迹的游沉,低声问了句:“能把他们也载回白桦站?”镇子里,应该也还有几具遗体。
看着侧翻卡车上挡下了大量致命攻击的“复合装甲”,游沉暗自为那未曾谋面的老兵感到无奈的同时,也将地面上那些临时赶制出来的裹尸袋扫视了一遍,“这恐怕不行。”
他能理解贝科夫的心情,但是,“马拉达”的燃油量和承载空间是有限的。
“唔……镇子里,可能还有两个活着的同伴,我想去看看。”
如果旅馆老板履行了约定,索科洛夫和安东,应该还在那里避难养伤。
如果死去的人没办法带走,至少,要让还活着的,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他们既然与自己短暂的成为同伴,那么,自己就该做些“同伴”该做的。
雪雕1号依旧在上空盘旋,向附近警戒的军士长打个手势,游沉答应了贝科夫这个要求,“正好,我也打算到镇子里面勘察一下。”
在下洗气流吹起的雪花中,两架“马拉达”先后低空悬停,将机**的雪地摩托放到了游少校他们附近。
南界镇边缘———
树木变成了漆黑的焦炭,建筑变成了尘土和瓦砾……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人肯相信,这个几天前还生机勃勃的小镇,已经变成一座废墟死镇。
放缓车速,游少校让雪地摩托停在了无人清扫积雪的环镇公路上。
#游沉:“斧子,格兰特,带着你们的人准备坠地,抢占我标记的制高点。”
#重斧手LX-T:“收到,缓冲装置已就绪。”
#思今·格兰特:“老板,你可真会找地方。”
直升机从低空掠过,根本就没有刻意悬停,也没有放出缆绳,战斗机器人小组和雇佣兵小组就这么跳了下去。五米的高度,对普通人来说可是很危险的。
贝科夫、游沉还有军士长他们离开雪地摩托,徒步往镇子里走的时候,坠落时在楼顶上踏出了很深脚印的行动小组成员,已经占据好几个制高点。
激活辅助爪,手脚并用快速攀上多用途信号发射架顶部,携带多用途榴弹发射器的“斧子”,反馈了它的发现,“有狙击手待过的痕迹。”
SVD曾在这个位置,痛击敌对的南界镇武装力量。
抬起自己的AK-12,格兰特将一面在寒风中摇曳的残破旗帜,套进了准心。
#格兰特:“老板,这面旗帜你见过吗?”
#重斧手LX-T:“防御圈已构筑。少校,雇佣兵上传的旗帜,不存在于已知资料中———判断为当地武装自造旗帜。”
侦查设备在200米的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生命体征和敌对电子讯号,这让游沉的警惕等级下降了些,“回传给玛纳斯存档,与任务无关的事情,我们没必要去惹是生非。”
“遵命。”
行走在破败的街道上,贝科夫心里没有一丝波动。他只是在遵循着“独行者”的习惯,做着避害趋利的行动,以期不再失去什么。
这些来自南国的战士,很专业,但带给他的只有陌生感。独自一人在地铁中行走时,偶尔会碰到的其他邮差,都带有这种感觉。
#重斧手LX-T-A01:“少校,我在空气中检测到残留的糜烂性毒气,这镇子有大概率遭到过化学武器攻击。”
到达那条长街的时候,待在南侧三层小楼上的“斧子”同型战斗机器人A01,将它这段时间里收集的数据上传到了作战交互面板。
游沉觉得自己大概清楚了贝科夫为什么始终戴着防毒面具,但他并不清楚,数天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烧成空壳的汽车残骸,甚至都没有被挪动半分。
穿过满是载具残骸和冻僵尸体的街道,被迫击炮摧毁了屋顶的南界镇旅馆,就到了。
#游沉:“SPAS-12。”
“收到。”
少校命令一下达,手持霰弹枪、身着重甲的战术人形就从二楼警戒处跳下,张开钛合金避弹板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她的盾牌比以前更厚了。
探测器在旅馆里扫描到微弱的人形信号,在未判明敌我的状态下,保持适度的警惕很有必要。在北疆平叛时,很多新兵战士就是在初期的紧绷后,过于放松警惕牺牲的。
除开制高点上的哨兵,剩下的士兵和雇佣兵分别在军士长和格兰特的带领下贴到门两侧,做好了突入的准备。SPAS-12可以发射超口径特种破拆弹。
#游沉:“准备……等等。贝科夫?”
在一众专业人士的注视下,少年绕过宽厚的避弹板,不急不缓地走到旅馆门口,抬手敲了敲那扇被固态血覆盖了大半的板子。
直觉告诉他,藏在里面的人,不是敌人。
“老板,你在里面吗?”
声音落下,空气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门两侧和街道上的国防军、雇佣兵还有人形,全都紧张地注视着少年,唯恐他做出什么暴露己方队伍的行为。
这时候,你冲上去拉开他也来不及了。
“咚咚———”
“老板?”
半晌没人答应,贝科夫又敲了敲门。
“哈……你居然真的办到了……很有趣。”
当一个男子略显疲惫的声音从旅馆内传出,有幸与他说过两句话的少年,侧转身朝游少校做了个“OK”的手势。他果然还活得好好的。
旅馆门打开的时候,粘结在上面的霜和血块落了一地。转回身子,贝科夫看着门里面全副武装的谢尔盖,礼貌地伸出了右手。
“很高兴你还能为我们开门,谢尔盖老板。”
“也高兴你还能代替伊里奇少尉回来结账……贝科夫小伙儿。”
苦笑着说完这话,刚刚为了打开门用力过度的谢尔盖脚下不稳,摇晃着就要摔倒。贝科夫赶忙将之扶住,立刻发现了他掩藏在防具下的大量伤口。
“谢尔盖老板?”
“哈,没事儿……还死不了。”
将旅馆老板搀扶到“露天”的吧台边坐下,贝科夫看着旅馆里仅剩的一个服务人形,很是担心地询问道:“其他保安和服务生呢?”
楼板被开了好几个大洞,雪与寒风正从那里灌进旅馆。火箭弹掀掉了屋顶,而几发小口径迫击炮炮弹造成了这破坏,要不是幸运地没被伤到支撑梁,旅馆早该塌了。
从吧台上翻过两个倒扣的杯子,并让侍立在一旁的服务人形拿起来酒瓶,谢尔盖注视着站在旅馆门口的游沉他们,坦然的把那些人的结果说了出来,“伙计们大都战死了———在和新西伯利亚地铁站联军的战斗中。”
哈,华夏国防军吗?真是个坚强的国度啊。
“你有伤,最好别喝酒。”
“一点点,不会有什么影响。”对于贝科夫好心的劝告,谢尔盖并不以为意,“他们掳走了镇上所有可以转交权限的人形和年轻女性,我的旅馆也没例外。如果我不是和其中几个头领有些交情,恐怕和大多数反抗过的人一样,难逃一死。噢,当然,埋在旅馆下面的两百公斤炸药也当了不错的筹码。”
从背囊里取出水壶、干粮还有止痛药,贝科夫将之摆到了吧台上。他看得出来,谢尔盖应该是有两天没吃东西了,伤痛把他折磨的不轻。
“抱歉……”
“小子,想什么呢,这又不是你造成的。”看着在自己旅馆内展开安全检视的游沉他们,谢尔盖的独眼中,透露出些许无奈和理解,“你们还要去白桦站吧?那可不能再耽误了,这几天晚上的雪都很大。”
“嗯……索科洛夫和安东,还好吗?”
旅馆后院中,摆放着十余具亡者的遗体。
“很遗憾,索科洛夫没挺过去——不过安东那小子倒还能啃土豆,现在正在地窖里休息。等你们再倒回来的时候,就把他接走吧。”
年轻是一种优势,特别是在身受重伤的时候,能挺过来的,往往是年轻人。
贝科夫知道游沉他们一直在听着,点点头,他离开了吧台前的转凳。
“谢谢。”
与此同时,南界镇综合维修工厂———
此地在激烈的战斗中被摧毁了大部分厂房和设施,战斗之后又遭到了掠夺。但无论如何,总归还是遗留了不少东西。
这里的设备和人形,大多数是通过走私渠道获取的,所以在游少校的某部门同僚看来,很有调查的必要。于是他们临时征调了“闲置”的战斗机器人小组。
“注意交替掩护,跟我来。”
在谨慎和迅疾之间取得平衡,战斗机器人“重斧手”LX-T从工厂大门突入,以二级警备状态对此地展开了调查。他的三名组员和临时借调的战术人形紧随其后,都做好了随时驳火的准备。
“噗——”
一声轻响从脚下传来的时候,LX-T向后打出了“停止”的手势。
“我似乎踩到了什么———扫描没有发现金属,但我还是建议你们散开些找个掩体……AK5,你没有听到吗?”
穿着雪地迷彩服的人形少女没有像另外四个战斗机器人一样闪开,转而把自己的武器背起来,不急不缓地靠近了站在原地的“斧子”。它虽然拥有上士军衔,但属于另一个指挥体系,可没有命令自己的权限。
在“斧子”蓝色电子独眼的注视下,战术人形AK5走至身边,半跪到了地上。
“斧子,如果真的是地雷,应该早就炸了才对。”
“武装分子的土地雷,不像制式地雷一样容易检测。”
将遮挡视线的积雪缓慢地拂开,AK5看着从“斧子”脚掌边缘出来的淡黄色碎末,莞尔一笑,“是动物粪便。唔呐,按指挥官的说法,斧子你踩狗屎运了。”
“哦?”
将脚从踩着的东西上挪开,结果什么也没发生。虚惊一场。
躲藏起来的组员们回到警戒位置,重斧手LX-T自己则伸出手,将半跪到地上替自己“排雷”的人形少女拉了起来,“那还不错——谢谢。”
“嗯。”重新把武器拿到手里,AK5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C厂房,“指挥官发消息来了……我们兵分三路,快些调查吧。”
LX-T:“我觉得可以。A05,你和AK5一组搜索东侧。”
LX-T-A05:“了解。”
20分钟后———
在开阔地带,两架“马拉达”短暂悬停回收了雪橇。当然,本应该坐在上面的人,也坐了回去———机器人和人形却没有全部坐回去。
留下半个“重斧手”小组和SPAS-12在南界镇,搜集情报并照看幸存者,大致搞清楚南界镇发生了什么的少校他们,乘坐“马拉达”再度启程,往西北方向疾行。
白天已经过去快1/4,不抓紧点儿赶到白桦站,夜晚的西伯利亚可不会给飞行单位面子。昨晚顶着暴风雪飞行的无人机,对此了解颇深。
#军士长:“少校,如果那些家伙折回来,我们要怎么处理?”
#游沉:“先礼后兵,我们讲道理嘛。”
#贝科夫:“道理对他们不适用。”
将左手从通讯按钮上挪开,游少校别过头盯住了左侧的少年。此刻,以及之后不知道多久,他们可都是在异国他乡,不能像玛纳斯一样自由自在了。
“你现在担心的人似乎有些多。”
“何以见得?”
掀开面甲,游沉看着眼神平静的少年,分别指了下他左手拿着的SV-98,和右手刚才在轻轻敲击的AK-103。无意识的动作。
“不要过于紧绷着,一会儿还需要你来帮我们双方交涉呢。格止,放首音乐给大家听听,舒缓点儿的。”
#耿格止:“收到收到。”
人的心理承受力是有极限的,游沉不希望这个少年从内部被打垮。
少年自己当然也不希望,可是……
新西伯利亚————
雪雕编队抵达目标空域的时候,午饭时间已经过了。这不仅是南国的国防军战士们第一次飞临这片天空,也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年的地铁男孩儿,第一次俯瞰它下方的大地。
雪还不大,白色的太阳高悬在正空———那些凋零了枝叶的树木,顽强地屹立在寒风中,等待着来年的春风。
#游沉:“贝科夫,有看到你家吗?”
将视线从舱门外收回来,贝科夫看了看手上的纸质地图,接着又看了看游沉投影到护臂上的电子地图,“我只能确定在方圆5.1公里内。还有,我家在双湖站。”
目标并不明确,昨夜又下了大雪,想找到掩蔽工作做得很好的白桦站,实在是困难。如果他们没把击毁的那些黑山坦克拆了回收,那倒还容易找了。
哪怕大雪覆盖了残骸,装备有大功率金属探测器的“马拉达”,低空盘旋一会儿照样能找到它。
#驾驶员耿格止:“少校,最多再搜索半小时我们就得降落或者返航,要不然飞不回玛纳斯了。”
#游沉:“那就再找半小时。咱们是陆军,大不了降落,用两条腿一平米一平米的踩,照样能把这方圆5公里给摸索清楚了。”
这次行动的4架载具,都是从邻近陆航团借调的,空军可没有参与,也就没有加油机来帮助续航。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雪雕1号和4号在友机的掩护下花费了20分钟,在30米的超低空仔细搜索,最终……一无所获。
白桦站盖在站外面的那些房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联想到摧毁南界镇的装甲集群,坐在舱门边的双湖站“邮差”,心底生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
可能,他们也……
雪雕1号从一片树林上空掠过,下洗气流将积压在树梢上的冰雪吹落不少。收起伊里奇大叔赠与自己的地图,已经被“失去”弄得麻木的贝科夫,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对不起……”
看着舱门外快速倒退的森林和雪地,他握着狙击枪和突击步枪的手,都在颤抖。
雪雕1号又飞完一条长达五公里的直线,驾驶员随即让它倾转机头,准备横移两百米后再在平行线上飞一遍。也就在这横移的过程中,一个稍有些熟悉的山丘,进入了少年的视线。
那是……
灰白中,有什么不同色彩的东西,跃上了白山的顶点。尽管隔着上百米,那鲜艳还是特别显眼。
“快停下,在那儿,那儿!8点钟方向有东西!”
#耿格止:“哪儿?”
贝科夫所指的位置是一座并不怎么高的山丘。它的顶点上,此刻正有一面白蓝红三色构成的旗帜,在被人奋力挥舞。
#游沉:“拉升,先拉升!别痛骂被人揍上一发‘柳树-2’再喊痛!”
在游沉的命令下,原本低空低速飞行的两架“马拉达”急速拉升,很快就飞到了500米的高度。这种距离,即使对方发射防空导弹,机载主动防御设备也来得及应对。
突然出现的人和旗帜让四个机组都紧张了起来,各种各样的对地武器和防御设备也被调至待发的状态。不过,占据空中优势的游沉他们,显然是紧张过度了。
#副驾驶:“少校,侦查没发现对方身上有武器。”
#游沉:“贝科夫,你能确定对方身份吗?”
#贝科夫:“给我一副望远镜。”
少校照做了。
拿到望远镜,贝科夫立刻往下方看去———那山丘顶端的人还在挥舞他们的国旗。隔得太远,对方又戴着大毡帽,看不清脸。但从体型来判断,白桦站却是有这么一个人。
“我有七成的把握,少校。”
“剩下三成?”
“当然也可以飞远一点,让我下去后,徒步接近他来避免。”
#游沉:“驾驶员,降下去。”
#耿格止:“遵命。”
雪雕1号逐渐降低飞行高度,最后悬停在了距离距离山顶30米的位置。驾驶员刻意让左侧舱门对着山丘。
事实证明,贝科夫的七成把握稳了一手,没有出现偏差。
“沃夫!”
这种距离,贝科夫一眼就看清了挥舞旗帜的人是谁。少年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挥舞俄联邦国旗的壮汉,惊喜地往前踏了两步。
“嘿,贝科夫!”沉默枪骑兵的旋翼虽然在工作,噪音却不是特别大,至少二三十米的距离沃夫还能和贝科夫对上话,“大叔,是自己人,可以把武器收起来了!”
携带着单兵防空导弹的数名白桦站民兵,先后从藏身点冒了出来,其中包括戴着全覆式头盔的伊里夫。那三成确实是存在的。
在贝科夫的极力协调下,作为白桦站领袖之一的伊里夫,和游少校取得了初步的信任。双方的武器,暂时都没有再瞄准对方。
也就是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下,扛着国旗的沃夫跑下这座人类少年和人形少女一起看过日出的山丘,在白桦站原本的地面建筑群中间,标识出了降落点。
从南界镇离开后,已经连续飞行千余公里的“马拉达”,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大叔……”
当贝科夫第一个从直升机上下来,在白桦站等待他们许久的伊里夫,把武器交给旁边的部下,径直走上前来,给了少年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做得好……你们没让我们失望。”
“………”
松开少年的时候,伊里夫看着他背上的两支武器,心里面“咯噔”了一下。狙击枪属于侄子的恋人,而自动步枪属于……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可这件事情真的可能发生的时候,老兵还是没法保持平静了。
“伊里奇他们……都没和你在一起吗?”
“抱歉,我不知伊里奇大叔在哪。其他人……”
贝科夫没有把话说完。国防军战士们从雪雕4号上将帆布裹着的遗体抬下来的时候,白桦站的众人,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昔日去而复返的“喃风”,最终,真的如同风一般,在大雪中消散了。此时是午后,气温却像前几天深夜一样冷。
没人知道伊里夫面甲下憔悴的面庞,此刻是什么表情。但从他沉默好一会儿后,才缓慢地拍拍少年肩膀来判断,心里肯定不好受。
“啊哈哈,光顾着和你小子说话了———这位就是游少校吧。我是白桦站的民兵大队长伊里夫,感谢你们千里迢迢过来。”
“幸会,伊里夫大队长。”与伊里夫握手的同时,游沉别过头看了眼旁边无所适从的贝科夫,“或者,我还是称呼你伊里夫上尉?”
“很令人怀念的称呼……都可以。”
松开游沉的手,伊里夫招呼一声,等候在旁边的白桦站民兵们,便飞快地奔过来,从国防军士兵的手中接过同胞们的遗体。在外人面前,他们都保持着微笑——悲伤的微笑。
伙计们,欢迎回家。
“这边请。”
伊里夫深知白昼的宝贵,将归来的同胞们托付给其他人后,没有继续耽搁,引着游沉少校去到了最近的地堡。它由雪覆盖着,仅留下数目不多的观察孔。
也无怪乎游沉他们超低空侦查仍找不到目标。
“贝科夫你也过来。”
“嗯。”
伊里夫的喊声就像扔给溺水者的救生圈,正站在雪地中无所适从的贝科夫立刻行动,离开了那些悲伤———那些绝对有自己参与造成的悲伤。
地堡门由少年关上的时候,两个军官都已掀开面甲,端坐到树墩凳子上。他们都目光如炬地盯着对方,试图从彼此眼中的异国军人眼神里,找到破绽。
待到贝科夫停下动作,整个地堡便陷入了冷冽的安静。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这种对峙,持续了大概15秒。
“所以,伊里夫上尉,有什么问题吗?”
“条件贝科夫应该帮我们说过了,不过看你们涂掉身份标识……是受到那种因素左右了的灰色行动吧。”
游沉没有否认,只是从携行具里取出盒巧克力,掰成三份,自己拿走一份,将剩下的和包装一起扔给了站在旁边的贝科夫。
诚如伊里夫所言,他们是不能公开的一支“救援队”,但救援的优先目标,并非白桦站的居民们。
通讯时少将说得很清楚,北疆还不太平,如果可以,尽量别把俄联邦的人带回国境内造成更复杂的局势。只要能解除核弹的潜在威胁,付出一些财力、资源、设备都没问题——能不动武是最好的。
也就是说,如果有必要……
在跨过阿尔泰之前,以上确实也是游沉认同的应对原则,但在目睹了南界镇的一切后,他开始对这样做的结果,感到担忧。
尽管对外名称改了,但他依然记得,他们曾经的名字叫什么。真的要对长期受苦受难并陷入危机的人们,熟视无睹?你们只是“国防军”?
原本用吃巧克力掩饰着内心矛盾的游沉,在伊里夫的长时间逼视下,逐渐有些支持不住。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高效而冷酷的,上尉。
这里,老辣的伊里夫,看出了游沉的内心波动。
“游少校,你们会派出地面部队吗?”
木头圆桌对面那个“信号旗”老兵的问题,就像推倒柏林墙的最后一份力,让游沉心里还在死撑的那份冷漠,烟消云散。巧克力,你说得对——我是人类,是有灵魂的人。
在伊里夫和贝科夫的注视下,游沉缓慢地站起身,打开护臂上的投影装置,将一个农具和工具交叠的图案,投射到了地堡内部的土地上。
“尽管我们的先辈曾经刀剑相向,但也曾为了共同的信仰并肩战斗……达瓦里希,我们会把核弹与居民一起接走,就在明天。”
站起身,伊里夫看着向自己露出友好笑容的南国同行,歉意地拱了拱手。他其实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对方,却在最绝望的时刻,给与了己方希望。
“同志,谢谢。”
当两个指挥官再度握手,旁观了这一切的贝科夫,只感觉到奇怪。
他们的交流也不算隐晦,搞不懂,应该是自己的阅历还不够吧。
将游沉递来的巧克力用包装裹好,贝科夫把这蕴含大量热能的食物放进了口袋里———伊里夫也差不多在这时,开始向游沉和自己讲解,为什么白桦站的地面建筑全都消失了。
“……气温降得太厉害,为了节省燃料,我们让大部分居民退回了地铁里。”
伊里奇站在那里非常严肃地讲述发生了什么,游沉却把贝科夫拉到身旁坐下,从携行具里拿出饮料和甜点,当起了专业的听众。这些甜点本来是平常用于解决fnc嘴馋问题的。
将一颗巧克力糖豆扔进嘴里,游沉两下咀嚼完,出声问道:“所以,你们的人现在都潜伏着不出来?”
“是的。”
“不敢相信,你们能在那么阴冷黑暗的地方生活。”
伊里夫耸耸肩,继续说之后的事情。尽管因为他们退回了地铁里,之后发生的不少事件夹杂着推测,但能找到相关的痕迹来证明,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那发生在一周前的大包围,让白桦站人在三战十年之后,又一次体验到了战争机器的恐怖——哪怕他们手里掌控着更恐怖的。
“我们直接就从外围阵地撤了,完全没驳火。”
黑山、果园、双湖、山坳等十余个地铁站的激进派联盟,将新西伯利亚州境内发现的大量封存库打开,把里面还能用的武器和军用载具汇聚到了一起。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达成的共识,但囤积着众多物资的白桦站,还是没出意外的遭到了围攻。
面对数量上百的装甲载具,哪怕是沃夫这样敢于刺刀见红的家伙,也没敢留在地堡里。就算你能用反坦克炮或者RPG弄掉一两辆,下一秒你和你的武器估计就都被敌方火力覆盖了,傻子才在兵力劣势的时候去换。
“那你们之后怎么应对的?”
“我们用起爆核武做威胁逼走了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往南打到了阿尔泰山,把南界镇……”
“行,这下就能把发生的事情全部对上了。贝科夫,你南下是明智的,不然我们也没机会在这儿交流……所以,伊里夫上尉,能带我去看看那两枚白杨吗?”
在这地堡里,他们耗费的时间可有那么一会儿了。
伊里夫没有拒绝游沉的这个要求——在他原本的使命里,这是绝对不行的。
再也没机会看到那面飘扬的旗帜了……
在信号旗老兵的带领陪同下,游少校检视了存放在库里的两枚白杨-M。白桦站对于这两个大杀器的保养从未落下过,所以它们的状态都不错,处于随时可发射的状态。
“现在我可以向上级汇报了。”
“希望他对你汇报的情况感到高兴。”
游沉他们是幸运的,遇到了一群追求秩序与和平的居民;伊里夫他们也是幸运的,遇到了一位没有被现实磨掉信仰的军官。
但有位少年,却是不幸的。
将同胞遗体暂时放置到岩洞里,带着悲伤气息的沃夫他们,从山丘另一边归来时,刚好碰到正在往“家门”走的伊里夫和游沉几人。
“熊掌大叔,要去通知站长他们吗?”
伊里夫提前通过无线电打了招呼,通往地铁站内部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看着仍在雪地里警戒的众多国防军士兵,当初给贝科夫带来了SV-98的“胖熊掌”,苦笑着摇了下头。
他还没把站长安德烈自杀的消息,告诉各大队长以外的其他人。
“不用,我们过去就行。你们先回各自岗位吧。”
“好的。”
看着散去的一众白桦站民兵,游沉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照理说,俄联邦那么多“野生”军械库,遗留下来的装备应该不至于让他们这么寒碜。
正在游少校思考这地方武装力量装备情况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从还未完全打开的门之间蹿出来,“pia”的撞到了身旁的人身上。
“贝科夫!呜啊~~~”
长年累月反恐作战积累的经验,让游沉险些下意识地侧滚翻拉开距离躲避,所幸声音传来的快一些,这才使得少校避免了尴尬。
一个陌生的少女,此刻正扑在少年的怀里,毫不顾忌地放声大哭。
是他的妹妹吗?
“……我回来了,薇拉。”
直到地铁站大门完全打开,还陷在自责中的少年,才悻悻地开口。
“你……担心死我了!”
“抱歉。”
从衣兜里取出在玛纳斯得到的手帕,贝科夫这次没用那块洗干净的擦枪布。盯住她夹杂着喜悦和哀伤的双眼,少年抬起手,替这个喜欢着自己的女孩擦掉了眼泪。
近处的人们并未察觉到——或许已经察觉到,但却并没有在意到一个细节。目测起来,贝科夫要比薇拉高一点点了。
“真是幸福啊……还有亲人。”
在这个曾经的地铁站入口处,游少校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地影子。
少年终将成为一个出色的战士,无论他是否愿意,这样的世界,都不会允许他去享受平凡和平淡。如果这就是命运……恐怕他很幸运的,依旧有机会去改写。
“嘿,贝科夫小伙儿。”
“什么事,游少校。”
别过头,少年看着来自共和国的军官,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将面甲放下,游沉激活了作战交互面板,“坐标已经明确,今天直升机编队需要先返航,等到明天,基地会派遣大型运输机来接走老弱妇孺。至于各位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儿,请与我们一起,从地面护送‘白杨’前往南方。”
游沉直接把行动方案说出来,本来还想着怎么应付待会儿他可能要找“站长”谈话这个问题的伊里夫,暗自松了口气。但表面上,他还是装作很惊异的样子。
“那个,游少校,不进去坐坐吗?”
游沉摆了摆手,从护臂暗匣里抽出一个信标,递到了伊里夫面前,“西西伯利亚的情况比我预想中的复杂很多,我还是回去坐镇中军好。胡杰,防御圈划定,保护好伊里夫上尉和联邦的达瓦里希们。”
“遵命,少校!”
胡杰军士长会带着一个小组和“斧子”、AK5留在这里,而游沉少校,需要返回玛纳斯进行直属部队调度和友邻部队协调。他的合成营可没有运输机。
“既然如此,我也不挽留了。不过……”近处除开贝科夫和薇拉,也没有第五双耳朵。接过游沉的好意,伊里夫也决定袒露一些实情,“少校,明天来的时候,还请你们把着陆点往西面挪上十一公里。”
“嗯……那里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吗?”
“其实妇孺和失去战斗力的伤员,都不在这个站里。”
联盟武装将白桦站围困的时候,伊里夫他们就决定转移老弱妇孺了。忍冬站虽然生活条件差了点儿,但是通路狭窄、出口隐蔽,少量人员就可以守住。
更何况,地铁隧道里展开的行动,外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看出来。
“我明白了,只要你在那边就行。”
鸡蛋不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这道理,他还是懂的。点点头,游沉抬手指了下伊里夫握着的信标——空旷地带30公里内都有效。
放下手,少校便向四架待命的“马拉达”发出命令,让它们依次升空。没有运载乘员和载具,它们飞起来可比之前省不少油。
在登上悬停过来的雪雕1号前,游沉看着被少女紧紧抱住左臂的贝科夫,没好气地笑了,“飞机上有16个空位,贝科夫,要先跟我们回去吗?”
“唔……”
少年将目光投向紧紧抱着自己的薇拉,女孩摇摇头,接着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坏话。
贝科夫有些犹豫,但少女抱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摇晃了两下。人命关天,哪怕结果可能依旧,但总应该去尝试着改变一次。
他们有要求活下去的权利。
拍拍薇拉的手背,贝科夫示意她松开些,不料适得其反。
没办法,在身体左边吊着个“挂饰”的情况下,贝科夫往少校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我不用,但站里有不少被化学武器害到濒死的人,我希望能载他们去玛纳斯……抢救一下。”
这让游少校回想起了“斧子”在南界镇的报告———回去之后又得让后勤多准备些东西了。希望叛军的家伙们,没从这边搞到那种恶毒的东西。
在回复贝科夫之前,游沉询问了一下随行的医疗兵,“只能载8个人。”
躺着占据的机舱位置可要多很多,而且需要分派人手照看,八个人能有一半活着熬过一千多公里的航程回到玛纳斯,都是老天爷显灵咯。啊,迷信可不好。
“已经很多了,谢谢您!”
得到游少校的允许,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伤患的薇拉喜极而泣,拽着贝科夫就往地铁站里跑去。她需要他帮忙,同时也要让他在法伊娜婶婶眼前露个面。
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两个年轻人,游沉和伊里夫不约而同的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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