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97年,北清国,易水城。
“哦——哦——哦——”。
随着第一声鸡叫的响起,新的一天来临。赤阳在山坳处苏醒,慢条斯理地从山背后爬了出来,但是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阳光不可自制地,放肆地泄了出来。
晨初绯红的曦光照耀在北清国的每一个角落上,包括那扇朝阳的朱红大门。
“嘎吱——”的声音响在空旷的大街。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一手拿着木槌和铁锣,打着哈欠从门里走了出来。
他是宫中夜里报时的鸡人,如今天已亮,正准备回家休息,等待天黑的到来。
朦胧的睡眼,一个哈欠打完,眼眶中积蓄了眼泪。揉了揉眼睛,仿佛看见门前漆黑一片?再揉了揉眼睛,如同走神一般的愣住了,随即被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吓得跌倒在地。
“啊——”的一声,手忙脚乱地爬回了门里。
前来准备打开宫门的两个士兵被他吓了一跳,“嘭!”的一声,门又被紧紧地关上了。
鸡人在门里的阴影中不停地冒着冷汗,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又往前颤颤巍巍地爬了几步,趴在门上,从门缝里瞅着外面的一切。
晨守的士兵没有看见外面,但看见他那没出息的动作,俱是哈哈大笑。
开门的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嘿!兄弟,你这是大清早地被你家母老虎抓包了还是见鬼了?”
鸡人没有回他的话,只是眼神惊恐地看着外面,喃喃道:“这哪是鬼,这比鬼还可怕……”。
士兵没有听清他说的,不过出于好奇,他也把眼睛凑了过去,看向了门缝外。
突然,瞳孔猛的缩小,眼眶无限放大,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了,浑身抖如筛糠。他低头与鸡人相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皆是浓浓的恐惧,一同说道:“出事儿了。”
金碧辉煌,肃穆恭谨的大殿之上,依照往常,本该人声鼎沸,此刻却是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有着回声。
盘璃垂绦的九龙宝座上,向来喜形不露于色的北清之帝——君望生此刻正眉头紧锁,威严外露的双眼透着不可置信。
他看着殿中跪着的一个身穿蓝衣的小太监,“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太监浑身颤抖着,不知是被这严肃的氛围吓到了,还是没有在刚刚的消息中回过神来,说句话来磕磕巴巴的。
但竟没有一个人出来打断他,所有人都静静地听他把话“哆嗦”完。
“启,启禀,皇,皇上,在,在,在,在,在朝午门,门外,跪,跪着,全,全全城,百姓,他,他们,要,要求,要求皇上,释放,释放丞,丞相符的,五,五小姐。”
说完最后的几个字,小太监干脆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连只耳朵都不敢露出来。
一城百姓,下至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上至仅吊着一口气的老翁,齐跪午门向当朝天子情愿。
这是整个北清国,不,这是整个荒洲大陆上,都从未发生过的事。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小女子。
“这莫秋平有几个女儿?”君望生双生扶着椅耳,问守在一侧的刘疯,他的贴身太监。
刘疯手执拂尘,想了想,贴近龙椅,对着君望生似耳语道:“回皇上的话,这莫秋平一共有十三子,其中四子九女,这五小姐莫九戏乃是正室莫言氏唯一所出。便是这丞相府唯一嫡出,其他的皆是侧室或小妾,姨娘所出。”
刘疯额头微不可见地跳了跳,他这一列才发现这丞相莫秋平居然这么能过日子!
君望生眼中闪过一丝揶揄的笑,硬是忍了下去。
“哦。”
君望生挑了挑眉,“为何朕对这莫九戏没有丝毫的印象?”
刘疯笑了笑,道:“回皇上的话,这五小姐莫九戏,小字夜殊。这生母莫言氏在生下她后便早逝了。
这五小姐自幼体弱多病,所以这每凡宫中举办宴会,她都托病不曾参加过。奴才听闻在府中……不如何得宠。即便是在丞相府,也是深进浅出,更是连府中的家宴都从不曾参与过。
所以皇上自然也是未曾见过。”
君望生略微点头,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殿中各怀鬼胎的文武百官,给了刘疯一个莫名的眼神后又将身子转了过来,看向了大殿内。
“不知各位爱卿对此事有何见解?”
“皇上,此女万万放不得。!”
君望生瞥了一眼殿中跪着的人,挥手让那个小太监退了下去,随即一手握拳撑着下巴,一手在案几上有节奏地敲着。“那照欧阳尚书之意,朕该如何处理此事?”
礼部尚书欧阳寒义正言辞,自认为言语铿锵有力地说道:“回禀陛下,依老臣认为,此女年岁尚小竟有如此号召力,又为叛臣之子,若放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应将此女推至宫门斩首示众,为恐将来为祸我北清百年基业。”
“皇上,微臣所想亦如欧阳尚书所言。”百官之中又站出来一个人,吏部侍郎朱钊。
君望生凝眉,似是十分为难。有人做了出头鸟 自然少不了一些跟风做相的人了,于是以吏部侍郎朱钊为首又陆陆续续站出了不少人,都是要求处死莫九戏的。
没人看到君望生眼底衍生的深沉,当权者,最忌讳臣子反其令而行。
刘疯退至后殿,取了一张空白圣旨摆在了君望生的几案上,并磨好了磨,方退至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这全城百姓替莫家老五请愿一事,众卿都认为还是处死妥当?”君望生看似笑眯眯的,实则这笑一眼望不到底。
“启奏陛下,臣有异议。”殿中响起一阵浑厚的声音。
君望生朝着声源处看去,立马笑了,笑得天真无邪。只有他身后的刘疯默默地打了个冷颤,看向殿中的众人,替他们默哀。“此人一出,千军溃散。”
欧阳寒也看了过去,脸立刻就黑了,有异议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护国将军——齐业真!
“这老匹夫,一天不跟我作对就痒痒是吧?”
朝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礼部尚书欧阳寒和护国将军齐业真是死对头,一碰上铁定要吵起来。
“哦,那齐将军以为该如何妥当?”刘疯闭着眼也能知道,有他家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万岁爷在这火上浇油,雪上加霜,这早朝,又是一番硝烟了。
“启禀皇上,依老臣认为,此女不但杀不得,还得护她周全。”
这齐业真刚说完,那边欧阳寒就开始呛起来了。
“齐将军这话怕是不妥,此女年岁小小,竟有这番蛊惑人心的本事,若是长大了,那还得了?岂不是祸乱我北清这一方净土!”
“欧阳寒,你自己也知道年岁小小,就这样一个小女娃,如何祸乱我朝?你是不是人有病?连一个小女娃也不放过。”
“这……这怎么是一码事?谁说年岁小就不能成祸患了?这莫家老五今年多大?不过一个十岁的女娃娃,已能煽动全城百姓为她请愿,这不是祸害是什么?”
“那是因为此女纯洁善良,深得百姓厚爱,你竟如此污蔑一个小娃娃。欧阳寒,你妄读十年圣贤书。”
“你怎么知道她纯洁?你怎么知道她善良?就凭你一张嘴还妄想颠覆事实不成?此女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生母,不是祸害是什么?自幼长了一张狐媚子脸,一上街就把满街人迷得晕头转向,唯命是从。不是祸害是什么?”
“哼!莫言氏是自己体弱病死的,全城百姓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再说了,跟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长成什么样,又岂是自己能决定的?依本将军看,你是舍不得你那点粮食。
本将军听说,一个月前,你儿子在流夜楼跟人抢姑娘,被人给打了,差点被废了命根子,要不是这莫家小五路过,救了你儿子。你唯一的种就这么没了。不懂得感恩,反而落井下石。
说人家是狐媚子脸,你长得就好看了?长那么好看你怎么不上天啊!你怎么不去流夜楼挂牌啊?”齐业真一脸嫌弃地看着欧阳寒。
谁不知流夜楼乃是邪都第一大青楼,同时也是北清第一大小倌馆。
不仅因为它的背后势力和规模,很因为流夜楼接客标准很是特别。
平时站在流夜楼门口的女妓有着一项特殊任务——放美不放丑。你长得丑了,人家还不让你进!
而欧阳寒虽老了,但岁月在他脸上并没有刻下太多的痕迹,还能看出长得不错。
可他和常年军营生涯的齐业真站一块,确实显得老态龙钟了些。
齐业真正值壮年,三,四十的年纪看起来确像是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模样。五官立体,是一个俊美男子。
“姓齐的,你……”欧阳寒怒不可遏地指着齐业真那副小人嘴脸。
“噗……”也不知道是谁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满朝文武肩膀那个抖啊抖啊,实在忍不住了就掩唇咳嗽一两声。
于是这本该严肃的正青殿中,响起了阵阵老弱病残的咳嗽,一声塞一声。
高座上的君望生将手中的印鉴盖在了一张圣旨上,将圣旨交给刘疯,刘疯眼中闪个一丝莫名的情绪,朝君望生点了点头,便悄悄退了下去。
“好了好了,两位爱卿都消消火。”关键时刻,君望生不忘出来做个老好人。
“而且真说起来,齐将军说的,确实有理。”“皇上,这……”欧阳寒还不死心,君望生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毕竟……这……”
君望生甚是为难地看了一样欧阳寒,道:“这欧阳爱卿长得……确实不如……”
眼看欧阳寒脸色越来越黑,君望生一声咳嗽,说道:“请愿一事,朕自有定夺,现在,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欧阳寒做罢礼,朝着齐业真冷“哼!”了一声,甩袖走出了正青殿。齐业真吸了吸鼻子,笑得一脸的春心荡漾,让人不寒而栗。
见此,一个身穿红袍铠甲的将军拍了拍齐业真的肩膀,十分无奈地朝着齐业真摇了摇头。说道:“我说姓齐的,你怎么老跟那欧阳寒过不去呢?一见面就掐架,还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一点脸都不要,也亏你好意思。”
齐业真闻言,眉头一挑,揶揄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是那老匹夫三番四次地找我不痛快,我又何至于跟他呛?”
叹了口气,也是无语了。
“你跟欧阳寒这两人啊,一个是属火的,一个是个火药桶,就碰面不得!”
“……”齐业真默认了,神色一转,拉着红袍铠甲将军的披风一扯,人被他拉得一个趔趄。皱眉怒道:“姓齐的你又想干嘛?”
“定国啊。”
“有屁就放!”
苏定国吼道,旁的人被他吼得离他远了至少一丈。
要知道这安国将军苏定国也是个暴脾气,谁让他不痛快了,他就让人全家都不痛快。虽然他语气恶劣,但当事人已经笑得臭不要脸。
齐业真搂着苏定国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这莫家老五?”
苏定国被问得一愣,想了想说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皇上的心思早已不再如当年的太子一般,深沉莫测,谁知道皇上会怎么做?”
“哎呀,说说呗!指不定能猜着呢?!这莫家老五老实说我还真见过一次,长得那是没话说了,还想着让她给我当儿媳妇呢。谁成想出了这档子事儿?诶你说皇上这回不会斩了那精致的小娃娃吧?”说着眉间透出一股惋惜和担忧。
苏定国嘴角抽了抽,他就奇怪这姓齐的莫名其妙的给莫秋平的女儿求什么情呢?合着居然打着收儿媳的心态来的!
虽然对于齐业真这明显有些自私的行为很是看不上,但他还是回了话。
“我觉得应该不会,这莫秋平虽然十恶不赦,胆大包天,但族中也难免有无辜之人,但这造反是诛九族的大错,这是历朝历代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可能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有所改变。
但这也是民心所向,这皇上怎么个抉择法?我还真就不知道了。”
……两人叽叽歪歪地朝着午门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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