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信之前三秒钟,我还像不愿意去死灵界旅行一样不愿意去追逐星界巨兽。读了这位海军部长的来信,三秒钟之后,我才理解到我的真正志愿,我生平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捕捉这样捣乱的怪物,把它从多元宇宙清除出去。
可是我刚刚跨越位面回来,很疲倦,非常需要休息。我只想回去,回出生位面去,看看朋友,看看我在植物园内的法师塔和我收藏的珍贵标本。但现在什么也不能阻止我。我忘记了一切,忘记了疲倦、朋友、珍藏,我毫不犹豫就接受了邀请。
而且,我还有这样一个想法,反正条条道路都可以回到欧巴罗晶壁系,星界巨兽也许客客气气地把我引到法兰西位面壁垒!这个有名的动物一也许讨我喜欢——要让我星界中捉到它,那么,我至少也要拿上半米以上的亚神器天生武器带给自然魔法博物馆。
不过,目前我必须去找这个星界巨兽,这和我要回法兰西位面去,却是背道而驰了。" 康塞尔!"我用不耐烦的声音叫着。
康塞尔是我的仆人。她一向陪我出去旅行。这看似人类的美少女是机械境的完美机械,我很喜欢她,她对我也很好。她是一个生性冷淡、循规蹈矩的人,对于生活中的突然事件并不惊奇,她的两手很精密而灵活,什么事都做得来,虽然她的名字叫做康塞尔("劝告"的意思),可是人家不问她的时候,她决不发表意见。
因为跟植物园里奥术大师经常接触,康塞尔渐渐学了些专长。我可以说她简直是一个专家,她对于生物学的分类十分熟悉,她能像盗贼大师玩匕首一样熟练地从门、类、纲、亚纲、目、科、属、亚属、种、变种,一直数到最后的一个类别。可是她的学问只局限在分类学上。分类就是她的生活,除此以外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对于分类的理论很有研究,但缺乏实践,我想,她大概连大头鲸和长须鲸都分不出来!总之,她是个忠实正直的人。
十年来,直到现在,凡我为魔法研究而去的地方,康塞尔都跟我去。她自己从不想到旅行的长久或疲劳。不管有多远,不管去什么地方,去蓬莱仙境或是去荒野之原,她总是提起她的行李箱立即出发,她到哪里去都一样,连问也不问。她身体有构装体的特性,不在乎疾病,不过也显得有些迟钝,就是好像天然呆似的,至于情商,那就更谈不到了。
这个机械生命二十岁了,她的年龄跟她主人的年龄的比例是十五比二十。请读者原谅我用这种说法来说我现在是四十岁。
可是康塞尔有个缺点,过份讲究礼貌,她总是用第三人称跟我说话,有时甚至叫人听了厌烦。
"康塞尔!"我又叫了一声,我手里忙着准备出发的行装。
当然,对于这样一个忠心的仆人我是信任的。通常我从不问她是不是愿意跟我去旅行,但这次旅行有点不同,是一次期限可以无限延长的远征,是凶多吉少的冒险,是追赶能像敲碎核桃壳一样撞沉一艘二级战舰的动物:就是最没有感觉的机器,对这问题也得考虑考虑吧!康塞尔会有什么意见呢?
"康塞尔!"我第三次叫她。
康塞尔出来了,她有着无聚焦的蓝色眼睛和银色头发。
"先生,叫康塞尔吗?"她进来的时候说。
"是我叫你。快给我准备,你自己也赶快准备,我们两小时以后就要出发。"
"随先生的便。"康塞尔安静地回答。
"一点时间也不能放过。所有的旅行用具、法袍、法杖,卷轴,都不必点数,尽量地拿了,放在我的次元口袋里,快,赶快!”
"先生的标本怎么办呢?"康塞尔说。
"以后再整理好了。"
"先生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动物、植物,亡灵龙、大蛇以及骨胳,又怎么办呢?”
"暂时寄放在旅馆里。"
"先生的那只艾泽拉斯的自然半神野猪呢?"
"我们不在的时候,托人喂它。另外还要托人将我们的那群动物运回法兰西位面去。"
"我们不回巴黎去吗?"康塞尔问。
"当然……要回去……"我含糊地回答,"不过要绕一个弯。"
"先生,您喜欢绕这个弯?"
"呵!那算不了什么!不过是一条不那么直捷的路而已。我们要搭林肯号出发。"
"只要先生觉得合适就成了。"康塞尔安然地回答。
"朋友,你知道,这是关于那个怪物的问题……那条有名的星界巨兽的问题……我们要把它从星界清除出去!……本人是《星界的神秘》的作者。不能不跟法拉古司令一同出发。这是光荣的任务,但是……也是危险的任务!我们不晓得要到什么地方去!这怪物可能很任性!但我们仍然要去!我们船上有一位眼光敏锐的舰长!……"
"先生怎么做,康塞尔就怎么做。"康塞尔回答。
"你好好想一想,因为我对你什么也不隐瞒。这次旅行也许是最后一次,说不定回不来哩!"
"随先生的便。"
一刻钟以后,康塞尔把箱子整理好了,我相信什么也不会缺少,因为这个少女对法杖和法袍的分类,跟对鸟类或哺乳类动物的分类一样能干。
法师塔内的浮空平台把我们送到二楼下的大厅中。我步行数级,到了地面一层,在常有一大群人围住的大柜台上,我算清了账目,付了钱。我托人把一捆一捆打好包的动、植物标本运回位于法兰西位面的巴黎天空城,还留下一笔钱,托人喂养我的半神野猪。康塞尔跟着我走出了旅馆,上了一辆幻影马车。
马车从百老汇路直到团结广场,再经过第四号路到包法利街的十字路口,走人加上林街,停在三十四号码头,这一趟车费是二十法郎。码头边,加上林次元方舟把我们(人、马和车)送到布洛克林。布洛克林是纽约天空城的一个区,走了几分钟,我们便抵达停泊林肯号的码头,林肯号的曲率推进器正散发着空间扭曲。
立刻有人把我们的行李搬到达艘大船内的甲板上。我赶紧上船,问法拉古司令在什么地方。一个法师领我到船尾楼上见他。这位军官气色很好,他向我伸手,对我说:
"彼埃尔,阿龙纳斯先生吗?"
"对,"我答,"您是法拉古司令吗?"
"是。欢迎欢迎,教授。您的舱房早等着您了。"
我行个礼,让司令去作开船的准备,另外有人领我到给我预备的舱房。
林肯号是为着它的新目标而特选和装备好的。它是一般速度很快的二级魔导战舰,装有肖-藤川时空曲率驱动机关,可以使时空扭曲增加到七个标准位面曲率。在这个曲率泡下,林肯号的速度平均可以达到每小时十八点三星里,这是很快的速度,但跟那只巨大的星界动物搏斗还是不够的。
魔导战舰内部的装备完全合乎这次任务的要求。我很满意我所住的舱房,它位于船的后部,房门对着军官们的餐室。
"我们这舱房很舒服。"我对康塞尔说。
"先生不要见怪。"康塞尔回答,"康塞尔觉得住在这里跟机关人躺在维修台上一样舒服。"
我留下康塞尔安顿我们的箱子,独自一个人上了甲板,观看准备开船的操作。
这时候,法拉古舰长正要人解开布洛克林码头缆柱上拴住林肯号的最后几根铁索。看来如果我迟到一刻钟,半刻钟,船就会开走,我也就不能参加这次出奇的、神秘的、难以相信的远征了。这次远征的经过,虽然是真实记录,将来可能还会有人怀疑的。
法拉古舰长不愿意耽搁一天甚至一小时,他要赶快把船开到那个动物所在的星界。他把船上的炼金术士叫来了。
"元素熔炉启动了吗?"舰长问他。
"启动了,舰长。"炼金术士答。
"开船!"法拉古舰长喊。
开船的命令通过传讯术传到机器房,炼金术士接到命令,立即让驱动机关转动起来。魔能涌入半开的机关中;发出呼呼的啸声。一排排横列的活塞发出格格的声响,推动机轴的杠杆。推进器的时空扭曲不断加大曲率,搅动空间,于是林肯号在上百只满载观众前来送别的次元方舟的行列中,庄严地向前行驶着、
布洛克林码头挤满了好奇的人们。从五千万人胸中发出的欢呼声,震动了天地。成千上万块手帕在挤得紧紧的群众头上招展,不停地向林肯号敬礼,直到船抵达空间结点,海拔两万四里的位面壁垒,人群才渐渐散去。
海拔1000千米附近是”天空的尽头”,在这物质稀薄的世界是位面壁垒最脆弱的地方。这里的空间非常不稳定充满了空间裂缝和能量风暴,因为这里仍然有物质存在,所以甚至比起真正的星界还要危险几分,古代的法师无法接近这个地方。
但是在星际时代,这里是跨位面入侵的桥头堡,因此这里驻扎着大量星界要塞。魔导战舰从炮台中间穿过时,魔导炮鸣礼炮向大船致敬。林肯号向它们答礼,把美利坚位面旗连升三次,那三+九颗星在后桅横木上闪闪发光。后来大船改变方向,驶进设有空间道标的跳跃进入空间壁垒,来到了位面之外布满星界沙的银色沙滩。
护送大船的星界方舟老是紧跟着行驶,直到空间壁垒外层的星炬塔附近,有两道灯光标明的空间道标,它们才离开大船回去。
这时正是下午三点。领港人从大船下来,上了她的魔导浮空艇,驶到在星炬附近等着他的一艘小快船那边。元素聚变熔炉燃料棒插入,驱动机关更急地运转,大船开始进行星界跨越准备,主物质位面的空间壁垒逐渐消失,船便开足龙力,在充满时空乱流和辐射的星界奔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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