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古舰长是一位优秀法师,完全配得上他指挥的这只魔导战舰。他的船灵跟他进行精神链接,他是船的灵魂。关于那条星界动物的问题,他心中并不存在什么疑问,他不许在船上讨论有无这只动物的问题。他相信这动物的存在就像许多邪教徒相信有旧日支配者一样,完全是出于信仰,而不是由于理智。这怪物是有的,他发誓要把它从星界清除出去。他像洛杉达的骑士,像善龙王巴哈姆特去迎击恶魔王子狄摩高更。不是法拉古舰长杀死星界巨兽,就是星界巨兽弄死法拉古舰长,没有什么中间路线。
船上的法师们都赞同他们长官的意见。他们总是在谈论着,争辩着和估计着碰见怪物的各种机会,他们总是在侦察着辽阔的虚空。不止一个法师抢着要到侦察室去值班,要是换了另一种情况,这种苦差事是没有人不咒骂的。舷窗和炮廊总是挤满了法师,他们用自己的秘法眼或者什么侦察魔法向外面的虚空探索,其实他们的探测距离连整个魔导战舰都不一定能够覆盖。
至于船上的全体人员,大家都希望碰着星界巨兽,用次元锚捕捉它,用魔导炮把它杀死,宰割它。他们全都十分小心地侦察着星界。何况,法拉古舰长说过,不论是谁先报告星界巨兽的消息,都可以得二千美元的奖金。因此,林肯号船上的眼睛会更忙起来,那是不难想象的。
至于我,也不落后,我并不把我每天应做的观察让别人代劳。这只船真有许多理由可以称为"眼魔号",全体人员中间,唯有康塞尔相反,她对于我们共同发生兴趣的问题表示很冷淡,给船上大家的热情浇上一盆冷水。
我前面说过,法拉古舰长这人很细心,他各种装备都带在船上。我们船上的武器,应有尽有,从单兵的魔导枪,一直到火球风暴法杖和用魔导炮发射的马卡友夫流星爆。在前甲板上装有一门十分完善的毁灭发球炮,炮身很厚,炮口很窄,这种炮的模型曾在1867年的万界博览会中展览过。这门宝贵的大炮:是美利坚造的,可以在指定坐标产生终极毁灭法球,射程是十六公里。
因此,林肯号的歼灭性武器,可以说样样俱全,最妙的是船上还有猎杀者尼德·兰。
尼德。兰是加拿大位面的亚马逊女战士,身手非常矫捷,她是狩猎之神马拉的信徒,在狩猎无数的强大怪物的生活中还没有碰见过敌手。她又灵敏又冷静,又大胆又机智,本领很高强,要不是一条狡猾的远古龙,或是异常强大的传奇生物,是很难躲过她的龙枪的。
尼德·兰大约十七八多岁,不过传奇战士很难看出年龄。她身材火爆,有六英尺多高,体格健美,高傲神气,性情很暴躁,容易发脾气。她野性的面容特别引人注意,尤其是那双目光炯炯的眼睛,使她面部的表情更显得突出。
我认为法拉古舰长把这人请到船上来,是完全正确的。这个人,单单她一人,从手和眼两点来看,就相当于全体的船员。我不能有再好的比方,只能说她是一架强度的密法眼,而且是一门随时可以发射的魔导炮。
说是加拿大位面,就几乎可以说是法兰西位面的。尽管尼德·兰不多跟人接触,但我应当承认,她对我却有一种特别的好感。无疑地,那是由于我的位面籍吸引了她。在她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说说加拿大某些位面现在还通行的拉伯雷的法兰西通用语,在我也是一个机会,可以听听这种法兰西通用语。这位猎手的老家是在魁北克大陆,当这大陆还属于法兰西的时候,她家森林里就已经出了一批强大的亚马逊战士了。
尼德·兰渐渐有了谈话的兴趣,我很爱听她谈在死灵界中冒险的故事。她常用诗一般的句子有声有色的讲述她狩猎和战斗的故事。她的故事具有史诗的形式,我听她讲,好像是在听一位加拿大的荷马在朗诵着《伊利亚特》。
我所以要把我确实知道的这位大胆的猎人少女描绘出来,那是因为在患难中产生和巩固了的友谊把我们结合在一起了!啊!勇敢的尼德·兰!但愿我再活一百年,可以更长久地想念着你!
目前,尼德·兰对于海怪问题的意见是怎样呢?我承认,她并不相信有什么巨型星界巨兽。船上的人,只有她不同意大家的看法。她甚至于避免讨论这件事情。但是,我想这事总有一天会使她谈到的。
7月30日,即我们出发以后三星期,船到了离巴塔戈尼亚位面壁垒附近。
尼德。兰跟我一同坐在尾楼甲板上,一边看着这神秘的星界——它的深处到今天为止人们还无法到达:一边谈谈这个,说说那个,这时候,很自然地,我把话头转到巨大的星界巨兽上面了,我又谈到我们这次远征成功或失败的各种可能。后来,我看见尼德。兰一声不响,只让我说,就直截了当地要她发言。
"尼德。兰,"我问她"您怎么能怀疑我们追逐着的星界动物的存在呢?您这样怀疑,有什么特别理由吗?"
这位猎手在回答之前,看了我一会儿,照她惯常的姿势,拿手轻她光洁的额头,忽闪着眼睛,好像在沉思。她说:
"阿龙纳斯先生,我有理由。"
"尼德·兰,您是一位职业的猎人,您很熟悉各种巨大动物,照理您应当容易承认这个巨大的星界动物的存在,可是您竟要来做最后一个怀疑这事的人!"
"教授;这是因为您搞错了。"尼德·兰说,"一般的人相信有不存在魔法的非常特殊的位面,有住在主物质位面的太古时代的怪物,那还可以,但星象法师,大奥术师,决不承认有这类荒唐古怪的东西存在。狩猎的人也一样。星界动物,我追逐过许多,我用龙枪杀过很多,就连龙我也杀死过好几条,可是,不论那些怪物力量怎样大,怎样凶,它们的尾巴也好它们的长牙也好,决不能一击弄坏一艘魔导战舰的大型法师护甲。"
"尼德·兰,可是,星界巨兽把次元方舟毁灭了的事情并不少。"
"无防护的以太帆船,那是可能的,"加拿大人回答,"不过,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不能承认星界巨兽可以穿透魔法合金均质钢板和元素聚变熔炉供能的大型法师护甲,就算是远古龙也不可能。"
"尼德·兰,您好好听我说……"
"不,教授,什么都可以听您,这个可不能。也许这是一个巨大的阴影史莱姆吧?……"
"尼德·兰,那更不对了。阴影史莱姆是软体动物,单是这个名字就已经表明它的身体一点也不坚强。就是混沌海的那位也不会属于脊推动物这一门,它的物理攻击对于斯各脱亚号或林肯号这类的船,决不至一击打穿的。所以有关这类怪物的事迹,都应当看作是荒唐无稽之谈。"
"那么,自然魔法专家,"尼德。兰带着点讥诮的口气说,"您是坚持有巨大星界动物的存在吗?……"
"是的,尼德·兰,我再说一遍,我所以相信,我是有事实根据的。我相信星界中有一种动物存在,它的躯体组织十分坚实,属于脊椎动物门,像星界巨兽一样,并且有一个神器级别的天生武器角,钻穿的力量十分大。"
"哼!"这位猎手少女哼了一声,同时摇摇头,一副表示不能相信的神气。
"请您注意,"我又说,"我的诚实的加拿大人,如果有这样的一种动物,如果它是生活在星界深处,它必然有坚强无比的机体。"
"为什么要这么坚强的机体呢?"尼德·兰问。
"因为要在星界深处中生活,要能抵抗星界对于它的暗能裂解,那就必须有一种不可估计的巨大力量。”
"真的吗?"尼德·兰歪了歪头,看看我。
"真的,一些数目字很容易给您证明这些。"
"啧!"尼德·兰答,"数目字!人们可以随便拿数目字来证明自己喜欢的事!"
"尼德·兰,这是实事求是的,而不是数学上的数目字。请您好好地听我说。我们都承认,一个稳定的位面内部的暗物质等于暗能量,每立方厘米等于三十二英尺高的水柱压力,而到了星界之后暗物质几乎没有,这些暗能量就会直接作用到人体。尼德·兰,好吧,当您进入星界,在您身体上每平方厘米面积上要顶住同等倍数公斤的暗能量的空间裂解力。但是越是远离物质位面暗物质就越稀薄,你承受的暗能量的力量就越大,照这样推算,这就等于说,如果您远离到位面的夹缝,您身上每立方厘米的面积上就要受到上千公斤的压力。可是,诚实的尼德·兰,您晓得您身体是多少立方厘米吗?"
"当然不少,阿龙纳斯先生。"
"大约有七万立方厘米的体积。"
"这么多吗?"
"实际上,一个标准暗能量力比每立方厘米的一公斤重量超过一些,现在,您身上七万立方厘米的体积就顶着七万公斤的暗能,"
"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
"您一点不觉得。您所以不被这样大的暗能撕碎,是因为主物质位面的暗能量也有相等的聚集力量。因此,暗能量分解和暗物质聚合能够达到平衡,内外力抵消了,所以您可以顶着不觉得辛苦。但在星界中便不同了。"
"是的,我懂得了,"尼德·兰回答我,神色也比较专注了,"次元方舟最重要的就是空间锚。"
"对,尼德·兰。所以照这样推算。在位面壁垒附近,您要受到七万公斤的暗能分解力;在跨位面旅行,受到十倍的力,即七十万公斤;在跨越晶壁系,受到百倍的力,即七百万公斤;最后,在远离晶壁系的多元宇宙盲区受到千倍的力,即七千万公斤的暗能分解力!就是说,您会连每一个分子都被破坏,变成一团乱七八糟的元素和能量!"
尼德·兰喊一声:"好家伙!"
"好,我的诚实的猎手,如果一种星界动物,身长好几百米,身宽按照身长的比例,它住在远离已知的多元宇宙的星界深处,那么,它们的身躯所受到的暗能分解力,就要以千百亿公斤来计算了。现在请您算一算它们的机体,要顶住这样大的力所必需的结构吧!"
"那它们的身体要用八英寸厚的魔导合金造成,附加最强劲的迷锁护盾和元素熔炉,跟重型魔导战列舰那样才行。"尼德·兰回答。
"正像您说的那样,尼德·兰,现在您想想,这样一个巨大的物体,以幻影马车的速度撞在护盾上,可能产生的破坏力量是怎样。"
"唔怃……也许……是这样。"加拿大人回答,由于上面的数目字,她心中动摇了,但并不愿意马上认输。
"那么,您相信了吗?"
"您使我相信了一件事,自然魔法专家,就是说,如果星界深处有这样的动物,那它们的身体力量必须像您所说的那样强大。"
"可是,固执的猎手小姐、如果星界深处没有这样的动物,您怎样说明斯各脱亚号所遭遇到的事故呢?
"这或者……"尼德·兰迟疑地说。
"你说下去吧!"
"因为…这不是真的!"这位加拿大人回答,她无意中背出阿拉哥的这句有名的对话。
但这个回答不能说明什么,只不过说明了这位猎手的固执罢了。这一天我不再追问她,斯各脱亚号的事故是不可否认的。船底上的洞是实实在在有的,而且这洞非堵住不可,当然我并不认为有一个洞就能说明问题,可是这洞决不是毫无原因就会有的。既然它不是陨石撞的,那必然是某一种动物的尖利武器钻的了。
那么,把以上所举的理由归纳一下,我认为这个动物是属于脊椎动物门,哺乳动物纲,跨位面类,星界巨兽目。它所属的科,是星界巨兽的那一科;至于它应列入的"属",应归的"种",那要等将来才能弄清楚。如果我们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解剖这个神秘的怪物。要解剖它,就得捉住它;要捉住它,就得杀死它(这是尼德·兰的事).要杀死它,就得看见它(这是全体船员的事);要看见它,就得碰见它(这是碰运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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