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堡笼罩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下。
堡内一处不起眼的小竹楼上,唐二小姐斜躺竹椅,闭着眼,神色平静。竹楼不起眼的一角落处立着一名面覆青蓝怪脸的唐门子弟。若是有其他唐门正式子弟在此,想必会一眼认出这类带着冷酷面具一身黑蓝打扮的人,正是传闻中唐家堡的暗部。
“已经调查过了,天元散的确出自刘文天之手。自去年开始,他就不时与些来唐家镇行商的行脚商有过些交集。在内部资料上查阅可知,这几名行脚商明面上来自金陵,但背后似乎有着明教的影子。如无意外,那些天元散都是自这些行脚商之手流通到刘文天手上。”
静静听着对方的汇报,唐二小姐依旧没睁开眼,而是漫不经心地敲着竹椅扶手。
“刘文天和明教扯上了关系?”
“尚未确定。那些行脚商很是精明利落,一点痕迹都不留,暗部刚准备出去捉人,那些人早已闻风而动,前几日就离开唐家集了。”
“哼,这还要猜?除了这群死猫,天底下还有哪一家势力能在我唐家堡筛查下不露马脚的?”唐二小姐冷笑不已。
也无怪她这般想,自当年某人一脚踩塌隐元会的摩天高楼后,这个曾经的情报组织已名存实亡。整个江湖的情报产业一时间都出现了空档。隐元会一倒,素来以情报出名的唐门与明教自然也不远放过。这一块肥肉,唐家堡想吃,明教当然也想。
片刻,唐二小姐缓缓睁开眼,十指交叉叠在腹前。“几位涉事的外门子弟,审讯得如何?”
“他们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怂恿陈柏服用天元散,一口咬定说是对方担忧考核落选,不断跪求自己才卖药给他的。而且,还一口气买了四份。他们只道是陈柏顺带给宿舍的另外三人也买备份了,却没想到陈柏最终会四份都独吞。”
“四份独吞?陈柏会有这么傻吗?”唐二冷哼一声,“怕不是卖药的刘天元特意对陈柏隐瞒了服用分量。”
“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陈柏目前尚未恢复意识,一时间也无任何证据。”
不过还有句话,这位暗部子弟并没明说,那便是即使有证据,唐家堡也不会对那弟子作何重罚,毕竟用毒也是唐门的特征之一。对用毒的弟子惩罚?传出去怕是谁笑死一群江湖人。
想了半响,唐二小姐最终拍板:“涉事的刘文天四人,驱逐出堡,其余的不再追究。至于那私自服违禁药物来考核的陈柏……”
顿了一下,她莫名想起和陈柏同舍的那三人,缓缓说道:“罚去清静堂扫地三月。”
话语落下,如影子般立在角落的面具人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竹楼外,一片雨打芭蕉。她一直望着雨雾,不知在想些什么。
……
雨声哗哗,豆大的雨珠不住在屋檐上拍打成粉,最终却顺着滴水在檐下串连成珠。一颗颗飞速流逝的水珠折射着世上万物,仿若人生百态在走马灯般流转,只是还没来得及凝住便一头撞向那大地,洒落一片粉身碎骨。
刘文天伫立在雨帘边上,随手抹了一把雨水,看着掌心中残留的雨痕,若有所思。
今天,是他进唐门以来的第三个年头。
亦是逗留在唐门的最后一天。
因为涉嫌给同门提供违禁药物,包括他在内的三位同室外室子弟,今天就得收拾包袱滚蛋。
遗憾么?是有点的。毕竟寒窗三年,连考了三届的毕业试,他却次次不过关。第一次是因为太过紧张和激动,在距离终点只差最后几步时,居然大意地踩中了一道简陋至极的考场陷阱,不得不在来年继续参加重考。唐门的考核内容年年都变,第二年也不例外。满以为做足了准备的刘文天,心想这次肯定过了,最终却是因为犹豫了一下,没去掠夺同门师妹的牌子,最后以一牌之差落选。
这一年正式过关的外室子弟总共五人,而他,刚好是第六人。
愤怒吗?当然愤怒。可一切的怨气都早已发泄过,哭也哭过,恨也恨过,最终都于事无补。刘文天不想自己在下一次的考核之中重蹈覆辙,于是,他开始变得有些不信人,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开始变得……冷酷无情。
第三次的考核,他在与一位同门的同台竞争中,第一次使用了“毒”。
虽然最终对手被抬离了擂台,而他也得以晋级。唐门是暗杀世家,当然不排斥弟子们使用暗器或者毒,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重大责罚。可连自家同门师兄弟也如此对待,刘文天的行径被上层一些人看在眼里,还是较为不满。
于是,刘文天第三次的考核成绩无效,以作惩戒。
就这样,他在唐门蹉跎了三年的时光。
三年之后又三年,他还有几个青春可以浪费呢?
幸好,被驱逐出门的最终通告已经传了下来。对于唐门的最后一丝想念,也被彻底地斩断。
与此同时,另一道原本蜷缩在内心一角的念头,却是开始如雨后春笋疯狂滋生起来……
“大哥……”
听到声音,刘天元转过身来,看在那三名背着包袱垂头丧气的舍友,安慰地拍拍每人的肩膀。
“事已至此,算我们倒霉。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比起那个吃错了药一辈子都废了的傻子,我们还是幸运的,以后未必就没再度踏入江湖的机会。”
比如投奔另一个宗门——刘文天暗暗想道。
“老大说得对!”
经他一开导,其余三人也逐渐摆脱了失落。有人提议大伙要不去唐家集的酒楼撮一顿,顺便烧个黄纸拜个兄弟啥的。刘文天暗自冷笑,那几个所谓小弟在打什么算盘他自然一清二楚。这三个货色,实力低微,被唐门一驱逐,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抱住他大腿。可自己是什么人?若不是那见鬼的规则和极差的运气,早已是唐门正式子弟了!不久前就已经有势力悄悄给自己抛了橄榄枝。若不是先前念着唐门势大,他早就改立门户了,哪里会磨到今日被驱逐出堡?
当然,刘文天也不会傻到拒绝这群还懵懂的家伙。混江湖嘛,多点笑脸总没错,万一这三货色里面就有个未来的大侠高手呢?拜个表面兄弟,出事了他们抗,岂不乐乎?
四人各怀鬼胎,却是挎着包袱有说有笑地朝东门处一路走去。作为弃徒,他们是没资格从大门走出的,只能由那道连接唐家集的侧门离开。不过也好,正方便顺路去唐家集歇脚。毕竟这大雨倾盆的,还是先在客栈寄宿一晚再说,谁都不喜欢在雨夜里赶路。
“就这家吧!”走了不久,其中一人指了指那间“悦来客栈”建议道。
刘文天看着那雨夜中有些阴晴不定的客栈匾额,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是什么不对劲,只当是自己心情不好想多了。
他笑着点点头:“也好,那就这间。”
吱呀一声,四人推开客栈大门迈了进去。
此时的四人还不知,接下来的一晚,会发生一些让他们终生难忘的恐怖经历。这以后的数十年,每逢冷雨夜,刘文天躺在臭不可闻的破落床上,都会忍不住心悸地想起那天夜里所发生的诸多诡异事情,
还有双躲在角落里的眼神。
……
还是让镜头回到当下吧。
大雨磅礴。入夜后的客栈,在嘈杂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寂静。
客栈的柴房里,炉火正旺。
那个原本负责烧水的小二此时正紧张地缩在一角,畏惧地看着眼前那个身披唐门子弟服饰却浑身湿透的青年。
很明显,青年并没带伞。
他只带了一把刀。
“借点东西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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